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聖母和僞白蓮-19
裘心瑜暈了過去，孟婆不想理會她，殿中絕大多數人自顧不暇，也根本沒分丁點注意力給她，都緊緊地盯着殿前正在耀武揚威的敖文騰。
溫國公世子敖文騰此時轉身環顧殿中的大臣，随後厲聲說道：“最後一遍，這是最後一遍！跪地投降，保證不殺！”說完就飛速地拔出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站在他旁邊的一位大臣直接封了喉。
鮮血迸濺而出，被封喉的大臣還未來得及呼喊就已經“砰”的一聲倒在地上，鮮血霎時染紅了地面。雖然是很快的一幕，但是那一劍仿佛是在衆大臣的脖頸上狠狠地劃過一般，此時他們才明白死亡原來離他們這麽近，根本片刻耽擱不得……剛才若還是将信将疑，但是敖文騰代表溫國公府背叛了朝廷，還敢在景和帝面前屠殺大臣，這難道還不夠讓他們做出決定嗎？
權衡過後，許多皇親國戚和大臣再顧不得顏面，紛紛跪地求饒，宮妃見勢也哭着跪了下來，殿中頓時一片哀凄之像。雖然殿前還擺放着豔麗奪目的各色鮮花，但是此時這裏已經全然是靈堂之像，倍加諷刺。
“識時務者為俊傑，敖某真是對各位佩服之至！”敖文騰狂笑着。
孟婆瞥見此時的劉淑妃，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仔細一看，竟然還能看到她全身都在顫抖，顯然是激動之至。
此時殿中剩下不跪的大臣和皇親國戚則是怒罵這些跪地求饒的人是見利忘義、貪生怕死之徒！這期間一位大臣，直接把官帽摘了下來，走到敖文騰面前，先是啐了敖文騰一口，然後再把官帽狠狠地扔在地上，厲聲說道：“榮華富貴随風逝，獨留清白在人間！溫國公府本是開朝功臣，世世代代深受皇恩，如今竟敢欺聖滅祖，勾結亂臣賊子作出此等喪盡天良倒行逆施之事，實在是罪大惡極、罪無可恕！李家祖訓，忠君愛國，本人為官多年，無一日懈怠。天降亂離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計兮，謀國用猶。忠臣發憤兮，血淚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嗚呼哀哉，庶不我尤！本人只是感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不能力挽于狂瀾，救蒼生于水火！”官員仰頭悲壯地大喊：“老天爺，就讓鄙人的鮮血喚出世間的公道吧！”官員說完就狂奔着要去撞柱。
敖文騰厲聲喊道：“攔住他！”好在官員事文弱書生，力氣較小，侍衛及時攔住了他。
官員以為敖文騰留下他的性命是為了羞辱他，所以不甘心地大喊道：“士可殺，不可辱！”官員想要拔出侍衛的佩劍，被侍衛狠狠地按住。
就在此時，已有官員向敖文騰進讒，說要撞柱的李文清此人迂腐無用，實在是不堪大用。
“混賬！”景和帝再也忍不住，瞪着眼睛站了起來，看着滿殿的皇親國戚、大臣和宮妃。這些以前在前朝後宮恭迎他，奉承他，敷衍他的人，以往的唱念做打是何等的精彩？誰能想到一張張人皮下竟是如此的魑魅魍魉，！
見景和帝還擺着皇帝的譜兒，另有官員勸景和帝趕緊投降，說不定還能留下性命。
“哈哈哈。”景和帝怒極反笑，“你們這些人天天說效忠于朕，願意為朕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如今卻全然忘了當初自己的作态嗎？”景和帝指着那些卑躬屈膝的皇親國戚和大臣，厲聲喊道：“敖文騰，給朕拿下這群反臣！”
滿殿見景和帝如此，皆是驚奇，而後少數反應過來的人已經是驚恐了。只見敖文騰跪地領命，随後殿內進入大批侍衛，将剛才那些跪地求饒的皇親國戚、大臣還有宮妃全部都捆綁起來。
這時所有的人才明白這折騰許久的原來是一場戲！敖文騰根本沒有叛變，更沒有叛軍攻破皇宮，更沒有人威脅他們讓他們作出選擇！這都是景和帝試驗他們忠誠的一場戲！怪不得皇後和太後安穩不動，原來早有跡象！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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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景和帝居然稱呼他們這些跪地求饒的人是“反臣”！相比于剛才的“不一定要死”，現在怕是“一定要死”了，殿中的許多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跪地求饒，相比于剛才更甚，還有唯恐大禍臨頭的人開始尿便失禁，即使是在室外，景和帝都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騷臭味。
景和帝眉頭緊皺，走回龍椅坐下，厲聲說道：“忠賢忠賢，你們這些沒有氣節沒有風骨的牆頭草是能忠還是能賢？啊！朕問你們呢！不過都是沽名釣譽的僞君子，假道學！你們以為朕今日只是為了試探你們？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你們幾斤幾兩，朕早就知道！今日是真的有人叛變，不過朕早就得知消息，所以攔下了，而真正叛變的人就是魏王！沒有魏王的叛變，朕今日也不能順勢而為扯下你們這些所謂滿殿忠賢的虛僞面皮！”景和帝一揮手，就有人将魏王押了上來。
剛才明白景和帝所作所為之後就已經癱倒了的劉淑妃此時緊緊地盯着門口，看着往日潇灑仙逸的魏王此時已經是蓬頭垢面，被人嚴嚴實實地五花大綁了。
真的失敗了！完了，都完了……劉淑妃此時也受不住暈了過去。皇後似乎早有所料，不出聲息地派人将劉淑妃擡出了大殿。
景和帝見着魏王，很是難過痛心，原本還有一絲希望他可以懸崖勒馬，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起兵謀反！奸妃在的時候，宮中的日子太過難熬，所以他繼位之後，善待各位兄弟，希望他們能忘記在皇宮中遭遇過悲慘的一切，過上安樂日子，沒想到啊！景和帝皺眉問道：“朕自認為待你一向不薄，為何你要起如此歹心謀朝篡位做亂臣賊子！”
魏王冷聲說道：“成王敗寇。皇兄剛才就該問問這滿殿的男男女女，有誰不想做皇上，不想當皇後！問我為何？你坐在龍椅上，又為何不下來呢？都是同樣的道理，怎麽放在自己身上就這樣的不明白呢！那讓臣弟告訴你，是為了權勢，是為了富貴，是為了天下人的谄媚，為了那一份名正言順且光明正大的為所欲為！這樣的答案，皇兄滿意嗎？”
景和帝不想再做言語糾纏，直接吩咐敖文騰将所有皇親國戚和大臣都押下去，包括魏王，明日早朝再行論罪。
皇親國戚、大臣和侍衛退下後，空蕩蕩的殿前只剩下宮妃和伺候的宮人。
景和帝閉上眼睛沉聲說道：“大臣的事朕自由論斷，後宮的事現在就料理了吧。”
丁皇後擺手，後殿中就有人擡着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劉淑妃出來。
劉淑妃此時已經清醒，感覺到自己被綁住後，虛心地問道：“皇上，為何如此對臣妾？”
景和帝眼中毫無溫度，冷聲說道：“母後，您向表妹說一說，朕為何綁她。”
劉太後此時終于不再轉動手中的佛珠，擡眼說道：“哀家在你的宮中搜到了你和魏王來往的書信，早已呈交給皇上。”
“所以……所以魏王會失敗是因為姑母通風報信？所以臣妾會這樣也是因為姑母大義滅親？姑母啊！”劉淑妃想起朝思暮想的魏王、期盼已久的美夢、觸手可及的成功，再想到劉淑妃想到魏王和自己如今的下場，居然都是被自己粗心所害，萬分悔恨為何不早日講那些書信燒了！否則現在她就該站在他最心愛的人身邊，成為他的皇後，享受萬千敬仰，和他共享極樂，劉淑妃恨聲哭着說道：“姑母，你好狠的心啊！”
劉太後的語氣中滿帶滄桑，“哀家狠？是你狠心才對！你只為了一己私愛抛棄了哀家，抛棄了皇上，抛棄了劉家，抛棄了宗族。哀家不是你一個人的姑母，哀家是太後，是皇上的母後，是衆皇孫的皇祖母，也是劉家女。哀家這麽做是為了保住皇上，保住哀家的各位皇孫。而且哀家如今在皇上面前也不再避諱讓你進宮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更多的劉族子弟能有一絲庇佑，将來能更有機會出人頭地，振興劉氏一族！而你呢？做不到就算了，哀家也未曾再逼迫于你。只是你要拿所有人的性命去悖逆，實在是罪無可恕了。為了保住劉氏一族，哀家只能放棄你了。不要怪姑母狠心，只怪你自己看不清。人這一輩子，沒有那麽多機會重頭再來的。”
孟婆聽着劉太後的話，心裏不以為然。老太婆這話既是向景和帝表了忠心，又是摘請了自己。要不是皇後和景和帝早就得知魏王造反的消息，老太婆到底如何反應或許還真是一個謎。反正都不是親生，景和帝不見得就比魏王更好。只不過那一句“人這一輩子，沒有那麽多重頭再來的”卻讓孟婆感慨頗深，這就是這個時代的限制。
穢亂宮廷、意圖謀反，個個都是誅九族的大罪，既然已經事發，劉淑妃再蠢也明白此局已是無半分轉圜的餘地，索性再無顧忌地說道：“難道是我想要進宮的嗎？難道是我讓姑母加重任在臣妾身上的嗎？我從來都未有過争寵之心，只想與喜歡的人攜手一世，這難道錯了嗎？我沒錯，這都是你們逼我的，你們不管我的死活，為何我還要顧及你們的榮辱！”
“犯賤不知死活的東西！”劉太後聽見劉淑妃的話，怒火升騰，直接站起來恨聲說道：“你且看看天下女子，不用多遠，只需要看看你身旁的宮人，再想想那些被平樂公主虐殺而死的宮人，你以為你比他們多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是你應該得到的嗎？從小就能過上奴仆環伺的生活，你以為你憑借的是什麽？難道不是你劉家貴女的身份？是劉家先人辛苦拼下的一切才為你掙得榮華富貴的生活！享受人間風光的時候從不避諱，更無責備，但是輪到讓你為家族付出的時候就推三阻四，怨天尤人？這是何道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認為自己如今的地位和尊寵是其他人多少人做夢也得不到的？如果你今日真的放話粗茶淡飯比錦衣玉食要好過百倍的話，哀家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讓皇上給你一條活路，讓你去和鄉間村婦一樣下地洗衣織布喂豬，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你嫌棄的一切是多麽的可貴！而你今日自以為是的一切是多麽的愚蠢！”
景和帝回想起劉淑妃當初進宮時的情景，明明是精靈可愛的女子，只是不知何時起變得妩媚冷豔，但是卻不愛親近他了。不過他一直對太後姑侄存有戒心，所以對此更樂見其成。可是如今開來，竟然是互相為難？罷了，事到如此，景和帝只想送她一程，向劉太後說道：“母後放心，朕不止不會殺表妹，朕還會成全表妹。來人，将劉淑妃和魏王關進冷宮，無需派宮人伺候，只需每日送上簡單食材，直到老死。”
孟婆笑了，景和帝這一招真狠啊，魏王對劉淑妃本就不是真心，見她落魄如此，不止不會憐惜，還會埋怨她辦事不力，走漏了風聲，使他霸業難成。只是不知道嫌棄富貴生活的劉淑妃在和真心喜歡的人過上粗茶淡飯的生活之後，會不會真的喜笑顏開呢？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可是有些人卻忘了“得到”的代價有時會很慘烈。
值與不值，一念之間，一步之遙，有時卻是萬丈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