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相親(一)
無相親(一)
“你的存在,會給秦家帶來災禍。”
“此子不能留在雲萊海!他的出現,只會讓雲萊生出不必要的禍端。”
“秦戾,你這樣卑劣的人,懷揣着那樣肮髒的心思。你不配留在他的身邊,你就是個災星,你會毀了他。毀了整個雲萊!”
“閉嘴!你們都閉嘴!不要說了!我不要聽!”
厚厚的雲層不斷下壓。雷霆聲在天穹炸碎開。往日一望無際的碧海雲天,此時卻從海與天的交界處染上了一層令人不安的紅色。
“別說了!你們都閉嘴!都去死吧!”白袍男子大喝一聲,手中的長劍胡亂揮舞着。
他似乎沒有察覺,自己的身旁只剩一具具倒地的屍體。
那些屍體的眼睛全都瞪得極大,似乎在他們死前,看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
恐懼讓他們不得瞑目
海面上的風暴逐漸平歇,白袍男人擡起頭,癡癡地看向前方。
就在不遠處,一座晶白色的冰柱正矗立在海岸旁。
那冰柱的存在十分突兀且透着詭異。
明明周圍一地都是血水,連那白袍人的身上都不能幸免于難。但偏那冰柱的半徑一尺內卻纖塵不然,沒有一絲雜色。
就見白袍人提着劍,緩緩走向那冰柱。
他眼中原本猩紅一片,此時卻逐漸褪去。
許是那冰柱周圍的溫度極低,男人在靠近冰柱時,那被血水染紅的衣角便肉眼可見地結了一層霜。
但男人卻沒有絲毫退卻之意,一心只想着靠近那冰柱。
終于,男人的手觸碰上了冰柱。白袍人将整個胸膛都貼在了冰柱上,似乎想要用身體的溫度融化它。
“師尊,醒過來好不好?師尊…”男人喃喃道,看着冰柱的眼神裏滿是眷戀。
“師尊,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個人。”男人的手掌撫摸着冰柱。
“師尊,只要你回來,我可以什麽都不要,我不逼你了,我會乖乖當一個好徒弟。”
男人的胸膛、手掌,緊貼着冰柱的每一寸皮膚,都結出了一層白霜。
“師尊,求求你,回來好不好。”
“只要你回來,哪怕你不愛我,哪怕你心裏想的不是我,哪怕你…從來都只把我當那個人的替身也好,只要能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就足夠了…”
顆顆熱淚從男人的眼中流出。
淚水落在冰柱上,悄無聲息地将那層寒冰融化了些許,露出了藏于其中的人影。
“師尊,求求你,求求你了…”
“若能重來一次,我定會做你安分守己的乖徒弟,再不想其他,再不求其他…”
男人終是後悔了。
他恨這些逼迫他的人,恨這世道,更恨自己。
是他親手将那本該供奉在高臺的‘神明’帶入了凡塵。
“師尊…”男人低下頭,望着冰柱中露出的清貴面容。
男人本是愛極了眼前人這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此時卻又心疼起了這毫無溫度的氣質。
‘他不改如此。’
‘他這般的,該是被人高高供奉于神臺,不該被這俗世所累,添了灰。’
“師尊…”
[八年前·北國都城]
“秦戾?秦戾!”呼喊聲喚回了那白衣朗朗的少年心神。
他轉身,看向那出聲之人,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惱怒,但片刻間便被重新挂上面龐的笑容給壓了下去。
“是瀾庭啊,你怎麽來了?”秦戾笑着問道。
“行了,這裏沒別人,你不用跟我這兒裝什麽兄友弟恭。”蘇瀾庭撇了撇嘴,絲毫沒有拆穿他人的尴尬。
秦戾聽了他的話,卻還是維持着那副笑盈盈的樣子,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蘇瀾庭瞥了眼身後那一閃而過的影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聽說,他們要将你送去雲萊海?”
“嗯,明日便走。”秦戾對此沒有絲毫驚訝,畢竟是早已知曉的結果。
“為什麽?就因為秦嫣兒那丫頭的一句話?他們便要把你這個秦家長孫送到那種地方?”
蘇瀾庭不解,他還太年幼,看不懂這所謂高門大戶家中藏着多少污濁。
即便眼前這個大他兩歲的表哥一直是蘇瀾庭‘厭煩’的對象,他也從未想過要害他傷他。
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先生眼中樣樣都壓他一頭的秦家嫡孫,卻始終不被他自己的親族所接納。
“為什麽?是啊,我也想知道····”秦戾面上的笑容再難維持,他終究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少年,那些經年壓抑在心底的不甘和怨憤也有爆發的時刻。
握着毛筆的指尖微微顫動,憤然之下,那木頭玩意兒卻是經不住少年人的手勁,就那般斷成了兩截。
“你···”蘇瀾庭從未瞧見過他這般模樣,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雲萊海與北國相隔甚遠,若你只身前去,只怕…”
蘇瀾庭斟酌了片刻,終究不敢細想。秦戾身為秦家長孫,縱然犯了天大錯誤,也不至于被送到那境外之地。
莫不說秦戾的父親還是秦氏如今的族長。
“舅舅知道此事麽?”蘇瀾庭心中憂慮,不甘心地追問道。
秦戾聽了他的話,擡起眼睛瞧了蘇瀾庭一眼,自嘲般地笑道,“他怎會不知道?這可是父親親自下的令…”
“舅舅怎會這般糊塗!不行!我要去找他!”蘇瀾庭說着便要離去,卻被秦戾擡手攔了下來。
“蘇瀾庭,我秦家之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關心。”秦戾目光深沉地凝視着眼前之人,“而且我記得,我們的關系似乎沒那麽要好啊,瀾庭、弟弟。”
“秦戾!你這人怎麽這般不識好歹?”蘇瀾庭怒道。
“我若能識得這好歹,便不會走到這地步,我去雲萊已是定數,若瀾庭弟弟真念着我的好,便在心裏記着…”
秦戾說着朝前走了兩步,俯身靠在了蘇瀾庭耳邊輕聲說道,“有人想動蘇家,你小心。”
蘇瀾庭心下一驚,一把握住了秦戾的手腕,“你這話是何意?”
“瀾庭啊瀾庭,你怎的這般遲鈍。”
“你可知,我非是秦家唯一的選擇。而你,卻是蘇家唯一的嫡孫。”秦戾似笑非笑地說道,“所以與其擔心我,不如照顧好你自己。”
“我!我知道了…”蘇瀾庭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心中千萬般的感慨終究化作嘆息。
“活着回來。”
“借你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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