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聖母和僞白蓮-18
劉淑妃近日興致都十分的好，每天都想在首飾和衣衫上琢磨出些新花樣。今晚是景和帝舉辦的百花宴，所以更要盛裝打扮。
所有的美都要為值得欣賞的人準備，劉淑妃今日就要綻放出她最迷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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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慶殿前的空地上擺放着百十來盆的鮮花，此時陽光灑下，每一朵鮮花都仿佛是穿梭于人間的仙子，在微風中搖曳生姿、奪人眼目。
此次百花宴是景和帝心血來潮而發起的，不止包括皇後、太後以及宮妃參加，還有多位皇親國戚和高品大臣都被邀請而來。
此時，劉淑妃身着十二彩蝶金縷衣翩翩而來，景和帝見後笑着說道：“表妹今日着實讓人移不開眼。”
“皇上謬贊了。”劉淑妃笑着行禮後，直接走到位置上入座。如今潘德妃被廢，她現在已是皇後之下的第一人。
孟婆坐在劉淑妃下側，右側挨着的是裘心瑜。孟婆見裘心瑜心不在焉，問道：“妹妹，這是怎麽了？是茶點不合胃口嗎？”
裘心瑜面容憔悴，此時趕緊搖頭說道：“多謝姐姐惦記，妹妹只是胃口不好。”
“為何胃口不好？”孟婆接着問。
裘心瑜強笑說道：“不過是一些煩瑣的事罷了。”裘心瑜開始品嘗糕點，顯然是不想再說下去。
百花宴從上午一直進行到晚上，從吟詩作對到歌舞表演，最後還有各色鮮花美食，時間被安排的滿滿登登，可見準備之人的用心。
百花宴快要結束時，忽然從永儀殿方向出現了大片的火光和煙塵。
宮中走火，宮妃都非常驚慌，皇親國戚和大臣心裏也很擔心，但是不能在皇帝面前露怯，所以就強壓下內心的波瀾，聽着景和帝指揮滅火。
孟婆見此，心裏忖着又是着火？和上輩子是一模一樣。上輩子魏王串通劉淑妃，讓劉淑妃在半夜将她的宮殿點着火，随後慌亂之間，魏王帶着早已準備好的軍隊利用皇宮守衛的渎職懈怠很輕易地闖了進來。
最後直搗黃龍，直接殺到了景和帝的寝殿裏，以衆位皇子和公主的性命做要挾，逼迫景和帝寫下了禪位诏書，随後就立刻殺了景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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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輩子呢？
就在此時，景和帝滅火的指令剛剛傳下去，馬上有一名侍衛禀報有大批刺客沖破了皇宮守衛，目前皇宮侍衛正在進行激烈的對抗，可惜刺客準備太充分，現在怕是快要攻到承慶殿了。
“刺客”一詞一出，整個大殿都沸騰了。百花宴上，吃吃酒，賞賞花，看看歌舞，本是樂事美事，誰能想到還能出現這種事？
先是被沖破天際的大火擾亂了心神的皇親國戚和大臣們現在已經慌亂至極。刺客？還是大批？準備的還太充分？這明顯是造反逼宮啊！那些闖進宮的人也根本就不能算是刺客了，而是意圖動搖國本、倒行逆施、謀權篡位的叛賊了！
衆位皇親國戚和大臣的心中各有思量，雖然朝中之事總有波折，但是這也算是太平盛世，誰能想到這時候居然還會出現這種事？看來都是計算好了的，一旦叛軍沖破了侍衛的防衛攻到這裏來，從了叛軍的或許能夠暫享安樂富貴，但是以後就要成為叛軍的擁趸而背上千古罵名，如果不從呢？那肯定是不得好死，雖然能夠得到一世清名，可是家人族人肯定也會被清算連累。
景和帝冷眼看着各種作态的皇親國戚和大臣，顯然他們已經忘了殿前不可失儀的規矩，有的悲壯憤慨，有的狂賭咒罵，有的悲聲哀嘆，有的橫涕肆流，有的念念叨叨，有的癡癡呆呆。再看那些宮妃，丁皇後穩然在座，劉太後則是不停地轉動手中新備下的佛珠。而其餘的宮妃，熙嫔安靜淡然，劉淑妃面帶喜色，裘答應滿懷期待……
眼看着嘈雜的承慶殿，景和帝沒有半分制止和安撫的意思，只是眯着眼睛靜靜地盯着這群他終日相處的人們，仿佛能在一時之間閱盡人生百态。
火光越來越大，更可怕的是，打殺聲和刀劍聲竟然已經慢慢地傳到了承慶殿。衆位大臣這時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悲戚的結局，有的號召死守景和帝，為忠誠捐軀，有的則安靜如屍，不發一言。
看着亂成一鍋粥的皇親國戚、大臣和宮妃，裘心瑜笑着說道：“姐姐，真是好修養，這個時候已然能穩如泰山，不失禮儀。”
孟婆轉身看着再不帶半點憂思的裘心瑜，說道：“不然還能做什麽呢？本宮倒想問妹妹，穩如泰山已經是極限，怎麽妹妹竟然還會高興？是高興起了大火，還是高興有了刺客，還是高興……”孟婆盯着裘心瑜的眼睛，繼續說道：“将來或許能有機會扳回這輸透了的局呢？”
裘心瑜因為近日劉太後的逼迫，顯然快要支撐不下去，就算是面對佳釀甜點也毫無胃口。本以為是死局，但是誰能想到此時此刻竟然還能有天賜良機？所有的困局即将不費吹灰之力迎刃而解，想想就讓人安心。一旦叛軍沖入承慶殿，到時候既不能指望腦滿腸肥的皇親國戚，也不能指望手無縛雞之力的大臣，更不能指望柔弱無力的宮妃，所有的人都會是甕中之鼈，屆時所有的事情必然會重新洗牌。到時候，她這個還未侍寝的宮妃或許可能會有另一番機遇呢！
裘心瑜柔聲說道：“姐姐或許不知，妹妹信命，也不信命。妹妹如果信命，就不會來到皇宮，意圖得見天顏，博得皇上寵幸。妹妹如果不信命，但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顯然老天爺還是眷顧妹妹我幾分的。”
孟婆冷哼一聲，說道：“本宮同妹妹一樣，信命，也不信命。信的是天地倫常公理，不信的是魑魅魍魉狡詐言行。人這一輩子從頭是看不到尾的，很多事情往往瞬息萬變。妹妹最好還是低調做人，否則他日定要為自己的出格言行傷透腦筋。”
見孟婆這副嘴裏不饒人的架勢和依舊高高在上的氣勢，裘心瑜是越來越希望叛軍能夠攻進來，殺了那個刻薄寡恩的景和帝、殺虛僞狡詐的皇後和陰險狠毒的太後，最後就是這個以家世和美貌欺壓她的賤人敖青銘！
明明都要死到臨頭了，卻還振振有詞，簡直是不可理喻。裘心瑜喝了一口酒，然後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說道：“很多事情确實如姐姐所說的一般，瞬息萬變。往日高貴的，他日就有可能是階下囚，往日裏低階的，他日也可能是殿上丞，都說不準的事，姐姐還是不要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樣，簡直讓人作嘔！”
孟婆也喝了一口酒，說道：“妹妹今日終于說出對姐姐我的想法了。怕是對本宮早就不是進宮時那麽真心了。”
“真心？姐姐對我可曾有過真心？”裘心瑜怒瞪向孟婆，咬牙切齒地說道：“對衣食計較，對皇恩獨占，姐姐做的樣樣，都在妹妹我的心頭，時時刻刻翻看銘記，他日定要好好報答姐姐的照顧之情！”
孟婆此時嫣然一笑，轉頭對裘心瑜說道：“是嗎？可是本宮做的不止如此啊？本宮早就知道妹妹是皇後的人，是被皇後用來通過本宮來扳倒潘德妃和劉淑妃的棋子。本宮對妹妹了若指掌，但是妹妹卻不知道，是本宮故意将藍玉項圈借你戴上，然後把皇後為本宮設的局轉嫁到你的身上！是本宮故意将你和魏王的偶遇告訴了劉淑妃，然後劉淑妃就将你痛打了一頓，讓你顏面掃地！是本宮故意暗示你皇上喜歡吃甜食和辣食，讓你有機會親自逼走皇上！是本宮告訴太後，你是皇後的細作，然後太後就……派人抓了你的父母來要挾你！”
裘心瑜原本以為熙嫔與她對執不過是逞口舌之快，争言語機鋒罷了。可是沒想到孟婆所說的話卻讓她的心停掉。
這怎麽可能呢？她所有悲慘的遭遇竟然是因為……敖青銘？
孟婆斜着眼睛，繼續冷聲說道：“你這個目光短淺的蠢貨，還敢高興？你的父母都在太後手裏，你以為皇宮傾覆了，你的父母能有什麽好下場？你現在連叛軍是哪撥人都不知道，就敢遙想以後的事，簡直是癡人做夢！”孟婆又飲下一杯酒，說道：“再者，本宮是溫國公唯一的嫡女，不論叛軍是哪撥人，只要溫國公還手握二十萬大軍駐紮邊疆，本宮就能永遠無礙，甚至能永保榮華富貴！而你呢？不過是低品官階之女，得罪了本宮，本宮只要一句話，你就能死無葬身之地！你最好祈禱下輩子不要再做壞事，做壞事也別遇到‘我’！”
裘心瑜不可置信地看着孟婆那驕傲蔑視的神情，身子差點支撐不住，心中仍然不敢相信或者是不想相信，那個印象中唯唯諾諾、蠢鈍如豬的敖青銘居然早就洞察到她是皇後的人，可是皇後在白日從不和她聯系，在宮中更無半分提攜，她是如何知曉的呢？
更可怕的是，她連皇後的計劃都不知道，敖青銘是如何知道的呢？
還有皇上的冷待和淑妃的毒打以及太後的威脅，居然都是這個賤人搞得鬼！想到那些傷痕和恥笑，想到那些卑微和不平，想到那些隐忍和委屈，想到那些不公和不不認，裘心瑜真的好恨啊！
僅僅因為家世，敖青銘就可以贏在起點，擁有珍貴精美的衣衫首飾，擁有景和帝額外高看的優勢……她永遠是高高在上地位尊貴的溫國公嫡女，皇帝的寵妃，而自己則永遠都要做她的陪襯，甚至被她戲耍玩弄！如今也是，明明她的下場會比自己更慘，但是就是因為家世，她卻還能立于不敗之地！
不！就算是要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裘心瑜想到此終于狠下心腸，快速地撲到孟婆的身上，雙手直直低聲伸向孟婆的脖子！
可是裘心瑜快，孟婆更快，雙手直接握住了裘心瑜伸過來的手，然後将震驚的裘心瑜狠狠地甩到一旁，“還敢來惹本宮，難道忘了平樂公主的鞭子嗎？”孟婆話落，裘心瑜就想起了孟婆曾經徒手握住了平樂公主甩出來的鞭子，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
裘心瑜現在委屈極了，開始痛哭起來。為何突然而來的生局卻比死局還難對付？或許是因為她在敖青銘面前再無優勢，她自己為是的心機居然早就被人家知悉，甚至還能反将她一軍，将她置諸死地！裘心瑜在宮裏哭得每一回都比上一次要凄慘……
就在這時，打殺聲和刀劍聲越來越近，只聽見一聲狂吼劃過長空，“魏王有旨，投降輕饒！”随後一名身穿護甲的軍官拎着包袱帶着數位護衛大搖大擺地走進殿中，不止不跪，還嚣張地對景和帝說道：“皇上，微臣代魏王來向衆位皇親國戚和大臣傳話，只要跪地投降，魏王保證輕饒不殺，甚至可保衆人富貴永享！”
魏王？叛軍的首領居然是魏王？衆位皇親國戚和大臣看看得意猖狂的軍官，再看看殿上坐着的穩如泰山的景和帝，全身被冷汗浸透後竟然不知作何反應。
猖狂的軍官看衆人并無反應，直接将手中的包袱扔到地上，包袱散開，裏面滾出來的是一個還在流血的人頭，待衆人仔細看過後，一人驚呼出了那人頭的主人，正是負責京畿護衛的劉三龍将軍！這說明不止皇宮，連京城都落入了魏王的手裏了。
心思多的人在琢磨局勢，心思直的人開始怒罵軍官，心灰意冷的人開始坐地痛哭。
裘心瑜見此得意地笑了，差點笑出淚來，“好啊，投降不殺！”裘心瑜剛要站起來，孟婆一下子拉她坐下，“裘答應，本宮早就告訴過你，低調做人！”然後指着殿中那位得意的軍官說道：“這位是本宮的親哥哥，溫國公世子。所以你的投降有意義嗎？”
裘心瑜再次蒙了，溫國公世子……和叛軍是一夥的？現在叛軍已經攻破皇城，而且有溫國公府的二十萬大軍做加持，魏王定然可以繼位，到時溫國公府就算是“開國功臣”了……可是自己卻早就得罪了敖青銘……剛才甚至還……
想到這裏，再看孟婆那得意洋洋的表情，裘心瑜再也受不住這接二連三的打擊，直接吐了一口血，暈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