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托帕生性就還挺愛笑的,原本還想着自己應該要給同事留一點面子,講究一點同事情,于是哪怕腦中已經開始腦補砂金變成王下一桶的模樣,腦補金色的垃圾桶發出他那很是華麗的聲線的時候,心底的笑已經逐漸趨于猖狂,但是她的臉上勉強還算是平靜。
畢竟也算是公司的高層,表情管理的能力還是非常需要的。
就是……忍得多少有些辛苦。
然而這會兒,翡翠都說她可以笑,甚至翡翠自己都笑了起來,那麽她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忍下去了。
反正翡翠是她的上級,砂金的上級,同時也是将他們兩個發掘出來的人,砂金就算知道了也說不了什麽。
托帕笑得開朗極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擡手,做了個非常不符合她總監身份的動作——她将手掌貼合在臉頰邊上,上下揉搓了幾圈,讓自己差點笑到僵硬的臉頰肌肉放松下來。
“啊……”
好了好了,不能笑了。
畢竟這位好同事可是為了公司的大事才進入匹諾康尼、從而“遭遇”這場意外的。
她坐到翡翠身邊,将一份來自砂金下屬在過去的兩個系統時內快速爆肝出來的策劃案點開給翡翠看:“砂金那邊沒空處理這些,他的下屬就遞交到我這裏來了,我已經看過:這份策劃案可行度很高,稍微有些中規中矩——所以我發給了業務鞏固部,讓他們在此基礎上進行修改。”
這是一份關于如何利用王下一桶這個之後一定會爆的熱點賺上一波、如何從這次的星網視頻開始塑造起王下一桶這個天然就具備了超強吸睛性的IP的策劃案。
透過這份文件上那些整整齊齊的句子和段落,可以從中看出“專業”、“為了公司舍棄小我”、“每一筆可以賺的錢都不應該被辜負”這樣的歪歪斜斜的字眼。
托帕很冷靜地發出稱贊的聲音:
“在經歷了這種事情後,仍然能夠給出這樣的指令,不愧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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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托帕覺得自己大概就做不到這一點——她無法在自己成為受害者後仍然那麽理性地給出判斷,至少無法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将一切屬于自己的心情壓下去。
她估計砂金大概是在意識到自己也變成了王下一桶之後就有了這個計劃,在競技結束之後更是直接去找了假面愚者商談。
托帕:我還是人,我懷疑砂金大概已經不屬于人了。
況且,按照原本的要求,砂金在進入匹諾康尼之後就可以完全不用管他原本說手下的那些業務了,但是很明顯,他此時仍然心系公司業務。
翡翠:“将這份視頻轉發給我吧,我打算把這玩意給龍晶、歐珀還有珍珠他們看看。”
雖然石心十人在平常是個比較塑料的組合,組合之內的很多人甚至這輩子都還沒會面超過一只手可以計數的次數,但是從利益角度出發,從公司層面到部門層面,他們又确實非常統一,所以,除了性格偏冷的幾個之外,其他人确實會有一些……
線上的、工作之餘偶爾可以看一眼的交流渠道。
大家都是人嘛,也沒有完全地脫離人類的劣根性。
托帕:“我們這樣轉發……是不是對砂金不太公平?”
翡翠擺擺手。
比起托帕,她更為了解砂金一些:“你想多了,他在匹諾康尼,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到家族的話事人,先看對方的笑話的。”
他自己都去看別人笑話了,當然不會介意別人看自己的——主打的就是一個衆生平等,心态灑脫。
*
《精靈世界:王者歸來》之內。
“你還記得阿哈玩偶在被打爆之後說的那段話嗎?”
霧青撓撓頭,表示雖然她是制作人,但是魔芋爽工作室早就實現游戲流程工業化了,填表什麽的從來都不是她在幹。
砂金記得。
他記性向來很好,做為一個根本沒有上過學的人,能夠擁有如今的談吐水平、眼界見識甚至是手腕,很大程度上與過目不忘的能力有關。
“可惡,但別以為我會就此離開——我誕生自夢境,我還會從夢境深處回來的。這就是原話。”
“這句,還有最後王下一桶的故事,花火并沒有寫下整個劇本,唯一一句完全出自她手并被要求絕對不要更改的是:曾經我們從幻夢中獲得力量,而現在,這幻夢卻成為了讓自救的計劃徹底落敗的最大原因。”
霧青:“這兩句,這兩句,是她最為強調的。”
“黑天鵝曾經對我說過,夢境中的匹諾康尼,只是家族利用憶質制作出的一個‘渺小’的樂園,在這座樂園之外、之下,或者說它四周的任何地方,都彌漫着阿斯德納星系的孔洞中噴薄而出的濃郁的未經利用的憶質,這些憶質混合着沒有被同諧力量共鳴過的想法,塑造了更大的原始夢境。”
如果說家族在夢中的十二個時刻之外,潛藏了一個很大的秘密,至少砂金是絕對相信的——他們有這個能力,也确實會有這個需要。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你是否了解匹諾康尼的歷史?”
霧青撓撓頭:“我星際歷史一直不好——況且,那還只是星際歷史概論。為了績點,其他星球的歷史我根本就沒有碰過。”
嗯……為了績點,這個說起來就讓人淚流滿面的原因當真是不能再真實了。
霧青說她頂多也就是知道有阿斯德納星系,再知道匹諾康尼曾經屬于公司而後來歸屬了家族,其中混着一個因為被虛構史學家影響過,因此已然無法确定其一生準确生平,只能知道是“匹諾康尼之父”,一手塑造了匹諾康尼這個夢境之地的鐘表匠。
砂金:“匹諾康尼的歷史,你若是想要在匹諾康尼尋找,反而會錯過很多重要的情節。家族想要藏起一些對他們不利的信息可太簡單了。”
“相比之下,公司和家族在匹諾康尼這事上有仇,所以,你可以想見:公司未必知道所有事,但公司至少不會把任何陰私隐藏起來——反正公司曾經在這裏做過些什麽,家族都已經大肆宣揚很多年了。”
這話幾乎可以和“【砂金】向您發來一條吃瓜邀請”的系統提示音劃等號。
霧青表示自己從小就對吃瓜頗感興趣,她将最後一口莓果冰激淩送入口中,随後發出這樣的好東西多來點多來點的聲音:“你說,我聽着呢。”
在出發之前,已經從戰略投資部能夠調用的檔案中将關于匹諾康尼的歷史整理了非常詳細的一份的砂金:“阿斯德納星系的大孔洞出現得很早,那時候萬界之癌尚未爆發,寰宇諸界尚且連通。公司知道過多的憶質對于銀河來說是危險的,所以就會将犯人運送到阿斯德納星系來,讓他們負責搬運過多的憶質——”
他才剛剛開口沒說了幾句,尚未來得及說出匹諾康尼在多個琥珀紀之前是個什麽狀況,霧青便聽到了像是敲門一樣的動靜。
随後,一條消息翻了下來,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
系統提示:【黑天鵝】申請加入聯機。
黑天鵝……她怎麽了?
霧青皺了皺眉,在申請下方點了個同意,下一秒,那位身披黑紗的憶者的身形就出現在了這座甜品店裏。
“原來你們在這裏偷閑,我花了好些功夫才确認了你們的位置。”
黑天鵝溫溫柔柔的聲音響起,徹底将這堂來自砂金的歷史課打斷,她沒有落座的意思,吐字的速度也比起先前來要快了一些。
“啊,甜食,我很喜歡這些美妙的小東西,但是很抱歉,我可能要打斷你們享受美好的時光了,因為……發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花火,那位歡快的假面愚者,她好像并不滿足于先前的那場游戲,趁着你将視頻發布到星網上,而夢境中的人們都懷着不同的心情想要看看自己變成王下一桶的模樣有沒有出現在這份影像資料中,丢人的、滑稽的場面有沒有被記錄下來的時候,她在黃金的時刻中制造了一些亂子。”
霧青:“……”
霧青:“。”
說實話,其實,在來到匹諾康尼之後,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花火制造亂子——畢竟如果不這麽做,花火就不能算是花火了。
她從來都不是那麽平和、那麽耐得住性子的人。
那可是非常假面愚者的,假面愚者啊。
霧青:“花火她做了什麽?”
黑天鵝:“她清空了整個黃金的時刻,用的手法相當殘忍,啧,和你的溫柔手段相差甚遠呢。不過,清空黃金的時刻并不是我要說的正事。”
黑天鵝:“那位開拓者小姐——嗯,對,就是那位灰色頭發的,體內藏着一顆星核的小姐,不管是在進入王下一桶競技場之前,還是在離開之後,她都在那位銀色長發的女孩身邊。”
她看向霧青:“我想,你應該認識那位名叫流螢的可愛女孩。”
霧青點頭。
她豈止是認識,甚至還對對方充滿了警惕。
黑天鵝:“嗯……抱歉,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憶者從來都習慣用記憶的方式和人交流,我的語言能力大概有些不足,無法很好地描述那時的情形,不過我找到了那段記憶——讓我為你複現那個片刻吧。”
她張開手,一張占蔔牌打着轉兒從她的掌心飄上來,游戲中的甜品店閃爍着将要變成黃金的時刻的模樣。
然而,大概是因為星網,以及這新款全息頭盔內的防幹擾系統質量太好,黃金的時刻閃現了好幾下都沒能完全展現、鋪開。
黑天鵝嘆了口氣:“公司的力量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當然,那位拉帝奧教授的科研水平也實在是令人驚嘆。”
霧青:……天啊,拉帝奧教授的含金量竟然還在穩步上升。
她十分懷疑:是否等到自己要離開匹諾康尼的時候,她心中的維裏塔斯·拉帝奧教授就要徹底變成一位博識尊沒有邀請他加入天才俱樂部,是博識尊有眼無珠的存在。
黑天鵝放棄了直接“黑”掉這段游戲場景數據,用黃金的時刻來替代的想法,那張卡牌落在霧青手中,變成了一面尺寸不算很大的平板。
這一次,星網沒有再卡着她。
一如她在遞交了聯機申請之後,就能直接以一段信息的形式出現在甜品店中那樣。
黃金的時刻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麽兩樣。
紫色的苜蓿花仍然在花壇中綻放得豔麗,搖曳的風情始終都保持在花開最曼妙的那一刻;街道上的商廈仍然燈火明亮,廣告牌邊上的燈光流動着,不知從何處播放出來的音樂照舊鼓動着輕快的鼓點,廣告牌仍然會在有人靠近的時候追上來,并且發出“喝下這瓶蘇樂達,快樂美好速速達”的洗腦歌聲。
前提是——如果不介意這裏一個人都沒有的話。
花火是怎樣做到讓黃金的時刻中一個人都沒有的啊……霧青皺眉,随即看到星的身影出現在了黃金的時刻中,那座暫時好像是關停了的車站邊上。
流螢跟在她的身後。
霧青在看到流螢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僵:不是,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她們兩個還沒分開?星別真被這個看起來就問題很大的小姑娘給騙了啊。
而她們面前,站着此時黃金的時刻中除了她們之外唯一的人——桑博。
至少從外表看起來,是“桑博”。
霧青:“……”
頂替桑博上瘾了是吧?
“桑博”毫不掩飾自己對星的失望,她先是闡述着自己對于星沒能接受自己的建議、對流螢多做防備的心痛,随後話鋒一轉——
“我太喜歡你的性格了,親愛的。”
她轉頭看向流螢。
“我承認,你和那小灰毛不太一樣,鼻子還算靈敏。”【1】
但她仍然嘲諷了流螢尚且沒有發現家族隐藏在美夢背後的秘密,也譏諷了星做為拯救了冰雪世界的開拓者大英雄,着實是摻了太多的水。
“……桑博和霧青一天到晚在酒館裏吹噓你是多麽厲害,桑博的話我倒是沒有相信,但是霧青……啊,算了,假面愚者中果然不存在老實人,會被她的表象欺騙是我的問題。”
霧青:?
霧青:???
她感覺自己似乎被花火指着鼻子罵了。
她震驚,她訝異,她跳起來,隔着屏幕反駁花火:“什麽玩意啊——這都是什麽啊?她有什麽資格說我詐騙——我明明就是老實人好麽?我在假面愚者中格格不入!我哪裏吹捧星了,星就是很好很好啊,從性格到能力都超——級棒的那種,不就是因為心性赤誠了點比較容易被長得好看的人騙到嗎?!花火她憑什麽這麽說,我要和她決鬥!”
黑天鵝嘴角微微上揚,砂金伸手拍了拍霧青的肩膀:“我相信你,我支持你,設個局把那愚者騙進來,套着麻袋打一頓吧,我可以為你提供除了幫助之外的一切支持。”
霧青:“……”
霧青對他捏了捏拳頭:“好過分。”
砂金:“畢竟你現在不同先前,想要針對個普通的假面愚者不還輕輕松松?”
他指了指平板:“繼續看下去吧,看來咱們的這位愚者朋友終于打算在星核小姐面前露出真容了。”
——屏幕之中,已經“脫掉”了桑博這層僞裝的花火站在了星和流螢面前,長幅尾鳍的粉紅色金魚搖曳着游蕩過星和流螢的身邊,魚身邊缭繞這和的粉紅色霓虹弧光如同絲帶在水中飄搖一般,将兩人的神志幹擾得不甚清醒,雙眼無法聚焦。
霧青睜大眼睛,眼睜睜看着在這段她已經無法出手更改的記憶中,花火一步步走向星,随後一指頭彈在了她的額頭上,将她推倒在地,和流螢倒在一起,陷入嬰兒一般的“睡眠”。
“不好意思,就只能讓你們,在真正的夢境裏,小睡一會兒了。”
這段記憶到這裏尚未結束,在短暫的黑屏過後,屏幕再度亮了起來,随即出現的,是一間看起來和現實中的白日夢酒店房間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的房間。
這裏沒有入夢池,沒有奢華的沙發和其他陳設,牆上挂着很多形狀扭曲的時鐘,四周漂浮着瑩藍色的夢泡,一旁的牆上有着很大的櫃子,櫃子上全都是抽屜——每一個抽屜正中央都是一個鑰匙孔,少數抽屜被裝飾成了貓頭鷹的模樣。
這面櫃子上頭,如同有個看不見的幻燈片投影機器正在打光似的,浮現出了一行上下搖晃着的文字:
米哈伊爾,你去哪兒了?
幽幽的顏色,重疊或交錯的鐘表指針嘀嗒聲使得這間看似還算熟悉的房間變得詭異到令人脖頸後的寒毛竦立起來;而地面上那如同上方的燈光是在穿透了一層水面後才落入室內的浮動感,以及逐漸浮現在房間每一處而後又消失的文字,則讓人産生出一種這裏仿佛是個不應該存在的世界的猜想。
這段記憶大概是黑天鵝從星那裏截取回來的,因為此時,花火不見了,而流螢也同樣不在這件房間中。
“她在想,這個地方同她先前進入夢中的匹諾康尼時,曾經停留過的夢中的白日夢酒店有些相似——但是随即她也發現了不同。”
黑天鵝在一旁以旁白的形式訴說着星當時的心理。
“你看,她開始探索四處了,嗯,是在給她信賴的人發了消息,但是一條消息都沒能發出去之後。”
大概這就是開拓的命途行者,當星發現自己出現在了個陌生的地方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四處走走看看這裏都有點什麽。
随後,她在門外遇到了流螢,兩個人一起在這座氛圍多少有些幽靈,時不時還能聽到少年帶着幾分哭音的,在對某個叫“米哈伊爾”的人的反複詢問、呼喊甚至祈禱的聲音的夢境中探索起來。
這裏看起來哪哪都不對勁。
就像是恐怖片劇情會發生的地方,霧青明明知道自己正在看着的是一段記憶,并且這段記憶還提取自星——這也就意味着,哪怕這座夢境确實詭異恐怖,但至少星是已經出來了的,并且還挺安全——但她仍然捏了一掌心的汗。
“星她現在怎麽樣?”
當看到星在一座像是永遠都無法走出去的“迷宮”中朝着一個方向不斷往前跑去的時候,霧青真的忍不住了。
随着她一次又一次進入同一個空間,像是監控屏幕的方塊堆積得越來越多,上面閃爍的雪花光點也越來越厲害,霧青咬牙切齒地問黑天鵝這一段能不能快進一下。
“她現在很好。”
黑天鵝很貼心地在霧青提出了這個要求後給予了她想要的快進,甚至還是三倍速。
“雖然她們遭遇了一只憶域迷因——”
在紫紅色的光團中,一只渾身上下長滿眼睛,看起來詭異卻又因為線條流暢優美而顯出幾分邪性的美麗的怪物從這團如同迷霧的東西裏面沖了下來。
“那是憶域迷因中最為詭異、也最為致命的東西,【何物朝向死亡】,由抑郁中的潛意識碎片堆積而成。它也可以算作是夢境中不應該出現的東西,但是死亡的陰影卻因為它而穿行在十二個時刻之下——我想,那位愚者說流螢小姐落後了大部隊,指的大概就是那個有些原始的夢境,以及,那只何物朝向死亡。”
“但是放心吧,這只憶域迷因這一次并未能夠給她們帶去死亡,因為這兒有人用一段精彩紛呈的記憶雇傭了我,讓我在那些更為危險的夢境中保護好這位開拓者小姐。”
黑天鵝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如果不仔細看的話。
“所以,我及時趕到,并且出手了。”
“這段戰鬥的前半部分沒什麽好看的,但是這裏,你看到了嗎?”
黑天鵝指着記憶中的一個片段。
“她被何物朝向死亡抓住,她的手下意識地握拳,這是一個很明顯的想要戰鬥的反應,但是随後她又将手松開了。”
流螢……
霧青的眉頭皺着。
她看起來并不懼怕這只憶域迷因,并未反抗到底是因為确定自己死不了,不想在星面前暴露一些她藏起來的真相,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由此看來,你對這位流螢小姐的警惕實在是很有道理。”
黑天鵝笑了笑。
“再之後,我就給她們開了傳送門,讓她們從夢境中回到現實的白日夢酒店來了,你要去見見你的好朋友嗎?親愛的?”
霧青快速點頭,轉頭對砂金說她這會兒可能要先走一趟——至于今天沒有說完的可以之後再約時間。
其實黑天鵝帶來的這段記憶中有很多可以深挖的信息——花火給流螢和星送去的線索對于砂金來說并不是沒用的,以及,流螢看起來也知道些什麽。
不管是花火口中“真實的夢境”,還是那只何物朝向死亡,又或者是米哈伊爾——這個被家族藏起來的、不讓外人随便進入的夢境中藏着的秘密必然不淺。
但是信息可以之後再分析,而星那邊卻是當下一定要去的。
黑天鵝點點頭:“去吧,不過說起來,我的本體也在星小姐身邊,正和星穹列車的大家待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最好不要對外說我擁有能夠在夢境中制造分身的能力。”
霧青點了點頭,随後想起了什麽,問黑天鵝:“那只何物朝向死亡,會出現在匹諾康尼十二時辰的任何一處?”
黑天鵝:“對,誕生于憶質中的生物,在夢境中自然可以暢行無阻,而且,它其實頗為強大,哪怕是憶者對它的封印只能維持很短暫的時間,除非家族出手,花很大的力氣将其鎮壓,否則很難阻止它的四處游蕩。”
霧青抿了下嘴唇,整個人很短暫地停頓了下,像是出了不到一秒的神,随後收回思緒:“好啦。”
完全不用問她是什麽好了。
因為砂金能夠感受到有一層如同薄軟但是暖和的被子一樣的力量落在了他的身上,這股力量只短暫地波動了一下,随即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樣消失在他的身體上,怎麽都感知不到了——然而它确實存在,他的身體甚至下意識地因為這股力量的存在而多感到幾分安心。
至于黑天鵝——做為憶者,收集的記憶越來越多,見識也就越來越廣,人不能,至少不應該質疑一位憶者的見識和眼界。
她當然也感覺到了這股力量。
做為給阿哈的那場獻祭(樂子表演)的四個幕後黑手之一,若是就連她都不知道霧青在最後如願以償地獲得了令使級別的力量,那可就太樂子了——黑天鵝還不至于成為如此樂子的存在,她可是屢次拒絕了花火的“正經人”。
黑天鵝問:“啊……一份強大的力量,這是你對于朋友的保護,對嗎?”
她的聲音随即變得有一點點古怪:“我很想知道,明明我們自從認識之後,關系就一直頗為不錯,并且也一同經歷了些很美妙的事情,為什麽我就無法的到這份象征着友情的好意關照?”
霧青撓撓頭,發出真心實意的奇怪疑問:“可是你能對付何物朝向死亡啊,不是嗎?況且你本身就是一段模因,你在夢境中……你會死嗎?”
何物朝向死亡又不是什麽能焚燒信息、扭曲記憶的東西,既不是焚化工也不是虛構史學家,和虛無也沒什麽關系——那它還能對這位憶者造成什麽威脅?
“省省吧,你不需要的,但是砂金又不是憶者,萬一他被偷襲了呢,況且我的這層護盾效果可好了,甚至就連你這位憶者都能防——當然,防火牆是可以被主觀控制的,如果你們還要進行一些記憶方面的交易的話,它其實完全不會影響。”
霧青給人套完了盾,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
“其實原先我也給套盾了來着,但是那時候的盾大概太脆了,不一定能夠保證絕對的安全,現在就挺好——只要不是另一位令使親自出手,嗯,還得是那種比較厲害的令使,就不會有危險了。”
她打了個響指,半點沒有意識到自己好像被誰同化了:“等會兒給星他們也套上,出門在外安全最重要,入夢不規範,親人兩行淚。嗯?”
她看到砂金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啦?”
“……我可是琥珀王的信徒,是存護的命途行者。”
既然都被問了,砂金覺得也沒什麽不可說的。
“當然,我很感謝這層保護,只是,我剛才感受了下普通命途行者和令使之間的力量差距——你就當我是羨慕吧。”
霧青認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緊的,反正阿哈還挺好說話的,大不了給祂多獻上幾次樂子,談談條件,看看能不能在祂這個boss身上多刷出幾次令使級別的力量賜福。”
自打數個系統時之前的那場樂子戲成功為她帶來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阿哈在霧青眼中的形象就變成了個可以刷的boss。
不就是難度高了點、要求挑了點嗎?
這可是能夠掉超高級材料的boss,多刷幾遍怎麽了?主詞條為暴擊,副詞條爆傷拉滿的遺器不也就是這麽不舍晝夜地刷出來的嗎?
至于說把星神當成了刷等級/經驗/技能/超高級掉落物的boss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尊重祂的位格……
哈哈,阿哈真沒面子!
上完了第一層保險的霧青下線了游戲。
她走得毫不猶豫,甚至腳步生風。
因為她只是摘下了全息頭盔,并未選擇直接将游戲退出,因此她的游戲世界倒也沒有将此時正在其中做客的兩個人給彈出去。
黑天鵝從旁邊拉了張椅子坐下,并未占用霧青剛才坐着的那一張。
“她都送了你那麽好用的一層護盾,你怎麽不用上呢?開了這層護盾之後,我可是完全無法使用那些……小技巧了啊。”
砂金:“因為有你需要知道的信息,憶者。說起來……這種護盾的設置,看起來不像是剛才臨時編輯的,她應該是在挺久之前就給自己用上這種護盾了吧?你肯定在她手上吃了虧,真是有趣,下次我要好好問問她這是怎麽一回事。”
黑天鵝神情不變:“一位能夠引來阿哈注視并賜下甚至多于普通令使可以獲得的力量的存在,在她手上吃虧并不丢人。”
随後她擡頭,那雙紫金融彙的眼睛注視向砂金:“倒是你,想好有朝一日謊言敗露的時候,要怎麽解釋狡辯了嗎?”
砂金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片刻後,他說:“帶我去找知更鳥吧,憶者。這一次的報酬也會讓你滿意的。”
*
離開游戲後的第一時間,霧青就看到了手機上彈出的消息。
一條是在星離開了那個奇怪的夢境之後才終于加載出來的:看得到嗎看得到嗎?
大概是嘗試了遠程聯系她也沒用,下一條消息就是五分鐘前發過來的了。
星:我和流螢誤入了一個地方
星:我們遇到了一只憶域迷因
星:你能來一下我房間嗎?匹諾康尼的情況有些不妙,你也需要小心,姬子和楊叔決定開個會,青寶你一起吧
到現在為止,因為始終和流螢在一起而完全不知道先前将她從決賽中擊敗(并且還是動用了作弊手段)的那個青銅色王下一桶就是霧青的星也同樣對她的好友已經悄無聲息地成為了令使這件事一無所知。
在她自己遇到意外後,她第一時間就開始擔心自己的朋友們會不會遇到同樣的危險。
先是和她一起遭遇何物朝向死亡的流螢,随後就是列車組的大家以及霧青。
霧青:就來。
她幾乎是一路飛奔地趕往了星發來的列車組開會地點,并且遠遠就看到了黑天鵝披着的那身紫黑色長紗。
以及,聽到名偵探三月七那質疑一切的聲音:“她真的沒有讓星陷入危險然後再出現在我們面前,表示她能把星救出來嗎?匹諾康尼的壞男人壞女人太多了,知道的信息也都比我們多,我感覺誰都想來欺負咱們列車一腳。……相比起來,公司的那個砂金雖然一開始說話不客氣,但至少還算是青寶的朋友,相對值得信任一點诶。”
哦,看來這次的質疑對象輪到了黑天鵝——霧青聽着三月七的語氣,覺得這聲音,莫名有點耳熟,想了想之後意識到這好像就是她在看到流螢時的精神狀态。
唯一的區別就只是三月七會把自己的質疑說出口,而她會藏在心裏然後暗搓搓地做點什麽。
“……那片詭異的夢境同那位假面愚者沒有關系,原始夢境的危險,來自于匹諾康尼本身。”
黑天鵝知道霧青來了,稍稍朝旁邊挪了挪,讓開一處空間。
下一個看到霧青的是三月七,她睜大眼睛,聲音也沒怎麽壓低,半點兒不掩飾地提醒霧青:“你千萬要小心啊青寶,雖然你也是假面愚者,但是你和那個花火不熟……嗯,我感覺除了你之外的假面愚者,就算是熟人也會毫不在意地下絆子,總之你一定要小心點,別和星一樣掉進什麽奇怪的地方去了。”
三月七的話雖然帶着幾分“挑撥”假面愚者內部關系的嫌疑,但是,怎麽說呢……
假面愚者之間的關系本來就根本用不着挑釁。
以及,她對霧青的關切實在是誠摯而真切,不摻雜半點額外的心思。
于是,在三月七的發言之後,瓦·爾特他們非但沒有輕聲對三月七說什麽“小三月,慎言”之類的話,甚至也提了要讓霧青小心之類的話。
身處列車組衆人之間,是真的能夠感覺到家的味道的。
霧青用力點頭:“放心,我會小心的。”
怎麽辦,又想要去姬子姐姐的懷裏貼貼了,這種溫柔可靠的感覺……
完成了列車組例行的溫暖關切後,姬子将話題帶回了原先霧青來之前正在聊的那上頭。
家族的隐瞞、夢境的危險、鐘表匠的遺産以及那份邀請函……
“現在還有了來自星核獵手發出的信息,天啊,這麽多信息已經快要把我的腦袋撐炸了。”
三月七發出一聲哀嘆:“咱們列車、星核獵手、家族、公司、流光憶庭、鐘表匠、假面愚者……天吶,這派系也太多了。”
瓦爾·特有些無奈地搖頭:“但是就眼下的情況來看,我們不得不參與其中,我相信黑天鵝小姐所說的,匹諾康尼的美夢正在淪陷,它會逐漸崩塌進危險的原始夢境之中,而建立在這一基礎上的博弈,一定會将普通人卷入其中——這是我們無法坐視不理的。”
霧青覺得,如果此時在匹諾康尼的各方勢力組成一局狼人殺,那麽獲得信息最少但卻是已經亮了明牌,可以确定是貨真價實百分百純天然無添加好人的列車組獲得的絕對就是村民牌——會被狼人以及神職雙方竭力拉攏的那種。
——這絕對的金水以及高尚到可以和上千個崇高道德的贊許劃等號……不,甚至還要更勝一籌的情操,使得列車組很快就達成了要去夢境中的白日夢酒店一探究竟的一致決定。
“但是青寶你就別去了,”星按了按霧青的大腿,此時的她心中仍然有對流螢的擔憂,如果說原本只是相處了一路所以頗有好感,那麽在一同面對了那樣危險的夢境、以及那樣可怖的憶域迷因之後,流螢确實在她此刻的心裏占據了比較大的一片空間,因此,這會兒她的話都變少了很多。
不過仍然沒有忘記對霧青的關心。
“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摻合進來了,畢竟你沒有收到鐘表匠的邀請……置身事外會比較安全一點。”
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已經變成了整個匹諾康尼戰鬥力最強的幾個人之一,甚至于大概可以去角逐前三名的星不無擔憂地說。
“至少在現實中的白日夢酒店,那只何物朝向死亡不會出現,這裏是整個匹諾康尼最安全的地方。”
霧青沒有直接拒絕星的建議,她甚至點點頭,表示自己會的。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放心吧,你自己進入夢境的時候……記得要小心。”
她不動聲色地将掌心按在了星的手背上,順勢将一層護盾傳送了過去,随後再是借着肢體接觸,給三月七和姬子也上了一層。
……對不起瓦爾·特先生,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不動聲色地給異性上這層護盾!
但如果是隔空上的話,能量波動絕對會被家族的人看到的……所以、所以就只能抱歉了!
她同已然準備去找黑天鵝然後進入夢境之中的星她們告別,轉身往自己的房間去,回房間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躺進入夢池裏。
她知道黑天鵝是什麽水平,憶者在夢境中确實被加強得夠可以,另外,她能夠靠着憶質複制自己的能力也确實讓她可以更好地保護所有人。
所以她并不擔心星他們會出事。
但她确實需要對夢中的白日夢酒店、以及匹諾康尼的其他夢境區域有足夠的了解。
畢竟,複刻整個匹諾康尼的行動,此刻已經開始了。
危險無處不在,光靠護盾有什麽用。
沒有效果抵抗也沒有複活,遇到了強一點的危險是真的很難說。
霧青閉上了眼睛。
入夢池中那微微涼的“水”将她的身體包裹。
她的意識緩慢地沉了下去。
雲游戲計劃,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