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聖母與僞白蓮-03
随侍宮人見裘心瑜哭了，想要上前勸慰，沒想到被裘心瑜一把狠推在地。裘心瑜憋住波濤洶湧的淚意，慢慢地走在路上。回想自己的家世，裘心瑜實在是一肚子苦水。太仆寺主簿只是低品閑吏，而她娘親也只是沒落官宦之女，只因長相姣好才被父親納為良妾，而後通過多年運作，終于鬥倒了嫡母，而後被扶正，而她也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嫡女。可是，這毫無根基的清貧之家，哪能和那些有着百年底蘊的公侯爵府相提評論？但是母親告訴她，只要有心計，就一定能夠得到想得到的一切。
裘心瑜看着母親一步一步從妾室走到正室，深知母親所說的都是對的。既然有機會入宮，自然要朝着最尊貴的位置奔去，本已經有了艱苦鏖戰的準備，但是沒想到，現實的差距實在是太大，讓她真的受不住。說到底，她不過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喜歡美麗的衣衫首飾實屬正常，在她看來，這些東西她早晚都會通過手段得到，如今只不過是要朝着敖青銘這個蠢貨暫借過來用用罷了，沒想到卻被她們主仆從頭到腳損貶至此，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實在是太過可恨！
裘心瑜咬着牙發誓，定要久久遠遠地記住今天的羞辱，這是痛也是動力。将來總有一天，她會踩在敖青銘的脖子上，在她面前将她那些衣衫和首飾，一件件地毀掉！她得不到的東西，也沒必要存在這世上！
裘心瑜在這邊暗暗發誓，孟婆卻在武英殿開始細品糕點。以前經歷過乞丐，經歷過犯婦，經歷過傻子，如今既然能有做宮妃的機會，自然要假公濟私，什麽山珍海味，就要借着這個機會都要好好享受一番。
萊禾見孟婆悠閑惬意，和以往那副怯弱模樣再不一樣，笑着上前說道：“娘娘，如今怎麽喜好這鹹口的糕點啊，以前都是吃甜口的。”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原主生活在鄉下十幾年，幾乎都沒有機會食甜，所以才會喜歡甜口的糕點。但是景和帝不一樣，從小到大在皇宮長大，如今已經經歷二十幾年，幾乎把宮廷糕點吃過萬千個來回，再是精心裝點過的糕點，如果在味道上不能帶來新的體驗，那麽實際效用就是零，甚至是負，因為很可能讓景和帝以為伺候的人心裏根本就沒惦記過他。
俗語雲，抓住一個男人就要抓住一個男人的胃。那是對于大多數男人來說，而對于一個不缺錢財，不缺權勢的皇帝來說，一個女人最好能帶來的是新鮮感。
一顆能在平靜水面激起無盡波瀾的石子。
孟婆接過宮人遞過來的濕巾擦拭了雙手，看着萊禾那雙滿是打探的雙眼，笑着說道：“你這丫頭，想說什麽就直說好了。”
萊禾深呼吸幾次，問道：“娘娘是不喜歡裘答應了嗎？”
“本宮只是說了幾句真心話，也不知道姐姐為何如此反應？真是讓人費解。”孟婆給萊禾一個手勢，于是萊禾彎腰靠近，孟婆細聲說道：“這幾天把武英殿裏伺候的人都仔細排查一遍，如果可疑的，記下來告訴本宮。”皇後執掌後宮，不在每個宮裏安插釘子，那是不可能的。如今雖不好輕舉妄動，但是卻要先行探查清楚以防止被動。
萊禾很是驚訝，不過轉瞬激動地說道：“娘娘，奴婢早就看幾個宮人平時行跡很是鬼祟，正想找機會告訴您呢。”
“哦？”孟婆感嘆萊禾确是一個妙人，也感念溫國公夫人對女兒的愛護之心。孟婆此時想起上輩子萊禾的确是主動告訴了原主關于宮內釘子的事，只不過原主一句“行事既然光明磊落，何懼他人？再者，都是苦命人，何苦相互為難。”就拂了萊禾的勸谏。
原主年幼時受過苦楚，感念貧苦人家的兒女不易，所以常對下人包容寬宥，但是這世上存惡心惡念的人絕大多數是沒有感恩之心的，再者在這弱肉強食的宮裏，對別人的寬容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世道常理，不是是非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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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孟婆在書桌前寫了十個菜譜交給了萊禾，叮囑她看着廚房把這些菜做出來。萊禾剛出來，殿內就有人來傳話，景和帝今晚會過來。
孟婆給了傳話的宮人賞賜後，坐在椅子上琢磨着景和帝來原主這裏的情形，幾乎每一次都是全身散發着苦大仇深的氣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随着裘心瑜上位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真是難為他了。
一個假裝自己喜歡對方，一個假裝自己不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掩飾來掩飾去，好好的生活變成了一出戲。
怪不得景和帝喜歡率真的人，怕是真的演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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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景和帝大駕光臨武英殿。孟婆率衆宮人迎接景和帝，景和帝見到孟婆，扶都懶得扶一下，直接進入殿中坐了下來。
孟婆嘆了一口氣，揮手讓衆位宮人下去，只留下伺候酒水的人。然後慢慢地走到景和帝身邊，看着景和帝愁眉深鎖，柔聲問道：“皇上，似有心事？”
景和帝挑了一下眉，看向孟婆，那種略含輕蔑的眼神似乎在說“我說了你也聽不懂”。
孟婆頓時憋了一口氣，這厮以為自己真是真龍天子嗎？真想撸起袖子好好教他做人，但是轉念想到這是原主心愛的人，而且他不是真心來這裏，自己也不是真心服侍他。
都是迫不得已，算了，就當扯平了。
孟婆見景和帝不說話，沒辦法只好繼續找話，輕言道：“皇上，臣妾準備了幾道小菜。”說完吩咐宮人上菜。
景和帝心裏為前朝之事煩心，現下還要來應付自己不喜歡的人，難道皇帝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嗎？怎麽還要如此委屈自己面對這個蠢女人？
蠢女人準備的菜是蠢菜，吃這蠢菜的人是蠢貨。
果然如此，景和帝一瞥那桌上的菜食，簡直是太普通了，丸子，水湯，這都是什麽呀？簡直是應付至極！就和前朝那些老頑固一樣的，都在應付朕！
剛想出言教訓，但是孟婆已經盛好了一碗湯送到了景和帝面前，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說道：“皇上，這是臣妾為您準備的。”
景和帝的心弦被這霧蒙蒙的大眼睛給挑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孟婆今日的打扮，就是平常的紗衣嘛。再仔細一看，這紗衣是淡紫色的，輕飄飄的，在燭光下，霧影朦胧。
再看孟婆的眼神，稚嫩、青蔥、真摯……還有一絲妩媚？
妩媚？景和帝想起之前第一次侍寝時的不愉快經歷，直接把這個念想從腦袋中劃掉了。
不過轉念想着這不是宮妃給他準備的湯，而是溫國公女兒給他準備的湯。為了那二十萬大軍的軍權，景和帝再沒猶豫，直接拿起湯勺自行喝下，本想簡單喝幾口了事，畢竟心口悶着事，實在是沒胃口。可是，剛喝下第一口，景和帝的眼睛就亮了。
宮中的湯幾乎全部是溫養滋補為主，所以每一道湯都是炖了再炖，而且炖來炖去就是那些藥材和那些山珍的各種組合，味道都差不離，再醇香厚重的湯味都成了油膩。所謂“換湯不換藥”就是這種感覺，喝多了真是感覺比白水還難以下咽。可是，孟婆今天準備的湯卻不同，沒有藥材的厚重，沒有肉菇的油膩，反倒有一股清香清新，從口而入，但清新暢快之意卻能在手足間流動，滌淨了身心的陰霾，帶給景和帝一種安寧的感覺。再細致琢磨，仿佛就是一把擅長以柔克剛的利劍劃破了霧霾皚皚的九重天，帶來了清淨，帶來了希望，讓景和帝瞬間有了通透之感。
景和帝細細品味，直到一碗湯喝完也沒有把湯碗放下，還是孟婆攔道：“皇上，還有其他菜呢。”
景和帝此時再不肯輕視這些賣相平常的菜，讓孟婆伺候着一一食用。一共五個菜，酸甜苦辣鹹，各具特色，味道的交替仿佛讓景和帝感受遍了人間滋味。此時景和帝是心潮澎湃，大受觸動。在這座皇城中，裏裏外外幾千人，主子幾十人，剩下的都是奴才或者是侍衛。他們保護景和帝，伺候景和帝，但是景和帝看見他們卻感覺不到安全感，而是一種壓迫感。每每夜半想到這些，都有些窒息感。
此時此刻他才明白，他從來都沒有真正駕馭過這些人。這些人的生死，皇朝的興衰似乎在皇帝手中，但是卻沒在他景和帝手中。而景和帝自己也沒有把自己當做是人，只當做是一個皇帝。所以始終參不透迷障，捉摸不透局勢，但是現在他切實地明白了，他景和帝就是這天下的主人，如今既然有這機會，為何要好畏首畏尾地不敢大施拳腳，為了局勢安穩？為了千古名聲？
都不應該，應該是為了天下百姓。
酸甜苦辣鹹，人生五味，他應該做一個敢于感受人間疾苦的好皇帝，至于是非功過，就讓後人去評判吧！
想到此，景和帝全身通透，似乎瞬間變得耳聰目明，心頭的陰霾也一掃而去，眉間的愁緒也不翼而飛。感覺越來越舒爽，景和帝先是哈哈大笑，後來吩咐人準備了三壺美酒，和孟婆開始把酒言歡。
孟婆見景和帝先是皺眉再大笑，心中納悶極了，菜是很精美，味道很鮮香，但是她又沒下藥，而且她也沒給其他人機會下藥，怎麽這景和帝如此表現呢？
不過，管他呢？
景和帝只要開心了，她的日子就會好過起來，也能更好地狐假虎威，更加肆意地報仇。想到這兒，孟婆也開心了，端起酒杯與景和帝談古論今，對唱詩詞。
景和帝越來越暢快，酒醉朦胧之時，看着燭光下的孟婆，仿佛是重新認識了她一般。沒有印象中的粗俗和無知，反倒是能和他對談無誤，而且光下看美人，時而青澀，時而嬌美，時而妩媚，真是嬌軟可口啊。
想到這兒，景和帝一把拽住孟婆，揮手讓宮人都退下後，一把抱起孟婆向內殿走去。
可是，或許是酒醉，或許是從沒有這樣的經歷，剛要跨過內殿的門，景和帝就把孟婆的頭給磕到了。景和帝趕緊把孟婆方下來，孟婆摸了摸頭頂的大包，淚眼朦胧地看向景和帝，似乎在求饒：“好疼啊。”
眼淚欲落未落，粉腮雲鬓，癡懵可愛，即使是見過許多美人，但是卻沒有孟婆這一款清新可愛的。
“砰”的一聲，景和帝只感覺心跳的厲害。完了，完了，這要命的感覺要怎麽辦呢？難道生病了？
好吧，有病就得治，還得對症下藥。
景和帝快速抱起孟婆更加快速地走進內殿，然後把孟婆往床上這麽一扔，然後開始脫衣服。
只不過，在竄進帳內的時候，景和帝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好像成為了自己口中的……蠢貨？
皇帝金口玉言，這算怎麽回事？斜眼看向床上似乎已經睡着的孟婆，景和帝不懷好意地說道：“看來這罪過要從你身上讨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景和帝：糟了，這是心動的感覺，“懵懵”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