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所以帝君的意思是,您要退休了?”印女大受震撼。
她才從旅行者那裏得知了請仙大典的事,在旅行者離開後便馬不停蹄地朝歸終的家裏跑,果不其然在裏面看到了安然無事的兩個神。
岩神摩拉克斯,或者說,一個名叫鐘離的平平無奇的老百姓嘬了一口熱茶,溫度剛好。“是的。”
“你慫恿的?”她轉向一旁假裝自己是牆紙的少女。
“清湯大老爺,這可不是能慫恿出來的決定!”歸終轉過頭,露出一個被冤枉的表情,“雖然我有提過,但這也只是個建議,采不采納還不得摩拉克斯自己想嗎。”
“确實,這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鐘離說,“雖然歸終很早之前就有勸過我退下神位,但我仍舊舉棋不定,還是那位偶然遇見的商人的話令我下此決心。”
“我也是前天剛醒,摩拉克斯就來和我探讨此事,為此我甚至沒告訴歌塵和留雲他們我醒了,就怕露餡兒。”歸終嘆了口氣,“若不是你昨日碰巧來看我,我還要瞞着你呢。”
“可是這麽重大的決定,你們為什麽不和我們說一聲!”印女感覺自己青筋都爆了。“以防您不知道,帝君大人,有一瞬間我真以為您就那樣沒了!”
“我也不曾想到你這麽快就發現了。”鐘離沉吟片刻,撩起眼皮瞧了瞧,把茶杯推到她面前,“印女,觀你舌苔,是不是有點上火,喝點茶吧。”
“帝君你又來了,別扯開話題,我哪裏會上火。”印女端起茶杯猛喝一口,鐘離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這茶需細品......”
“我當然知道這茶要細品,我還知道這茶的價格是六萬五千摩拉。”印女露出了牙疼的表情,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貼過來的歸終靠得舒服一點,“鐘離先生,您是今早買的茶葉吧,昨晚還出門打牙祭,賬單胡桃都寄給我了。”
“啊,竟是這樣被發現的。”鐘離恍然大悟。誰沒想到掌管金錢的神明有一天居然被欠條背刺了。
“是啊,真有意思,您老今早在請仙典儀上原地去世,與此同時居然還有閑情逸致訂購了翹英莊的茶葉。”印女難以置信地籲了口氣,天知道她從旅行者那裏聽到消息的時候感到有多荒謬。
“......”鐘離別開臉輕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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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胡桃那孩子知道我是您親戚,每回都帶着賬單都往不蔔廬那跑,我都要受不了了。”她從善如流地掏出賬單,面色變得憂郁,“帝君,您真是太會花錢了!”
鐘離是摩拉克斯游走在人間的身份,在往生堂當客卿,胡桃是他的頂頭上司。同樣的,印女在人間也有身份,她早年和沉玉谷有些交情,如今沉玉谷的弟子白術在璃月開了家醫館,名為不蔔廬,她也在那裏挂了個名。
好巧不巧,往生堂和不蔔廬,生死因果都被濃縮在這兩者之間,兩位老板也是老熟人,以至于鐘離和印女在人間的交際圈或多或少都有所重疊。而他們人設相撞,一樣的神出鬼沒,也從未掩飾過兩人之間的熟稔,索性就對外解釋兩人是親戚。
這之後可讓印女悔死了,每次胡堂主找不到自家客卿的時候,就帶着那白花花的賬單對她窮追不舍。不過,送賬單是假的,想送她上路的心情才是真。
也不知道這一代的往生堂堂主究竟哪裏通的慧眼,竟看出了她不同尋常的體質,總是熱情地邀請她去體驗她家的棺椁,還好有七七幫她分擔火力,不然胡桃那孩子她是真的應付不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歸終笑得直不起腰,“沒想到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這一幕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別笑,之後再找機會說你。”忽略歸終的嘟囔,印女長嘆一聲,對着鐘離正色道,“我也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會裝作對此毫不知情。這是您對璃月的考驗,我沒有異議,而且我更相信璃月的子民們絕不會辜負您的期盼。”
說完,她朝鐘離欠了欠身,又拍了拍歸終的腦袋,轉身離開了屋子。
“你瞧,印女果然和我一樣,都相信璃月會交出一份令你滿意的答卷。”歸終托腮看着面前鎮定自若的人,笑道,“放手去做吧,摩拉克斯。”
“我拭目以待。”鐘離笑了,他看着印女的背影,忽然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印女她,是怎麽處理那些賬單的?我似乎從來都沒在意過。”
歸終擡眉,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完全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工資少了很多呢,鐘離先生。
印女離開歸終的住處後直奔望舒客棧,魈已經在那裏了,就在望舒客棧的頂樓眺望遠方。
“小鳥——”她腳尖一點跳到了他旁邊。
“印女。”魈拉住她的手擡起臉看她,她意會地在他臉頰輕輕啄了一下,剛想笑,又想起自己現在應該表現得沉重一點,又硬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
“剛剛有個帶着百無禁忌箓的人來過,我讓他們離開了。”魈搶先說道,又頓了頓微微皺了下眉,“我果然還是不習慣和凡人接觸。”
看來旅行者他們比她先到,還在魈這裏碰了壁。“是你過分小心了,他們并不是普通的凡人。”印女站在他旁邊,把眉頭皺得緊緊的。“是我讓他們來的,魈,帝君出事了。”
“什麽?”魈很少見到她這樣的臉色,發覺到不對勁,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聲音,是剛才來過的旅行者和派蒙。
“他們來了,先聽他們和你說吧。”印女轉過身朝旅行者他們打招呼,“旅行者,派蒙。”
咦,怎麽還帶了碗杏仁豆腐,怪香的。
“印女!”派蒙喜出望外地看着她,對叫住魈更有把握了,“快拉住降魔大聖!別讓他又跑了!”
“哈哈放心吧,不會跑的。”印女捂嘴輕笑一聲,手指上的素戒在光照下一閃一閃,對着他們說,“介紹一下,這是我丈夫。”
“嗯。”少年仙人随即擡首應了一聲。
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每次聽到這樣的介紹他都多少會有點飄。這可能就是應達說的和初戀結婚的魅力吧。和印女一模一樣的素戒安安穩穩地套在他的手指上,他目光銳利地看向來人,“你們來此所謂何事。”
“咦————!!!”派蒙不自覺擡高嗓音,聲音直接飛高八度,眼睛睜得溜圓,“你們,居然是夫妻!”
“......”魈被她噎了一下,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他眼神幽幽地看着派蒙,嘴角又向下壓了一個像素點,看上去沒什麽變化,但印女知道自家小鳥又開始生悶氣了。
唉,生悶氣也這麽可愛。她充滿憐愛地想。
旅行者倒是面色如常,看起來沒有很意外,不過他好像本就不太會做表情。印女感覺她幾乎都能聽到魈的心裏頭發出“好感度+1”的聲音,她想可能旅行者之前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戒指,畢竟他從蒙德那裏來,知道那裏的風俗。
“哈哈好啦,這沒什麽好吃驚的。”她幹巴巴地笑笑,這幾乎是所有不認識他們的人都會有的反應,所以她早已見怪不怪,但魈明顯不是很樂意,他還對當年被誤認成姐弟這件事耿耿于懷。
所以才有了戒指。
那時他們成親不久,和魈不一樣,印女總是喜歡往人間跑,她之前就在戰争中負責後勤,戰争結束後仍有許多事務需要她一一打點。戰後的建設,安撫烈士家屬,安排戰争孤兒的去處,還有許多許多,但印女不反感做這些,她向來是最願意接觸凡人的仙人。
歸終醒來後又再度沉睡,印女對此沒有感到很悲傷,這一次蘇醒給了她很大的希望,她知道她們終會再見。
而自那以後,歌塵有時也會來人間給她幫幫忙,但她大多數時間只是看着,和其他仙人一樣,觀望着人間煙火卻不參與。
“等歸終下次醒來,我就可以有底氣告訴她,這人間都發生了些什麽變化了。”萍姥姥笑呵呵地看着印女,轉頭又坐在了臺階旁,完全成了一個融于背景的頭發花白的慈祥老太太,誰也想不到這位老太會發射能震掉一棟樓的萍姥姥沖擊波。
不過仙人的身份有時也會起到阻礙,過于高高在上的身份難免會看不清一些東西,所以印女偶爾也會用凡人的身份去接觸一些隐藏在暗處的東西,她會用仙法稍稍變裝,隐藏自己的鱗片和過于鋒利的指甲,而這種時候魈就會來陪她一起行動。
如今,戰争後仍活下來的夜叉不少,夜叉身上的魔神殘渣只需定期服藥就不會産生什麽大礙,這也使得魈身上的擔子沒有那麽重,終于也有了空閑時間。很多想要接觸人類的夜叉甚至選擇了在城內居住。浮舍他們是第一波入住的,在城裏置辦了一個大宅子,任務之餘的時間裏,應達和伐難還經常會出門逛街。
毫無疑問,印女和魈所用的身份是一對夫妻,但由于二者的外表年齡,老是容易會被人誤會成姐弟,而這種情況一多,就很容易造成一方自閉。
“我不喜歡這樣。”他們那時在遠離城區的郊外午憩,魈躺在印女的大腿上生悶氣,臉色僵硬的像堵牆,十分少見地吐露自己的不滿。“必須想個辦法。”
他當然有想過用仙法變換身形,但用了就莫名有一種自己向世俗妥協的羞憤感。
印女想開口安慰一下,她的小鳥似乎自從成親以後,情緒能更加放開了。當然,也少不了成日裏被大哥二哥調侃的原因。
忽然,他們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在歡呼,一群她從未見過的外國面孔聚集在一起,圍成一個圈,旁邊甚至還有一個彈奏着豎琴的人在唱歌。她從沒有聽過這樣的曲調,十分奇異但卻有點好聽。被圍在中心的兩個人似乎在說些什麽,男人舉着一枚戒指單膝跪地,女人則是璃月人的面孔,臉漲得通紅,看上去情緒很激動。
她起身,拉着魈好奇地走近了一些,然後就被熱情的人們擠了進去旁觀。她稍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兩人是一對異國情侶,恰逢璃月戰亂平息,男人千裏迢迢跑來璃月當贅婿,現在正在求婚,還帶了自己的家人朋友來作見證。
印女轉頭去找魈,只見在人群中,他的眼睛就像焊在那一枚戒指上了。
“那是做什麽?”印女随口問了問旁邊的人,“為什麽要交換戒指?”
“這是我們蒙德的傳統,戒指是求婚的信物,雙方都戴上了就象征着兩人的愛情,公開承諾與對方不離不棄。”風度翩翩的吟游詩人湊上來和她解釋,明亮的綠眼睛如同一汪碧泉。“怎麽樣,是不是很浪漫啊~”
确實。印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發現魈定定地看着她,心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後來果然如印女所想,魈專門去打造了一對戒指,是很符合他倆審美的素色,約定兩人都要好好戴上。據說他為此專門去找了萍姥姥,畢竟所有仙人都知道歌塵以前最喜歡佩戴漂亮的首飾。
這還讓印女忽然想起以前,那段魈天天各種花樣地給她送一些小玩意的日子。總之,有了這對戒指,他心裏那塊疙瘩總算是過去了......
“咳咳,回歸正題。”印女輕咳兩聲,做作地露出悲傷的樣子,用很輕的聲音說道,“再說說吧,你們來璃月後遇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