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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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夏漸漸恢複,想吃的東西就有點多。李聿白就會多跑幾家店給她買不同花樣的,但總歸都是些清淡沒太有滋味的。
這天李聿白拎着快餐回病房時,問夏床邊坐着個陌生男人。兩人在聊天,神色不算輕松。
“撞你的人已經被抓了,但是周圍找遍也沒有找到馨寧,警察還會繼續追查的。”
問夏點頭,“那個手臂上有疤痕的男人,也被抓了嗎?”
雲谏搖頭,“我去了警局,沒看到有疤痕的。”
問夏心一緊,回想起自己昏迷前聽到和看到的。其實那個男人拿走她手機時,她還是有點意識的,等他走遠,她又迷迷糊糊睜開眼皮,看他坐進一輛黑色賓利。
在孤兒院裏,馨寧明顯是有事隐瞞着的。她最初也是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麽才去接近的,馨寧還沒有告訴她答案就被人拐走。
像是意外,可偏偏一群的小孩子都救出來了,獨獨馨寧被人帶走。
還有那個帶疤痕的男人,如果最開始他完全無視她,不上鈎不耍她,他們根本不會那麽早被警察找到窩點。
這一切的一切,問夏都很疑惑。
所以,她覺得自己還得往下查。
可李聿白明顯不這樣想,他聽完他們的對話,臉色不善地走進來,快餐被重重一放,“吃飯。”
床另一邊的雲谏知道這是問夏的男朋友,随意打量了一下,聽出他語氣不好,沖問夏笑了笑告辭,“那問夏,我先走了,你好好養病。”
問夏點點頭。
等雲谏走後,李聿白扶着問夏走起來,把買好的食物放在她手上,過程中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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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了?”
李聿白看她一眼沒說話。
問夏也沒開吃,拉着他的手,“你怎麽了嘛?”
“我希望你,好好恢複。”
“啊?我會的啊。”
“不要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問夏對上李聿白不滿的眼,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麽,“那些不是亂七八糟的事。”
“那也不是歸你管的,有警察就夠了。”
問夏腦子裏閃過那輛黑色賓利,直覺這人來頭很大,萬一買通警察怎麽辦。
“張問夏,你聽到沒有?”
問夏這會兒沒力氣吵架,只能沉默着吃着東西。李聿白居高臨下,看到她發頂和明顯瘦下去的側臉,胸口悶着一股淤氣。
問夏知道李聿白的态度,也不在他面前提這件事,兩個人也相安無事了一段時間。一直到問夏快出院那兩天,雲谏臨去出差之前過來看她。
李聿白被問夏指使出去買水果,趁着李聿白不在,又開始問雲谏警察後續的結果。
“據那些罪犯交代,帶走馨寧沒別的原因,就因為長得好看。徐隊聽完氣的差點沒在審訊室打人,那個帶疤痕的男人,他們卻支支吾吾一直不肯說。”
“還是用了點手段,那些人才開口。他們其實不認識那個男人,平時裏就管他叫阿敘,也不知道他真名。因為他身手好,又缺錢,就讓他一直跟着了。”
問夏點點頭,“所以那個阿敘背後還有人。”估計還是個大人物,這點問夏沒說,連帶着那天昏迷前看到的也沒跟任何人說。
雲谏拍拍她的肩,“你啊,你想聽我也就給你講講。明天就出院了,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別老想着這件事了。等你好全了,我們再調查也不晚。”
“我知道了,謝謝你學長。”
“不客氣。”
問夏現在可以下地走了,她把雲谏送到電梯口,雲谏笑着讓她回去,“你個病號還送我呢。”
“躺太久了,想起來走走。”
問夏繼續往前走,打算把這條走廊來回走一趟鍛煉下,卻看到樓道裏坐着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在這啊?”
李聿白靠在牆邊,雙手抱臂,語氣不明,“給你們讓地兒呗。”
“什麽意思?”
“就字面意思。”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相信我?”
“我想的哪樣?你們有私情?”李聿白嗤笑一聲,“我寧願是那樣,張問夏,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怎麽想的?鬼門關走一遭不夠,還想來一次是吧?”
“這件事你別管,行嗎?我們已經為這個吵了很久了。”
“張問夏,你有沒有心?我不管?你讓我怎麽不管?看着你去送死是吧?”李聿白手指點了點她胸口,“你不管不顧的時候,有過一絲一毫想過我嗎?想過你現在還遠在京西毫不知情的父母嗎?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夠那群人玩的?你能次次好運到只是骨折嗎?”
“嗯?張問夏,你倒是說說?”
問夏仰着頭和他對視,一臉不服輸,“他們綁走馨寧在先,撞我在後。你要我怎麽算了?馨寧到現在都生死未蔔,你要我怎麽坦然放下然後去過自己的生活?”
“而且做記者本來也是這樣,那麽多的卧底記者每天都在死亡邊緣徘徊。你明明說過的!”
“你說會支持我的!”
“我支持你做記者,誰支持你去送死?張問夏,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看到你躺在那兒,我是什麽心情?對,我沒那麽偉大。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這都不行嗎?”
平平安安。
問夏輕輕搖頭,“誰不想平平安安一輩子呢?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想我的身上永遠背着條人命,你懂嗎?”
“我說過,錯的不是你,是那些罪犯。”
“不是的,我也有責任的。”
“問夏,別這樣行嗎?”李聿白走近她,張開雙手想把她抱進懷裏。
問夏卻突然擡頭,“反正,我們已經分手了。”
李聿白的手停在空中,“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你沒必要再擔心我,再管我死活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可我沒有辦法。
問夏不敢再看他,“你回學校吧。”說完她就離開了樓道回到病房。
分手歸分手,該伺候還得伺候。兩人不再說話,李聿白伺候她到第二天出院,他推着兩個行李箱往外走,問夏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醫院大門前有的士,李聿白攔了一輛,放了一個行李箱上去,又打開後排的門讓問夏上去。
問夏站在車門邊,一直看着另外一個還立在原地的行李箱。
“你回家吧。”李聿白看着她發旋,輕聲道。
“那你呢?”
“三個小時後的飛機。”
問夏點點頭,“一路平安。”
“也祝你平安。”
問夏坐進車裏,李聿白幫她關上車門。車子發動,問夏看着李聿白逐漸變小的身影,豆大的淚開始掉,她飛快擦掉,可耐不住越掉越多。
李聿白看着計程車走遠,摸着褲袋裏堅硬的盒子邊緣想,這枚沒送出去的戒指,大概再也不會有主人了。
結婚誓詞總說不離不棄,可明明沒有生老病死怎麽就走散了呢?李聿白想不明白,回德國的飛機上他做了個夢。
夢裏是那年秋天,他和問夏坐在教室裏,聽頭頂風扇呼啦作響,看窗外樹葉搖曳。
問夏纏着他要他教她數學題,可她不專心聽,左手撐着下巴歪着頭目不轉睛看他,李聿白在她灼熱的視線中假裝淡定。
他專心講題,少女神游天際。
京西的秋天,風帶着熱氣刮過,李聿白熱得拽了拽衣領,下一秒就感受到一絲涼風,是問夏拿着本子替他扇風,見他看過來便甜甜一笑。
他怔怔看了會兒,回過神繼續講題,耳畔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李聿白同學,我好像是喜歡上你了。”
李聿白握着的筆在試卷上畫出一個又重又黑的點,他輕咳一聲,“好好聽講。”
“好吧。”女孩應得乖巧,下一瞬湊近過來,“你耳朵好紅呀,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是啊,喜歡。
從你坐在牆頭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