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相親(二)
無相親(二)
雲萊海對于秦戾來說,并非一個陌生的名字。
也許在其他北國之人看來,隔海而居的雲萊,是個神秘而遙遠的地方,但在秦戾看來,卻有着莫名的熟悉與好奇。
秦戾的母親名喚雲蔓,便是出身雲萊海。十三年前随當時還是秦家少主的秦雨豪一同返回北國的神秘女子。
當時的秦雨豪少年成名,氣質卓絕,是無數京中女子傾慕的對象,文采驚豔亦是無數學子追捧的對象。
但就是這麽一位名動都城的秦家少主,卻在某日突然消失,沒了蹤跡。秦家之人對外只說秦雨豪是出門游學,而當秦雨豪再次出現在衆人的眼前時,身旁便多了個名喚雲蔓的神秘女子。
秦雨豪回到秦家,順理成章地繼任了家主之位,并在同年迎娶了那神秘女子的雲氏女子。
等到了結親之日人們方才知曉,那女子竟是來自傳聞中有‘仙客居’之名的雲萊海。
一時之間,觀者皆不知該羨慕何人。
婚後的夫妻二人十分恩愛,卻也難逃一句造化弄人。秦夫人在生下孩子後便不幸命隕,而傷心過度的秦雨豪更是發誓今生不再另娶他人,亦是斷了那些在秦夫人走後別有心思之人的念想。
而秦戾,便是那位秦夫人拼死生下的孩子。
但作為秦雨豪唯一的孩子,秦家長房的嫡子,他卻從未享受過‘秦氏長孫’的優待。
‘父親應該是恨我的吧。恨着害了母親性命的自己。’
秦戾從年幼時便有這個認知。
從記事起,他能見到自己父親的機會屈指可數。
在偌大的宅邸之中,他活得仿若一個外人。畢竟在秦氏那樣的世家大族中,不被親生父親所待見的他,根本沒有絲毫地位可言。
每年之中除了必要的節慶,家人聚集在一起,秦戾都很難見到他那名義上的父親。
而家中那些個仆從向來都是十分識趣,瞧着主人家的意思,對他也只是表面的恭敬,卻會偷偷媚下他的份例。秦戾在年幼時便嘗過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滋味。
他厭惡那樣的日子,也曾想過怎麽去讨父親的歡心,努力在學堂争第一,想着自己得了先生的誇贊是不是父親便能多來看自己幾次。
但事實證明,那些都是無濟于事。
他的父親依舊對他漠不關心,對他取得的任何成績都視若無睹。
這也讓秦戾漸漸明白,也許在父親的眼中,自己這個‘親兒子‘甚至不及他叔父的女兒來的重要。
至于這次的事情,也僅僅是因為秦嫣兒那個家夥嫉恨自己在‘文娴會’上得了頭籌,讓她丢了面子,便設計僞造說是自己盜了她的詩稿去參賽。
被她這麽一鬧,族中無人為他辯解不說,甚至沒有讓人調查清楚事情的原委,便以‘品行不端’為由,要将他送往雲萊海。
而身為秦戾的父親,秦家家主秦雨豪,自始至終都未曾露面,但那枚蓋在處置文書上的家主印簽卻昭示着秦雨豪對此事并非不知情。
秦戾在見到家主印簽之時,心中只有釋然。
他心中不住地想着,自己的父親總算是找了個名正言順擺脫自己的理由。
“雲萊海啊···”秦戾立在船頭,看向遠方一望無際的海面,心底隐約有幾分莫名地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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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客樓內】
秦雨豪沉默地凝視着遠處的海港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身後的推門聲響起,才緩緩轉身,看向來人。
“将小戾兒一人送去‘雲萊’?這便是你的打算?他還那麽小。”來人一身煙墨色的輕紗,和這北國入了秋的涼意一對比,就格外不搭。
“事情走到這一步,離了秦家他才能好好活下去。當年的我護不住雲蔓,到了今日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選。”秦雨豪說罷長長的嘆了口氣。
“你就不怕他恨你?”來人瞧着秦雨豪的模樣,就感覺氣不打一出來。
“想想看這些年你對他那般冷漠,草木尚且有心,他一個孩子自打出生便被自己的父親漠視,他心裏怎麽想的,你會不知道?”
“恨我也罷。秦家這棵大樹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我已身陷其中,逃脫不開…他是雲蔓的孩子,我不能把他交給那些家夥。”秦雨豪說着轉頭看向窗外。
“但你明明可以把秦戾交給我。”來人皺眉道,“你是自顧不暇,我可不是。”
“關聽雪,這是雲蔓的意思。”秦雨豪一句話,便讓來人沒了聲音。
見那人不在多言,秦雨豪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酒。
“雲蔓希望他能去雲萊海看看,他身上留着雲萊的血,總會回到那裏。”
“若他只是恨我也好,起碼當他知道真像的時候,就不會太難過。”
“呵!這麽些年你這家夥都是這般,活得好生無趣。”來人瞪了眼秦雨豪,“我看啊,把小戾兒送走了才好。就要離你遠遠的,省得被你養成同你一般的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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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我們到了。”
一旁的仆從對着秦戾微微躬身道。
四周皆是一望無際的碧海,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幾根高聳入雲的白玉石柱,石柱上雕刻着精美的海波雲紋,一道長長的階梯自後山的青色崖壁上流淌下,玉色的石階若垂天之水銜接着海面與青山。
“這裏便是雲萊海麽···”秦戾看着眼前巨大的白玉石柱,言語之中是藏不住的驚嘆。
“當真是仙人之境。”
“大少爺,那位便是來接引你的人。雲萊海有規矩,我等便不能随您前去。”仆從看了眼站在石階上的人影,“您請多保重。”
秦戾點了點頭,邁開步子朝船下走去,行至一半像是想起了什麽,轉身沖着那秦家仆從說道,“勞煩替我和父親大人說一聲,讓他···保重身體。”
“是。”
說完,秦戾也不再留戀,踏上了雲萊的地界。
“秦小公子。”石階上的女子朝着秦戾盈盈一笑。
那女子一襲藍色銀紋的衣裳,不知是何種面料,被風吹過時,那衣裳仿佛水波一般,在她的身上蕩出層層漣漪。
“不知這位姑娘尊姓?”秦戾拱手道。
女子卻未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說道,“長老命我在此候着你,請随我來。”
“有勞姑娘。”秦戾并不在意女子的态度,反而沖着女子微微颔首。
那女子見他進退有度,又生的俊朗,對他不由得和善了幾分。
“這躍仙臺路長,小公子需得注意腳下,跟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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