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24天
24天
關情醒了,睜開眼便看到一個存在感十足的背影在他床邊,他緩了一會兒看清是誰後又遲鈍地閉上了眼睛。
他暫時還沒有做好與陸文也見面的準備,心髒傳來的連綿不斷的痛讓他難以思考,好像整個人都被困在了昨天。
與關情不同的是,陸文也在他呼吸節奏微變的時候就知道他醒了,他轉過身對着關情的臉,看他蝴蝶翅膀般顫動的眼睫,心下感嘆對方生疏的裝睡技能,好笑的同時忍不住好奇關情能裝睡多久。
昏暗的酒店套房,一張大床就占據了絕大部分位置,無窗的室內寂靜無比,兩道呼吸聲交錯,聽得關情耳熱。
幾分鐘後關情裝不下去了,他本來就睡飽了,再躺着就是煎熬,他四肢酸痛無力,渾身上下都發癢難受,此刻最迫切的願望就是起床動一動走一走,所以即便陸文也在這兒,為了舒服關情也別無他法。
他睜開眼,闖入了陸文也飽含笑意的眼底。
對方俊美依舊,高大筆直的身姿坐在這樣狹小的房間內也貴氣逼人,雪白挺括的襯衫讓他氣場更加強大,關情怔愣間被他撈進懷裏吻了吻眉心。
“怎麽讓自己淋雨生了病”陸文也語氣輕柔,不像哄情人,倒像哄孩子。
陸文也與關情不同,他心情舒暢,雖然關情醒得突然,他沒來得及想清楚一些事情,但關情的禮物深得他心,或者說陸文也被那句“愛你的關情”哄得心花怒放。
愛這個字,我愛你這句話,他聽許許多多人說過,在白天深夜,或調笑或正式,其中只有關情的這個愛字最紙短情長,令他由衷的開心。
關情詫異着頭頂溫潤的觸感,心中懷着不明所以的問號,他既想不通陸文也為什麽會來找他,也想不通對方的心情,他現在這樣的身份和存在難道不是個麻煩嗎,誰會對麻煩本身和顏悅色
關情被陸文也抱在懷裏,他視線飄到床頭櫃上,四四方方的紅絨布盒子靜靜地擺在那裏,精致的領帶夾在燈下熠熠生輝。
關情心下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原來對有錢人也一樣。
他沒有忘記自己準備禮物的細節,小紙條上的每一個字都是他用心斟酌後寫上去的,不求多麽驚世駭俗,只希望陸文也能平安健康,萬事順意,祝詞聽起來最普通的,但裏邊的每個字都飽含着關情全部的真心。
為了字跡完美,他寫了有十幾遍,但他想也不敢想陸文也會為那句話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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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還會期待,現在是不敢。
想一想他準備的禮物,也挺可笑的,長壽面他自己吃掉了,護身符吊墜他放在衣服兜裏被雨水淋透了也沒有用了,只有這個小盒子裏的東西,依舊完好無損閃閃發光。
就像他和陸文也的世界,不是他用了心入了情就能融合在一起的。
“我叫醫生來看過了,他說你身體素質不錯,多休息休息明後天就能好全了。下周有時間你再去做個體檢,我也好放心。”陸文也親了親關情粉粉的面頰, “一會兒咱們先回家,我讓阿姨做了清淡的飯菜。”
關情對這些話過而不入,他舔了舔嘴巴,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我先去洗漱。”
他身上有些黏糊糊,起床也是為了動一動,光被陸文也抱着,他依舊渾身難受。
關情嘗試着要下去,可陸文也胳膊鎖得緊,他迫不得已擡頭去看陸文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還不放開, “我要下去。”
陸文也掐了一把掌下的細腰,心道小沒良心的,一點也不會撒嬌,連說句軟和話都不願意。他這還擔心關情沒力氣要抱着人去洗漱呢,關情就把自己安排好了。
既然關情不需要,陸文也本質也不是上趕着的人,關情要自己去,他就放手了, “快去快回。”
關情的浴袍早就被陸文也換成了家裏的睡衣,上下兩件套把人裹的嚴嚴實實,又輕又軟的舒适度拉滿,圖案也花裏胡哨的可愛,陸文也眼瞧着關情拍上浴室門,颀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陸文也百無聊賴的回想着關情家裏的睡衣,好像大部分都是可愛挂的。
新款得叫人送一批別的來。
關情躲進浴室才有機會喘口氣。
他松開手掌,将細微的血絲沖走,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沒有擁抱陸文也,他整個人洩氣般往後靠,後腦輕輕磕在牆壁上。
浴室裏空氣冷清,沒有陸文也身上的獨特的煙草味,叫關情清醒了不少,他用水淋淋的手掌拍了拍腦門兒,想要拍空裏面雜亂的思緒。
他不想……不想跟陸文也回去。
他胸口跳動的這顆心,每一秒鐘都在破碎重組,光是呼吸的痛都要忍不下去,又怎麽能看到讓他變成這樣的人呢關情終于知道自己不是鐵打的,他難過,生病的痛都不及失去陸文也的一絲一毫。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身體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他依舊愛陸文也,愛他愛得猶如飛蛾撲火。若将他自己和陸文也放在天平兩頭,他這端早就高高翹起,這樣面目全非的自己令人害怕。
關情為數不多的理智占據了高地,瘋狂叫嚣着遠離陸文也,去重新找回他自己,否則前路等待他的只有萬丈深淵。
在沒有陸文也的地方,關情做下離開的決定輕而易舉,難的是出了這道門,他能否堅持,防止自己後悔,關情很快找好了借口,只要跟人串通好了堪稱萬無一失。
他洗漱的速度很快,甚至沖了個澡,只是出來就對上陸文也不贊同的眼神。
“你才剛好沖什麽澡,發燒別反複了。”
“水溫很高,不會有事的。”關情心跳加速,他試着拿起床頭的手機快速發了幾條微信,等對面回複後,關情才轉身陸文也說: “學校有事,導員要我去一趟,我今天就不回家了。”
這是他第二次對陸文也撒謊。
“不回家,什麽事要忙這麽久我送你過去。”陸文也眉頭一緊, “放假總共就兩天也要叫你回去嗎,周一做不行打電話視頻都不行”
“不太行,需要我簽字。”
“有電子簽。”
“我也不知道導員的想法,還是去看看吧。”關情神情緊張,沒想到陸文也會這麽緊追不舍的問。
關情不自然的表現,陸文也幾乎立刻看出來了,不過他沒往關情欺騙他的方向想,只以為是關情擔心他不滿,陸文也幹脆收了情緒, “也行,走吧我送你。”
陸文也率先往門口走,在他身後關情低着頭,一動不動。
陸文也開了門,一直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以為關情在收拾東西,正要跟關情說東西都拿走了,讓他跟上時,關情說話了。
“先生,我今天不能和您走了。”
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地縫,就是不看陸文也。
“你什麽意思”陸文也不是傻子,他回想起剛才關情的不自然,往回走了兩步, “你還在生氣”
這是陸文也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有什麽比生氣更符合關情行為的解釋,但關情生氣離家出走就對了況且他不是都找過來了嗎,還照顧關情一晚,剛才的氛圍,陸文也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
昨天是他的生日,他都不計較關情放他鴿子了,關情還難受什麽勁兒。
以前那麽多件事,關情都能夠眼也不眨的原諒他,乖乖的聽話,為什麽這次不行還說什麽不回去的話,關情不回陸家他還能去哪
陸家就是他在京市唯一的落腳地。
陸文也底氣十足,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關情的好,他長得好智商高,善良溫柔,知恩圖報,因為關爺爺的事情,關情永遠不會傷害他,因此陸文也自信,只要自己堅持,關情一定會答應他的要求回去。
“我沒有生氣。”關情依舊低着頭,他知道陸文也的視線落在他頭頂,等着他的解釋,但是關情已經不想說話了,他解釋了陸文也也理解不了,他要怎麽說,說他不想當這個小情兒破壞你的家庭了,說他覺得這個身份不道德。
他有什麽資格說,從一開始就接受這樣身份的他有什麽必要說,反正他們這樣的人也不會當真,更不會上心。
關情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他頭一次喜歡人就遇上了陸文也,這是他的劫他的難,頭一次确定關系就是小情兒,這是他的報應他的孽。他沒有經驗,身邊的朋友也沒能給他什麽參照,他在這條路上踽踽獨行,憑着一腔愛意走到了這裏。
但是也只到這裏了。
“你沒有生氣,為什麽不能跟我回去”陸文也不理解,他以為自己表現得不明顯,他拿出關情送他的生日禮物, “我很喜歡你的禮物,也感受到了你的心意,關情,你做的事情沒有白費,你難道不想看看我為你準備了什麽驚喜嗎”
陸文也深知人的劣根性,任何人做一件事都要投入成本,或是時間金錢,或是心意,關情為他這個生日費盡心力,這樣大的沉沒成本,陸文也猜他舍不得。
所以即使他還沒有準備什麽驚喜,陸文也也敢開口許諾驚喜,因為他自信,一旦他把關情騙上車,什麽都來得及,重點是關情得跟他回去。
出乎陸文也預料的是,關情拒絕了,他的臉隐藏在昏暗的室內,叫人看不清神情。
“不用了,我準備的生日禮物是應該的,回報您這些年的養育和栽培,不需要先生回我驚喜。”關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每句話都像是從胸口發出來的,不清晰但足夠兩人聽得清楚。
陸文也這一次沒有錯過關情對他的稱呼,先生,關情有多久沒叫他先生了,陸文也恍惚想到。
“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陸文也聲音輕飄飄的像是一陣風,如果他的下屬在場,他們一定會立刻縮起脖子,準備承接下面藏着的不易察覺的雷霆之怒。
然而關情不是他的下屬,也很少見陸文也工作時的樣子,所以他把話在嘴裏過了三圈,依舊說了出來。
“是的,先生。”
空氣仿佛被抽空一樣,小小的空間內失去了所有的聲響,不知過了多久,關情才聽到陸文也高高在上的聲音。
“你沒忘了協定的一百天吧,你數數日子,到了嗎”
“沒有。”關情默默在心中補充道,還有二十天。
“那你憑什麽不跟我走。”陸文也直接走到關情面前,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将頭擡起來,逼視着他, “關情,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陸文也從來不是有耐心的人,嚣張跋扈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也就是這幾年他有所收斂,倒叫人有些蹬鼻子上臉了。
他湊近關情,高挺的鼻尖戳在關情臉上,呼出的氣息熏得人面紅耳赤,陸文也直勾勾盯着關情,亮出他鋒利的獠牙, “今天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我說過有什麽事情你說話,我能給你解答的都給你解答,能給你解決的都給你解決,別把那些小念頭悶在你心裏,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兇猛的荷爾蒙在狹小的房間內彌漫,陸文也的氣息霸道的裹纏着關情,讓他幾乎喘不過氣。被陸文也幽深的眸子盯着,他立刻便想投降。
關情強扭過頭,避免與陸文也的視線接觸,仿佛那是什麽會蔓延的毒素,一旦接觸到丁點,就會萬劫不複。
可他忘了自己還被陸文也限制着,掐着他下巴的手力度漸大,掰着他的臉回正。
“要當鋸嘴的葫蘆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陸文也猛地吻上關情的唇,牙齒重重磕在一起,血腥味在彼此的唇間彌漫,陸文也猶嫌不過瘾似的吮吸着,痛的關情眼圈都紅了。
血的滋味不好,關情尤其讨厭,血腥味持續不斷的刺激着關情,肺裏的空氣被掠奪殆盡,關情終于擡起雙臂,狠狠将陸文也推離。
“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告訴你,我在想,你是不是要結婚了。”關情冷靜地說着,眼圈卻越來越紅,到最後大顆大顆的淚水彙聚滴落,直直砸在兩人中央。
陸文也一愣, “你聽誰說的,我什麽時候說要結婚了”
陸文也沒想到關情想得是這件事,他毫不心虛地說, “我沒有結婚的打算,不論你是聽誰說的,還是看到了什麽,你都可以把這件事情忘掉。”
他以為關情是從他媽那裏聽來的,上次回去兩個人加了微信,偶爾還聊聊天,如果是他媽說了他相親的事情,那關情會這麽想也情有可原,想到這裏陸文也又解釋了兩句, “都是相親的,見個面也不代表什麽。”
關情依舊默不作聲,看起來完全沒有相信他的話。
相親,那不就是結婚的預備步驟,陸文也遲早要結婚的,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未來,這次生日不過是把這個事實提前擺在了他面前,這就是一個死結,是無解的題目,除非……關情不願再往下想。
但陸文也太會拿捏人的命脈了,關情不說話他有無數個方法能讓他開口,此刻他只是放緩了聲調,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說一個秘密。
“關情,我喜歡你,你真的不想跟我回家嗎”
砒。霜被包裹上蜜糖的外衣,裝點得如同來自童話世界的贈禮,陸文也掌心向上送到關情面前,只等他點頭,便帶他去往伊甸園。
“你喜歡我”關情不信。
陸文也眼瞧着關情上鈎,他勾起嘴角,肯定道: “喜歡啊。”
關情換了個問法, “不會結婚”
“如你所願。”
陸文也坦蕩的模樣震懾住了關情,讓他有些懷疑自己看到的,也許真的就像陸文也所說的那樣,他只是去完成陸母交代給他的任務,這樣的想象實在太具有誘惑力。
關情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投入了全部籌碼的賭徒,站在命運抉擇的路口,是一朝翻盤還是滿盤皆輸,就在他這一念之間。
他看着陸文也俊美的臉,僅剩的理智滴滴滴化作警報在腦袋裏尖嘯,關情瞬間垂下眼簾,躲閃開了陸文也的手掌,他自認承受不起陸文也的欺騙,所以幹脆退出這場賭局。
反抗的快感令人暈眩,他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喉嚨口了,連帶着視線都開始模糊, “我不——”
視野變成一片黑色之前,關情只來得及看到陸文也驚愕的臉。
陸文也手臂本就在關情面前,關情倒下的時候他直接邁步一撈,将關情帶到了臂彎,失去意識的關情沉沉的向下墜,陸文也不得不将他先放到床上。
他探了一下脈搏和呼吸,确認人沒事後陸文也沒有遲疑,直接将人打橫抱起,出了酒店。
給關情系安全帶的時候,陸文也突然一個回頭,眼神犀利的掃過身後的建築和綠化帶。
從出了酒店大門,他就感覺到一股粘膩陰暗的視線跟着他,黏在他背後,令人脊背發麻十分的不舒服。陸文也在豪富之家長大,向來不會小看這種事,他立刻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他跟酒店排查這兩天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
車子開走後,又過了好久,花壇裏才慢慢爬出一個身影,正是昨天偷拍關情的黃毛,他拍拍自己的衣服,抖摟掉身上的草葉和泥土,罵罵咧咧的啐了一口, “狗屁大老板,等我發達了,讓你啃狗屎!”
男人名叫關山,十五歲就來大城市讨生活,一開始還勤勤懇懇的,後來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跟周邊的混混摻和到了一起,直到現在也沒個正經工作,全靠坑蒙拐騙。
他這些年也算混出一些經驗,畢竟幹這個行當就跟狗仔似的,雖然他們三五不時就得吃吃牢飯挨挨打,但到手的錢是真多啊,足夠他養好傷再揮霍一陣子。
就是今天拍到的陸文也和關情在關山的手機裏,就跟純純的校園戀差不多,不夠勁爆。他最是了解是的突然暴富的土老板,玩嫩模群趴各種陰私,好跟又好敲竹杠,陸文也這樣的,他還真沒跟過。
關山劃拉着照片,想了想還是拍關情靠譜,他到底知道關情的一些底細,操作難度小一點,要是拍陸文也撞上一塊鐵板,橘子裏有他蹲的。
“小子,等着吧,你好日子沒幾天了。”關山獰笑着,隔空對着關情的照片親了個響的,這就是他的財神爺啊。
沒等陸文也到家,關情就醒了。他剛才就是病愈體虛氣血上湧,緩一會兒就好了。
車子穩穩當當的行駛着,車內空間雖然寬闊,但只是相比其他車型而言,近乎密閉的空間,陸文也身上獨特的味道萦繞在關情鼻尖,一呼一吸間躲不掉的全是陸文也。
關情在副駕駛如坐針氈,他側頭望着窗外。
“先生,您把我放下去吧。”關情指着前邊的路口, “我想在那兒下車。”
“下車幹什麽,你還要去學校”陸文也掃了他一眼,這會兒要是還不知道關情說學校有事是唬他的,就白瞎他多吃這麽多年的米了。
關情臉皮還是不夠厚,他接不下陸文也的話。
兩人彼此心知肚明,關情說的是借口,不過陸文也确實有事,他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停了車。車子依舊鎖着,不讓關情下去。
他從扶手箱裏掏出一個平安符,金紅緞面平整幹淨,一看就喜氣洋洋的,陸文也拉過關情的手,将它拍到關情手心, “這是給我準備的禮物吧,你還沒送呢。”
他昨天讓人收拾浴室拿到的,從口袋裏掏出來的時候皺巴巴一團,現在已經弄平整了,他猜是關情送給自己的,現在物歸原主,關情可以當面送他。
關情難以置信的看着那個平安符,它什麽也不知道,只是因為被自己從山中的佛像前求來,就跟着他一起經歷了風雨和泥濘,在秋雨綿綿的傍晚化成一攤看不清的布團,關情以為這就是它全部的使命,不成想他還有被陸文也拿在手上的一天。
驚訝的視線一直上移最終落在陸文也臉上,關情想不明白,陸文也既能把一個人的心戳的稀巴爛,又能輕而易舉粘合上,是什麽神奇的魔力。如果陸文也有魔法,他一定能會颠覆世界。
他現在就已經颠覆一個叫關情的人的世界了。
“是送給你的,祝你生日快樂。”關情把平平整整的平安符又塞回陸文也手裏,小小的東西就在兩人手中傳遞,意義卻大不相同。
關情都把東西送出去了,才恍然發覺不對勁, “這個平安符浸水了,不行的!”
說着他就要把平安符拿回來,陸文也快速将手舉高拉遠,差點就要伸出窗外, “到我手裏的我就不會給出去,除非你拿新的來換。”
關情夠不着,急得出了一腦門汗, “這樣不好,你快還給我,我不送了還不行嗎。”
他會因為陸文也的所作所為傷心,卻不會拿陸文也的健康問題開玩笑,他雙手扒着陸文也的肩膀,焦急的狀态不言而喻。
陸文也看着關情為自己着急,心底悄然生出許多花朵,覺得風更輕了,天更藍了,關情的眼睛亮亮的。
他冷不丁的親上關情的唇,蜻蜓點水似的,一觸即離。
關情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純情的吻定住了,他眨了眨眼睛,甚至不确定他們之間是不是真的存在過一個吻。
陸文也挑了挑眉,把關情的手臂收在他兩側,把人壓在靠背上認真地親了上去。
清爽的風吹過路邊的樹,帶起莎莎聲響,像連綿的波濤,人行道上的路人熙熙攘攘,路過他們的車窗直播着世人的生活,關情耳邊的聲音逐漸遠去,唯剩明媚的陽光斜斜傾落在他身上。
這個吻又輕又柔,關情沉浸在這個吻裏有些熱淚盈眶,他緩緩擡起手臂,抱住了這個他全世界最喜歡,最珍惜,最難割舍的人。
關情的态度一軟化,陸文也就察覺到了,他逐漸加強了攻勢,纏綿溫柔的吻激烈起來,陸文也骨子裏的強勢顯現,不斷地攻城略地,轉瞬就讓關情丢盔棄甲。
這一次他再啓動車子的時候,關情就安靜了。
他在副駕駛柔順的閉着眼睛,生怕再看陸文也一眼。這個男人就像蠱一樣,誘惑着他的心神,麻痹着他的神經,讓他的底線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
關情掙紮不過去了,他自暴自棄地想,反正情況已經這麽差勁了,他還能把自己糟踐到什麽地步呢,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回到陸家的日子一切如常,陸文也第二天陪關情一起做了體檢,商量着下周一起拿報告,還有一件事,陸文也順便跟關情說了: “我生日還沒跟大家聚聚,下周我朋友都挪出時間了,你也一起來。”
這麽久了,關情還沒在他們的圈子裏正式露過面,就連姜池和白朗都說陸文也藏人藏得緊,跟金屋藏嬌似的。
其實關情剛來這邊上學的時候是有不少人知道他的,不過當時關情總被欺負,他聽話不告狀,陸文也剛開公司,事情太多總有顧不到的地方,幾次之後關情主動說不要在貴族學校上學了,選了個省事的寄宿學校。
這麽多年過去,當時認得關情的,也忘得差不多了,更何況關情一年一變,早就不是從山區裏掙紮出來的小泥猴了。
這一次,陸文也想給大家好好介紹,這樣以後他沒注意到的時候,關情也有人罩着。
陸文也想得挺好,關情根本就不想去,陸文也的朋友不多也不少,關系鐵的五六個,關系一般的得有半個城,他的生日趴會來多少人,關情想都不用想。
就像知道關情在想什麽似的,陸文也補充道: “沒幾個人,都是關系比較親近的,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關情知道陸文也的好意,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點了頭, “那你發我時間和地址,周內的話我看看要不要提前請假。”
陸文也最近越來越喜歡親他了,看他淡淡的笑都覺得舒服,湊過去在關情幹幹淨淨的臉上親了一口。
“不用請假,我們周末去,還能有時間多玩玩。”
關情答應了這件事,那就是随便陸文也怎麽安排他都接受。
他乖巧聽話的模樣落在陸文也眼裏,不知道有多可愛,陸文也捏了捏關情的臉, “又瘦了,得多吃點,晚上別住校了,回家來給你補補。”
“不合适吧,這學期還沒過呢,學校那邊不好說。”
陸文也什麽時候把這些規矩放在眼裏過,張口就想讓人跟校領導說一下,直接給關情特批算了。
關情跟他生活這麽久,哪能不知道他要說什麽,趁他還沒說趕緊捂住了陸文也的嘴, “不要走後門,不要搞特權。”
陸文也吻了下關情手心,心道傻小子,有特權都不用,別人不知道有多羨慕呢,說出來卻順了關情的意, “不回就不回,我有空去看你。”
關情沒放在心上,陸文也多忙啊,開不完的會,做不完的項目,有時間多休息休息也行,不用去看他。
返校後,趕上陸文也生日的那場考試結果出來了,關情的成績排到了系裏第二,一時間情書表白和好友申請又像雪花一樣向他飛過來。
關情拿着剛到手熱乎乎的獎學金,叫了舍友和梁卓去吃飯,大楊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瞅着關情手裏的信封跟看到了肉骨頭似的, “關啊,哥再也不玩游戲了。”
“适度放松還是可以的,現在學的不多,課程也好跟,回頭我把筆記給你用。”關情向來不吝啬學習資料,他總結的筆記在高中裏都是香饽饽,會被教導主任有償拿去給全校的同學印發使用。
大楊激動地拍了拍胸口, “我一定利用起來,給咱們宿舍争氣!”
另一個舍友小張成績中游,他比較佛系,考上了好大學拿到畢業證起點就比一般人高了,對于獎學金這種東西并不熱衷,不過他也為關情高興, “今天我出一沓啤酒,咱們學校西門不醉不歸。”
關情很少喝酒,大多數時候都是陸家聚會喝的紅酒香槟,沾沾嘴巴就行了。上一次被同學們起哄喝酒,還是散夥飯呢,不過今天關情高興,喝酒都不醉人。
喝多了他就去廁所,醉醺醺的給陸文也打電話,他一手撐着牆壁,一手拿手機,嘟嘟嘟的忙音熬過去後陸文也含着笑意的聲音傳了出來,關情把手機摁在耳朵上,想聽得更清楚些。
“關情怎麽這個點打電話。”
“陸哥,陸哥……我好高興,我今天喝酒了,我有點想你。”關情語無倫次,剛才在包廂裏他們啤酒喝完了,又混着喝了白的,關情一下就上頭了, “我想你了陸哥,你能來接我嗎”
今天拿到獎學金後,院長還把他們前三名叫過去說話,問他們有沒有想法保研,或者進企業工作。關情當時就恍惚的想,原來自己已經成長到可以工作為陸文也分憂的程度了,能得到這樣的肯定,獎學金又算得了什麽。
“陸哥,我今天被院長誇了。”關情笑成了一朵花, “我可以——”幫你了。
“你在哪呢”陸文也怎麽也沒想到關情會喝成這樣給他打電話,好在是打了,要不然這麽水靈靈的醉鬼得多危險,他打斷關情的話,又問了一遍, “你在哪,我去接你。”
“在……學校……學校西門小吃街。”
“行,手機不許挂斷,聽到沒”陸文也板着一張臉,迅速套上了外套。
“不挂,我想跟你聊天。”關情聲音漸低, “我喜歡你,想跟你聊天。”
陸文也臉還是臭臭的,腳步卻輕松多了。
十點的京市不堵車,司機很快就把陸文也帶到了,他停在燒烤店門口,自己進去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關情扒着身邊的男生睡得正香,陸文也走近才發現對方也是個小帥哥,他心裏有點不舒服,喊了兩句關情。
沒想到關情突然一下坐起來,差點沒從椅子上翻過去,陸文也趕緊上前把人抱住,和旁邊的那個小帥哥對上了眼,兩人各扶着關情半邊身子。
“那個我是關情的同學,我叫梁卓,您是”
“我是他哥。”
陸文也的話非常有說服力,梁卓掃了一眼往陸文也懷裏蹭的關情,放心的松了手。
“大哥,那關情就交給您了,我把這些同學送回去。”梁卓也喝了不少,不想折騰回學校了,他就打算在隔壁開個房,睡到明天再說,本來打算把關情也扛過去,沒想到關情叫了人來接。
“行,以後關情的事情,可以找我。”陸文也遞了張名片給梁卓,然後抱着關情走了。
梁卓随手揣兜,接着納悶地看了幾眼兩人離開的方向,這哥哥……還挺疼弟弟哈。
喝醉的關情有點話痨,絮絮叨叨說小話,好多都聽不清。陸文也無奈地給他揉腦袋,一會兒就把人揉睡着了。
看來後天聚會,不能讓關情喝太多酒。
第二天關情在自己的床上醒來,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刷牙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周四,早八他竟然逃課了!
他火速一個電話打給大楊,結果全宿舍無一幸免。
接受了現實的關情蔫蔫的下樓去,遇上了還沒上班的陸文也。
陸文也以為他還沒休息好,就讓他繼續休息,臉色刷白看着就難受, “事假給你們宿舍請好了,不算缺勤不扣分,今天就放心休息吧。”
“陸哥,謝謝你!”關情立刻滿血複活。
一直到晚上吃了飯,關情才返校,臨別前關情主動抱了下陸文也, “明天見。”
周五下午下課他就回來了。
“去吧。”
不過人活着,就會有預料之外的狀況,這次關情的輔導員是真的有事找他,一個有關金融的報告會在他們學校舉辦,需要人手組織,也是給新生接觸業內的機會,輔導員就把關情他們留下了,培訓一些知識。
陸文也聽說後非常不屑, “什麽會議報告能有在我身邊學得多,過兩年你直接過來公司,先當我助理。”
“我知道陸哥是為我好,導員也是為我們好,下次我就不做了,明天的聚會我一定準時到,我保證!”關情做事情喜歡有始有終,他說着好話,許了無數好處,才把陸文也說動。
“那我在度假區等你。”
關情把電話挂了,又被叫去溝通下午的茶歇。
天氣冷了,陸文也他們打算去新開的溫泉民宿,就在城裏,距離近游玩設施還一應俱全,很适合公子哥玩樂。
關情到的時候正好,他穿着一身風衣,米色的搭配一般人穿着寡淡,配上關情的臉就像一部都市電影,好看得不得了。
席間陸文也一一介紹,關情又認識了不少陸文也的朋友。
大家眼神暧昧的在兩人中間打量,把關情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誇得他臉紅的發燙,還是陸文也轉移話題,他的這幫損友才放過關情。
到底是年輕臉兒薄,關情待了一個小時就撐不住了,陸文也拍拍他的肩膀,小聲的跟他咬耳朵, “泡溫泉去吧,忙了兩天松快松快,房間號知道吧,晚點我過去。”
才說了這麽幾句,那邊看到的又開始起哄。
關情強忍着羞意,站起來說了幾句場面話先走了。
走到一半他想起來自己沒拿房卡,又轉了回去,正要敲門進去時,他聽到剛才起哄聲音最大的那個人問, “陸哥,你跟他來真的啊”
關情腳步一頓,擡起敲門的手輕輕放下來,他想聽一聽陸文也會怎麽說。
男人聲音低沉而無所謂, “各取所需罷了,省得我家裏人催催催,太麻煩,關情又乖又幹淨,玩兒着也放心。”
陸文也說完舉起酒杯,借着喝酒掩飾心中的別扭,朋友們越是起哄嬉笑,陸文也越煩躁,甚至有些後悔剛才嘴快說的話了。
門外關情低垂着頭,他眼眶幹幹的,雖然紅透了,卻沒有一絲眼淚能流出來,門內的嬉笑聲紮心刺耳,他僵硬着手腳,不知道怎麽從門前離開的,醒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出了民宿。
沿着長長的街往前走,一路行到了天橋,冷冽刺骨的寒風吹透了關情的大衣,他坐在天橋上,好像看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入眼。
在關情徹底凍僵之前,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他站起來往回走,冰冷的身軀随着走動發起熱來,進了民宿他先去泡了澡,把自己弄得暖暖呼呼的才找了間房進去睡覺。
這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将自己擺在第一位。
從今天開始,他會好好愛自己,加倍愛自己。
關情将被子裹緊,蜷縮着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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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下一章小關奔向自由,老陸無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