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094章 第 94 章
幾人行了大半日, 穿過地脈截斷,寸草不生的荒涼之地,于日落之時踏入火河谷。
因下游的地脈被截斷, 原本該順流而下的靈氣全都沉積在了此處,使得火河谷中靈氣濃郁,卻無法流動。
谷中靈氣清濁難分, 環境非常複雜且惡劣。
——想必也是因為這些多年沉積的靈氣, 催生出了天火。
入谷時天色已晚, 幾人直接找了一處地方紮營休整。
李麟又拿出了他的鍋碗瓢盆,開始搭竈生火。
方縱一愣,問吳銘:“你們出門在外,都這樣?”
“不是。”吳銘頓了頓才道,“從石門秘境才開始的。”
此前幾次游歷,他們也沒這麽離經叛道。
方縱哈哈大笑:“有意思。不愧是主角, 頭腦活絡,想法清奇。”
吳銘:“……”
不是,你調侃李麟,玩我頭發做什麽?
方縱笑了一會, 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掌勺的是蕭遙。
吳銘吃的, 是蕭遙烹饪的食物。
他心中忽然就升起一股不愉快。
劍修争強好勝, 最不服輸。這一回合, 他不僅輸了, 還輸的徹底。
蕭遙會做飯, 他卻一點不會。
他一高高在上的少峰主, 可以為了吳銘去排隊買吃食, 但君子遠庖廚,他絕不會親自下廚, 沾一點油鹽醬醋。
甚至還有些糾結,蕭遙做的菜,自己究竟要不要吃?
不過轉念一想,他和蕭遙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只是不希望這個小跟班離吳銘太近而已。
何必逞這點意氣。
只要吳銘覺得好吃,那他也愛屋及烏。
心中雖這麽想,晚飯的時候,見吳銘吃得津津有味,他還是沒忍住,從吳銘碗裏夾走了一塊肉。
吳銘一臉懵:“鍋裏不還有嗎?”
為什麽非得從他碗裏搶東西。
方縱一挑眉:“我高興。”
吳銘無話可說。
蕭遙見吳銘碗裏的肉被方縱夾走,于是又給他夾了一塊。
剛放入碗中,一道殘影閃過,那塊肉即刻被方縱夾到了自己碗裏。
蕭遙沒吭聲,再給吳銘夾了一塊。
方縱又搶去。
吳銘夾在兩人中間,無語凝噎。
這二人針鋒相對,能否不要波及無辜,讓他好好吃頓飯不行嗎?
李麟和薛懷信坐在鍋對面。
薛懷信同李麟私語:“方少峰主和蕭兄情愛深厚,但他倆打情罵俏,不應當把阿銘牽扯進來。”
李麟張大了嘴,夾在筷子上,準備放進嘴裏的肉又掉進了碗裏。
錦初不在,卻還有一個被《清風弄月》荼毒,将謠言信以為真的薛懷信。
風月話本害人不淺。
飯後幾人商量守夜,又将吳銘排除在外。
吳銘心情複雜。自己已經結丹,外表看上去還是很弱?
火河谷的第一晚,平安結束。
第二日太陽升起,幾人整裝出發。
北境氣候嚴寒,此時又是冬季,許多城鎮已下起了大雪。
處在地脈節點的火河谷卻受特殊的靈氣影響,溫度十分炎熱。
之所以叫做火河,其名字來源于在谷中蜿蜒流淌的那條岩漿河。
橙黃色的岩漿從最深處的山頂流下,九曲十八彎地流遍山谷中每一處地方。
但作為最顯眼的地标,要在延綿千裏的群山之中找到天火,并不困難。
不出意外,天火一定在河流的發源地,逆着火河的流向一直走,便能進入群山的最深處。
一行人走了半日,找到了河道。
然沒走多遠,就在河邊發現了一個陷阱。
吳銘微微一嘆。
天火難得,太多人想要,必定是場腥風血雨的争奪。
衆人皆知,沿着河道逆流而行,便是正确的道路,因此河道周圍的修士十分密集。
有人在此處設置陷阱,無差別的攻擊每一個路過的競争對手。
這一路必定滿是陷阱。
幾人正打算默默繞開,旁邊忽然殺出一撥人。
對方顯然打算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句話不說,各種符箓直朝他們扔來。
随後,被他們幾劍破解。
方縱手腕一轉,出劍,收劍,幾乎只在一瞬之間。
縱使同樣的金丹境界,在他面前都不堪一擊。
薛懷信恭維:“不愧是方少峰主。”
昊天玄門幾乎公認,方縱是元嬰以下戰力最強的劍修,甚至能打敗非戰道的元嬰初階修士。
李麟也附和着誇贊了一兩句。
又委婉說:“方少主這樣,似乎有些不妥……”
方縱:“哪不妥?”
“太顯眼了。”有些話李麟不好直言,接他話的是吳銘。
“你名氣太盛,被人知道你在此,會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方縱名氣越盛,想要挑戰他,打敗他的人就越多。
那些人清楚單打獨鬥不是對手,不會蠢到還要堂堂正正的挑戰。他們只會召集人手,聯合圍攻。且設下各種陰謀詭計。
何況火河谷內,還有許多并非為着天火,而是同吳銘一樣,想要積攢經驗,提升實力,打磨道心的修士。
這部分人,原本和他們沒有沖突。但聽到方縱的名號,便會來找他們麻煩。
方縱不屑:“我就是想他們來。我走的是殺戮道。”
提升境界,磨砺道心,靠的正是厮殺。戰得越激烈,染血越多,對破境越有幫助。
吳銘:“不是不戰。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若一直不停遭遇陰謀詭計,即便是你,也會遇上危機。
而且,這樣會把許多修士都招引過來,我們會被絆住腳步。這一趟,我們的首要目的是天火,而非同人戰鬥。”
他們這邊打的激烈,便會有人趁此機會,直奔天火。
薛懷信拿不到天火,對他來說,是莫大的遺憾。
他想了想:“這樣如何,我們兵分兩路。你和蕭遙戰力最強,我們找個地方布一個法陣,再把風聲放出去,引人來對付你們。”
“我,李兄,和薛兄,趁大多數人聯合圍攻你倆時,隐藏蹤跡,一路避戰,先去把天火拿到手再說。”
方縱睜大了眼,好笑道:“你把我當成誘餌?”
吳銘吐了吐舌:“這樣不是正好。你可以盡情酣戰,我們這邊可以暢通無阻。”
有法陣保護,也不怕冷箭偷襲。
蕭遙嘴角動了動。
他不太想這樣。這樣意味着,他又得同吳銘分開行動。
可這是吳銘的計劃,他心中不情不願,卻只能乖乖聽從他的吩咐。
蕭遙不敢說“不”。
方縱卻直言不諱。
他扯着吳銘的臉:“不幹。我得和你一路。否則我來這裏做什麽?”
他是來陪吳銘的,并非專門來同人鬥法鬥劍的。
吳銘的臉被他那只“自己在動”的手輕輕捏着,嘴有點歪,說話聲音含糊:“但是不這樣,我們很難盡速抵達天火所在。”
他剛說完。袖子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目光一轉,蕭遙嘴角下垂,一臉委屈的看着他。
既然方縱已經提了反對意見,蕭遙也壯着膽子,表達自己的不情願。
吳銘:“……”
這兩人都不同意,他輕嘆一口氣,只能作罷。
只是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不被無意義的争鬥絆住腳步,盡快拿到天火才是上策。
他垂眸沉思,片刻後道:“那這樣如何?盡涯你把境界僞裝成金丹初階,當然,我們也一樣,都把境界僞裝成初階最低段。”
蕭遙:“但是這樣,別人會覺得我們好對付,又會引來想要除掉競争對手的修士。”
“就讓他們來,”吳銘輕輕一笑,“我們也做一個陷阱,引這些人上鈎。”
“他們覺得我們幾個人好對付,便不會再費心機手段,設什麽陰謀詭計,只會直接出手。”
不集結人手圍攻,不放暗器冷箭,他們要解決對手就很容易。
就如剛才那幫人,幾分鐘不到就能将麻煩處理,不耽誤趕路。
“此法甚妙!”李麟折扇在掌心中一拍,“我們示敵以弱,讓他們輕敵。”
“沒人會煞費苦心地去對付幾個随随便便就能擊敗的弱者。”
“薛兄,你待會記得演一場戲,當敵人出現後,你要表現出驚訝和恐懼,然後在他們最得意的時候……”
話還沒說完,薛懷信已越過他,走到了前方。
幾人定下計劃,将境界僞裝成最低。
沒多久就遇到了想要朝他們出手的敵人。
正如吳銘所說,別人覺得他們弱小好對付,便不會再去設計麻煩的手段。
那幾人毫不猶豫,直接動手。被他們毫不猶豫,直接反擊回去。
劍芒混着水火雷電,只一瞬間就結束了戰鬥。
一行人甚至連腳步都未曾停下,出招之後,徑直從敵人的軀體上跨過,沒碰到半片衣角。
對手輕敵,懶得費勁設陰謀,他們更無需費勁。
敵人一茬一茬冒出來,他們一茬一茬收割,這一路行進得暢通無礙。
唯一麻煩一點的是遍布河岸兩旁的陷阱。
有法陣,有符箓,有刀劍,還有許多從未見過的偏門道法。
這些陷阱由路過的不同修士設下,阻礙着後來人的腳步。
河岸上,不時能看見中了陷阱,死在岸邊的修士屍體。
屍體的鮮血流入火河中,又跟着火河順流而下,生動演繹了一幕“血流成河”。
吳銘手持陣盤,将隐藏的法陣一個不落全部找出。
其他的符箓,道法,也難不倒他們。
方縱不善術法,但劍修對靈氣流動的感知異常敏銳。
哪裏的靈氣流向不對勁,只管避開就可。
還有蕭遙的嗅覺。
結丹之後,境界提高,他的嗅覺也更加靈敏。
一些偏門的道法,隐藏極深,尋常的方法難以發現。
吳銘不查,差點一腳踩上。
蕭遙趕忙拉了他一把,告訴他:這裏的氣味有點問題。
吳銘:……哦。
他聞不到異常味道,因此完全無法明白,蕭遙聞着那些氣味是什麽感覺。
但他對蕭遙的實力絲毫不懷疑。
只是,“你的臉好紅,沒事吧?那氣味有毒?會否對你身體有影響?”
蕭遙不僅臉紅,心跳還快,呼吸還緊。
在将吳銘拉入懷中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快跳出胸腔。
這種症狀與陷阱的毒氣無關。從他見吳銘第一眼時,就已出現。并且随着時間的推移,越發嚴重。
“沒,沒事。”他蕭遙頭有些打結,腦子也燙得一團混沌,“吹吹涼風,過一會就好。我,我習慣了。”
啊?什麽情況,還能習慣的?
吳銘滿心問號,感覺莫名其妙。
一行人最大限度地遠離河岸,沿着火河朝上游方向走。
到斜陽西沉的時候,遇到了一大隊修士。
這一隊人少說四五十個,身着樣式統一的衣袍,氣勢強盛。
被衆人環衛在中央的,是個道體相貌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一襲錦衣玉帶,佩飾華貴。
——如此派頭,定是出身大門大派,地位極高的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