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聖母和僞白蓮-02
孟婆吩咐宮女迎進了裘心瑜,但是卻沒向以往那般立刻就去見她,而是在房中認真地尋了衣衫,配了首飾,然後再仔仔細細地吩咐了萊禾去準備糕點,才慢悠悠地出去。
裘心瑜坐在殿中等得有些煩躁,正當裘心瑜準備去殿內“提點”敖青銘的時候,孟婆便帶着萊禾等宮人到了。可是剛一照面,裘心瑜卻驚了。
只見孟婆身着華服,頭戴美飾出現。待裘心瑜仔細一看,那華服是在精致的淺灰色絲衫上用藍色和綠色的繡線全繡上了一只活靈活現的孔雀,孔雀頭卧在孟婆的左胸前,身子伏在衣衫之上,羽冠和眼睛皆用寶石做飾,周身藍色絲線打底,黃金繡線做邊,除此外,再無多餘圖案。遠處一看,是一只仙獸孔雀迎着光芒而來,近一看,是把一副孔雀圖披在了身上,待走到身邊,才能發現那原來是一只非凡繡工才能成就的繡像孔雀。
溫國公夫人只有原主敖青銘這麽一個女兒,為了讓性格才學和規矩都不出衆的女兒能夠得了景和帝的眼,不止把為敖青銘存了十四年的衣衫銀錢都給用了,還動用了她的半數嫁妝,直把敖青銘的每件衣衫和首飾都制的華貴奪目。
可惜原主本就不是強勢之人,再加上自卑作祟,所以從來沒能親自感受過溫國公夫人的良苦用心,倒是都便宜了裘心瑜。不過,如今孟婆來了,裘心瑜是邊都別想沾了,只能哭天喊地過眼瘾了。
孟婆見裘心瑜呆愣了,輕笑道:“姐姐,這是怎麽了?”雖然孟婆如今已經是熙嫔,而裘心瑜只是答應,但是為顯二人親厚,私底下二人從不行宮禮,而且以年齡論姐妹。裘心瑜今年十五歲,比敖青銘長了一歲。
孟婆所穿的衣衫實在是太過靈動,太過鮮活,太過耀眼,和她平常所見的大大不同。記得第一次拜見皇後的時候,她見過潘德妃和劉淑妃的裝扮,雖然華貴精美,但是因為要盡顯威儀,所以衣衫的圖案皆是比照舊制,非常相似但卻毫無新意。所以猛然一見這別出心裁的衣衫,裘心瑜的眼神實在是無法從上面移開,仿佛一不注意,那孔雀就能從衣衫裏面飛出來似的。等孟婆走近的時候,裘心瑜又開始注意首飾了。孟婆今天所戴的首飾是一副藍寶石頭面,皆是被打造成孔雀樣子,尤其是那細碎的藍寶石所綴成的穗子,一走一搖,在陽光下,實在是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別說是女人,恐怕是男人也難從這一副打扮上移開眼去。
裘心瑜此時回過心神,滿腔的酸水快把她嗆死,暗自咬牙,溫國公府真是大手筆!可惜便宜了傻子!不過,還好是個傻子。
裘心瑜掩下心思,盡量壓下心中的不平和嫉妒,努力地往臉上拽了一抹微笑,說道:“還不是看妹妹如此亮眼的打扮,失了神了。”
嫉妒吧,沒辦法,就是這麽豪氣!孟婆連連擺手,像以往那般怯弱地說道:“姐姐可別這麽說,不過是希望能得皇上一絲注目。這還都是姐姐勸我的,不然我可不敢這麽穿。”
看着孟婆閃着光的大眼睛,眼中的真摯實實在在地讓裘心瑜懷疑了自己,自己有這麽說過嗎?如果說了,真要打自己一個耳光,不,是十個耳光。裘心瑜此時不能否認,只能故作“欣慰”地說道:“妹妹真是受勸。”
孟婆急急點頭,用一種稚嫩的語氣說道:“妹妹最是吃一塹長一智。”
孟婆答應得急,衣衫和首飾都随着她“沒規矩”地動了動,毫無貴氣,如此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裘心瑜看在眼裏實在是生氣,這種華美的衣衫和首飾就不應該出現在這種禮儀和規矩全無的蠢貨身上,除了投胎強之外,這個蠢貨還有幾分可取之處?
相貌?裘心瑜承認敖青銘長的是豔麗無雙,可是這再豔麗的外貌如果沒有相應的內秀來匹配,怕是只能淪為繡花枕頭,無法令人真正的賞心悅目。在這一點上,已經得到景和帝的驗證。
看着那衣衫和首飾,裘心瑜實在是心癢。所以不像往常那般循序漸進,直接點明此次來的目的,裝作羞赧的模樣說道:“妹妹,姐姐此次來是想求你一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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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禾在一旁聽見這話,心裏翻了一百個白眼,無事不登三寶殿,保證沒好事!
孟婆心中冷笑,面上裝作很關切的模樣說道:“姐姐直說即是,只要對姐姐有利的,妹妹保證都沒有推辭的。”說完後還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個傻子!裘心瑜滿眼豔羨地瞟了一眼孟婆和衣衫和首飾,低聲說道:“妹妹也知道姐姐進宮時并無存銀,明日又是皇後娘娘舉辦的百花宴,所以……特來向妹妹借一件衣衫和首飾,撐一撐場面。”
孟婆在這時仔仔細細地觀察了裘心瑜,與敖青銘豔麗的相貌不同,裘心瑜是弱柳扶風之姿,端的是柔美之像。此時身着一襲淡黃色衣衫,頭戴白玉頭飾,好一個清秀美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想到這樣的人卻有一副黑心腸?
可能是遺傳?或許是遺傳加家教。
按照以往原主的性格,對好姐妹的要求絕沒有不應承的時候,而且在原主看來,那樣的衣衫只有裘心瑜這樣滿腹學識,品性高潔的人才配得上。
原主眼瞎心盲,可是孟婆卻有一雙火眼金睛。孟婆吞吞吐吐地說道:“姐姐,這……怕是不行的。”
“啊?”裘心瑜瞬間睜大了嘴巴,毫不掩飾驚訝之色,在裘心瑜看來,她已經完全摸清了敖青銘的性子,不然也不會開口,再者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難道是敖青銘心疼了?不可能,敖青銘從來沒把那些衣衫首飾當做是她的私有。那麽是為何呢?
萊禾見此心中大喊過瘾,每次裘心瑜來找原主,原主都是讓裘心瑜連吃帶拿滿載而歸,這一次,難道娘娘開竅了?不過也別太早放心,畢竟前車之鑒太多了。
孟婆作出委屈之樣,急急說道:“姐姐別誤會,妹妹只是在宮中聽到了些謠言。”
“謠言?什麽謠言?姐姐不是告訴過妹妹嘛,再有各種謠言,皆可不必理會,那都是那些人的嫉妒中傷之言。”裘心瑜向往常那般“背出”一番知心之言。
這話說的也不差,畢竟這言及敖青銘丢人現眼的謠言都是裘心瑜暗地裏傳出去的,皇後不加阻攔,所以宮內幾乎人盡皆知,說到底,這也的确是裘心瑜的嫉妒中傷之言。
孟婆鼓足勇氣說道:“謠言是關于姐姐的。”
“關于我的?”裘心瑜想不通她一個還未侍過寝的答應,能有什麽流言?
“是啊。”孟婆傷感地說道:“她們說姐姐是打秋風的破落戶。”
打秋風?破落戶?這兩個詞瞬間在裘心瑜心裏炸起驚濤駭浪,面上瞬間就繃不住了,唰一下變得通紅。
孟婆眼見裘心瑜臉上失去常色,急着說道:“萊禾也聽見了許多。”孟婆轉身看向萊禾,帶着哭腔說道:“萊禾,你和姐姐好好說說,你都聽說了什麽!”
孟婆轉身俏皮地向萊禾眨了一下眼,萊禾瞬間明白過來了,強忍下心中激動,朗聲說道:“就是那些閑來無事的宮人,說裘答應雖然只是太仆寺主簿這個從七品的低品官吏的庶女,但好歹還是官家女兒,怎麽會沒臉沒皮地老是往熙嫔宮裏跑,就憑借着那副裝腔作勢的姿态,今天拿一件衣服,明天拿一件首飾,真是見不得世面的乞丐模樣,實在是丢了官家千金的眼,丢了宮妃的臉,更丢了皇帝的臉!”
萊禾早就見裘心瑜那副和府裏姨娘一般的作态好不順眼,今天既然得了機會,自然毫不猶豫地教訓裘心瑜一頓,也要讓她知道她家姑娘身邊……她家娘娘身邊還有她呢!豈是誰都能欺負的了的?
這一頓連貶帶損,裘心瑜的臉色由紅轉紫再到白,眼見着指甲就要把手掐出血,孟婆使勁忍下幸災樂禍的心思,苦着臉說道:“姐姐,千萬別生氣,這都是那些無聊之人的嫉妒之言,她們嫉妒我們的姐妹情,她們嫉妒你有我這麽一個有錢的姐妹。”
聽見這話,萊禾差一點沒忍住笑出來,裘心瑜卻再也忍不住,忽然直直地站了來,明明已經是氣得全身都哆嗦了,但還是努力忍住那快要噴薄而出的怒氣,紅着眼睛說道:“今日多謝妹妹的直言相告和相勸之言。只是,姐姐今日還有事,來日再來打擾妹妹。”說完便帶着宮人告辭了。
孟婆給了萊禾一個眼神,萊禾領命,趕緊追到武英殿門外,在門邊大聲喊道:“放心吧,裘答應,以後再缺衣衫和首飾,過來就是!都是宮裏姐妹,我們娘娘願意照顧!”
裘心瑜聽見這話,簡直要心神俱裂,可是絲毫不敢回應,也不敢擡頭看周圍宮人的那充滿戲谑的目光,吓得趕緊快步離去,直到走出武英殿百步之外的無人處,才停了下來撫了撫胸口,也終于忍不住流下淚來。
孟婆卻在武英殿內笑出聲來,打蛇打七寸,這裘心瑜最在意什麽?
是權勢,只不過這權勢要靠皇寵來獲得,而皇寵要靠名聲來謀取,不然一個家世不突出相貌也不甚突出的人如何能突出重圍獲得景和帝憐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