第22章 不可以
不可以
此時無聲勝有聲。
這尴尬的氛圍似曾相識。
“逗你的, ”顧遇先開了口，走過去揉了揉狗狗的腦袋，“就叫薄荷吧，還挺好聽的。”
這只狗這幾天時間也和顧遇混熟了, 聽到他這麽說, 舔了舔他的手像是在表示同意。
“那……”湯檸扭扭捏捏低頭對狗狗輕輕叫了一聲, “薄荷？”
“汪！”狗狗一邊搖尾巴一邊看上去很高興地叫了一聲。
湯檸其實還挺喜歡這個名字的。
不過下一秒看向顧遇的時候覺得對方的表情不太好。
她對天發誓, 這不是在指桑罵槐。
顧遇把湯檸的箱子和電腦包提了起來，順手關上門說：“走, 送你回家。”
湯檸跟在顧遇的後面上了車。
本來想把薄荷關在籠子裏，沒想到顧遇對她說：“抱着吧, 放籠子裏也不舒服。”
之前有一次帶薄荷坐車吐在了車上過，讓湯檸心有餘悸：“可是薄荷會暈車, 我怕他吐你車上。”
顧遇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洗個車能有多少錢, 讓它舒服重要。”
顧遇的這句話, 突然讓湯檸覺得挺暖心的。
湯檸抱着薄荷坐在副駕駛, 和上次坐車比起來，薄荷明顯看上去精神多了。
顧遇保持了在車上喜歡找湯檸聊天的傳統：“你喜歡小狗？”
“嗯, ”湯檸點了點頭, “因為我一個人在這裏，有時候也會怕寂寞無聊，所以養一條狗陪陪自己。”
“挺好的, 這幾天幫你養這條狗，感覺家裏确實溫暖很多，我t覺得今天回家沒薄荷陪我也會覺得寂寞了。”
“獨居的話養狗挺好的, 有安全感。”湯檸說着摸了摸薄荷的腦袋。
“以前我不怎麽喜歡貓貓狗狗這種寵物，總覺得責任太大, 我沒有把握能用心照顧它們。”
“等你以後有機會養了屬于自己的寵物，自然就會照顧了。”湯檸的臉上有一種寧靜而淡然的美。
顧遇眉眼彎了彎說：“所以比起貓，你更喜歡狗？”
“對，或許我喜歡那種被需要的感覺吧，”湯檸摟緊了薄荷說，“人們總說騙人的是小狗，但小狗從來不騙人，小狗只會熱烈而真誠的愛你。”
顧遇覺得湯檸這個人總是在字裏行間中讓人感覺到一種正能量。
但是那種堅強中，隐約中又帶着破碎感。
讓人反而覺得更加心疼。
薄荷一路上也很乖，或許是因為吹着風，它好像也不像之前那麽抗拒坐車。
本來顧遇想送湯檸上樓，但看她一個人單手就能提起一個十幾公斤的箱子的時候，能感受到她強烈的不想要幫忙的氣場。
最終還是縮回了手。
他和湯檸道別之後回到車裏，依然是坐在車裏本打算看湯檸家的燈亮起再走。
哪知道等了好幾分鐘一直等都沒亮。
雖然也不是完全确定她家具體是哪一間，但就以前的經驗來看，她上樓後不久同一個房間的燈就會亮起。
今天卻沒有。
顧遇覺得可能是因為她今天行李多，耽誤了一點時間，打算再等一會兒。
過了接近十分鐘燈還沒有亮，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安。
此時此刻，湯檸回到家，卻發現家裏斷電了。
她給房東打了電話，房東說會派人來檢查，但是現在這麽晚了，肯定是聯系不上人了。
看樣子房東好像也想撂攤子不管的樣子。
雖然說沒電也不至于活不下去，但是出差的盡調報告這兩天要出，沒電的話沒辦法寫。
湯檸開了個手機的閃光燈照明。
先把箱子什麽都整理好。
打開電腦包看只剩下20%的電了，就連手機也一半的電量不到了。
讓她感覺超級沒有安全感。
屋裏一片漆黑，就連薄荷也發出不安的聲音。
她帶上電腦手機充電器本來的打算去公司加班，突然手機震動起來。
是顧遇的語音通話邀請。
湯檸第一反應是有什麽東西落在他車上了，接起電話：“喂？”
“到家沒？”顧遇盯着那個依然漆黑的房間看。
“到家了。”
“哦，”顧遇頓了頓又問，“開燈沒？”
湯檸一愣，下意識看向窗邊：“你沒走？”
兩個人對話裏都有一些隐秘的含義。
湯檸走到窗戶旁往下看，正好和車內擡頭的顧遇視線相遇，她老實交代：“家裏不知道怎麽的停電了。”
“要我上來幫忙檢查一下嗎？”
“那……麻煩了。”
挂上電話後顧遇一路樓梯三步并兩步跑上了五樓。
或許是平時健身沒落下，居然也毫不帶喘。
他通過地理位置判斷了湯檸家的位置，到門口後敲了敲門。
馬上聽到了薄荷的叫聲。
湯檸打開門，因為太黑，兩個人幾乎看不到對方。
“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斷電了，麻煩你了。”湯檸說着打開手機照明，指了指家裏變電箱的位置，“我剛簡單檢查了一下，好像沒什麽問題。”
顧遇踩着椅子上去仔細研究了一番，幾個檔都試着撥動了一下，毫無反應。
“應該是電路燒壞或者是電力公司那裏的問題，這個不是我們解決得了的，要等專業的人員來解決。”顧遇分析道。
“嗯嗯，房東說過幾天會找人來解決。”
顧遇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看着她說：“那你這幾天打算怎麽辦？”
“我正準備去公司加班呢。”
黑夜中，顧遇皺眉的表情沒有被湯檸發現，他思考了幾秒說：“這幾天要不住我家吧。”
“啊？”湯檸第一反應是和顧遇住同一屋檐，馬上腦袋一邊搖頭一邊倒退，“不用不用。”
“沒關系，我去爸媽那兒住幾天就行，家裏停電總是不方便的，”顧遇猜到她不會同意，直接上了殺手锏，“你能熬得過去薄荷都熬不過去。”
顧遇跟薄荷相處的這兩天，發現它特別怕黑。
晚上只要完全沒有光它都會非常不安，所以這幾天顧遇都是在樓下開個小夜燈的。
湯檸自然也知道薄荷怕黑這件事，頓時語塞。
空氣立刻變得安靜。
顧遇不給她猶豫的機會，直接抱起薄荷說：“走了。”
湯檸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顧遇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着薄荷和她的箱子跑下樓了。
這畫風簡直就像是看到纏女扭頭就跑的渣男。
抛開外面租酒店一天大幾百的額外支出不說，還有工作截止日的壓力，還有薄荷的安置……
湯檸沒時間思考這麽多，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雖然确實麻煩人家，但實在也沒有什麽更好的選擇。
或許電明天就會來呢，今天只需要在他家客廳通宵加班一晚就行了。
這麽想起來，好像也沒有那麽無法接受了。
湯檸視死如歸地上車後，顧遇的嘴角有一抹不經意的得意。
他開始梳理安排：“我家樓下有個客房，一會兒回去給你稍微整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睡我房間也是可以的，我看你剛出差回來，應該日常用品還是會有一點的，如果缺什麽和我說我去給你準備，我平時不怎麽做飯，家裏最多就一點挂面和雞蛋，你需要的話小區裏就有菜市場和超市，買起來挺方便的，鑰匙的話我有三把，一把在身邊，一把備用鑰匙，還有一把在我爸媽那裏以防萬一，一會兒我把備用鑰匙給你，我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你缺什麽随便翻找就是了。”
湯檸的思想停留在“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這句話上。
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強調這句話。
顧遇見湯檸沒反應，瞥了她一眼：“還有什麽問題嗎？”
“哦，沒有了，麻煩你了，只要一有電我馬上就告訴你。”
“沒關系，不着急，”顧遇輕巧地說，“正好我也要回爸媽那裏多住兩天，多陪陪他們。”
到了顧遇家後他簡單和湯檸介紹了一些洗衣機烘幹機洗碗機如何操作，因為大部分生活用品家裏都有，和湯檸說了一下擺放的位置之後拿上電腦手機就走了。
走的時候把鑰匙留給了湯檸：“你放心，不用覺得不自在，就當自己家裏就行。”
顧遇離開了以後，湯檸看着這個陌生的大房子。
顧遇的這個房子，可以說真的和很多人的夢中情房差不了太多。
高檔小區的雙層LOFT，有一個巨大的陽臺和超級漂亮的風景。
簡直偶像電視劇裏面的标配。
能在這樣的房子裏獨居，對湯檸來說是夢都不敢做的程度。
在這樣的房子裏哪怕是呼吸着空氣都感覺是甜的。
湯檸瞬間覺得一身的疲憊被洗淨，充滿了動力。
其實湯檸覺得說不定第二天就能解決，哪知道房東說周末他們不上門處理，最早也要等到周一。
雖然顧遇把客房整理出來了，但湯檸其實晚上還是在餐廳的桌子上趴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腰酸背痛。
主要在人家家裏也不好意思開空調地暖，又沒帶什麽衣服，只是單薄地披了一件外套。
感覺都有點要感冒的症狀了。
反正這個周末肯定是解決不了了，也不能一直這麽不洗澡不睡覺下去。
周六晚上湯檸用了顧遇的浴室。
顧遇的浴室在二樓，雖然整個二樓都是開放式的，但她踏上二樓的時候，還是感覺進入到了顧遇的私人領域。
然而人就是這種神奇的動物，越覺得是禁忌，就越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湯檸到二樓的時候掃了一眼。
顧遇二樓房間的設計還挺有現代感的，房間其實不大，但是整個三面牆都由櫃子組成的，左右兩邊是衣櫃，床的後方是書櫃。
一整面牆的書櫃，都被書給堆滿了。
湯檸見到掃了兩眼，就看到了一整排的法條還有很多經濟類的書籍。
顧遇的房間是暖色的燈，從書櫃後面映射出來，讓整個房間從視覺效果上呈現出暖洋洋的感覺。
湯檸由不得不感嘆，住在這樣的房子裏，真的是很有幸福感的一件事情。
穿過顧遇的房間就是洗手間。
樓下也有一個洗手間，不過沒有淋浴設備。
湯檸進浴室打開燈，意外地發現他家的浴室t大得驚人。
簡直有旁邊卧室一半大。
整個衛生間非常幹淨，有專門放衣服的地方，有一個非常巨大的淋浴房，一個浴缸、還有洗衣機和烘幹機。
看來和“洗”有關的一套流程都在這裏完成了。
湯檸住的是老式公房的五樓，不知道是不是水壓的關系，家裏洗澡的水總是很小，還忽冷忽熱。
顧遇家的淋浴設備簡直讓湯檸有了全新的認知，水溫從冷到熱只用了短短一兩秒的時間，水流大小還可以調節。
湯檸第一次感覺這個澡洗得那麽舒服。
要不是不好意思浪費太多水，她真的可以洗一小時都不嫌多。
洗完澡頭發還濕着，湯檸沒在顧遇的浴室裏找到吹風機。
想來顧遇的頭發不算長，想必應該不需要吹風機這種東西。
湯檸把頭發擦幹後包起來，下樓到了客房。
顧遇家的客房很簡單，只有一個床和一個櫥。
不過房間很大，感覺這個房間的大小才更像是主卧，樓上那個設計應該本來是個開放式的客廳或者其他的空間。
但畢竟顧遇是獨居的，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全憑他自己的喜好。
只要住着舒服就行。
湯檸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沾床了，好不容易等到頭發幹得差不多的時候倒頭就睡了下去。
第二天她一直睡到十一點才起來。
她有記憶以來工作之後就沒有那麽晚起過。
顧遇家的床和床墊到底是有什麽樣的魔力。
雖然是周末，但是她還是要趕報告的。
湯檸每天工作前會先拿出工作手冊看一下當天和明天deadline的工作，然後合理安排。
湯檸突然發現有一個挺早之前淩厲發給他的翻譯文件明天要交。
當初她記得自己掃過一眼文件只有短短兩頁，內容也是一些比較基礎的法律文件，本來覺得應該兩三小時就能完成，就一直沒太着急着做。
這種時間反正在DDL前一天熬熬夜總是能擠出來的。
沒想到這麽快DDL就來了。
就連湯檸這種工作規劃得這麽有條不紊的人，也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不過她知道除了撸起袖子幹沒有第二條路走。
她不喜歡打退堂鼓，也不喜歡找借口，更不喜歡讓人失望。
她答應的事情就要做到并且做好。
所以只要幹不死，就往死裏幹。
反正還有大半天時間，能做多少做多少。
湯檸簡單吃了頓午飯之後就紮起馬尾進入到了工作狀态。
湯檸寫了一下午的文件，第一遍初稿寫完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九點鐘了。
她覺得有點餓，簡單煮了兩個雞蛋就着黃瓜吃。
她平時吃東西比較簡單，也不怎麽喜歡叫外賣零食，基本肚子餓了打開冰箱随便什麽水果蔬菜都能啃。
稍微啃兩口就也飽了。
她泡了杯熱茶暖了暖身子，給自己半小時的休息時間看了一集情景喜劇。
湯檸平時工作累的時候會給自己放松半小時的時間。
有時候就是這半小時，能讓之後的工作更加投入。
休息完之後，她打算先檢查一下今天寫的文件。
然後剩下的時間開始做翻譯。
來得及的話，今天應該還可以睡上一會兒。
湯檸檢查文件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門口發出一些聲響。
她瞬間吓得不敢動彈。
仔細聽，好像是有人很近地貼着門發出一些類似金屬碰撞的東西。
她第一反應是站了起來把燈關掉，然後躲在一個比較隐蔽的地方看着。
顧遇好像沒有特別關照過會不會有這種突發事件。
本來以為是不是聽錯了或者是人家找錯了，直到聽到門口的電子鎖提示“叮”的一聲。
下一秒，門被打開。
湯檸以為是遇到了入室盜竊搶劫。
被吓得六神無主，甚至都不敢看走進來那個人的樣子。
湯檸蜷縮在沙發後面瑟瑟發抖，祈禱自己不被發現。
她只能屏住呼吸用耳朵聽聲音分辨現在的情況。
她聽到幾個踉跄的腳步聲，那個人似乎走路不太穩，然後聽到一些金屬聲，應該是放鑰匙的聲音。
然後腳步聲一路沿着玄關走到客廳，按了樓梯的燈的開關，扶着欄杆一路跌跌撞撞往上走。
湯檸吸了吸鼻子，隐約聞到一股不太濃的酒味。
她緩緩探出頭，擡頭看到了一個人的背影。
從身型來看，像是顧遇。
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叫他。
不過經過了短暫的判斷，她大概分析出，很有可能是顧遇喝多了，忘了湯檸還在他家。
于是讓朋友或者是打車送回來，現在上樓準備洗澡睡覺了。
果然，剛一通分析完，就聽到樓上衛生間傳來了水聲。
湯檸在樓下幹等着不敢亂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遇洗完了澡，從浴室出來後直接一頭栽到床上。
湯檸在等了十幾分鐘後确定樓上沒有任何聲音。
覺得他應該是睡了。
她小聲走到餐桌前打開電腦，繼續工作。
反正本來今天也夠玄乎能睡上覺，現在顧遇在樓上，洗澡是別想了。
睡覺就更別想了。
索性一鼓作氣把工作完成吧。
湯檸怕顧遇被自己吵醒，連鍵盤打字都小心翼翼每個輕輕按下去。
導致她的工作效率減少了一半。
把盡調文件完成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她打開了文件開始翻譯。
翻譯這種事對湯檸來說并不難，但因為她這個人比較喜歡摳字眼，有時候一句話翻來覆去會糾結很久如何用最好的語法去表達。
翻譯的工作沒有想象中的順利。
到三點多的時候雖然已經做完了一大半了，但湯檸實在困得不行，打算稍微趴着休息會兒，開了個早上六點的鬧鐘，打算醒了繼續寫完它。
大概淩晨四點的時候，顧遇被冷醒的。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連被子都沒蓋，估計是昨天晚上喝多直接洗完澡倒頭就睡了。
不過一般他家裏的地暖是24小時開着恒溫的，所以就算不蓋被子也不會覺得冷。
他抓了抓頭發從床上坐起來，稍微深呼吸了幾下覺得清醒一點了。
昨天晚上他和陳卓他們吃飯心情好，稍微喝了一點。
不過顧遇這個人是屬于酒精上頭快下頭也快，基本上稍微休息一兩小時酒精基本就被完全消化幹淨了。
他站起來打算起床去開電暖，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突然看到餐桌那裏發着白光，吓得腿一軟。
湊近看，那是個筆記本屏幕的光，而筆記本前面趴着一個人正在睡覺。
顧遇看到湯檸後重重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他昨天喝迷糊，忘了這兩天湯檸住自己家的事情了。
陳卓也沒問，直接把他送回了家，他就這麽肌肉記憶順理成章的回自己家了。
現在的可能是兩種。
要不就是湯檸一直睡着沒發現他回來過。
另一種就是湯檸發現了，沒敢吱聲打招呼。
不過不管是哪種，顧遇都必須現在立刻馬上走。
看這個房間的溫度，應該是顧遇走以後就沒有開過地暖。
顧遇的第一直覺就是湯檸為了省電才不開。
看到她這麽佝偻着背身上蓋一件大衣趴着睡覺的樣子，顧遇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心疼。
顧遇打開地暖準備走，随意掃了一眼湯檸的電腦屏幕。
屏幕還沒有暗，估計湯檸睡着的時間也不是太久。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word文檔，看标題顧遇就知道是之前他找淩厲做的那份翻譯。
這份翻譯因為是和法律相關，所以找法務部的人做很多用詞會更加精準。
因為不是給甲方看的，也不是很着急的項目，當時顧遇讓淩厲随便找個人簡單翻譯一下，又随便設置了一個要的時間。
這份翻譯不難，但是涉及到一些比較少見的用詞，顧遇簡單掃了兩眼，發現很多詞彙一看就是查了不少資料的。
其實這個翻譯根本不需要這麽花功夫。
顧遇只是覺得她為了這樣的文件熬夜不值當。
他小心翼翼地把電腦移了移，坐到湯檸對面把文件繼續翻譯下去。
或許是平時這種文件看多了寫多了，很多用詞的思考幾乎都不要花幾秒鐘，像顧遇這種可以達到同聲傳譯的英文水平，寫這種文件簡直就是小兒科。
剩下的一半他花了不到半小時就寫完了。
他把電腦放回原位。
這時候屋子裏也溫暖了不少，他拿上大衣走到門口，呼吸都不敢用力。
湯檸的鬧鐘是在六點t的時候響的。
她關上鬧鐘整個人坐直伸了個懶腰。
覺得腰有點酸，一邊捶腰一邊揉眼。
突然覺得屋子很暖和，不像平時睡醒還要打冷顫的涼。
她第一反應是擡頭看向樓上房間。
此時天還沒亮，她不确定顧遇有沒有醒。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把剩下一半的翻譯給做完。
湯檸不記得睡覺的時候電腦屏幕有沒有合上了，不過通常情況下她沒有關電腦的習慣。
打開電腦，剛準備就着之前翻譯的那部分繼續寫下去，突然發現光标定格的那句話，分明就已經是整個文件的最後一句話。
她愣了半分鐘，然後來回對比了多次翻譯的文件和原來的文件。
發現這個翻譯已經全部做完了。
人在很多時候都會突然有一種記憶上的錯覺。
會懷疑自己的記憶。
哪怕只有幾個小時。
湯檸坐在椅子上仔細回想了一下。
昨天晚上大概十點多的時候，她寫合同到一半聽到顧遇回來的聲音，然後看到他上樓洗澡睡覺，等顧遇睡着以後做了一半的翻譯後趴着睡了一會兒，本來打算六點鬧鐘響了以後繼續做剩下的。
但是為什麽鬧鐘響了之後發現翻譯昨晚了。
難道昨天一部分發生的事情是夢？
這時候她又慢慢擡起頭，看向二樓顧遇房間的方向。
難道顧遇沒有回來過，是她做夢夢見的？
湯檸咽了咽口水準備一探究竟，她不敢用力踩地板走到樓梯口，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上走。
視線範圍內出現了那張床的時候，湯檸的心跳越來越猛烈。
越是往上走，腳步就越是慢。
直到整個床都暴露在視線範圍內，湯檸深吸一口氣，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态往床上看過去。
什麽都沒發現。
顧遇不在。
“怎麽回事？”湯檸四處張望了一陣，抓了抓自己的腦袋，“真的是我出現了幻覺？還是說在做夢？”
甚至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到一個什麽平行時空。
湯檸覺得或許真的是自己太累了出現了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情況。
不過工作做完了總是好事。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律所上班了。
周一早上開完例會後湯檸接到了房東的電話，說維修人員表示是電路出了問題，還需要排查，順利的話要周四才能修好。
湯檸把情況第一時間發消息告訴了顧遇，說起碼要住到周四。
消息剛發完，顧遇就打電話來了。
湯檸以為他是來質問怎麽要住這麽多天，本來都想好了應對策略，說如果不方便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搬走，哪知道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翻譯我看了。”
湯檸雲裏霧裏的，反應了幾秒後說：“是淩總監讓我做的那個嗎？”
“是的，是我叫他做的，”顧遇的口吻比較輕松，半開玩笑似地說：“不過……好像後面一半的文風怎麽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湯檸在那一瞬間突然就明白過來。
她從頭到尾都在懷疑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怎麽就沒想到，後面一半是顧遇幫她寫完了。
否則就沒辦法解釋地暖怎麽會突然打開了。
不過她還是想旁敲側擊證實一下：“所以昨天晚上……我還當我出現了記憶錯亂呢。”
對面的人輕笑一聲，舒了口氣：“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
“一開始是有一點，我當是什麽持槍搶劫呢，遺言都想好了。”湯檸也調侃起來。
“嗯，我昨晚和朋友出去吃飯稍微喝了點，朋友把我直接送回家，睡了會兒醒過來才反應過來回錯家了，準備走的時候正好看到你在改這個翻譯，就順手把剩下的都做完了。”顧遇總算是找到契機把故事解釋清楚了。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擔心這件事情。
雖然說這是自己的家，但是畢竟當初說好了不會随便回來，這下人家住的時候都會提心吊膽。
好在昨天晚上沒發生什麽意外，如果回家的時候湯檸正在洗澡的話……
顧遇想到這兒耳根都紅了，清了清嗓說：“反正，昨天真的是意外，我保證之後不會了。”
湯檸也松了口氣，否則她總覺得是不是出現了什麽鬼打牆的情況。
她猜到顧遇肯定覺得不好意思，半開玩笑着把話題扯開：“所以那個翻譯，你覺得是前半段做得好還是後半段做的好呀？”
顧遇吸了口氣，用一種很中肯的态度評價道：“各有千秋吧，水平不分伯仲。”
“對我的工作有這麽高的評價？”湯檸的聲音可以聽得出的上揚。
顧遇嘴角輕扯：“你工作能力确實很強，我們對你的工作評價都很高。”
湯檸覺得自己工作能力被誇獎這件事情，是最讓她有成就感的事情。
工作能力就代表着她在職場上的存在感和價值。
對她這種在這個城市沒什麽安全感和背景的人來說，工作能力是唯一屬于她的具有不可替代性的東西。
這比誇她漂亮、聰明、情商高都更能讓她覺得更有成就感。
“謝謝，”湯檸拉了個長音，“還得暫時再在你家住兩天，打擾了。”
“沒事，随便住，”顧遇說完馬上加了句，“我不會再突然回來了，我發誓。”
一個短暫的停頓後，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挂上電話之後顧遇提着半天的心終于放松下來。
他今天一整天都無心工作，總想着怎麽跟湯檸解釋昨天晚上的事情。
打開和湯檸的聊天對話框好幾次都沒有勇氣開口。
好在是湯檸主動給他發的消息，這才讓他順理成章的接話。
總算是解釋清楚了。
顧遇的負擔也都放下了。
否則被誤會成什麽不正經的人的話他可不認。
顧遇肩膀的線條剛松懈下來，突然想起了什麽，砸桌子罵了一聲：“操！”
他這輩子開口罵國粹總共不超過三次。
他捏了捏山根閉着眼，似乎做了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後給湯檸發了個消息。
Mint：【換洗衣服我扔在衛生間了】
還是他媽穿過的內褲。
Mint：【你……要不就別管，要不就……戴個手套幫我扔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