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營業第十六天
營業第十六天
最終兩人還是沒能趁保安大叔不注意的時候溜出學校。
因為沒過多久，查看了沿路所有監控記錄的保安大叔就舉着強光手電筒，把正靠着石柱思考如何順利離開的兩人逮了個正着。
“我真是這學校以前的學生，”秦挽筝哭笑不得地舉手發言，“大叔，您認識陳叔嗎？陳建華，以前我在這兒上學的時候和陳叔很熟的。”
“老陳？早就退休了！你說你認識老陳，怎麽證明？”保安大叔一看就是平時很少看電視劇，面前這兩個最近話題熱度居高不下的演員他愣是一個都沒認出來，用懷疑的目光把他們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秦挽筝瞥了眼走到值班室角落裏給團隊打電話的林翊燃，感到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今晚臨時起意，林翊燃不至于被扣在學校的保安室裏回不去酒店。
“那您有陳叔的電話嗎？可不可以給他打個電話？”
不到萬不得已，她實在不想驚動以前的老師或者校領導，知道這事的人越多，将來傳出去的幾率就越大。
“好吧，你等着。”保安大叔見她一臉誠懇，終于松了口，從口袋裏摸出自己的舊款手機撥通了電話。
正陪着不肯睡覺的孫子在客廳地板上玩游戲的陳國棟，看見前同事的來電，還以為對方是要約他喝酒呢：“喂？老王啊！我正陪孫子玩兒呢，喝酒的話我今兒晚上可是去不了啦！”
“老陳呀，不是喝酒，這回找你是正事！”
老王看了秦挽筝一眼，繼續說道：“在學校裏抓到兩個年輕人，沒走大門進來的，其中一個女娃娃說你認識她，我就打電話來問問你。”
“女娃娃？叫啥？”陳國棟問道。
“你叫啥？”老王看向秦挽筝。
“秦挽筝，十年前姚老師班上的。”秦挽筝連忙道。
“噢——！阿筝啊！”陳國棟聽見她的名字哈哈一笑，“我記得我記得，長得可标致的一個女娃娃，姚明珠老師班上的嘛。”
“哦，真是姚老師的學生啊……”聽陳國棟證實了她的身份，老王的表情稍稍緩和了幾分，又看向一旁打完電話乖乖站在秦挽筝身邊的男孩，“那他呢？”
“他是我朋友，陪我回學校來看看的，都是我不好，我非要叫他陪我來的。”秦挽筝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嘞，知道了。”
老王和電話那邊的陳國棟寒暄幾句，約好了周末一起去喝酒的事情之後才意猶未盡地挂斷電話。
看了眼規規矩矩站在面前的兩個年輕人，揮揮手：“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兩人應了聲，剛準備離開，就聽見老王繼續說道：
“小女娃你也是的，談戀愛嘛去哪兒不行，非要大晚上的鑽進來，哪怕你先過來值班室問一下能不能讓你進來參觀一下母校再說嘞？”
“？？”
秦挽筝剛準備解釋她和他不是溜進學校重溫高中戀愛時光的情侶，就被林翊燃輕車熟路地拉住了手腕，朝門外帶去。
只聽見他從善如流地乖聲應道：
“好的叔，我們記住了，下次不會了。”
剛走出校門，不遠處停着的黑色保姆車便适時朝兩人的方向打了幾下雙閃。
秦挽筝一邊朝車子的方向走去，一邊不解地追問道： “你剛剛幹嘛順着保安大叔的話說啊？”
“方便啊，反正人家都這麽認為了，再解釋多麻煩。”
“……？”
林翊燃替秦挽筝拉開車門。
秦挽筝剛準備說點什麽，一擡眼就和坐在車裏等他們的明銳對上了視線。
“明銳？”秦挽筝看看車裏的人，再看看一臉坦然地給自己扶着車門的林翊燃，“你不是回滬城了嗎？”
“哦，他辦完事又坐最近一趟航班回來了。”
林翊燃臉不紅心不跳地找補：“這不是，司機專程去機場接他，然後又順路來接我們了。”
秦挽筝狐疑地目光在兩個男人之間逡巡着：“你剛從滬城回來？”
“哈、哈哈，是啊秦老師，這不是巧了嗎。”明銳強行扯出了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老板都那麽說了，他一個卑微打工人有什麽資格拆老板的臺啊！
“好啦秦老師，先別問那麽多了，”林翊燃打斷兩人的談話，“上車吧，先送你回去啊。”
*
秦挽筝原定的假期只有一周，一周後她要飛去廣市拍攝一個平面廣告，按照計劃，周夏會直接在廣市機場和她彙合，完成拍攝後兩人一起回到滬城。
但正所謂“計劃不如變化”，在飛去廣市拍完廣告之後，秦挽筝帶着周夏再次殺回了燕城。
“秦老師，真的很感謝，真的真的太謝謝您能來救場了。”副導演恨不得握着秦挽筝的手當場表演一個涕泗橫流三千米。
秦挽筝客氣地擺擺手：“不用，我反正休假閑着也是閑着，還得感謝貴劇組能給我一個觀摩學習的機會呢。”
林翊燃所在的劇組裏有一個女配角的演員因為加戲不成臨陣罷演了，試圖以這樣的方式逼迫導演和編劇同意給她增加戲份。
但誰料這劇的導演梁永明也是個硬骨頭，見其罷演，索性大手一揮：“行，那你就別演了。”
可劇集已經進入了拍攝階段，為了不耽誤整體拍攝進度，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都被發動起來，尋找檔期合适、導演滿意的女演員來劇組救場。
而秦挽筝，就是被男主演林翊燃推薦來的。
在受到林翊燃的消息後，秦挽筝第一時間和自己的經紀人進行了溝通。
“我覺得這是個挺不錯的機會，既能給cp粉一些造糖的素材，加深cp粉絲粘性，另一方面，能湊近梁導的劇組，對你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機會。”
林翊燃能接觸到的項目自然不會是什麽二流團隊，梁永明是圈內非常有名的正劇導演，許多偶像劇出身的演員都想要通過他的作品轉型進軍正劇市場。對于秦挽筝來說，借着這個機會在梁永明的劇裏刷一波臉，對她後續的發展和戲路百利而無一害。
于是當晚，秦挽筝就在林翊燃的牽線搭橋之下，和導演、制片人，以及劇組的幾個主要演員一起吃了頓飯，推杯換盞之間輕松敲定了這次“特別出演”的機會。
“之前本來劇組其他演員也推薦了別的女演員，但看過幾個試戲視頻之後，梁導一直不是很滿意，要不是林老師請動了您來演這個角色，恐怕我們的拍攝進度要耽擱好一陣子呢。”
梁永明對自己的劇要求很嚴，哪怕是再小的配角也要經過他本人的親自挑選，甚至連制片人和投資方都不能撼動他的想法。
秦挽筝謙虛地笑笑：“我會好好努力的，争取不讓大家失望，也争取不辜負林老師的推薦。”
做好造型的林翊燃端着一杯冰美式走過來，在她身邊站定，十分自然地把手裏的咖啡遞出來：“聊什麽呢？”
“沒什麽，就是表達一下對秦老師仗義相助的感激之情。”
副導演一邊樂樂呵呵地回答，一邊伸手就要接過林翊燃遞過來的咖啡：“林老師怎麽還這麽客氣，我可以自己……”
眼見着副導演的手就要碰到挂着水珠的杯壁，林翊燃手腕一偏，手裏的咖啡朝着秦挽筝的方向又近幾分。
他的眼神瞥向不遠處的咖啡車：“這杯是給秦老師的，你要喝，那邊自己拿。”
副導演也沒惱，反而樂呵呵地調侃道：“哈哈，明白了，是我沒眼力見了哦。”
“沒事，您喝這杯也是一樣的。”秦挽筝說着，就要把咖啡朝副導演的方向推。
誰料她卻根本沒推動林翊燃的手腕。
“？”
秦挽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對副導演禮貌客氣一些。
“說了是給你的就是給你的，副導要是想喝我等會兒可以再給他拿一杯，”林翊燃将咖啡塞進她掌心，“拿好。”
“你們先聊着，我再去那邊看看。”副導演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老神在在地一笑，悠悠哉哉地走開了。
“你這樣對副導演是不是不太好？”秦挽筝小聲道，“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導演，當心傳出去了變成你在片場耍大牌。”
“沒事，”林翊燃聳肩，“他是我爸的徒弟，以前沒少在我面前挨老頭的罵，跟我不會計較那麽多的。”
……
哦，忘了，這小子在娛樂圈裏的人脈可不是她這麽個長期游蕩于五線開外的小演員能比的。
“好了啊，先不和你閑聊了，到我的戲了。”
明銳抱着戲服外套走過來，林翊燃見狀，披上外套朝她揮揮手。
“好的，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在這邊看一看。”秦挽筝不想耽誤他工作，連忙讓開半個身位，方便他通過。
正值燕城進入暑熱期，秦挽筝一邊說話一邊用手給自己小幅度的扇風。
“秦老師，認真看啊，”林翊燃拿過明銳手裏的小風扇，放進秦挽筝的手心，“等下要聽你的八百字觀後感的。”
“好啦知道了，快去吧。”秦挽筝哭笑不得。
舉了舉手裏的小風扇，她朝他粲然一笑，眉眼之間似有豔色流轉：“謝啦。”
*
林翊燃今天這場主要拍攝的內容是男主角根據線索追查到嫌疑人後，卻發現現場遺落的線索竟是真正的兇手故意僞造，用來誤導警方、陷害無辜之人的假信息。
與此同時，男主角也因為在調查過程中表現出的激進态度被上級叫去嚴肅談話。
秦挽筝站在監視器後，捧着咖啡看着畫面裏林翊燃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在泥地裏摸爬滾打，冷白的皮膚上挂着污漬，一只眼睛被泥水蟄得只能緊緊閉着，另一只眼睛緊緊盯着面前的鏡頭，銳利的目光像是要透過鏡頭擊穿觀看者的心。
這令她不由得有些感慨，有些人或許天生就是要吃演員這碗飯的。
怼着林翊燃污漬斑駁的正臉拍了一個大特寫之後，導演終于拿起了手邊的對講機：“卡——！”
一旁等候許久的工作人員們“呼啦”一下簇擁而上，補妝的、整理發型的、調整服裝細節的，直接将他圍了個水洩不通。
明銳握着一個保溫杯小跑着來到她身邊：“秦老師，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
“嗯？什麽，你說。”
明銳看看眼前帶着親和笑意的女人，再想起自家藝人的暗示，越發有些心虛和尴尬：“那個，秦老師，我還有幾個商務行程急着對接，能不能麻煩您在這裏幫我等一下翊燃，等他過來之後把這個給他就行。”
他手裏舉着拿着一個水杯：“水裏加了一些藿香正氣水，這麽熱的天氣拍冬戲，擔心他會中暑。”
秦挽筝也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将水杯接過來：“好，放心吧，你去忙你的。”
反正她能進這個劇組打打醬油也是托了林翊燃的福，在這種小事上順手幫個忙也是應該的。況且，明銳看起來也确實是很忙，不僅要連夜來回兩地飛，現在連給藝人送杯水的時間都沒有了。
想到這裏，秦挽筝忍不住半開玩笑道：“你這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了吧，應該讓林老師給你漲工資啊。”
明銳看着再次被林翊燃人畜無害的外表蒙騙了的秦挽筝，又想到了他剛才費勁巴拉地擠進人群要給自家藝人送水時，林翊燃看了看他手裏的水杯，又小幅度地朝秦挽筝所在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語氣清淡又悠長：
“你不是說還有幾個商務的行程沒确定嗎？都溝通好了？”
“？？”明銳迷茫地看着他。
最近這段時間沒什麽商務活動啊，梁導不喜歡組裏的演員在拍戲過程中頻繁請假去參加別的商務活動，所以孫哥不是把最近的時間全部空出來留給這部劇的拍攝了嗎？
“再去問問吧，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或者變動。”
林翊燃閉上眼，任由化妝老師在他臉上塗塗抹抹：“水就先放那邊吧，秦老師不是在嗎，麻煩秦老師幫忙看一下杯子吧。”
“……”
哦，他明白了。
明銳回頭遙遙望了一眼秦挽筝。
合着這小子玩這套還玩上瘾了。
“你當心啊，”明銳小聲幽幽說了句，“當心玩脫了。”
秦挽筝不好意思像助理和工作人員那樣直接湊到林翊燃那邊去，擔心會給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引起旁人不必要的誤會。
如果被蹲守的代拍或是狗仔拍到了，影響後續這部劇的宣傳就不好了。
雖然，林翊燃好像提起過，這部劇重在破案劇情，他出演的男一號在劇中沒有感情線。
眼看着工作人員散得差不多了，林翊燃都還沒等到秦挽筝主動過來找他，抿着唇朝那邊看過去，恰好和望着他的秦挽筝對上了視線。
好吧，山不就他，那他就山吧。
完全不知道不遠處那小子在心底已經完成了一場自我攻略，秦挽筝見他周圍沒什麽人，剛想把水杯拿去給她，就被一個忽然冒出來的人影擋住了路。
“啧啧，有些人炒cp可真是不擇手段啊。”
攔住她的是一個女演員，秦挽筝并不認識。
見秦挽筝只是淡淡看了自己一眼就打算繞開自己，女演員刻薄地譏諷道：“別以為搭讪林導的公子就能在圈裏橫行無阻了，你真當林導會看在他兒子的面子上給你個女主角演啊？”
“？？”秦挽筝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這人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言情劇播期間cp限定營業難道是什麽很鮮見的宣傳手段嗎？
她和林翊燃明明只是同事關系！
“看不看得上我，我不知道。”
都被別人當成需要靠特殊手段搶資源的人了，秦挽筝自然也懶得給對方好臉色：“但你也說了，林導的眼光那麽嚴格，似乎很少啓用科技感太強的演員哦？”
女演員被她話裏的潛臺詞氣得，那眼神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撲過來扯她頭發。
“聊什麽呢？認識？”
林翊燃走近，皺着眉看了一眼擋住了秦挽筝打扮身形的馮潇，在看向秦挽筝的瞬間，表情又重新變得柔和随意了起來：“也沒見你怎麽認真看我的戲啊。”
“看了，八百字小作文正寫着呢，包您滿意。”
看得出林翊燃實在為自己結尾，秦挽筝笑着就要将手裏的水杯遞出來。
卻被馮潇再次截了個胡。
馮潇側身一步擋住秦挽筝的動作，同時送出了自己手裏的冰美式：“辛苦了啊翊燃，喝點咖啡提提神？”
聽見女人故作熟稔的稱呼，林翊燃剛松開一會兒的眉頭再次皺緊，先是看了一眼秦挽筝，繞過馮潇，走到秦挽筝身邊，從她手裏拿過那杯加了藿香正氣液的礦泉水，而後才分出一絲眼神看向了馮潇僵硬而上揚的微笑唇。
“抱歉啊，我喝咖啡容易犯困，”林翊燃晃晃手裏的水杯，扯了個懶散敷衍的笑，拉起秦挽筝的手腕，“走了秦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