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曾經的藿藿:這麽多年來我在十王司實習,一路走來一路被摧殘着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實習判官了。那些發生在恐怖故事的畫面我哪個沒見過?雖然仍然會被吓到,但确實,那些恐怖套路她或多或少都是曾經經歷過的。
現在的藿藿:啊?
這場面她還真的是沒有見過。
藿藿一時間甚至顧不得驚訝,她看着這個違背了萬有引力定律,漂浮在半空中,身上冒着沒有溫度的綠色火焰的手機,看向尾巴:“尾巴大爺,你是……把手機給附身了嗎?”
藿藿睜大眼睛,看向尾巴的時候露出了些許不解。
藿藿:“你要是想玩的話,為什麽不能附身我玩呢,剛好我也沒想着要玩,你附身手機……”
這是在幹什麽?
想要在現實中制造出靈異手機的效果嗎?
但是,一般來說,能夠讓人感覺到恐怖的靈異,首先需要的是未知。
未知的東西才是最為恐怖的東西,這種知道了起因經過的事情還有什麽可怕的——“況且,其實尾巴大爺你雖然是個歲陽,但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兇,和恐怖片的風格不一樣來着。”
不僅不恐怖,甚至還有點蠢萌可愛……當然這話藿藿是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
藿藿:“你吓不到我的呀?”
尾巴哼了一聲:“什麽玩意,就你那小膽子,也需要老子來吓你?給你讀個恐怖故事就已經夠你喝一壺的了,老子附身這個手機,是讓你放心玩,要是遇到了什麽恐怖的畫面,老子會在你來得及看清之前把手機鎖屏掉,你滿意了?”
這不就是恐怖游戲通關視頻裏面彈幕中的高能君嗎?
而且尾巴大爺版本的高能君,還不是那種“前方高能請小心”的高能君,它是直接幫忙屏蔽掉畫面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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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不用擔心因為手忙腳亂來不及關掉音量,或者因為手指太哆嗦了以至于鎖屏了只後又不小心把屏幕解鎖,直接被屏幕上出現的恐怖東西怼臉吓哭了。
藿藿睜大了眼睛,眼底流露出一分欣喜:這正是她需要的東西!最恐怖的畫面直接掐掉就好了,眼不見心不煩!
如果她只是個普通的有點膽小想要練習一下膽子的人,她或許會因為看了先前的劇情,從而産生對于被“高能君”屏蔽掉的東西的些許好奇心,最終按捺不住作死的心情倒回去再被吓一跳;
但是藿藿也算是在十王司中磨練了三十幾年的一只實習判官了,對于沒有好奇心就不會把自己作死這句話有着比較深刻的了解。
所以,她覺得尾巴大爺的這個決定簡直太棒了!
藿藿伸手,将面前這團其實不存在任何實體的火焰團子虛虛地抱在了懷中,發出幸福的聲音:“有你真好……尾巴大爺,雖然你以前給我添了很多麻煩,但現在我知道,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不是,歲陽!”
她眼角還挂着兩滴晶瑩的,被剛才游戲內的畫面吓出來的淚滴,但此時确實已經破涕為笑了。
有了尾巴的幫助,藿藿的信心發生了膨脹。
哪怕仍然算是膽小的那一挂玩家,但現在她至少已經主動拿起了手機,表示:“尾巴大爺,我繼續玩啦,如果有恐怖的畫面,你一定要及時幫我鎖屏哦,還有還有,音量也要調低,最好幹脆靜音!”
“而且而且,”她快速補充道,“我對恐怖的承受限度很低的,你一定要……你覺得能夠吓到我的地方,你就幫我屏蔽掉,好不好。”
尾巴:“哼,煩死了。知道了知道了。”
藿藿:“你、你發誓一下。”
尾巴:“……”
尾巴表示自己就沒見過這麽脆皮的十王司判官。雖然那個把他封印起來的女人和她姐姐一天到晚說什麽藿藿其實很有天賦,未來一定能夠成為十王司的中流砥柱,但就看看這現在還在催促它發誓的模樣。
未來的中流砥柱?可有哪怕一丁點的相似嗎?
但是沒辦法,誰讓她是它的宿主呢?
尾巴惡聲惡氣:“好好好發誓發誓!”
半個小時之後。
藿藿有些茫然地坐在沙發上。
“尾巴大爺,我感覺……這個故事線我沒太看懂。”
“游戲裏的我,因為吃了過多的安眠藥昏迷,被送去洗胃,昏迷的過程中,我看到自己在古代變成了人丹,被祠堂裏那些信奉神姑的人撲上來,準備吃掉我。因為吃了過多的藥影響神經,導致大腦出現了些暫時性問題,記不得過去都發生了些什麽的我原本以為這就是一場噩夢,但是随即我在‘現實’生活中發現……發現了什麽東西來着?然後我怎麽又回到古代去了呢?”
藿藿往嘴裏塞了一片薯片。
咔嚓咔嚓地咬着,然後咽下去。
“我……是不是錯過太多劇情了?”
藿藿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況,發現其實在剛才半個小時的游戲過程中,尾巴一共幫她屏蔽掉了大概十分鐘的游戲畫面。
零零碎碎的二十分鐘并不怎麽恐怖,頂多就是讓人覺得有些慎得慌的場景轉換、外加上和人類npc的對話,只夠讓藿藿勉強猜出自己大概是處于一種怎樣的狀态。
……尾巴大爺的托管似乎托管得有些太盡職盡責了。
藿藿反省自己:甚至就連一些留在房間中的需要收集的痕跡,都因為裏面有些涉及恐怖的內容,直接被尾巴接手。
“去去去,這個搜集讓我來,你一邊呆着……吃你的薯片去。”
藿藿:“哦。”
她很乖巧地就把手機和游戲全都交給了尾巴托管,自己真的去開了一包小包裝的薯片,咔嚓咔嚓地吃了起來。
尾巴完成代打,藿藿重新上線,發現信息都已經整理在了一邊。
除了有些看不懂之外一切都好。
她一開始還沒覺得這樣有什麽問題,直到剛才,她發現這游戲需要解謎。
而這段解謎需要她關聯先前的劇情,對于那些獲得的信息做出解析,這樣才能夠分析出她到底應該“信任”哪個npc。
這時候,藿藿發現,她其實對先前發生的那些劇情——一!點!都!不!了!解!
藿藿:“要不,尾巴大爺你和我說說之前發生的劇情呢?”
尾巴:“劇情倒是好辦,但是還有一些塗鴉啊、刻痕什麽的,這些我畫不出來,畫出來了肯定也和原版有區別。”
但是這時候想要回到之前的場景中去看相關的信息已經來不及了。
尾巴:“別看我呀?我就是個負責在關鍵時刻幫你擋雷的,你不會真的覺得我就把劇情清楚地梳理了一遍吧?”
藿藿咬了咬嘴唇:“那……那要不我們重新開始?這次尾巴大爺你……”
她想說可以稍微提高一點高能君對于畫面屏蔽的審核标準。
但是尾巴的眼皮子已經沉了下來。
“好不容易房價兩天不用工作,你擱這折騰消遣老子呢?”
藿藿:“嘤,對不起!”
關于藿藿到底打算怎麽做,這是個很難用三言兩語說清楚的問題。
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雖然尾巴嘴上總是奚落着藿藿說她膽子小得和老鼠一樣,但其實會在一些不是非常要緊的時刻進行過度保護的人其實也是它。
*
青雀覺得,這款游戲在降低玩家安全感方面确實做得非常到位。
當她覺得按照仙舟人一直以來的習慣性認知,哪怕他們現在在游戲中代入的身份是個短生種,他們仍然會在各種限度上做出對于真正的短生種來說不啻于找死的行為。
反正按照他們的習慣,這樣做也死不掉。
這個形态讓仙舟人在那些戰鬥游戲、開放世界探索游戲上有着相當的天然代入感——并不是說他們能夠快速代入游戲中的那個文明,而是說那種第四天災的感覺,他們适應得實在是太好了。
但是第四天災和恐怖游戲确實不太搭配——至少,在真正認真體驗恐怖游戲,而不是看直播找樂呵的時候應當如此。
所以她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對到底要如何消除仙舟人那過高的安全感這個問題産生了質疑——現在她意識到,她其實一點都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在這裏所謂的“現實”,也就是開場過後她躺在病床上,聽人說“你醒啦,你剛剛完成了洗胃,下次不要吃那麽多安眠藥”的世界,她感受到了強烈的代入感。
幾乎和現實中的仙舟沒有區別的設定,在代入感上快速拉滿了。
而随後,伴随着失憶這個設定,本應該給人帶來安全感的“家”也變得非常陌生且危險起來。
随後,她發現,原本被定性為“噩夢”的那個世界,未必就是真的夢境。
這并不是一場噩夢。
而是連續的夢境——她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又一次夢到了那個荒村。
很意外的,她并沒有被分食。
青雀在進入游戲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叼着那根手指。
是的,就是那根被掰下來的、幹枯成了皮包骨頭的手指。
青雀詭異地感覺到了一絲既視感,好像曾經有過什麽動漫的主角也是在即将死去的時候吞了一根手指保住了自己。
但她現在運氣還算好,她還沒有将手指吃下去,只是先被人在嘴裏塞了這玩意……
怪惡心的。
青雀想吐,她也真的嘗試着将這玩意吐出來。
但是她忘了一旁還有人在看守着所謂“夢”中的自己。
對方在注意到之後直接掐着她的臉把手指塞了回去。
被捆綁住的青雀根本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繼續叼着手指。
“嗚嗚嗚嗚!”
——你們要幹什麽?為什麽要讓我含着這根手指?
“因為,你是被神姑選出來的人,也是唯一能夠幫助我們殺死神姑,斷絕她的信仰,拯救那些被她坑害的靈魂的人。”青雀看到,從一扇暗門後面,上次那個官職最大、好像已經到了尚書銜的官袍男人。
青雀當時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啊?我?”。
對方說,其實他們家族并不是神姑的信仰者,而是從一開始就致力于要封印神姑的人,在他還在京城中,當尚書的時候,他從一個真正信奉正神的道者那邊獲得了關于封印神姑的方法。
家族所有的女子,因為神姑只會神降在女子身上,所以悉數犧牲自己,成為神戲人,招引神姑降臨,将力量分給他們這些家族中的男性,也就是“信徒”,從而給他們中的一些人以“叛徒”的身份脫離家庭同時對神姑進行一些自·殺式襲擊以削弱對方的力量。
但是這樣無法殺死神姑,官袍尚書男人說,他們一直在等到道者口中所說的存在到來。
——但是,此時夢境就結束了。
下一次再做夢的時候,青雀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野外。
她似乎已經完成了對那根手指的進食,獲得了一些神姑的力量。
一想到這裏她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随後,她通過一些機緣巧合(其實都是劇情安排)了解到,自己之所以會被人認為能夠打敗神姑,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可以從自己幻想出來的世界中獲得知識和力量的人。
青雀:啊?
兩個世界之間的壁壘因為這個線索而變得異常模糊,配合上全息頭盔本身通過輕微的對于身體感知的調節,甚至在一些非常緊張的瞬間,令青雀産生了“這兩個世界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我自己到底是真是假”的想法。
一切都變得不确定,讓人想不明白這到底是套娃還是套娃的套娃後,那種如履薄冰,随時都有可能從看似安全的虛幻掉進恐怖之中的滋味就這樣根植在了玩家的心裏。
她在游戲裏的“自己”家中發現了自己曾經信仰神姑的痕跡,還發現以前的自己算是個狂信徒,曾經在廚房裏宰了一只雞做為先給神姑的祭品。
是什麽讓一個曾經的信徒被自己信仰的“神明”坑到了差點被分屍吃掉的地步?
而且,青雀記得一句話:宗教是最好的(ya)片。
這裏的後一個名詞指的其實并不是被查抄、被嚴格管控着的毒物,而是被當成了麻醉劑、止痛劑。
整句話的意思是:人在痛苦之中的時候,會将宗教這種東西當做止痛藥——因為大多數的宗教所求的都是死後獲得幸福。
要麽構造出個天堂的概念,要麽獲得來生過得更好的祝福。
總之,如果說一個人會因為生活中的種種苦惱對某個神明,不管是正神也好邪神也罷,産生比較強、比較熱烈的信仰的話,那麽此人對于生活中的苦痛的承受阈值應該會獲得一定的提高。
青雀做為一個優秀的控分選手,曾經有過在學校中門門課考試維持在六十分的驚人戰績——想要達成這樣的成就,首先需要擁有的其實是比考一百分更高的對于上課講的那些知識、考試考的那些考點的掌握度。
這樣一位上課不怎麽認真聽講都能這麽牛逼的隐形學霸,在游戲中發掘起隐藏的線索來也是很快的。
她幾乎是在開始游戲後的一個半小時內就通過“自己”家中的一些痕跡,将“自己”在失憶之前發生的一些異常給挖了出來。
牆上用指甲刮出來的刻痕、廚房地板上以及砧板上因為處理得不夠及時而直接滲了進去,到現在都還能聞得到淡淡腥味的雞血、在浴缸中放滿水,讓蒸汽充斥滿整個封閉的浴室後,能夠從鏡子上看到的那已經快要消散掉的手寫字的痕跡……
甚至還有一枚山羊眼睛,在透明的樹脂或是別的什麽材料裏面封裝着,眼白部分有一點點昏黃。
這玩意被挂在了一枚茨岡尼亞風格的捕夢網上。
那長方形的瞳孔在一開始看得青雀感覺自己簡直要當即少走六七百年的彎路,直接提前堕入魔陰身。
就……感覺非常異種,非常邪祟,讓她覺得游戲中的這個自己住着的地方不是家,而是什麽邪·教信徒大本營。
青雀差點直接将這玩意扔垃圾桶,還好在想要把這東西從床頭(是的,這麽詭異的一個玩意其實是被挂在主角床頭的,也就是說每天早上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和這只詭異的羊眼珠子對視上一眼)扯下來送進垃圾袋,然後打包送進小區垃圾桶、再由垃圾車運送到垃圾處理廠一燒了事的時候,她想起來在恐怖游戲中越是顯得詭異的東西越是明面上不能忽略的線索。
她要是把這玩意扔了,在後續的游戲中指不定要吃上多少次虧。
雖然她也不是很介意重開,但是既然已經和霧青說了自己不怕恐怖游戲,還是搞這些的高手,那她就得一遍通關。
如果讓霧青知道了青雀的心理,她大概指揮來上一句:這稀奇古怪的争強好勝之心是從何而來啊?
總之,青雀覺得自己需要支愣起來。
她也确實支愣起來了,通過複原一本主角在故事開始之前就用打火機點燃的日記本,她看到了日記本上記錄的一些東西。
這裏青雀就不得不提,這游戲給的線索是真的非常夠用,有些非常難以獲得的線索其實是能夠找到平替的,雖然這些東西上記錄的信息都不一定全面,甚至如果貿然相信的話很有可能會出現差之毫厘失之千裏的情況——但她對這樣的安排非常滿意。
因為在現實中,一個普通人就是會在生活中、在自己身邊留下很多可以被從事後查證出來的線索。
以及,有些線索的獲取是真的太難了,對于那些沒有學過專業技能的人來說,完全可以當做是幹擾項排除。
就比如說她複原的這本主角被燒毀了大半的日記。
這玩意幾乎都快成灰了。
剩下的一些還連在已經融化後重新凝聚起來的膠上的紙頁也被煙熏得發黑。
想要拿過來直接看,那毫無疑問是癡人說夢。
那麽,青雀是怎麽處理的?
——青雀選擇了文物修複。
是的,沒有看錯。就是文物修複。
做為仙舟漫長學習時間的受害者(出于求生欲考慮,青雀将這裏的受害者劃去,并改成了受益者),青雀在諸多的選修課中曾經選過一門《文物保護》。
她以為這是門水課,但實際上這門課上課甚至需要實操——她被迫跟着學習了一段時間的如何将已經被燒壞、撕碎、風化甚至腐蝕的帶文字的文物複原。
這門技術多年來一直都沒能在現實生活中用上——想想也是,仙舟啓航之後可就沒什麽地方可以給人挖坑弄墳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能用上。
哦,對,當初被她坑着去上了這門課的人同樣還有霧青,這麽算起來的話,她們其實也能算是同門師姐妹互相見招拆招了。
……這是什麽怪異的聯想。
青雀将這個想法從腦中抹去,随後開始看起面前複原、被她親手抄錄下來記錄完畢的日記。
她不清楚在非全息版本的游戲中,這份日記會被怎樣安排,但在全息版本裏面,她就真的是一點一點将這本日記重新拼起來的——要不是日記本身也不算多厚,上面有文字記錄的不超過二十頁,青雀覺得自己大概會直接亡于“文物修複”。
她要是有這技能的同時還有靜下來慢慢修複上一個月、一年甚至一輩子的決心,她去加入文物保護協會領一份不錯的工資難道不香嗎?
——日記中,她看到了關于那個羊眼睛捕夢網的說明。
【現在,它是唯一能夠保護我的東西了,我必須每天在它的注視下入睡,否則……】
沒有繼續寫下去。
青雀咬了咬下唇,罵了一句“什麽玩意啊在這裏都要搞太監”。
而除了羊眼睛捕夢網之外,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中一部分是用來保證她的生命安全的,另外一部分則是當初的“她”在信仰神姑的時候為了供奉神姑弄出來的東西。
【哪怕現在,我已經知道……但我不能把它們處理掉,會被報複……我一定會死的。】
行吧。
青雀暫時先将這一條當成了自己的行動指南,不能亂動家中的一些擺設,因為這些東西随便碰碰或許還沒事,但如果想要再做些什麽或許就會打出gg。
現在的青雀已經通過解謎确信:雖然現在她尚且對另一邊的那個世界,也就是她被當成人丹的世界沒什麽了解,但在現實中的主角一定是因為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所以才會直接從神姑的信徒轉變為恐懼神姑的人。
她失憶前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麽?
以及,她的失憶到底是真的失憶,還是只是為了能夠合理地接入這個虛構的,或許是“她”想象出來的世界?
一時間,為了游戲代入感,以及取消主角原本就知道的一些知識對于游戲體驗的影響而設置的失憶,在這裏變成了絕佳的成分。
無法證明這個世界是否是真實的——哦它本身就是虛假的游戲世界。
青雀越是對于自己是來玩游戲的這件事記憶深刻,清楚地知道這兩個世界都不是真實的,她就越是無法确定這倆裏面她應該相信哪一個。
如果我真的是這個游戲世界中的人,不,如果說我真的是游戲中的這個主角的話,那我大概已經瘋了吧?
青雀心想。
分不清,這是真的分不清,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分不清。
這種情況下,她要怎麽做才能夠破局呢?
青雀倒是并未被這游戲困住,她心态好得很,既然兩個世界都不能确定到底是真是假那她就放飛自我呗?
青雀的放飛自我,風格和一般人的放飛自我還不太一樣。
青雀本人的風格,簡單概括一下的話就是:能摸魚偷懶的時候就摸魚偷懶,能讓別的專業的人來辦的事情就讓別人來辦,總之不是她自己幹。
在偏向現代的那個世界裏,她直接找上了神策府。
笑死,有問題找雲騎軍,這可是刻在仙舟人骨子裏的東西——雖然一般來講,玩家都不太會有這個去找雲騎軍的機會,但是不妨礙青雀在網上發問。
——不好意思問問大家,請問殺豬的時候豬掙紮得太厲害了導致鮮血噴了我一身,家裏的家具地板和天花板也都被噴到了,請問用什麽方法可以清洗幹淨這些血跡,順便不留氣味,感謝【愛心】【愛心】
——請問中大型哺乳動物的骨頭要怎麽切開啊?家裏只有菜刀和陶瓷刀,這些骨頭根本剁不開,放不進冰箱啊!【哭泣】【哭泣】
——頭發堵在下水道裏了,我以前明明掉發沒有那麽嚴重的,最近這是怎麽了?要怎麽才能清理掉下水道裏的頭發啊?倒什麽可以直接溶解掉,我實在是不像往下水道裏伸手我嫌髒QAQ,順便請大家幫忙推薦一下什麽東西能幫助禿頭的孩子重新長頭發。
……
這樣的帖子,乍一看好像沒什麽問題,但是在那些非常敏感的,堪稱世界最強偵探組織的網友們嚴重,就自動變成了:
什麽殺豬,分明就是殺人了!現在想要将血跡消除掉,這是毀屍滅跡!
什麽中大型哺乳動物,裝都不裝了是吧?分明就是想要把人分屍,還想要藏在冰箱裏?呵,當我們是傻子好騙呢?
下水道裏的頭發肯定就是被殺的人的頭發吧?!報警,必須報警,現在不報警更待何時?!不能讓一個危險的殺人犯逍遙法外!
于是,短短兩小時之後。
地衡司和雲騎軍就上門來了。
青雀聽到門鈴聲,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過去開門,簡直像是迎接親人一樣殷切、期盼。
看,這不就把她最想找的人給找來了?
哪怕直到現在,她仍然沒有探索出神姑的底細,但這又怎麽樣呢?這種神明又不是現代網友,估計對她上網的防備心都不是很高——況且,她為了自救,還真的去買了豬,以及一塊大牛骨頭,甚至還剪了一點頭發。
地衡司和雲騎軍上門後,青雀很快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并暗示對方自己并不是故意想要擾亂網絡秩序,她是被迫無奈的。
她非常詳細地衡司和雲騎軍的實力——而且雖然帝弓司命肯定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當中,但是按照世界構成的基礎邏輯就可以推斷出,哪怕在這個世界裏,帝弓司命仍然是最強一階的星神;而被他大量贈予了力量的帝弓七天将還是能夠靠着“武藝不精”的身體在年紀也不小了,狀态也沒有很好的情況下将獲得了豐饒和毀滅雙料賜福的令使給解決掉(雖然沒能徹底幹掉)的水平。
區區一個神姑,估計甚至沒法給常态幻胧提鞋。
她被雲騎軍帶走了,直奔神策府,于是,青雀知道,至少在這個世界,她已經獲得了一張保命卡,不管怎樣都能輕松通關了。
笑死,地衡司甚至因為擔心她在中途被那個神姑咒死,從十王司那邊請來了幾張十王符箓,一般情況下只要不是令使的力量都絕對別想打破。
青雀表示:自己這輩子最安全的時刻大概也就是現在了。
真的好離譜啊,她竟然能夠在一款恐怖游戲中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青雀:這大概也是一種很特殊的體驗了。
她一直在這個世界待到看見将軍。
不是景元,非常可惜,但是那張臉仍然非常好看,是和景元将軍不一樣風格的好看。
要不是不能靠近——一想要靠近過去就會被兩旁的雲騎軍按住,并且按照她現在這個身體擁有的力量,她确實連神策府的侍衛都掙脫不開……好吧,放在平時她也不行——她甚至都想掏出手機上去拍兩張。
自己不舔屏,她要舔也只會舔帝垣瓊玉,但是可以高價出售……咳,反正等到游戲發售了,肯定會有人發現游戲中的将軍竟然如此美貌,然後開始當廚子。
案牍勞形的将軍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很符合邏輯地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此等精怪确實不好對付,若是放縱其流竄民間,不知多少人要受其禍害,今日在神策府中,帝弓司命光矢鎮壓此地,妖邪縱有上天本領亦翻身不得,侍衛退後,且讓我斬滅妖邪。”
神君于千萬道輝光中出現,其高大程度,甚至到了整個神策府都無法将之完全容納下來的程度。
随後,一刀斬過。
青雀頓時感覺自己整個人變得輕松了不少,就像是卸下了一層重擔一樣——她曾經在真正的現實中夢到過自己終于被符太蔔辭退,那瞬間的感覺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游戲裏的将軍也和現實中的景元将軍一樣好說話,青雀順帶着腹诽了一句:反正和太蔔她老人家不一樣。
在解決了神姑之後,他安排了雲騎軍去徹查相關信仰,杜絕後患,然後讓青雀在神策府中留上一段時間,觀察一下後期效果,如果還有什麽邪祟纏身呢,那就繼續開神君斬,反正帝弓司命賜下的力量,不存在什麽弄不死的問題,來什麽,都只是一刀。
青雀一邊:“這多不好意思啊将軍。”
一邊痛痛快快地住進了神策府。
雖然只是暫時住下,但是免費吃喝還能随意躺在床上玩手機,中午午休的時候還能抓幾個神策府中不那麽忙碌的工作人員一起打打帝垣瓊玉。
這日子是神仙日子吧?
青雀差點就忘記了,這游戲裏面是兩個世界并行的來着。
但是當天晚上,她仍然去到了那個古代的世界。
在這裏,因為沒有像是雲騎軍、神策府這樣令人安心的機構在,所以她不得不稍微多費一點心思。
但是這心思說廢得很多倒也沒有真的廢太多。
青雀打開了自己的生存模式,開始認真動腦。
但這是青雀的動腦。
而青雀動腦,向來是為了分析自己要怎麽做才能盡快、且盡量好地躺平。
她選擇了用魔法打敗魔法,她一路輾轉,找到了真的會道法的一處道觀,然後表示:我要學藝。
道觀對她出了幾道考題,這些對于經歷過基礎教育和素質教育,上考場猶如回家,答題猶如吃飯喝水般容易的青雀來說也不是難事。
甚至就連試試膽子的讓她和幾個鬼魂相處一晚上青雀都處理得很好。
因為她發現這些變成了人模樣,想要把她騙過去的鬼,正在打帝垣瓊玉。
青雀:卧槽!
青雀當即就像是看到了家人一樣——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姐妹。
她摩拳擦掌着走了過去:“你們帝垣瓊玉的技術真不錯啊,能讓我加入嗎?”
幾個鬼想了想,覺得也行,反正打一局不影響之後的吓人環節。
但是,打着打着他們發現,對面是個水平很優秀的高手,套路會的多,甚至還有自己的創新。
牛逼。
于是,他們開始徹底沉溺于帝垣瓊玉,甚至忘了什麽人鬼殊途。
青雀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希望這款恐怖游戲能夠快點上架。
讓她玩!
雖然前期在恐怖感的塑造上确實很到位,就連她這種有經驗、心性又出挑的人都被吓到了好幾次,但是這裏有一群帝垣瓊玉水平夠格的npc啊!
這豈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能去恐怖游戲裏面拉着一群應該很擅長帝垣瓊玉的鬼怪、以及神策府中的那幾個文員一起打牌啦?
這不比從零開始訓練的聖城居民們水平高?
反正青雀是爽了。
她成功進了道館,也沒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學成什麽手藝把神姑給幹掉,她更沒覺得這幾個道士就能把神姑給幹掉,她明講了:自己到這兒來只是為了躲上一兩天的安全。
而那幾位确實有真本事的道長表示好說。
雖然解決這種詭異妖邪是不太可能的,但保命上一段時間還是可行的。
于是,在抗過了這裏的一段時間後,青雀一在現代醒來,就立刻跑去神策府前頭,問将軍自己這種仍然做夢穿梭于兩界,而兩界另一端的神姑尚且沒有被解決掉情況應該怎麽辦。
将軍露出了猶豫的神色,片刻後說自己也不是完人,這個問題确實超過了他的知識範圍——但是沒關系,仙舟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丹鼎司和十王司直接調人過來了,針對這種情況,一些多少年前就已經成名的高手們齊聚一堂,開始辯論。
青雀感覺在這場辯論中心的自己有一種坐等專家會診,然後沒想到其實是三堂會審的錯覺。
這怎麽能是她的三堂會審呢,這分明是神姑的三堂會審。
她安安心心地坐等這些位大佬給出意見,然後大佬們的意見是,既然她确定不了哪裏是真實哪裏是虛假,那麽沒關系,她一輩子生活在現實之中,不做夢去那個世界就行。
“反正之前也沒有出現過神姑強行把你拽去那個世界的情況對不對?如果神姑的力量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你直接請将軍一刀幫你斬了就行,反正我們仙舟從來都不放棄任何一個人。”
思路同樣清奇,但是青雀覺得很有道理。
反正這是個游戲,救世不救世的和她其實關系沒有很大,她的目标就是為了活下去。
游戲通關了就行——那些結局收集黨們甚至還會故意為了集齊所有結局把自己送到boss面前讓boss拍死自己呢。
她到夢境中,告別了那些道士。
然後回到現實中來,喝下了十王司給的用來斬滅夢境的藥物,據說裏面加入了帝弓司命的力量,反正從此夢境這東西對于青雀來說就是不存在的了。
這玩意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判官們都會喝的東西,用來延緩魔陰身發作的時間,總之是親測安全的東西。
青雀喝了。
果然,從此之後她就沒有夢了。
再也沒有去過那個世界,再也沒有被神姑的力量影響。
在愉快地度過了安全的三天之後,青雀打出了結局(之一)。
結局沒有起名,畢竟這游戲很自由,按照青雀的估計,一千個玩家能打出來一千個結局,不可能一個個給起了成就的名字——哦,這對于喜歡開圖鑒的圖鑒黨來說簡直就是噩耗。
但是還算好,這玩意可以存檔。
她點了存檔,然後退出了游戲。
游戲之外,霧青已經靠着銀狼那邊共享過來的後臺,旁觀了青雀的整個通關過程。
于是她甚至都沒有問青雀覺得游戲體驗如何,直接問了句:“這倆世界的真實感還行不?”
都開出請将軍這種降維打擊的操作了,放在其他游戲裏這大概叫做開挂。
當然,她把神策府雲騎軍什麽的都給做進去的時候……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考慮過這種結局。
畢竟,在綏園中看到景元救場,以及對她來說頗為難纏,雖然能夠困住但是缺乏有效将其鎮壓的手段的浮煙在神君的刀光下潰不成軍的模樣,對她來說都還是挺印象深刻的。
仙舟上那句很流行的話是怎麽說的來着……将軍的刀不僅僅斬在了敵人的身上,更是直接敲在了大家的心頭上。
嗯,對霧青來說,其實也是如此。
不過,青雀那麽快就把這種結局給打出來了她是沒想到到的。
更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是用這種通過釣網友的魚的方式請雲騎軍主動上門的。
果然在整活這方面她尚且還要繼續進步,就連青雀就能讓她看到不一樣的新世界,那還不知道鐘珊以及她身後的那些假面愚者朋友們都會給出怎樣的答卷來了。
霧青收回飄飛的思緒,看向青雀:“快說快說。”
青雀:“我挺喜歡的,帝垣瓊玉的真實感絕了,我回去就給我那些牌友推薦推薦。”
霧青:“……”
霧青嘆了口氣:“你小心點,別太缺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