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霧青其實很想說。
如果景元沒有進入游戲空間負責救援,如果此時站在她面前的仍然是那位男主角色。
那麽她在攻略的時候雖然會生出幾分羞恥,但好歹那羞恥應當不會很影響她的通關。
但是現在。
哈,現在讓她怎麽通關?
笑死,口嗨歸口嗨,實操是實操,在星網上誰還不是個E人,不僅僅E甚至還可能帶着點變态的屬性,現實中不是社恐就已經很厲害了好嗎?
她看着一直以來都只會在仙舟人面前表現出運籌帷幄、勝券在握表情的景元臉上也顯出了幾分石化,不禁悲從中來:“我不行的,我做不到的,我……我支愣不起來。”
霧青捂住了臉:“如果将軍你先前沒有看見我,而我及時去借個頭套來,我或許還能莽一把,但是現在,嗯。”
太羞恥了,太羞恥了,什麽腳趾摳出三室一廳來都太輕了,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如果可以設定一個期限的話,她希望自己被埋一萬年。
“其實我以為您會直接打破這個世界的。”霧青抹了把臉,努力讓自己冷靜一些,但事實就是,她的聲音直到現在都因為承載了過多的情緒而略顯顫抖,“它确實可以靠着暴力拆開,然後裏面的玩家就會強制登出。”
景元:“……”
做為一個平常經常上星網,總是能跟進仙舟熱議話題,網上玩梗玩得飛起,自搜強度也很高的人,他表示自己能夠理解霧青的想法。
星網上喊着問他喜歡什麽顏色的麻袋,她們這就來神策府門口埋伏的那些仙舟網民,一個個的都沒有真的出現在神策府門口不是嗎?
“抱歉,”他有些無奈,“看來這一次,我似乎有些自作聰明了。”
這話怎麽能這麽說,霧青當即就支愣起來了,大聲、義正辭嚴地反駁景元:“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麽能這麽說呢?這明明是我在設置技能的時候沒能提前堵上這些bug,也忘了留下說明書。這怎麽可能是将軍您的問題呢?您是不可能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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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
霧青振振有詞:“羅浮上只有一個完人,那就是羅浮白月光。”
景元:“……”
景元出聲打斷:“我年紀大,你行行好,這種我兩百歲時聽了就會尴尬的話,還是別當着我的面說為好。”
雖然每次上星網都會看到類似的言論,次數多了也就沒那麽放在心上,甚至看到了還能一笑而過,但這并不表示聽到人聲聲铿锵地對着自己說出來時還能保持着如此淡然。
景元:“我已然能夠體會幾分你方才的心情,還請口下留情。”
霧青聽到這句話,從剛才那種突然上頭的狀态中慢慢抽回心神,回味砸吧了下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麽,然後瞳孔地震。
她覺得這次自己出去之後,最好還是負荊請罪一下,或者在神策府門口放一個自己跪着的雕像。
她有罪——!!!
霧青沉痛地檢讨自己:“對不起,雖然身為巡獵天團死忠粉,我聽不得任何貶低帝弓司命與七天将的話,但是——”
景元:“請,行行好。”
霧青捂住了嘴。
多說多錯。
只能說在景元出現在這個校園乙游世界之中,并且她還認出了對方是誰的那一瞬間,她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麽異樣,實則大腦早就已經徹底短路。
這個降智光環套得實在是有些太牢固。
以至于現在的她覺得自己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什麽都不做。
景元擡手捏了捏眉心:別說什麽他八百多歲什麽場面沒見過,如今這場面他還真的是沒見過。
好在早在進入光球的時候,他就已經從或許是因為他令使級別的力量而對他格外客氣的系統那邊獲知,在這個無限流游戲世界之中,任何人都不會受到生理上的傷害,而精神上的傷害……只要先前沒有ptsd什麽的,并且能夠遵守游戲規則,大概都不會多麽嚴重,屬于是送去丹鼎司喝上兩貼藥就能好的。
外加上,他當時站在光球之外便能感覺到,這只光球對內的封印堪稱堅固,裏面被包裹着的那只歲陽雖然還算強大,但确實短時間內是無法從中掙脫的。
這會兒的情況倒也就沒那麽緊急了。
能夠容得他慢慢思考應當如何解決問題。
不過,景元在帝弓七天将,甚至是羅浮歷代的将軍之中,素來不是以武力著稱。
對他來說的慢慢思考,也不過是在幾個呼吸之後,便有了想法。
景元:“這裏是标準的乙女游戲世界,對麽?”
霧青點頭,她仍然不開口說話。
景元:“我對乙女游戲沒什麽了解,還要請你告知一下,這類游戲的結局通常為何?”
這下不能不開口說話了。
霧青雖然還沒有把游戲主線徹底打通關,但她當初為了做《這個戀愛是非談不可嗎》,是在網上将那些乙游的簡介、劇情錄制什麽的全都快速過了一遍的。
現在回想起來,內容尚且清晰得歷歷在目。
霧青:“是告白,這是校園乙游,到很深沉的告白就結束了,畢竟還是高中生,就算高中畢業這會兒訂婚也太早了一點……”她感覺自己好像說得有點多,于是又一次伸手捂住了嘴。
在她的大腦恢複正常,開機重啓完畢之前,她确信自己最好當個啞巴。
景元若有所思:“是誰對誰告白呢?”
随後,在霧青開口之前,他又追問道:“我聽說乙女游戲中往往有很多個男主角,可是要每一個都輪過一遍?”
霧青搖頭:“這款游戲主打的是校園戀愛純情風,是不會走海王魚塘後宮劇情的,主線中必須選擇唯一的一個男主,然後完成告白劇情。”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個……仙舟上的大家不是都有點……偏好嘛,我也一樣,所以……”
霧青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輕,最後幾乎輕如蚊蚋:“所以我只把這個角色的好感度刷到了可以走告白劇情的數值。”
在其他男主那邊,她的好感度都還沒有到可以立地告白的程度,如果要走這段完結劇情的話,那她可能得先刷刷好感——會費更多的時間。
但是!
霧青眼睛亮了:“對啊我可以去刷別的男主的好感度,這樣就——”
景元:“只是告白,沒有要求必須真心誠意,也沒有要求是誰向誰告白,對麽?”
霧青未明所以:“應該……是吧?”
景元了然:“那便簡單多了,唔,只不過,需要提前對你說聲抱歉,此時情況特殊,事急從權,多有冒犯。”
霧青腦海中朦朦胧胧地似乎想到了什麽,但是那點靈光她也沒能抓住,有點兒呆呆地“啊”了一聲。
而在她啊那一聲的時刻,景元已然開口,語速比較平時要快上少許:
“我心悅你。”
霧青耳邊當即響起一陣“噼啪”、“砰砰”。
這倒不是她自己炸了,而是這個校園乙游的上空真的在放煙花。
紅紅綠綠,裏面夾雜着少許金色,确實很有慶祝的味道。
系統歡慶的聲音随即伴随着唢吶聲響起:“好耶!恭喜玩家通關校園乙游世界——您只需要再通關兩款游戲,就可以離開這個無限流世界啦~”
它甚至還有兩個氣球拉了一條恭喜通關的紅色橫幅出來。
兩旁并有懸浮的禮炮噼啪接連炸響,彩色的紙帶從半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
景元有些驚訝:“竟然如此聲勢浩大?”
随即他轉頭看向雖然安安靜靜地沒什麽反應,但已然給了他一種對方神魂都快要湮滅了感覺的霧青:“沒事吧?莫要放在心上,若是實在對你有些困擾,我記得丹鼎司也有抹去一小段記憶的手段。”
“額不,其實我沒有那麽放在心上,我只是……我只是……我以為我的技能創造出來是為了整活的。”
霧青氣若游絲。
“我錯了,它的存在分明就是為了整我……我只是覺得好折壽。”
她是廢物。
這話居然要景元來說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已經很折壽了。
但片刻後她心跳變快的程度繼而讓她覺得雖然自己是長生種,但或許已經能夠模拟短生種那“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狀态。
景元:“感覺自己少走了幾百年的彎路,提前步入魔陰身?”
霧青:“……。”
她那剛剛已經深陷宕機無法自拔的大腦此時竟然在聽到熟悉的熱梗後稍稍恢複了少許。
或許是因為,此刻玩梗的将軍顯得格外平易近人,讓她将那種“怎麽能讓偶像做這種事”的愧疚感壓下去了幾分;又或許只是因為她天生對梗這東西格外敏感……總之,她覺得自己有所好轉。
霧青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欲渡人者難自渡,我離開這裏後就去向十王司自首。”
“不錯,能開玩笑就好,以我的眼光來看,大概是不用去丹鼎司,也不用去十王司,回去之後就能工作。”景元将挂在他劉海上的一根彩色紙帶解下來。
他當然有意識到,在自己用平常些的态度說話時,身邊少女會進入更自然更放松的狀态。
其實他平日裏不也是這樣嗎?和神策府上上下下開開玩笑,看到符玄就逗一下,看到團雀跳出來就喂一口,在星網上刷到和貓有關的視頻就點個贊——和普通人完全沒區別啊。
果然還是距離産生美,甚至都快把他這個人給符號化了,景元嘆了口氣,他日若是退休,定要好好扭轉扭轉這股奇怪的認知。
“……将軍您是魔鬼嗎?”還什麽回去之後就能工作,霧青的五官在那句話的刺激下痛苦地皺起。
明明《精靈世界:王者歸來》受限于公司的全息頭盔還要再開一段時間的流水線才能制造出足夠多的數量,需要在大約一周後才能正式上線和玩家們見面;明明按照玩家對于魔芋爽工作室的效率期待,她還可以再摸上一段時間的魚……
這樣的詛咒實在是太恐怖了。
景元:“這大概就是自己淋過雨,于是想要将旁人的傘一并撕了——系統提示你要進入下一個世界了嗎?似乎是因為我在這裏被識別成了游戲中的角色,所以系統顯示,我的下一個游戲會和你綁定。”
霧青:“……”他梗真的很多。
但她也認真了起來,開始進入通關狀态:“稍等,我轉個輪盤。”
在她的設定中,為了防止被困進來的人能夠挑選出自己擅長的游戲快速通關,她特地讓下一個游戲以随機的形式出現。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裏出現的游戲對她來說,頂多有她不怎麽愛玩的,不存在她玩不來的。
輪盤随機到了一個結果,系統非常貼心地将這個結果加粗了字跡送到霧青面前。
這是對這個世界的創造者的敬意,但霧青覺得這系統似乎是在暗示她工作的時間太久用眼過度,以至于提前進入老眼昏花狀态。
整改,必須得整改。
這種待遇必須讓之後進入到這個世界中來的每個人都體驗一番,反正她出去之後的第一件事肯定是給自己加上一個gm的資格。
“問題不大!”霧青表情興奮地對景元說,“這把手氣不錯,抽中的是貓咖經營!”
這款經營游戲她記得,因為過分休閑,并且定的營業額不是很高,而且裏面的每只貓都非常有特點,生動活潑宛如真貓,曾經在幾十年前被評為年度最佳休閑小游戲。
關于這款游戲的制作組,甚至還有一個頗為有趣的瓜:說是玩家運營的貓咖中所有的貓,其實都是制作人自己家裏養的。
制作人本身是個貓奴,家裏林林總總共有二十幾只貓。
收養的流浪貓也有,從店裏買回來的也有,或者是從朋友那邊領回來的貓崽子……來源和貓的品種一樣豐富。
原本以為這麽多的貓貓,總該有一兩只熱愛争寵了吧?
不。
貓貓一生驕傲,想要讓貓貓争寵不如原地睡下直接做夢。
某天制作人回家,原本打算吸貓,然而二十幾只貓貓悉數高冷,并無一只上前迎接。
制作人心碎,給朋友發消息說自己後宮佳麗三千但三千都不愛她。
朋友聽完事情起因經過,倒也沒有覺得制作人走火入魔,而是出了個主意:你去做個貓咖游戲,把你家這些一身傲骨的貓都做到貓咖裏面去,讓它們接客,狠狠打斷它們的傲骨。
霧青像是标準的導游一樣,在進入這個游戲的時候,将這段頗為有趣的故事講給景元聽。
景元沉思片刻,然後問:“那貓呢?”
霧青的态度理所當然:“貓是主子啊,哪有真的教訓貓的道理?在背後做做游戲發洩發洩就得了,得寸進尺就不好了。”
景元沉吟,而後颔首:“的确,你說得對,是這個道理。”
由此可見,當今世界上,果然還是貓貓當道。
就連羅浮的景元将軍,都是一位清湯大老爺。
*
從一個游戲空間進入另一個游戲空間,中途只需要通過一扇由空間扭曲而成的、高度具象化的門。
霧青做為攻略玩家,上前一步,推開了這扇門。
門後的世界,是個畫風和校園乙游又幾分相似,但同霧青家中休息區的陳設更像的空間。
暖黃色的木制地板,大大小小的貓爬架,在圈出來的一片不算很小的空間中盤踞在角落中,或是端坐在陽光下的貓貓們……
霧青深吸了一口充斥着幾分果汁甜味的空氣,高興道:“這是什麽神仙日子!”
雖然在校園乙游裏面遭遇了将軍,但好歹是四十分鐘下課十分鐘上課的天選模式。
而這裏,雖然她要工作,但是只要扭頭一看就能看見那麽多風情各有不同的貓貓,簡直不要太贊。
特別是同浮煙抽選到的神廟逃亡以及flappy bird相比,她覺得一定是自己平視行善積德,這會兒手氣才會這麽優秀。
至少,在她聽到一聲貓叫之前,她都是這麽認為的。
貓叫?
在貓咖裏面出現貓叫很正常,做為一個有了養貓經驗的兩腳獸,霧青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貓主子餓了饞了。
可以開個湯罐頭,嗯……還可以往罐頭裏面多到點兒水,騙貓貓多喝一點,好達到健康的攝入飲用水量。
但是下一秒,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貓的聲音是在她身後響起來的。
奇哉怪也,貓咖裏的貓不都應該在一旁圈起來的範圍內活動嗎?她現在可是站在給客人出餐的制作區啊,這裏怎麽進貓了?
霧青回頭看了一眼,就在自己腳跟頭的位置,看到了一只純白的貓咪。
貓體型不算很小,毛很長,很蓬松,微微卷,是那種蓬成了一朵雲的貓,但并不會顯得胖,只是讓人覺得很軟,很暖和。
貓擡起頭,一雙金色的眼睛分外熟悉——
霧青:“卧槽!”
霧青:“卧!槽!”
霧青發出比見鬼更尖銳的尖叫:“将軍您怎麽變成貓了啊啊啊啊啊——”
景元:“喵。”
霧青:“……”
霧青:“系統呢?出來,你捅的簍子你自己解決,翻譯翻譯。”
系統出來的時候,原本很機械的聲音這會兒竟然也多了幾分哆嗦。
畢竟……這可是一位令使。
系統雖然沒有多好的智能,但趨吉避禍的本能還是有的,當場把能聽懂所有生物說話的權限扔還給了霧青:“金、金金金手指已開,請玩家自主查收,系統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一步。”
霧青:“……”
這可太不要臉了。
她蹲下去,但就算在這個高度,她對很擅長接受現狀,這會兒已經懶洋洋地就地躺下的景元仍然是俯視。
霧青心中天人交戰,最後,她還是戰勝了自己,在一咬牙心一狠,催眠自己說此時面前的不是景元而是一只很對她審美的貓貓,随後伸手托住貓的前臂,将其抱了起來。
好過分。
好亵渎。
但是……
這手感真的好好。
那一身長長的、微卷的絨毛,簡直是……
霧青宣布,妙妙現在已經不是她心中第一美貌的貓了。
她甚至不想将手抽回來……雖然很罪惡但是,人畢竟是被欲望驅動的生物。
這次景元再開口“喵”時,霧青就聽明白了那幾聲裏頭的意思——自動翻譯回來的時候還是景元自己的聲音:“好像遇到意外了。”
“或許是因為我在剛開始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就不是以玩家的身份進入的吧。”
景元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是否應該在日後出門之前先拜托太蔔司幫自己算一卦,看看自己今日的運勢是否适合出門。
仿佛從他加入雲騎軍來,他就不曾遇到過這樣的滑鐵盧,先是差點拖累通關,然後又直接變成了貓,對通關起不到什麽作用……難道這就是他不按規則,硬是把自己插進來的後果?
景元:“那麽這個游戲的通關,就都得拜托你了。”
景元:“不過我覺得其實在地上也沒什麽不好。”
“躺在地上是會着涼的,”霧青振振有詞,“雖然貓經常這樣,但您畢竟不是真的貓。至于通關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她一邊撸起袖子,走到水槽邊去洗手,一邊心裏重複念了一百遍可惜。
可惜這裏沒法拍照截圖,只能靠着大腦,将看到的情境記在心裏。
否則她現在估計就在偷偷掏出手機,開始記錄當下一刻了。
不得不說,将軍不愧是将軍。
因為做奶茶咖啡小食的櫃臺靠着街邊,歪頭的路人往櫥窗中一眼便能看到一只懶懶散散靠在窗邊,但是美貌着實驚人的大貓。
正如羅浮人拒絕不了羅浮白月光;仙舟聯盟中不少人總會對着帝弓司命的腰暗搓搓表示“帝弓司命的腰是我們巡獵命途最割人的刀”。
這樣美貌的一只大貓完全無人能夠拒絕。
尤其是,這只天生麗質的白貓的尾巴甚至還在一下一下地搖搖晃晃着。
這簡直……這簡直……!
就像是美麗的花魁娘子在樓上,沒有和其他庸脂俗粉一樣揮舞着帕子,但是容顏以及姿态更是讓人心中發蕩。
而這位花魁娘子這會兒竟然将一只胳膊枕在了護欄上,袖子稍稍往下褪去一些,露出雪白的手腕。
誰受得了這個?
沒人受得了。
一時間,貓咖中客如雲來。
全都是沖着這只美貌到了極致的大貓來的,甚至有些人不進門,就那麽圍在窗戶外頭,掏出手機來就要對漂亮貓貓十連拍。
霧青開始忙着接待客人。
這游戲倒也不需要她那麽麻煩地動手,仍然是像在游戲中一樣,只需要将已經準備好的材料放在一起就可以了。
但是輕松也輕松不到哪裏去,畢竟那麽多的訂單,而且……
霧青擡起頭,看向面前又在問着“你好呀小姐姐,那邊那只漂亮貓貓真的不給摸嗎”的攜伴而來的女大學生閨蜜組,帶着幾分歉意:“不好意思呀,但這只……這只是我見一個愛一個裏面目前最愛的一個。”
櫃臺外頭的大學生頓時捂着嘴笑起來。
“我們懂我們懂,現在還是正宮。”
按照這只貓貓的美色,确實當得見一個愛一個中最愛的那個,理解理解。
雖然說摸不到這只漂亮貓,心中确實生出了幾分可惜,但是君子不奪人所好,尤其是她們完全能夠理解這種正在“蜜月期”的時候不想把心愛貓貓和人分享的心情。
來問貓的人走了,霧青将兩杯葡萄氣泡水送到櫃臺前面,遞給買了飲料的客戶。
幹完這些,她的眼睛又一次朝着靠在窗邊,眼睛半閉,看着沒什麽神采反而有些困頓的景元。
将軍平常工作辛苦,要是能在這裏睡會兒好像也挺好。
霧青記得妙妙就很喜歡暖呼呼的環境,她要把空調的溫度往上提一點嗎?
在她猶豫之時,景元“喵”了一聲。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他敏銳得很,目光什麽的,落到自己身上的一瞬間,哪怕原本正在瞌睡打盹也會一下子清醒過來,這是從戰場上百年百年厮殺出來的本能。
但景元在這方面偏又壓得極好,他敏銳,但是每個被他敏銳捕捉到的人,甚至其中部分是他的敵人,都不會感覺到他身上的警惕,只會在他的話語中下意識地對他再多幾分信任。
霧青搖搖頭:“沒事。”
——“抱歉,在這裏,我确實幫不上什麽忙。”
霧青搖搖頭。
沒有,才沒有。
将軍就算靠在窗邊什麽都不做,都能為她的通關創造更好的條件。
就、就是……
她始終都有種在靠着消費将軍美色給自己的通關換取便利的錯覺。
嗯……或許也不是錯覺。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怎麽就……總之,霧青回到櫃臺邊上,開始給下一位客人做三明治。
這種事情不好多想。
還好,這裏的通關條件比較簡單,只是單純讓營業利潤達到一個數字後就行。
霧青在脫離這個世界的時候松了口氣。
她實在是……實在是不想再靠着景元的美色賺錢了。
哪怕本身游戲中都會根據服務質量好壞加減客流量,後來賺的那些錢也未必就是為了貓狀态下景元的好看。
這種事情還是很有心理負擔的。
霧青其實也覺得很奇怪。
明明這兩個通關的游戲,先前她都覺得是很輕松,可以随随便便通關的游戲,但是真正結束之後,她卻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歇下了一個沉重的擔子。
好在第三個游戲和之前那兩個不一樣,這次是一個塔防對抗類的游戲,需要運用一點點的策略。
哦當然這種策略對于景元來說屬于是閉着眼睛都能代打的。
霧青以前從教科書上看過幾場關于景元是怎麽帶着雲騎軍以少勝多對待戰役。
雖然那時候看的都是簡單的行軍路線圖,所有的箭頭全都烏泱泱地堆在一起,讓人很難認出到底是怎麽的個行軍法,但光是看着旁邊配字中寫着的那些戰績,就很是令人心潮澎湃。
現在跟在旁邊當成被帶飛的腿部挂件後,她真正從足夠近的角度看到了什麽叫做虐菜的操作。
雖然對面的ai是真的不怎麽強,霧青自己打的時候基本上也能打出虐菜局,但是如此飄逸如此舉重若輕,在她完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取得了不錯戰果的打法,霧青只能用一個“牛逼”來形容。
其實還有很多比這更合适的詞彙,但是她已經詞窮了。
霧青覺得自己倘若能夠學會兩招,以後在任何一款需要動用一些軍事才能的游戲裏,她不都得把對手吊起來正面打一遍反面打一遍,然後再卷起來錘一遍?
就是可惜她學不會。
這種東西啊,別說手說自己學不會了,就連腦子都不會說“我會了”的。
霧青在旁邊看得眼熱。
景元能夠感覺到她的想法:“其實不難學,回去後我列個書單給你,照着書單看完、再從歷史上多找幾個經典案例學習,之後多在沙盤上模拟練習就行了。”
說得輕巧。
霧青:“所以将軍您以前就是這麽自學的嗎?”
景元:“還上了幾節雲騎軍新人都必須要上的課,把穿插包圍這些重點拎了拎,其他都是自學。”
霧青:“……”
霧青帶着幾分絕望的擺爛:“那我覺得,我還是在入門之前就放棄吧。”
她已經預見到了這門課對她來說就是從入門到入土的難度。
當初她也上了那些雲騎軍新人必上的課,就算是只是服兵役的新兵蛋子,那些講座都是必須要聽的,而當年上面負責講課的老師說得深入淺出,霧青當場聽得心潮澎湃,回去之後就忘得差不多了。
戰術穿插是她現在為數不多還能記得比較牢的詞彙。
這種差距,別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簡直就是仙舟科技和原始人的差距。
景元仍然在操作兵線,轉眼間推掉對面一個防禦塔:“不試試看?”
霧青:“把這些時間放在鑽研游戲上,我說不定還能達成更高的成就呢。”
她頓了頓,心裏翻湧起一些驕傲,甚至在她想要表現得稍微虛心一些的時候都沒能壓下:“我這個人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不是覺得我不行,而是知道我的長處和目标——剛好,它們重疊在了一起。”
景元擡起頭,他眼中、唇角的那幾分笑意都和往常一樣,但在霧青看來,她只覺得這些笑意似乎更落地了幾分,同原本那種雖然也平易近人,但總是有些漂浮着、純粹屬于景元本身生性如此的笑意不太一樣。
“這樣麽?也很好啊。”
他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在過往漫長的數百年歲月中的一些事情。
“能做到這點是很厲害的,而且還是在這個年紀,就連我都要說句敬佩。”
霧青覺得這話後面仿佛有什麽可以挖掘的深意,但是不管是當前的情境,還是眼下的關系,她都不太好問。
于是她垂下眼睫:“是呀,我也覺得自己厲害。”
第三款游戲,在景元代打之下,通關的速度比起前兩個游戲還要更快,花費的時間幾乎只在霧青告訴告訴景元一些游戲內的專有術語同雲騎軍中所用術語應該如何等價替換上。
最後一扇,能夠離開這個世界的門,現在已經慢慢在前方的空間中具現出來了。
霧青深吸一口氣,上前推開這扇門。
門後便是綏園。
還是那樣陰森森的環境,也仍然是那些綠油油的、天曉得是為了什麽點起來的燈。
霧青看到了站在遠處的那些人,雲騎軍、十王司的人全都有。
站得真的好遠好遠。
甚至最近的一個都在這片廣場外的回廊上站着,甚至還提心吊膽、一副警惕的模樣。
仿佛只要廣場上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就會立刻行動。
嗯,大概是如果浮煙突破了出來,那就沖上去和浮煙幹一架;如果是光球繼續膨脹要将他們吞進去,那就快跑。
還好,不是以上這兩種情況中的任何一種。
霧青站在光球外頭,她感受了下光球內的情況。
站在這個“世界”之外,她能夠更為清楚準确地感覺到自己對于光球之內一切的掌控權。
gm的權限其實一直存在,但是僅限于光球之外。
當然,所謂光球中的一切,也只是這個“無限流”世界中原裝的那些成分,後來被吸進去的那些玩家,她能夠掌控的就只有對方什麽時候被踢出來、或者,是不是會在通關了三個世界之後被繼續留在裏面,要進行更多的攻略。
霧青一邊将自己的情況概括性地告訴景元,一邊先将那些被無辜吸進光球裏面的人都給釋放出來
天曉得在看到星的時候她的內心有多無語——她原本以為星會是一個認真通關游戲的,至少也應該把第一個游戲世界給通關了吧?結果并不是如此。
星卡在第一個游戲世界的最初部分,半點都沒有往前晃一晃、動一動的意思。
是因為她打不過這一關嗎?
當然不是。
她正在抽卡。
被霧青從光球裏拉出來的時候,星嘴裏下意識地還說了一句:“诶诶诶,等我先把這個卡抽完啊!我還差最後十抽就能保底出金了,我——”
她看到了霧青,以及站在霧青身邊,抱着手臂的景元。
星輕輕咳嗽了一聲。
自己擺爛,和被人看見了擺爛,并且自己還下意識地開口說“你們怎麽不讓我繼續擺爛了”這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她輕輕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不好意思,發現這游戲送的抽數是真的多。”
說實話,霧青覺得這辯解還不如不辯解。
她接着将雪衣他們、以及先前被浮煙掌控着,結果在被卷進光球之後就分別被投放到了不同的游戲裏面嘗試着通關的那些幽府武弁和十王司童子們接了出來。
最後,就只剩下浮煙了。
星覺得自己不能完全幫不上忙,她問:“浮煙的狀況怎麽樣?還是被你困進去的時候那麽強嗎?如果要消耗她的話,我可以加入車輪戰。”
“不……”霧青的語氣有一點點遲疑了。
星:“嗯?”
什麽情況?難道是浮煙又在整些什麽幺蛾子?但是不會啊,整個綏園中總共就那些歲陽,而剛剛随着尾巴大爺跟着藿藿一起從光球裏出來,浮煙也沒那個能力把尾巴一起吸附過去不是嗎?
霧青:“情況挺好的,就是我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形容,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把情況投屏出來,直播給你們看?”
雖然直播投屏這個技能她先前沒有編輯,但臨時寫一個也不麻煩。
于是很快的。
廣場上亮起了一個大大的光幕。
霧青特地将這個光幕的尺寸設置到位,甚至确保站在遠處的人都能看到——光幕被分成了很多個小方塊,而裏面的每一塊都有一團青綠色的火焰,分別處于不同的游戲背景之中,除了少數幾個看起來自得其樂之外,其他的要麽是在如同打工人一樣毫無感情地努力肝着通關,要麽就是在無能狂怒。
其中,最大的那個睜着一只眼線描摹極重的眼睛的那個,正卡在一處名為《羊了個羊》的第二關處,動彈不得。
它,又一次狂怒了。
霧青:“……”
浮煙的運氣是真的不怎麽好,怎麽就連這個通關率等于零的第二關都碰上了。
不過,它選擇跳過了很多游戲,所以遇到這個的概率确實要比其他人更大。
她看着浮煙一邊把仙舟粗口和歲陽粗口混在一起,一邊熟練地分出了個自己。
霧青心想,浮煙現在是急了,先前的挫敗已然讓它變成了個在游戲中遇到困難後就只想着靠分身的方法讓自己脫離出去的逃避者。
……空子哪裏是這麽好鑽的呢。
霧青雖然一開始就知道浮煙已經開始通過拆自己“逃脫”它解決不了的游戲世界,但她真的完全沒想到浮煙竟然真的會把自己拆得這麽散。
但是無所謂了,反正它的結局現在已經注定不會好:“現在把歲陽分批放出來嗎?它們現在都很弱诶。”
能打能鎮壓,只要好好看着,就不會出現意外——況且,這不是還有景元将軍在嗎?
霧青:“一個一個慢慢放出來?還是?”
星立刻插嘴:“那要放到什麽時候,五個五個來。”
十王司可是帶了足夠多能夠抓捕歲陽的器物的。
而在場,已經和浮煙結仇的那可太多了,能夠在歲陽衰弱的時候痛打落水狗,誰不樂意啊——這可是只剩下了一些機關造物當傀儡,實力大不如前的歲陽啊。
星、桂乃芬、雪衣,當然還有請了救兵過來,發現姐姐當初差點兒就着了浮煙的道,險些就又要将偃偶的身體零件替換上一遍的姐控寒鴉……
這些人都還有的是仗需要和浮煙算算呢。
哪怕這會兒飄出來的,嚴格來說都算是另外的歲陽意識碎片了,但是難道當初在浮煙彙聚成偌大一個的時候,它們沒有從中提供助力嗎?
不無辜,都去挨打!
景元擡頭看着光幕,感嘆了句:“現在看來,我确實是沒有出現在這裏的必要。我這個人向來憊懶得很,既然可以不用出手,那就麻煩諸位幫我這個小忙。”
他都同意下來了。
于是霧青當真按照五個一批的速度,開始往外釋放那些小小的、不夠強大的歲陽碎片。
在從光球中拉出第一批歲陽的時候,她的眼角餘光瞥到了身邊、身後那幾個人的表情。
星和桂乃芬笑得和反派一樣,兩個人本來雪白整齊的牙齒在此時這個頗為陰森的環境下,看起來甚至有些瘆人。
而另一邊。
雪衣和寒鴉——
符咒疊疊、法器森森。
就連一開始怯生生的藿藿,這會兒都握緊了手中的令旗。
她看起來是下定決心要讓歲陽上號代打歲陽了。
霧青嘆了口氣。
——為歲陽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