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050章 第 50 章
房裏只有一張床榻。
蕭遙主動退讓:“我睡地鋪。”
吳銘“嗯”了一聲, 沒阻攔。
以前點仙會,住客棧那幾日,他兩同榻了一晚, 蕭遙“睡相不佳”,後來就變成了吳銘睡床榻,蕭遙打地鋪。
二人都沒什麽問題, 只是不知道方縱怎麽說。
正說着, 方縱從浴房裏走了出來。
他沐浴完後, 只穿了裏衣,衣襟沒仔細整理,随意敞着,露出一線肌理分明,緊實流暢的峻勁胸腹。
吳銘瞅了一眼,沒啥感想。
戰修都鍛體, 要麽體格魁梧,要麽身形峻悍。方縱也就比天生骨骼纖細,因此才看起來瘦弱的自己好那麽億點點而已。
要比拼筋骨,方縱也該去和霖雨道君比, 跟他一個陣修沒關系。
自然也沒注意到, 蕭遙看到方縱時, 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方縱看了吳銘片刻, 目光掃向屋內其他地方, 随後走向離床榻不遠的一張貴妃椅。
“我睡這吧。”
雖是中了咒術之故, 但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吳銘。再怎麽愛争愛鬥, 也不會同吳銘搶一張床榻。
方縱出來後, 蕭遙又進了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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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間只剩了他和吳銘兩人。
方縱問:“想不想吃宵夜?”
吳銘原本沒想到,聽對方這麽一說, 頓時想了。
方縱是真的了解他,有時甚至感覺,比他自己還要了解。
且比他想得周到。
方縱在房裏找了找,找到棧牌——棧牌上标着菜單。
他也坐到床沿邊,和吳銘肩貼肩,一同點菜。
剛點好,腳步聲從浴房傳來。
蕭遙沐浴完畢。
高挑的身影繞過屏風,二人同時擡眼一望。
“……”
“……”
蕭遙也只披了裏衣,也沒整理好。
但他衣襟敞得更開,幾乎露出全部的胸腹。
他臉色微紅,行動不太協調,看得出來有些羞赧局促。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要把衣襟系起來的打算。
這分明是,在秀身材。
——昭然透着要和方縱比拼的意味。
好勝心極強的劍修怎麽可能經得起這種挑釁。
方縱冷哼一聲,目光平穩地看向蕭遙,手指暗戳戳把衣襟拉開,也将自己線條分明的腹肌敞了出來。
無聲,卻又激烈的另類比試在詭異的沉默中進行。
吳銘用手掌按向額頭,不忍直視。
要不幹脆蕭遙和方縱住一間房算了。他退出。
方縱同蕭遙對視了片刻,忽然掃到蕭遙鎖骨上的刺青,登時一怔。
他皺了皺眉:“誰給你刺的?”
“蕭遙不是你的名字嗎?”
蕭遙點點頭。
是他的名字。
“不知道小時候誰紋的。可能家裏哪個長輩吧。”
誰會把自己的名字紋在身上。
乍眼一看,分明就像一個叫蕭遙的人,将他當做自己的所有物,在他身上烙下名字作為印記。
吳銘在一旁沉默不語。
當初見到蕭遙的刺青時,他和方縱同樣反應。
更令他感覺不太好的,是自己的原名,也叫蕭遙。
看着自己的名字刻在這個同名同姓的人身上,感覺不能再詭異。
他和方縱都感覺心裏不太舒服,但蕭遙自己卻對這個刺青喜愛得不行,仿佛什麽寶貝似的。
方縱頓時失去了比拼身材的興致,将自己的衣襟合上,并朝蕭遙道:“把你衣襟拉好。”
蕭遙一愣。
“衣襟拉上吧。”吳銘也開口附和。
蕭遙這才趕忙把裏衣整整齊齊穿好。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客官,你們點的宵夜送到了。”
方縱起身,去往外間,拿了飯菜進來。
三人坐到隔間的茶室,慢慢吃起。
期間幾乎沒人說話。
蕭遙身上的刺青,也無人再問再提。
幾人在沉默的氣氛中吃完這頓宵夜,各自睡去。
這一晚,方縱做了一個夢。
修士體內有乾坤真氣,境界越高,靈臺越清明,夢越少。
方縱這樣金丹巅峰的修士,已經不太做夢。
修出元神的修士,更加接近天道,一旦做夢,幾乎都是天道感應——那是上天給予修士的某種預兆或啓示。
然而方縱因為中了詭谲道法,心有所思,中咒一年之後開始頻繁做起關于吳銘的歡夢,無論用什麽方法,入定,清心咒,靜心丸……毫無半點用處。
他已自暴自棄,放棄抵抗。
今晚的夢,卻與往常的歡夢不同。十二分的離奇荒誕。
他眼前是一灘血,紅豔豔的,散着一團冷氣。
他聽見自己問:“你弄的?”
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說:“怎麽可能。他自己弄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的。能消除嗎?”
他道:“消除倒是容易。但這是他自己弄上去的,證明他自己喜歡。何必消除,随他去吧。”
夢境就只這麽一個沒頭沒尾的片段。
方縱醒來之時,已是第二日上午。
客棧地處城南繁華鬧市的最中心,從清晨開始,大街上就車水馬龍,人潮如織。
車輛飛馳的風壓聲,商販叫賣的鑼鼓聲,人潮湧動的喧嘩聲……間或還夾雜着各種清脆鳥鳴,琴曲彈唱,紛亂嘈雜不絕于耳。
方縱從躺椅上支起身,下意識尋找吳銘的身影。
吳銘已經起床,正趴在露臺的欄杆上,俯瞰地面上的繁華熱鬧。
方縱心裏清楚,吳銘十分喜愛這種人煙飄蕩的滾滾紅塵味。
蕭遙站在他旁邊,看似也在欣賞街景,實際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不停地偷偷朝吳銘身上瞟。
聽到房內的動靜,吳銘轉過頭看向方縱,朝他笑笑:“醒了?醒了就快起來。他們都等着你。”
陽光從天空中斜照下來,晃在吳銘的臉上,俊麗如畫的眉眼仿佛發着光,令人目眩神迷。
方縱只覺心口一突,一股熱流湧起,讓他心如擂鼓,耳燙不已。
他急忙起身,大步奔向浴房。沖了個涼,洗漱整理之後,三人出了房間,在走廊盡頭的大露臺上召集其他弟子。
十峰弟子有的還在房裏睡覺,有的去了大廳,有人甚至已經在早市裏閑逛。
接到召集命令,衆人迅速趕到大露臺集合。
方縱定下了這幾日的安排:天玑峰陣修和他,吳銘一起,去城內檢查法陣。其餘弟子繼續在城中巡查。
至于執事長老……老人家就自己去下院裏散步,或者找個地方釣魚喝茶吧。
這樣的行程安排很寬泛。
在城內巡查,和在城中逛街玩樂不沖突。
用十來天時間,巡查完整座江州城,确保城內沒有妖鬼邪祟之後,他們再啓程回仙宗。
衆弟子興高采烈地應下,步伐輕盈地離開,各自行事。
吳銘,方縱和陣修段确一同前往刻有陣紋的地方。
而蕭遙——方縱沒點他的名,沒具體安排他的差事。他自己想怎麽做,方縱睜只眼閉只眼,不理會。包括他緊緊跟在吳銘身後。
四人沒走多久,來到城門外的陣紋所在。
護城大陣,通常貼着外城城牆布下,沿着城牆刻畫一圈,将整座城池包裹。
陣眼在仙宗下院裏,幾個重要宮位按地形和方位實地測算。
陣圖本身不複雜,就是範圍廣大,運轉需要大量靈氣。
法陣最外圍曾被野外的妖邪沖破,妖邪跑入了城裏。吳銘去到被攻破的地方查看。
好在陣紋并未磨損,只是當時法陣靈力即将耗盡,防禦護壁薄弱,沒能經住邪物的沖撞。
檢查完破損處,四人接着沿外城牆的陣紋走,繼續一路檢查。江州城池巨大,才走了一個角,就已到中午。
方縱朝吳銘道:“回城裏找家飯館吃飯,休息一會,下去再繼續。”
段确一聽,無比驚訝:“吃飯?你們不都已築基?”
怎麽還需要進食?
吳銘:“……我修紅塵道。”
紅塵道也算有名的大道,并非什麽偏門左道,段确當然聽過。但他認識人裏沒有走紅塵道的。
他好奇問:“紅塵道無法辟谷?”
“也不是。紅塵道的修士大多喜歡凡俗之物。美食,金錢,戲劇,歌舞,甚至棋牌,賭博。
吃喝玩樂,醉心什麽的都有。”
吳銘只是喜歡人間煙火,不想辟谷而已。
段确大致理解,又問:“方少主也不辟谷?”
他明明記得方縱是劍修。
劍修大多走殺戮道或者無情道,其他道,對劍修來說都是偏門。
方縱:“我陪他。”
他原本走殺戮道。現在……不知道了。
段确又看向蕭遙。
蕭遙神色高冷,一看就不像喜歡閑聊,脾氣好,容易說話的人。
段确咽喉一滾,心中有點犯怵,不敢詢問。
不過方縱和吳銘都要去飯館吃東西,既然來了人間城鎮,機會難得,段确也入鄉随俗,興致沖沖跟着他們一同在飯館裏坐下。
只是他早已習慣辟谷,多少年沒沾過油煙。
素菜還好,葷腥之物難以接受。
他道心不在此,無法明白食物的美味。
不過有些菜色,味道确實挺好聞。和熏香,書墨的味道都不一樣,別有一番意趣。
段确動了幾筷子,就沒什麽吃的興趣。
只坐在一旁聞味,等着幾人吃完。
方縱其實也沒怎麽吃,他也不好此道,但都會嘗個味——這樣才能清楚,吳銘喜歡吃哪種口味。
只有吳銘和蕭遙,跟“辟谷”毫無緣分。
然而吳銘很挑食,不喜歡的東西一點不沾。有些菜他不吃,假裝好意地夾到了蕭遙碗裏。
酒足飯飽,幾人離了飯館,出到外城牆,繼續繞着城牆檢查陣紋。
這項工作耗時五日。
抵禦野外妖邪最重要的防線沒有磨損,城鎮內的部分就更沒問題。
巡查的弟子也巡邏完城中凡人聚居的場所,剩下一些廢宅,荒郊,湖池等居民稀少的邊緣地帶。
衆人都不想這麽快回宗門,剩下的收尾便一直拖着,只往走過的地方“二次巡查”,上午做事,下午就去街上找玩樂。
方縱想法和那些內門弟子一樣——他一少峰主下界,做這等弟子的差事,純粹為了陪吳銘來民間游玩一趟。
執事長老找了個臨河的茶館釣魚,旁邊還有下院的弟子端茶倒水殷勤伺候,玩得樂不思蜀。
方少主和執事長老都不急着回宗,對十峰弟子的行徑自然不好苛責,任由衆人自行活動。
這日上午,檢查完護城大陣在城內的一個陣點,才剛過十時。
段确有自己想做的事,朝方縱請示後便離開。
他沒說去哪,吳銘也不好多問,更不可能故意刁難不讓他走。
段确離開後,他将視線投向另外一邊。
大陣陣點的旁邊,是座寬大的坊市。
方縱清楚他在想什麽:“進去逛逛?”
吳銘微笑點頭,神采飛揚快步走了進去。
市集占地廣闊,縱橫交錯的巷道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
除了江州本地的商客,還能看到不少來自天南地北,身着胡服夷裝的外地人。
分列道路兩旁的商鋪中,陳列着各色商品,琳琅滿目,讓人應接不暇。
吳銘走馬觀花一路走一路看,最後在路口一家賣燈的店鋪外停了下來。
老板剛做成了一樁大單,櫃臺上擺着好幾貫銅錢,心裏正喜。
見又來客人,熱情招呼:“幾位仙君,随便看,随便選。”
三人穿着樣式相似的道袍,即便凡人分不清那些仙門宗派,也能一眼得知,他們是仙門弟子。
這種買賣仙器的凡人商店,修士不常來。然一旦有物品被他們看中,都能大賺一筆。
——仙門弟子不太了解凡塵市井的物價,且不會為了一點碎銀讨價還價,出手大都闊綽豪爽。
運氣最好的時候,還能收到靈石。
老板十分殷勤地朝幾位仙君介紹自家商品:“咱家賣的仙器燈,雖然比不上仙家法器,但勝在樣式多,款式新穎,做工也十分精湛。”
“這邊這幾盞,是仿造宮廷內用的樣式,燈光明亮自不必說,也不費多少靈石仙氣。買回去往房間裏一放,富貴之氣一下就來了!”
吳銘順着老板的手看去,一盞仿宮燈樣式的落地燈,造型确實華美。
凡人不修習道法,凡間工匠的時間和心思都花費在鑽研各種奇技淫巧上。
各種戲劇雜藝,器物雕刻,以及吃喝玩樂等文化藝術和生活享樂,民間比之玄門,有過之而無不及。
仙器由玄門傳入凡間,又經由凡間發展,外觀造型比原始的法器好看許多。
這樣的風潮還反過來引導了玄門的器物樣式。
吳銘好奇:“多少錢。”
“只需一兩金。”
“什麽?!”吳銘大驚。一盞靈氣燈而已,要一兩金??
老板趕忙道:“仙君若是看得上,我給你打個五折。”
打個五折也要半錢黃金。
而且這麽痛快就打五折,不知提價了多少倍。
吳銘笑而不語。
老板被他的目光看得後背出了幾絲涼意。
“五兩銀子,成本價。”
吳銘還是意味深長的笑。
“三兩。不能再低了。”老板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你看這燈柱上的紋路,工藝精巧,複雜多變,純手工雕刻。雕刻這樣一盞華美的燈柱,得耗時……耗時好幾個月呢。”
如此虛假的忽悠,吳銘都要聽笑了:“手工雕刻?幾個月?”
老板:“……”
“機工。量産。陵州産的貨。”
他如實道:“現在都用雕刻機,速度快,圖樣精确,一次能生産一大批。誰還慢慢用手工去雕啊。”
“又不是真的皇宮裏用的孤品。”
“不過用料真的不騙人,你看外面這層泛光,鍍金的!買回家,放大廳裏充門面,可以對人說是純金,客人絕對看不出來。”
吳銘好笑着将目光移開,看向另一件商品:“這個呢?”
“這是最簡陋的仙器燈,只能照個亮。”老板看着他問的圓形燈泡,“家裏稍微有點錢的都不會買。沒一點裝飾,放屋裏多寒酸。”
“多少錢?”
“五十文。”
吳銘講價:“四十。”
老板目瞪口呆。
這人是修道的吧?聽說仙門威儀厚重,沒人敢仿造仙門的道袍,他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假的吧?
不是說仙門中人從不會為了幾兩碎銀讨價還價嗎??
即便不是真仙君,他們身上穿的衣袍,也是錦緞羅綢,家裏條件不會差。
凡間富貴之人,也沒有為十文錢講價的。
老板開店這麽多年,從沒遇過這樣古怪的事。
“不行?”吳銘轉身朝蕭遙和方縱道,“我們走吧。”
他毫不猶豫離開商店,蕭遙大步趕上,問:“你想要?錢我這裏有。”
“他不想要,”方縱道,“他只是對商品本身感興趣,想了解價錢。”
“要不是有宗門的差事在身,不宜亂跑,他能跑到陵州的仙器作坊,看這些燈是怎麽生産的。”
吳銘:“……”
也不全是。
不過,大差不差。自己确實很想看一看仙器的整個制作過程。
三人剛走出幾步,身後突然出現老板的叫喊聲:“唉,回來回來!”
“四十文就四十文,賣給你了。”
吳銘嘴角揚了揚,轉身回到店中。
他拿出錢袋,從裏面拿出一粒碎銀,掂了掂:“一兩銀子。”
掌櫃在他拿錢的時候,朝錢袋裏瞅了一眼。
裏面銀子不挺多嗎?好像還有幾顆金豆子。
看來這人不是沒錢,是摳門。
老板心裏有些鄙夷,吳銘卻意氣風發。
換到了一貫因果之息濃厚的銅錢。賺大發了。
收好用銀子換來的銅錢,他又問:“這市場裏,有沒有賣靈影戲的店?”
“賣靈影戲?”老板怕自己理解錯誤,問得詳細:“是買回去自己放,不是找戲臺看一場。”
“對。賣靈影戲戲本的。”
“那沒有。”老板搖頭,“那東西都是戲班找名角唱的。哦,他們現在不叫戲班了,改叫影局還是什麽。那些唱角兒也改了個稱謂,現在叫藝人。”
“靈影戲按場次收錢,看一次收一次錢,戲本怎麽可能随便賣。你想買?那得去找戲班問問。”
“在哪?這我不知道。咱們這個坊市裏沒有。”
吳銘謝過老板,再次離開。
出了店,方縱問:“你買靈影戲做什麽?”
蕭遙:“是為了李麟搭建的那個靈影戲臺?”
吳銘:“嗯。李麟那只有三部戲本。戲臺要長久經營,得換新戲。仙宗新弟子五年才能下山,他出不來,我正好有機會來江州,就順便找找。”
再四處看一看,能不能物色到新奇有趣,仙門裏暫時還沒有的玩意兒。
三人逛完市場,從坊市出來,已近中午。
方縱道:“聽說這附近有家酒樓,菜品非常美味。去嘗嘗?”
他給吳銘跑腿帶吃的,三天兩頭就要去天林山下的鎮上,對如何尋找飯館酒樓,可說輕車熟路。
一個跑腿排隊的,比吳銘這個要吃飯的本尊,還要周到熟練。
吳銘當然不可能拒絕,興致盎然,步履生風走向酒樓。
他不缺錢,方縱也不缺。方少峰主拿了靈石出來,在客滿為患的名店裏,搶了一間包房。
然而只點了兩菜一湯。
小二面色為難:“客官,你們這菜錢,還不到房錢的零頭。你們三個人,要不再多點幾道菜?”
“不用。”方縱看了一眼吳銘,“就他吃。”
他自己只吃一兩口嘗個味道。
他也不會特意考慮蕭遙,只是既然蕭遙人在,總不能說只點吳銘的份,讓人家尴尬看着。
雖打算對蕭遙視而不見,但刻薄至此,他做不出來。
“菜多了吃不完,打包帶回去,隔了夜不好吃。你放心,錢我照付,要是味道不錯,我會常來。”
小二應下,匆匆離開包廂。
吳銘有些怔然。
方縱所有的舉動,都顯得自然而熟練。
方縱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仿佛經歷過多次,習慣成自然。
——是一種自己都意識不到怪異的,幾乎肌肉記憶的谙熟于心。
然而不管是同方縱,還是別的誰,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
那個下詭咒的人,就算是他親爹,也不可能對他熟悉至此。
太古怪了。細想起來,甚至讓人覺得有點恐怖。
飯菜很快端上桌,味道确實不錯。
方縱調侃:“合胃口?那我慘了。你定會把這裏所有的菜品都嘗一遍。一次帶一兩樣菜,我不知得跑多少趟。”
江州距離上林宗萬裏,天行船得飛大半日。
即便他自己的飛行法寶速度更快,來回也得半日。
吳銘抿嘴笑了笑,沒說話。
讓方縱跑腿,真不是他的意思。是那個邪惡的意志操縱方縱做這些。
方縱無法抵抗,更何況,他現在自己都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