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鐵]第一游戲制作人

第45章

第45章

“……這次還要走全息賽道嗎？多虧老大，我們現在和星際和平公司研發部的關系相當不錯，在全息頭盔和全息技術方面我們對于其他游戲工作室有着幾乎碾壓性的優勢。”

在銀狼變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在這個上班從來都不需要打卡的游戲工作室內唯一一個真的一點兒卡都不打的員工之後，霧青就又招了幾個技術人員，現在正站在技術優勢角度闡述着自己對于游戲要走什麽賽道的觀念的，正是這些技術人員其中的一位。

而且，一個不争的事實就是，在全息游戲面前，大多數平面的游戲都已經相對落後了。

大量的玩家湧入能夠真正體驗到、感受到的全息世界，并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就像是《精靈世界》，我們當初咬牙啃下來的技術為我們帶來了極高的收益與極好的口碑。可以在游戲中體驗到異世界的一切——玩家在安利我們這款游戲的時候經常說這句話，那麽我認為這種情況也可以發生在經營基建類游戲上。”

“舉個例子，如果是經營一座小鎮的話，我覺得玩家會很想要體驗到自己經營起來的這座小鎮到底發展成了什麽樣子——在平面上看到的小鎮發展現狀和從全息角度親眼看到的是很不同的概念。”

随後，這名腿長一米二的高挑禦姐對着霧青做了個飛吻的動作：“比如說，親愛的，我這樣給你個飛吻，和我拍一張自己正在送出飛吻的照片來寄給你，肯定是不一樣的體驗嘛。”

禦姐美貌，然而霧青面無表情：“禁止開會期間調戲老大，下次再調戲的話，你也和剛才那兩個吼我閉嘴的家夥一樣給我吃一瓣檸檬。”

真當魔芋爽工作室沒有懲罰措施嗎？

哈，沒錯還真的沒有。

要不是霧青今天剛好買了一筐檸檬準備在下午茶的時候自行切檸檬泡檸檬茶，那麽其實現在就連這個吃檸檬的懲罰手段也沒有——她剛剛被吼了之後當場表演了個洗檸檬并切塊。

其實切的塊很小，就算塞進嘴裏也只夠被酸得五官皺起那麽兩三秒鐘，喝口水就好了。

美貌禦姐撇了撇嘴：“老大你真的不解風情。”

然後她快速将自己的話題重點拉回了游戲上：“所以，我們總得把基調給定下來吧？全息還是不全息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設計方式。”

霧青慢慢點頭，動作遲緩到就算是個突然闖入工作室的人都能看出她這會兒正在頭腦風暴一般的思考。

終于在沉默了兩分鐘之後她說：“我覺得……在體驗方面，全息确實有很大的優勢，但是在這款游戲中同樣存在着相當的劣勢……我的意見是，這款游戲不适合完全搞全息。”

“不完全全息？那就是兩種方式結合？這樣的游戲之前沒有都沒有怎麽出現過，硬要說的話《精靈世界》的現實收集部分勉強可以算是……但我想這種模式和老大你說的還是差了很多的。”

又要弄全新的表現形式的話，對于技術來說……

啧，又是一座需要翻越的大山。

霧青：“因為我确定這款游戲中存在着絕對不能用全息來表現的地方——對，我說的就是種田的部分，難道還要讓玩家自己去扛着鋤頭除雜草、種地、收割嗎？”

這又不是在精靈世界裏面，好歹還有精靈可以給玩家打工——這游戲裏面主控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人，要是後期地大一點，這不得直接累死。

這倒是。

雖然這間會議室裏坐着的人、甚至整個工作室內坐着的所有人都沒有真正自己幹過農活——畢竟這年頭沒有實現農業機械化卻已經和星際連接上了的文明其實屈指可數，就算是因為礦産等原料資源而被星際和平公司主持開發的窮困邊緣星球，公司也不會那麽不做人到甚至連農業自動化、機械化的體系都不肯複制一套交給這些星球。

但他們也都知道，如果讓人去幹機械正在幹的那些事情，肯定是會死人的。

別的不說，就講怎樣把收割下來之後仍然比人還高的一人嘉禾搬運到曬幹谷物的廣場上去吧。

一人嘉禾這種作物做為讓天下所有能夠種植上它的文明都不在受饑寒之苦的“聖物”，光是稻穗就沉甸甸的，一株得有個六七斤了。

搬不動，真的搬不動，扛起來也很費事。

不要說什麽強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這玩意只會讓人把腰扭了。

這确實是個很大的問題。

從在最初進行全息游戲制作的時候，也就是在《這個戀愛是非談不可嗎》的創作期間，工作室就總結出了一條全息游戲的鐵律：不管怎麽樣，都不要讓玩家在游戲內打工。

這一點，包裹霧青在內的工作室裏的每一個員工都非常感同身受，畢竟大家在做游戲之前都曾經是玩游戲的，并且玩過的游戲數量絕對不少。

他們或多或少都曾經為游戲打工，并且還是一邊打工一邊哀嚎着“我也不想打工的但是我做不到啊”的倒黴催的玩家。

因此，當他們确保自己可以在信念、技術、以及一位足夠堅定着主要目标不是賺錢而是治愈的制作人的支持下，不用太過考慮氪金水平，不用太過在意游戲日活月活以及各種報告競争的情況下，這個股工作室中的所有人都會試圖制造出一款不需要玩家打工的游戲——當然，拒絕玩家打工，但是無法拒絕玩家主動打工，這就像是動物表演和動物偏要表演一樣。

“拒絕賽博打工，也拒絕這種真的打工。”霧青說，“所以我們勢必不能做一款完全全息的游戲。”

美術問：“像是仙舟農業洞天裏面做的那樣，靠着足夠多的機械幫助呢？機械在這裏起到的效果其實和精靈世界裏的精靈差不多。”

霧青還沒來得及張嘴，鐘珊就已經開口回複了：“這樣的話，玩家為什麽要來玩這款經營基建類游戲？直接在《精靈世界：王者歸來》裏面玩不就行了——我們不是在複刻游戲，每一款游戲如果不是為了填補前作的缺陷以及世界觀空白，就都不應該走同樣的賽道。”

美術弱弱地哦了一句，然後縮了回去。

不要問她，她只是個負責實現要求的小美術，在游戲見解方面确實比起其他崗位的同事們來要差點意思。

搞技術的禦姐仍然堅持：“可以在全息技術方面下手？我們現在在技術方面有很多的優勢，并且還在和公司合作，或許可以從公司那邊獲得一些時間放縮……或者身體托管之類的技能？”

霧青搖頭：“不，我并不看好用全息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我仍然堅持地認為至少在一些環節上，用全息是不合适的。”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像是彈鋼琴似的輪流敲了幾下，沉吟片刻，随後道：

“星際和平娛樂做為公司真正的親生孩子，拿到的技術待遇不知道比我們好多少，但是近兩年來，星際和平娛樂的游戲部門确實沒能做出多好的作品——在市場上不僅僅被我們，甚至是被一些更小的工作室以比較運氣的方式制作出來的游戲趕超。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這意味着他們嘗試過的技術進步并未對游戲本身的賣點造成任何提升，甚至于可能還因為将重心放在了其他上頭而失去了一些原本的競争力。”

“技術能夠讓游戲更好玩，但游戲本身最重要的點卻是游戲性和樂趣。以及，技術上的優勢無法一直保證下去，我們無法确定會不會跳出來一名新的天才俱樂部成員，而對方就打算進軍游戲領域。說實話，我覺得把我們這一整個工作室綁在一起估計都沒有人家一根頭發絲聰明，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就是這麽大。”

“總結來說，我們需要做的不是看自己擅長什麽就去吃老本，而是為了游戲去研發我們需要的技術。這才是我們工作室的活力來源。”

雖然這段話看起來像是制作人在搞一言堂，并不給其他員工發揮自己想法的機會，但是星在聽到會議室內逐漸變得安靜下來，甚至就連調整坐姿的細小聲音都沒有，只剩下霧青一個人的發言聲時就意識到：

今天的這場吵架，霧青贏了。

大獲全勝甚至還升華了主題。

技術禦姐在霧青的發言完畢後又思考了半分鐘，随後幹脆利落地點頭：“行，沒問題，那麽關于平面游戲和全息游戲如何結合到一起，你們給出方案就行，技術這邊一定會将其落實下來。”

頓了頓，她笑到：“反正如果我不行的話，我們還可以搖大佬嘛。”

遠方的銀狼打了個噴嚏。

她皺皺眉，看向一旁正在通過以太編輯的方式，讓自己的投影在神策府中同那位景元将軍商議着要如何将刃送來丹鼎司“體檢”一趟的卡芙卡。

對方的聲音仍然溫和且迷人，但……

“……嗯，對，能夠快速再生的能力并未消失，所以如果丹鼎司需要的話，我覺得阿刃應該不會介意提供一點自己的血肉做為分析素材……”

能不能不要把體檢說得和變成實驗體似的恐怖。

這到底是去解析魔陰身恢複狀況的，還是送去給丹鼎司當解剖素材的？

銀狼又一次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次的嘆息中帶着幾分對刃的憐憫和祈禱：

“但願他的丹鼎司之行順利吧。”

*

在會議前信心滿滿的星在會議中從頭到尾安靜得和一只鹌鹑似的——而且還得是烤熟了的那種鹌鹑。

當這場會議結束之後，霧青問她是不是被吵架的氣氛給震驚到了，星慢慢點了點頭，随後又搖了搖頭：“确實震驚到了，但不是因為吵架——我只是覺得你們在拆解游戲特點，分析賣點的時候真的好酷，我距離你們的層次還差了很遠。”

“怎麽會，沒有的事，其實只要認真上手玩過很多游戲的人都會有自己的見解，只不過是需要一些系統性的知識來幫助你将你的認知給梳理一下而已。”

霧青表示她自己曾經也就是個普通的游戲玩家，直到她在仙舟那五花八門的選修課中選修了一些和游戲有關的科目……原以為沒有考試沒有考核沒有作業的課程突然多了一篇結課論文要寫……

嗯，這種過去的事情還是別回憶了比較好。

霧青：“那麽，你怎麽看？”

星：“我還怎麽看？我跪着看。”

星：“我開玩笑的——我個人的想法是，我覺得親身體驗和養成，是兩種可以分開處理，但是通過一些方式能夠結合在一起的體驗。”

霧青在聽完這句話後，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閃過腦中的靈感。

于是原本正在往外走的腳步停頓了下來：“詳細說說？親身體驗和養成——你的想法是不讓玩家帶入主控角色，而是将主控當成一個孩子，或者是一個眷屬，是這樣嗎？”

星：“是這樣。我之前讀過一本小說，群像小說吧，主角開頭就是無敵的，所以主角的作用在于哪裏起火去哪裏救火，而在他趕到當地幫忙之前，當地人只能靠着他提供的一些力量自力更生，保護自己不要在救援趕到之前喪生。這本小說還蠻好看的，我的靈感就是從中獲得的，或許……真的可以存在一個類似古神或者外神一樣的主角？”

她搖搖頭：“不過這樣制作起來就會增添很多困難吧，我只是覺得，從第三人稱的視角看一個人成功建立起一個美麗幸福的家園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

霧青若有所思。

星繼續說：“如果從試試身邊來舉例子的話，其實也能很輕易地舉出來，就比如說你我。”

原本正在認真思考着星的那個提議的霧青的思維突然被打斷了一下。

對方的思路确實有可取之處，但是等等……為什麽突然就開始拿她舉例子了，她又不是什麽種田流……等等。

霧青突然想到了什麽，她震驚地看向星，随即就從對方口中聽到了她上一秒猜測的話：

“你看啊，我和丹恒在工造司那邊救下你的時候，我完全沒想到你會有今天這樣子的成就；但是我做為一個一步一步看着你從裸辭走到現在，做出了偌大成就的人，我真的，我現在每每看到你表現優秀的時候都會打心底裏生出幾分驕傲，就像剛剛你在會議室裏說工作室不能因為自己擅長某方面就吃某方面的老本的時候，我就很是驕傲。”

星一邊說着，一遍還點了點頭來肯定自己：“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像是母女，我以你為榮。”

她伸手拍了拍霧青的肩膀：“我的孩子，你要繼續在這條遍布着荊棘但也遍布着榮光的道路上走下去，一路走向那光輝燦爛的終點，這是我對你最大的期待，我會一直在臺下注視着你，為你鼓掌的！”

霧青：“……”

得了，這下不僅僅是男生的友誼在于互相當爹了。

女生的友誼也變成這副樣子了。

眼看着星好像還打算再自由發揮上一段，她趕緊從一旁切好的檸檬小塊中拿起一塊，往星張開的口中一塞：“好好好，吃你的檸檬去吧。”

星的一張臉頓時扭曲成了表情包。

*

不過，就算給了星一塊檸檬讓她閉嘴，霧青仍然認為：星的觀點是非常有道理的。

她提出了一個……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夠平衡全息以及平面這兩個版塊的方案。

不過，說實話霧青也無法确定這個方案是否就能夠讓玩家們滿意，于是她準備先寫上一份策劃案。

這份策劃案将不僅僅是給工作室內的人看的，她還打算将這份策劃案發送去星際和平公司，給某幾位先前和她一起開過線上會議的前輩大佬們看看。

雖然說魔芋爽工作室同星際和平娛樂放在一起一比較就顯得非常的不夠親生，但反正現在大家是一起綁定一起賺錢的狀态，所以在蹭對方的資源的時候霧青真的是沒有哪怕半點的猶豫。

既然對方制作游戲的經驗、對于市場的經驗都比她豐富，那麽用來做為參考答案之一，也是不無不可的。

霧青有了想法，寫起策劃案的速度自然而然地就快了許多，一轉眼，已經洋洋灑灑一千字敲在了文檔裏。

她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如今因為長時間坐在辦公室裏面和電腦相對而略有些僵硬的腰。

她是打算寫完了這篇東西的第一部分之後再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的，但是架不住她的手機此刻亮了屏幕，而在屏幕中央的那條新消息，前面出現的名字赫然是……

【砂金】

霧青：？

霧青：！

上次和砂金發消息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在生活變得如此快節奏的當下，她甚至都已經快要記不得自己上一次同砂金聊天是在什麽時候了。

她将手機拿起來，解鎖——随後看到砂金發來的那條新消息是：我承認在我進入斷網區之前沒能估算好時間對你說明可能發生的情況是我的錯，但是你怎麽能一條消息都不給我發呢朋友？

砂金随即發來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包，甚至還是那種哭唧唧的淚眼。

砂金：我不給你發消息是因為沒有這個條件，而且我剛從無信號區出來就想着和你通信了

砂金：我傷心了

其實霧青蠻難想象砂金的臉上做出先前發來那個表情包同款的表情會是什麽樣子，同理，她發現自己其實也并不是很能夠想象出砂金真的傷心時會是什麽樣子——不過，她倒是能夠通過最後的這四個字确定一個事實：

砂金現在的情況應該還不錯，都有心思開玩笑了。

她趕快回複消息：沒有沒有，我是看到你的狀态處于“離線中”，我擔心你在做什麽危險的工作，我發消息給你可能反而會打擾到你，所以才一直都沒有聯系

霧青：我兩三天就要看一次你的在線狀态确認一下呢

砂金：真的？

霧青：真的真的，比真金還真

霧青：所以說，你先前去了哪裏了呀？

現在銀河裏的各處應該都接通上信號了吧……就算再怎麽剛起步的文明，應該也不至于完全連接不上星網……吧？

霧青：如果不好說的話就不要告訴我了！如果是和星際和平公司內重要的事情，我最好還是不要知道了。

砂金：确實涉及一些不太适合說的東西

砂金：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回了一趟……我出生的地方

霧青直接發了個瞪大眼睛的表情包。

霧青：！

霧青：茨岡尼亞嗎？

砂金：是的

砂金：不過很抱歉，更多的信息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霧青：【瘋狂搖頭.gif】

霧青：沒事沒事不用告訴我的

霧青：總之，只要你沒事就好啦

她想了想，随後将自己正在寫着的那個策劃案（目前才寫到了一千剛出頭）複制了幾行給砂金看。

霧青：說起來，你這次回來之後，和我對接的人會重新換回你嗎？

她發了個星星眼表情包：和你聊的時候我會更放松一點，呃啊當然，我提要求的時候好像也确實會更過分一點

砂金：我可以把這當作是你在認可我的業務水平嗎？

砂金：我也很樂意繼續做為公司和你的對接窗口，然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的工作已經被安排完畢了

砂金：我會和鑽石提這個要求的，如果這一次我能做成這筆生意回來的話，他應該不會拒絕

他那邊暫停了片刻，兩分鐘後回複：這份游戲靈感，需要我幫你轉發嗎？

霧青：當然不是啦

霧青：這只是策劃案的開頭，還沒寫完，但是我打算讓你幫我看看

霧青：之前的兩款游戲可都是在你的認可下獲得成功的，不愧是公司戰略投資部的呀，這次也幫我評估一下，如何？

砂金：評估倒也算不上

砂金：我就先以一個朋友，一個平常運氣還不錯的朋友的身份祝福一下好了

砂金：這款游戲一定也能火爆

他又和霧青随便聊了兩句，因為雙方都還有工作要忙，于是很快就結束了聊天。

霧青繼續回到她的策劃案上去——這玩意畢竟是要盡快完成的。

砂金則在走到走廊盡頭的倒數第三扇門的時候，将手機收了起來。

他剛在門口站定，甚至還沒有擡手敲門，裏面就已經傳出了聲音：“進來吧，門沒鎖。”

砂金走進去，并未看向坐在桌後的人，而是看向桌面上的微縮模型，它是一個……微縮版本的憶泡，一連串晶瑩剔透的泡泡連接在一起，而在那些泡泡互相連接的縫隙中，能夠看到很細微的泡沫生出又破碎。

每一個獨立的小憶泡中都漂浮着什麽，砂金在看到它的第一時間仿佛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和他自己有些相似的眼睛，但随後眼睛消失了，他從中看到了一些散碎的星輝，以及一座酒店。

這是他之後的目标。

砂金沒有開口，而是等着對面那個擁有着歐泊石一般眼睛的男人開口。

“你來取這份請柬了？”

砂金：“這份任務被指派到了我的手上，就算我想要拒絕也沒有可能，對不對？更何況，你上一次就已經說了——這是我渴望的東西，沒錯，我确實渴望着它。”

“你好像已經做了很充分的準備，你覺得自己會贏？變得這麽自信了？”

男人擡起頭，嘴裏說着驚訝的話，但是從他的表情中卻看不出哪怕一丁點的驚訝。

“風險越高，利潤越大，這不是你的信條嗎？這一次求穩？”

“哈哈，怎麽會呢，只是覺得，倘若我表現的像是什麽消息都沒有掌控，那麽我又要怎麽說服別人跟牌？籌碼在上桌之後才算是籌碼，你說對不對，歐泊？”

被他稱呼為歐泊的男人到現在終于很輕地笑了一下。

“我怎麽認為無所謂，關鍵是，你是否能夠将這筆超乎想象的歷史壞賬成功追回，公司只看利益。”

他将桌面上的那只打開的八音盒往前推出。

從砂金進入房間開始，這支八音盒就一直在播放着一支和諧的音律。

而現在，砂金聽到了一個很短促的，稍微有些不夠和諧的音符。

*

星回到列車上，第一眼就看到姬子在泡咖啡。

星下意識地就想要彎下腰往旁邊逃跑。

這可是姬子的咖啡——诶？

她手邊還放着一只很漂亮的八音盒耶。

于是她湊了過去，忽略了姬子手中那只杯子裏面裝着的，幾乎快要濃稠成固态的咖啡。

“姬子姬子，這個八音盒是哪裏來的呀？”

姬子放下手中的咖啡，順便将八音盒也合攏了起來，笑着說：“你還記得，我們在來到仙舟羅浮之前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裏嗎？”

星回憶了下，随後想起來那個只在列車中被提起過沒兩次的名字：“匹諾康尼？”

姬子點頭：“沒錯，盛會之星匹諾康尼，在被星核獵手們攔截下來之前，我們正準備出發應家族的邀請，去往匹諾康尼，并在一段時間後，參觀家族的諧樂大典。”

姬子：“雖然我們在羅浮耽擱了一段時間——”

星擡手撓頭：“有一說一，我們真的只是耽擱了一段時間而已嗎？”

姬子臉上的笑容短暫地僵硬了一下，不過她随即笑着說：“對于一個漫長的琥珀紀來說，這确實只是一小段時間，諧樂大典是一琥珀紀才舉行一次的罕見典禮呢。”

她轉動八音盒一旁的發條，讓其中美妙的諧樂流淌出來：“這份八音盒，就是來自家族的邀請函，所以，如果你還想要去匹諾康尼度假，那就小心一點不要碰壞了它。”

星非常敏銳地捕捉到了“度假”這兩個字，她将手肘撐在桌面上，發出了渴望的聲音：“姬子，匹諾康尼是個适合度假的好地方嗎？”

“一個全銀河最适合享樂的地方，紙醉金迷、花天酒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都能在這裏買到，還可以見識一切享樂。”

星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起來：“這麽好的地方？！那我們什麽時候去呢？”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可以把霧青邀請着一起過去嗎？她可以線上辦公，而且那種環境也很适合創作者創作吧？”

姬子有些驚訝：“我還以為就算你想要邀請別人，也會有很多的邀請人選——竟然這麽确定？”

星認真點頭：“那麽長時間了，好幾個月以來她每周都會在房間裏的固定位置給我準備星瓊寶箱，在第一個月結束的時候我就已經下定決心，我這輩子已經遇到過最為驚豔的人了，之後曾經滄海難為水，再也沒有人能夠和她相比。”

姬子笑起來：“誰給你星瓊，誰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你這個習慣能不能改一改——另外，小三月聽到這番話，可是要傷心了。”

星笑嘻嘻地看向姬子：“那姬子會傷心嗎？——其實列車組的大家對我來說都不是朋友，你們是我最最親愛的家人。”

她對着姬子張開雙臂：“姬子抱一個。”

姬子輕輕同她擁抱了一下：“嗯，你、小三月和丹恒，還有瓦·爾特，你們也都是我的家人。”

随後，她輕輕搖了搖頭：“至于說多帶一個人，恐怕不行，我們在收到邀請函之後就給家族回複了消息，說我們一共四個人入住，現在諧樂大典即将舉辦，他們未必能夠臨時找出合适的房間安排給新的客人。”

姬子：“很抱歉，不過或許等諧樂大典結束，匹諾康尼的客人沒那麽多的時候，你們可以約着在那裏玩上一段時間。”

星：“也是，到時候我還可以做為導游帶她玩好玩的。”

星：“那我們是現在就要出發動身了嗎？”

“現在還不着急，現在距離諧樂大典的正式舉辦還有大約兩個月的時間，家族給出的邀請上寫着那麽寬泛的時間，或許只是做為熱情、象征着友誼的招待客氣而已。”

姬子笑了一下。

“況且，在赴約之前，列車也需要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外表，畢竟——如你所見，現在的星穹列車和阿基維利還在的時候有着很大的不同，開拓的光輝雖然仍留存在列車上，但它的星光着實變得暗淡了。匹諾康尼可是全銀河的上流人士彙聚一堂的地方，列車要是灰頭土臉的過去也不太好，所以，我就預約了一趟洗車服務。”

姬子：“你應該還沒有經歷過列車大掃除日吧？其實挺有意思的——不過這也是之後的事情了，現在，去玩吧，我知道那些游戲對你的吸引力比在這兒和我聊天要大。”

星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說：“明明姬子你也很喜歡那些精靈嘛。”

姬子點頭：“确實，而且帕姆也很喜歡那些不會掉毛的小可愛們——所以我們才都能理解你成天戴着全息頭盔的樣子。今天的晚飯仍然是在七點鐘，你想要吃些什麽？我下廚，如果有我做不來的菜，我們就點外賣。”

星發出“好耶”的大叫，随後：“我想要吃薯條，新鮮炸出來的那種，還要很多番茄醬……椒鹽薯條也行。”

她點點頭，最後一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對，讓我們到碼頭上去整點薯條吧！”

姬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好好，薯條會有的，去吧，等晚飯的時候，新鮮現炸的酥脆薯條會出現在你面前的。”

星在得到了保證之後就轉身離開。

那個八音盒雖然漂亮，但是尚且沒有到她要認真端詳上十幾分鐘的程度，而至于匹諾康尼的享受——好吧，匹諾康尼或許确實很奢侈很舒服，但是星認為《精靈世界：王者歸來》也未必見的就差了多少。

尤其是青雀的那個帝垣瓊玉館。

可以足療可以按摩可以蒸桑拿可以喝早茶，甚至還可以聽相聲看電影撸精靈，簡直太全能了好不好！

而且這裏提供的美食也相當牛逼——尤其是在上次魔芋爽工作室和不夜侯聯動過一次之後，仙人快樂茶的口味就這樣出現在了游戲裏！

雖然游戲中的仙人快樂茶暫時只有最經典款的口味，并且喝多了後醒來，還會生出一點舌尖上仿佛還回蕩着仙人快樂茶的滋味的錯覺，從而愈發饞蟲大作直到最後不得不點個外賣……

但這種享受也是無上極樂！

她去拿自己放在角落裏充電的全息頭盔，并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了丹恒。

星在趕去霧青那邊送奶茶外賣的時候，從鐘珊那邊知道了一些事情，随後從霧青那邊了解了少量情況——兩邊給出的消息都不是很多，但是她又非常好奇，于是最後她選擇直接去問當事人銀狼。

已經将刃的整個游戲體驗都從後臺扒拉了下來，并一邊笑着一遍快看完了的銀狼對她沒有隐瞞，前前後後起因經過全都說了一遍，最後還來了個陳詞總結：我不知道霧青怎麽想，但我覺得她快要哭出來了，我猜大概是被刃吓的吧，他居然會用那麽正常的聲音對人說謝謝……真可怕。

星：“……”

有時候她會懷疑自己的不着調是不是在當初卡芙卡把她“放生”在黑塔空間站的時候就已經染上的，畢竟銀狼在不着調上确實和她也沒啥太大的區別。

星：反正還是要恭喜刃嘛，我以前一直以為魔陰身是個不可逆的過程，現在哪怕有了一點點緩解也是好事啊

銀狼：你說得對

銀狼：等刃從丹鼎司體檢回來

銀狼：我會把你的恭喜轉告給他的

銀狼：你放心

銀狼：我也會和卡芙卡一樣催刃給你打個電話說感謝的

星：“……”

星：這就大可不必了。

星：看在我以前應該和你們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份上，行行好，這種事情就不要讓它發生在我身上了，我怕我半夜做噩夢

到時候列車上就變成了丹恒在做“人五代三”的經典款噩夢，她在另一邊做着刃用放柔了的聲音說“謝謝”的噩夢——笑死，列車上人有五名，不做和刃有關噩夢的有三個，她和丹恒都不是其中之一是吧？

不過有一說一，刃的這次游戲體驗，哪怕銀狼并未說得多麽詳細，但仍然，星聽着覺得像是個……治愈系爽文。

治愈系說的是刃的狀态得到了好轉；

而爽文呢……

嗯，這種學什麽都會的感覺，誰看了不說一句是貨真價實的爽文呢。

相比之下……

星想起她、三月七還有丹恒先前在游戲中試圖靠着學習符箓之術來獲得戰勝敵方的機會，卻因為三個人都沒什麽天賦而最終不得不重新尋找出路的經歷，不由得嘆息起來。

人比人真的是要氣死人。

npc和刃相比是雲泥之別；他們和npc相比也是雲泥之別——笑死，對于刃來說，他們三個怕不是什麽深淵中的生物吧。

她當時就生出了少許不服氣的心思。

而現在，她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丹恒，原本的不服氣瞬間又一次沖擊了她的大腦。

星拍了拍丹恒的肩膀，在丹恒摘下耳機後，嚴肅地對他說：“我們聊聊。”

因為星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因此丹恒也認真了幾分。

丹恒：“什麽事。”

星就将自己剛才從銀狼那邊得知的事情複述了一遍說給丹恒聽，然後在丹恒逐漸顯露出無語的事後語重心長地說道：“丹恒，丹恒你是我們列車組的門面，況且你還和刃有那樣的孽緣，你不能輸啊，你要是輸了，我們列車組的面子要往哪裏擱——我們難道就要這樣輸給星核獵手嗎？”

丹恒：“……”

他冷靜地回答說：“但是從現在的成果來看，其實我們已經輸了。”

丹恒：“他已經得到了成果，那麽哪怕我嘗試着勤能補拙，也仍然算是落後。”

丹恒：“這一次就先忍一忍勝負心吧，如果下次在《精靈世界》中有什麽和精靈有關的方面可以比的話，你可以再來找我。”

星：“你保證能贏？”

丹恒無奈：“……我盡量，可以嗎？”

一旁，一般路過但是将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的瓦·爾特：“……你也別太為難人家丹恒了。”

好吧，既然楊叔都發話了。

星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放開了壓在丹恒肩膀上的手：“沒關系，捍衛星穹列車的榮光——這是我本人義不容辭的責任，下次我會認真沖鋒的！”

丹恒：“……”

瓦·爾特：“……”

算了吧，畢竟距離她失憶還一年不到，按照不怎麽嚴格的評判标準，星還是個不到一歲的孩子呢，對她要求那麽嚴幹什麽。

于是瓦·爾特點頭，露出贊許的、非常長輩的笑容：“好，我們相信你。”

*

策劃案就像是論文的開題報告一樣，至少對于霧青來說，都不是那麽好寫的東西。

好不容易終于熬到深夜，霧青從工位上站起來——此時魔芋爽工作室內剩下的加班員工也就只剩下鐘珊以及另外兩位習慣下午才來上班、作息和正常仙舟人堪稱反着來的夜貓子了。

在座位上坐了太長時間，她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板成一塊了。

受不了，實在受不了，她對着工作區還沒走的三個人道了晚安，随後打着哈欠上二樓休息。

也就只有躺在她心愛的床上才能将這一身幹活弄出來的疲憊稍稍減緩一些了……工作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讨厭的事情啊，就算她正在做的是自己喜歡的事業，為的還是自己的初心——人類果然是不适合上班的物種。

霧青關掉房門後直接朝着床上撲去，趴在被褥上頭後才開始蹬鞋子，蛄蛹了好一會兒後，她掙紮着将腦袋湊到床頭櫃邊上，準備對手機說“幫我關燈”的指令。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睛就睜大了。

因為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張大小面具，在她的腦袋湊過去的時候，原地飄了起來。

霧青倒是沒有被吓到。

畢竟假面愚者幹這種事情還少嗎？當初這副面具就是突然出現在她的床頭櫃上，不僅把她，甚至還把公司前臺吓了一大跳。

況且，她在從庇爾波因特回到仙舟後，還向鐘珊請教了一些和酒館有關的問題，所以現在的她，屬于是實踐沒有多少，但是理論知識好歹也不能說是一窮二白的·鈕祜祿霧青！

她和這張面具對視片刻，誰都沒有出聲。

終于，面具先繃不住了。

面具那張大笑着的嘴張開，發出尖尖細細的，讓人甚至聽不出男女性別來的聲音：

“酒館聚會，酒館聚會！本周周日，傍晚七點半到八點半——集會不打卡，花銷不AA，愛來不來，聊天吹水；如果您感興趣的話，請随便找一張平坦光滑類似鏡面的反光物體，将面具扣上去——酒館将以這樣的方式為只能遠程線上參加聚會的愚者們提供服務。備注：酒館消費，屬實不貴；吃吃喝喝，保管不累；新人不用做自我介紹，也不用表演才藝，你，心動了嗎？”

在念完這麽一長串話後，那張大笑着的面具像是用盡了力氣一樣，從飄浮的狀态又一次跌回了桌面上去。

安安靜靜，就好像根本沒有剛才那回事似的。

霧青被這樣一打擾，原本攢了點的睡意消散得就已經差不多了。

她沒關燈，而是将面具拿在手中，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它的表面。

酒館……是假面愚者們的聚會吧。

這邀請好突然。

……風格确實挺假面愚者的，興致來了就聚一聚。

霧青其實一直不太清楚對于假面愚者們來說聚會有什麽必要，不過按照鐘珊的話說，那群喜歡開玩笑，喜歡找樂子的家夥們平日裏在酒館中也就是互相交流交流自己最近又去找了什麽新樂子。

也可以算是某種“喜劇導演彙報演出”吧。

但是這種彙報演出屬于是完全不強制的類型。

霧青覺得，雖然自己在樂子人這條路上走得還不夠遠，尤其是在尋歡作樂方面——她別說和那些銀河中知名的樂子人相比了，就算是和鐘珊都還差得遠。

但是反正是可以不登臺、坐在角落裏面看着別人怎麽彙報演出，順便聽聽其他假面愚者交流樂子整活心得，聽聽他們剛編的故事的一次團建，她完全可以把這場聚會當成是一場……一場靈感收集活動。

反正周日的話……她也确實沒有一定要做的工作。

那就……問問鐘珊，然後，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