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011章 第 11 章
吳銘不住擺手,扇開周圍的毒粉,心說這掌院,利用灰衣修士的屍體,給自己制造逃跑機會,想必也早就計劃好。
毀屍滅跡加遁逃,一石二鳥,心狠手辣至此,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他今日,算是長了見識。
掌院已經沖出正殿,飛到空中,怕是抓不到了。
正這麽想着,啪一聲,掌院竟然從高空中墜落下來,臉部着地,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字形狀。
仔細看,他的一只腳踝上,纏着一條淡淡的金線,不知是誰用的金光道法。
忽然念頭一閃,吳銘扭頭看向蕭遙。
蕭遙雙指并攏于前胸——剛掐完訣,手指還沒放下。
果然是他。
這麽多仙宗弟子都縛不住的巅峰築基,居然被他一道金光咒扯落地面,還摔得這麽——不體面。
不少弟子見着,忍不住偷笑。
這回決明道人親自施法,将掌院手腳綁了,命弟子抓回正殿,當場審問。
“你是我上林仙宗門下,為何勾結四海盟散修,殺害本門弟子!你居心何在?”
掌院冷嗤:“這些人,不還沒正式拜入仙宗嗎,算什麽本門弟子。就算真是本門弟子,和我又有什麽相關。”
決明怒喝:“你竟如此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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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掌院嘲笑,“你也并非真正關心他們的死活。你關心的,只是自己辦事不力,出了這麽大亂子,仙宗問罪,自己地位不保。”
“你此前不也打算利用那個叫蕭遙的,把罪名扣他頭上,為自己找回顏面?你我又有何區別。”
決明道人臉色猝然一青,又轉而變白,青白相間地呆立原地,不好再問。
再讓掌院說下去,不知他還要說出些什麽不敬之語來。
當着這麽多弟子的面被人戳破臉皮,只恨不能當場将人手刃。
場面突然安靜,正殿內鴉雀無聲。
吳銘找到機會插話,好奇問掌院:“你和那個四海盟散修,因為什麽勾搭在一起的?”
不是說宗門修士和無派散修,自古互相看不順眼,新仇舊恨一大堆嗎?
掌院冷聲一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似的,毫不在意吐露真言:“你這後生,腦子不錯,可惜初入江湖,不懂這世道。今日,本道就指點你幾句。”
“昊天玄門中人,紅塵行走,秘境歷練,必然會遇到各色各樣的人,有門派修士,有世家弟子,自然也有散修。”
“修士詢天問道,都走一條仙路,只有那等眼界短淺,心胸狹隘之人,才有門戶之見。”
這個理,吳銘倒是贊同。
“仙宗下院設在民間,大門開敞,迎來送往,免不了和散修打交道。下院一半弟子,都有幾個相識的民間散修。”
浮塵觀如此,別的下院也如此。上林仙宗如此,其他門派亦是這種情況。
“還有不少原為仙門修士,後來脫離門派成為散修,加入四海盟。或者原四海盟散修,後拜入宗門。都是玄門修士,很難壁壘高築,泾渭分明。”
“确實如你所說,”掌院平淡道,“我和那個四海盟的人,早年結識,一直有來往。大家交換一些靈草丹藥,道術功法,就和民間的交易買賣一樣,不值得任何大驚小怪。”
吳銘一笑:“如果遇到你這宗門身份不好解決的問題,你就暗中讓他幫你解決。你出錢,他出力,你買兇,他殺人。你花錢雇一個殺手,也是一樁買賣。”
掌院沒答話,算是默認。
“你想在點仙會上搞點事,而他看仙宗不順眼,你兩一拍即合,共同定下計劃。但我沒想明白,”吳銘疑惑問,“這麽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對你有什麽好處?”
“難不成,主謀其實是他。因為你雇他解決競争對手才坐上掌院之位,落了把柄在他手上?”
“損人不利己?”掌院笑了,“所以我說,你這後生還是太年輕。”
“你當真以為,仙宗是什麽與世無争的洞天福地?就算仙宗真是世外桃源,這飛升之路,難道是好走的?”
“你看他,”掌院不屑瞥了一眼決明,“他雖修至金丹,然天賦有限,修為已經到頂。這種不上不下的,便去執事堂當個長老,負責仙門雜務。”
“他在仙宗說不上話,可來到下院,卻能頤指氣使。我這個掌院也得對他畢恭畢敬,尊他一聲道兄。這就是本宗和下院的地位差距。”
“我已坐到下院掌院之位,要再往上,只有想辦法回到本宗。”
“然本宗長老之位,就這麽多,早已安排滿。”他看向吳銘,“我問你,若你是我,該當如何?”
吳銘:“……”
在點仙會期間搞點事出來,讓仙宗認為決明能力不足将其罷黜。本宗長老位置空出一個,他才有機會升去本宗。
“後生,本道授你一課,”掌院道,“我生于普通農家,年輕的時候,沒少因為出身貧寒遭人白眼,更沒少因為實力出衆遭人嫉妒。
我咬着牙忍下一切折辱和磋磨,一路摸爬滾打終于坐上掌院之位。誠然,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但我的那些競争對手,你以為他們是無辜純良的好人嗎?”
“他們同樣栽贓陷害,嫁禍暗殺。大家一樣手段,只是我棋高一着而已。”
他頓了頓:“修仙就如攀爬一根極細的通天柱,所有人都是對手。你得踩着別人的屍骨才能爬上去。對于踩着你頭頂的,你要不擇手段把他們扯下來。只有這樣,才有位置給你繼續攀爬。”
“你不竭力往上,就會被人拉下,摔個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後生,你可記住了。”
吳銘眉頭一皺,沒有答話。
該交代的都已交代,掌院再沒什麽要說。
決明道人下令弟子先把他關押,等候仙宗處置,又命人收拾正殿的一地狼藉。
灰衣修士殺人殺到一半,被吳銘和蕭遙阻止,許多煉氣修士逃過一劫。
下院長老将他們救醒後,派弟子送回客棧休息。
蕭遙被決明道人單獨叫往後院,吳銘獨自一人離開正殿,去往住所。
走在路上,看到一個陌生人影,鬼鬼祟祟地走向浮沉觀偏僻角落。
看體型,是個女子,穿着尋常武服,并非下院內的女冠。
那就是通過點仙會的煉氣修士了。
剛從昏迷中轉醒,不回客棧修養,在浮塵觀裏做什麽?
下院弟子都在忙裏忙外收拾殘局,路上不見其他人,吳銘好奇心起,斂住氣息,悄悄跟在了女修後面。
女修只走無人小路,很快來到內院和外院交界的高牆角落處。
吳銘躲在不遠處的牆角後,聽到女子說:“此處雖感應到黑祟靈息,但我找遍外院,也沒發現封妖鎖的蹤跡,你那邊如何?”
另一個說話人,吳銘這個角度看不到,只能聽見是個男子,聲音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內院也沒有,看來不在這浮塵觀裏。你先回去,依舊按照計劃行事。”
女子:“是。”
随後兩人異口同聲:“五湖四海,一曲同心。”
為了避免被人察覺,吳銘提前一步離開院牆,走上主路。
分析那兩人的對話,他們提到了“黑祟”和“封妖鎖”這兩樣東西。
吳銘仔細回憶了一下“原作”,上面沒寫過。他也沒在其他地方聽說過。
“封妖鎖”聽名字,應該是法寶之類的物品,而“黑祟”,猜不出是什麽。
這兩個人,趁着正殿出事,将外院內院都找了一遍。雖然當時下院中所有人都在正殿,但內院重地,防護森嚴,他們所冒風險不小,實力也不弱——不知究竟什麽身份。
懷着一顆強烈的好奇心,吳銘回到客棧,特意在大堂裏坐着,想找一找那個女修。
可惜等了大半天,也沒有女修從正門進入客棧。
客棧裏走動的倒是有一些,卻沒有衣着相似的。
大概那女修從別的地方偷溜進入客棧,回房後即刻換了一身衣服。可見行事相當謹慎。
天色漸晚,這人肯定找不到了。吳銘只好上樓回房。
剛進房間,蕭遙也從決明道人那裏回來。
吳銘好奇:“決明仙長同你說了些什麽?”
蕭遙:“他問了我的家世,經歷,所修道法等情況,說我往後大有可為。”
吳銘了然:“他知你天賦奇絕,對你多有看重。這于你是件好事,你同他把關系搞好一些,一入仙宗就有他照拂,路途能比別的同門通暢不少。”
蕭遙不屑:“以我的天賦和根骨,需要他照拂?”剛說完,見到吳銘臉色,立刻垂眉,“你說的對。”
“不過,”他小聲道,“決明也有所圖。他必定期望投桃報李,将來我有所成,也幫他一把。”
“這是正常。”吳銘笑道,“非親非故的,誰會不求回報地助你。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是這般,你清楚對方的目的,做到心裏有數就好。”
蕭遙:“我記住了。”
吳銘:“……”
他兩說話的氣氛,怎麽這麽像先生教小孩。
怎麽看怎麽別扭。
二人說話間,房外傳來聲音:“吳道友,蕭道友,在嗎?是我,魏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