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照片
照片
李秉初和沈兆書當然沒有過節。
确切來說, 他們甚至沒有過交集。
但港港這麽問，反而令雲黎心虛。
她想起他說過的，“我會嫉妒”這句話。
嫉妒。
雲黎的嘴邊默默重複這兩個字。
她心忽地就漏跳一拍。
雲黎陷入失神中, 港港滾進她懷裏, 抱住她手臂時, 她才重新反應過來。
港港攢了好多有趣的事, 她一股腦和雲黎分享, 她的表達一向繪聲繪色, 十足生動, 拟聲詞不斷，聽得雲黎唇角彎起就沒下來過。
于是這天晚上, 兩個女孩子到很晚才睡。
早上雲黎先醒。
港港還要倒時差，她睡得非常熟, 雲黎輕手輕腳起來, 沒敢打擾她。
她一下樓, 看到李秉初正站在樓下。
忘了, 他一向起得特別早。
“昨天很晚才睡？”他轉頭看了雲黎一眼, 看見她眼睛裏明顯的紅血絲。
猜到她和港港聊天會聊多晚。
李港港那張嘴巴，全家最能說。
雲黎點頭。
确實睡得很晚。
不過她之前一段時間寫答辯稿也習慣了晚睡, 所以她并不覺得身體難以适應。
只是昨晚笑得太多，只覺臉頰都有點笑僵住。
這份喜悅被她一直帶到了今天早上。
“早上想吃什麽？”李秉初問她。
“你還沒吃早餐？”
好歹算是一起住了一段時間，雲黎多少了解一點李秉初的習慣。
他生活習慣極其規律，基本每天早上七點半準時吃早餐。
“等你一起吃。”
她忙答辯的時候, 他默契的不來打擾她，而現在她空閑了, 他會更願意，多參與她的生活。
這也是李秉初的, 某種私心。
于是早上他們坐在一起吃了早飯。
只有雲黎和李秉初兩個人。
李港港這時差倒的，簡直是天昏地暗，她可能到午飯前都不一定能夠睡醒。
飯桌上，兩人對面而坐。
今天的早餐有時蔬雞蛋餅，港港的最愛，她喜歡吃的東西向來喜歡極力向人安利，所以基本身邊相熟的人都知道她的喜好。
包括家裏的廚師。
知道她回來，特地全部做的她喜歡的。
而雲黎的口味向來和港港相似。
“嘗嘗這個。”李秉初遞了一杯果蔬汁給她。
雲黎看着這杯液體，鼻子聞了聞，不太确定其中的成分。
她好奇的看向李秉初。
“裏面是番茄，蘋果，和胡蘿蔔。”
顏色是接近胡蘿蔔的橙黃色，稍微偏紅一點，看起來很有食欲。
味道也并不難聞，起碼是雲黎可以接受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對李秉初推薦的東西有一種天然的好感，心裏下意識會覺得，他并不會坑她。
或者應該說，他比她自己還清楚她的喜好。
他好像，總是能知道她喜歡什麽。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雲黎握住杯子，玻璃的冰涼感傳來，她嘗了一口，清爽的果汁味道，是蔬菜本身的甜味，果然是，她會喜歡的味道。
雲黎又喝了一口。
李秉初早上喝的依舊是咖啡。
不加糖也不加奶。
雲黎忍不住問：“為什麽你好像總能知道我會喜歡什麽？”
哪怕是口味之類。
李秉初頭也沒擡，“猜的。”
“那你猜的真準。”
她說完這話，李秉初突然擡頭。
他定定看了她兩秒。
有時候雲黎覺得，他真該戴副眼鏡，不然他眼睛裏漆黑的眸光過于壓迫，仿若要把他視線前的人全部心思赤/裸，暴露，他才罷休。
雲黎下意識，深吸一口氣。
“我揣摩過很多遍你的喜好。”他沉聲，目光收回。
揣摩的多了，就會更加了解她。
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唯留這句話，在雲黎心裏掀起一陣小波瀾。
她手指下意識的，捏緊杯子。
那種在周身彌漫湧動的暧昧感再次襲來，她不自覺心跳加快，下一句話不受控制到嘴邊。
“能告訴我，什麽時候開始的嗎？”
暧昧的氛圍都一頓。
李秉初當然聽得懂，她在問什麽。
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
因為什麽會喜歡她？
一個她好奇了很久的問題，就是她自己都不清楚，有關他對于她這種心思的，來源和時間界限。
李秉初沉默，沒有馬上回答。
他越不說越引起雲黎的好奇心，因為她一直在猜測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複盤過這段時間的每一個相處的點，心裏有過猜測，但始終不敢确定。
“怎麽起那麽早？”身後港港的聲音傳來，陡然打破這一切的氛圍。
她竟然醒了。
雲黎心下驚跳，有種秘密要被戳破的無措，她低頭，緩了下心神，眼角餘光掃到，港港已經在她身邊坐下。
驚嘆于今天有她最愛的厚蛋燒，港港沒有察覺其它，她也倒了杯果蔬汁，拿起叉子就開始吃。
刀叉觸碰瓷碗的聲音，敲擊掉一切的沉悶和凝滞。
“晚上出去玩吧。”港港吃完半碗，笑着看向雲黎，“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去哪裏？”雲黎開口問，聲音猶自心驚，只是順着詢問，其實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問什麽。
不仔細聽也察覺不出來。
“當然是你會喜歡的地方。”港港賣了個關子，暫時保密。
李秉初吃完後就離開了，看見他走，港港才小聲和雲黎說：“不能讓我小叔知道。”
“不然他又對我動用家規怎麽辦？”
港港從小對這件事太心有餘悸，哪怕她一直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孩子，依舊會在李秉初面前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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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港港開車帶雲黎出門。
出門時正好碰到李秉初，他看了一眼，目光平淡，什麽也沒說。
上車後，雲黎收到他發來的消息。
李秉初：【真的想知道答案嗎？】
雲黎盯着屏幕看了兩秒，只覺呼吸緊滞。
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句話。
雲黎：【……是不能告訴我？】
李秉初：【現在和你說的話，好像不太好。】
他這樣說，雲黎反而更好奇。
能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為什麽和她說會不太好？
雲黎也不再追問，縱使她再好奇，還是努力壓下了所有的好奇心。
她于是回了一句：【哦。】
這個“哦”大約就有不滿的意思。
為什麽連這樣簡單的小事也不能和她說。
停了兩分鐘，沒再有消息發過來，雲黎正要關上手機，又收到李秉初的消息。
【我今天晚上不回來。】
是特地發給雲黎的，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像是在給她報備行程。
李秉初：【公司有事。】
雲黎甚至都不确定她晚上能不能回來。
港港說帶她去玩好玩的，初步估計不是能太早回來的地方。
雲黎甚至會期待手機上收到消息，但手機安靜下來，接着再沒有動靜。
她明明知道，不震動是沒有消息，還是忍不住會想按開屏幕看一眼。
李秉初為什麽不問她和港港一起去了哪裏？
這個問題在她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前面車已經開到市區，轉了個彎。
港港開得很認真，她甚至連音樂都沒放。
最後車在一家清吧前停下。
港港說，這裏是她在網上看的，最近很火的地方。
晚上十點之後，會有超多大學生來玩。
雲黎心不在焉，一直握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下，她趕緊點開。
是思清發來的。
她給雲黎分享了最近的一個藝術展，問雲黎有沒有意願要參加。
工作室最近的生意實在慘淡，特別是雲黎，甚至是沒有開單。上一件受委托的作品，還是給李秉初的那束鈴蘭。
之後再也沒有其它。
她們需要一個再次打開生意路的途徑，不然這樣下去，連工作室都養不活。
雲黎也知道這個道理，她回複思清，說她會考慮的。
她最後看了一眼和李秉初的對話框。
非常安靜。
雲黎只能，按滅屏幕。
不出所料，兩個人玩到很晚。
港港這樣熱烈張揚的性格，過分明豔的長相，一晚上不知道多少個來搭讪，其中不乏青春男大。
雲黎和她相比，過分安靜了。
她這樣的性格看起來就不吸引人，她自己知道，絕大多數人，都會喜歡像港港這樣的。
明媚又大方。
這讓她更加好奇，李秉初沒有告訴她的，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她不能夠知道？
淩晨兩點，港港開車帶她回去。
知道李秉初不在，港港松口氣。
她去隔壁房間洗澡，讓雲黎在房間洗，雲黎洗完後，差不多都收拾好了，港港還不進來。
雲黎起身，正要去找她。
她突然一臉慌張的沖進來。
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完了，我丢東西了。”港港沉重。
“丢什麽了？”雲黎還沒聽她說完，已經站起來，準備幫她去找。
“我從學校帶出來的一張照片。”
是一張拍立得，也就巴掌大小，她回來收拾東西的時候把它夾在了一本書裏面，剛剛她在洗澡，突然覺得不對，回去再找時，已經找不到了。
是對她很重要的，獨一無二的拍立得。
雲黎還以為她是把東西丢在外面了。
她馬上幫她一起去找。
港港這次從澳洲回來，帶了不少的書籍，因為之後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性不會再回去，所以基本上該帶的都帶了。
東西會有點多。
到家之後，勞累加上倒時差，她并不記得自己都做了點什麽。
在這點上她确實過于大大咧咧，一點都不如雲黎嚴謹。
要是雲黎，就不會發生類似于這樣的事。
港港想了想，說去書房也找一找。
她回來後也進了書房，搬了一部分書進去。
找到她的那些書，再找一找照片是不是在裏面。
雲黎幫她一起。
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老宅四周分外安靜，書房亮起燈，在書頁翻動的聲音中，窗外傳來蟬鳴聲。
港港一點都不困。
她早上吃完早飯後又回去補覺，大概睡了五六個小時，沒吃中午飯，趕在晚飯前醒過來的。
以至于她現在精神亢奮。
港港邊找邊感慨，時差還是難倒。
這該死的晝夜颠倒。
雲黎在她說的可能性中盡量尋找。
港港還在嘀咕，說她找完之後還得一一複原，不然，她會直接完蛋。
書房正中擺着雲黎雕的那束鈴蘭，她目光掃過時，不可避免停了一下，然後她看見，這後面僅僅擺着一本書。
某種自然的好奇心驅使她把這本書拿下來。
翻開，裏面有一張照片。
雲黎正心喜找到了，下一秒發現，這張好像是……她的照片。
是她本科畢業時拍的一張證件照，她紮着丸子頭，白襯衫，藍底。
照片後面有膠印。
緊接着她看到放照片的後面，這本書頁上的一段文字——
「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異性，像封閉的山谷猛然敞開，大風無休止的刮進來。」【1】
雲黎看着這張照片，只覺得有聲響落在她的腦子裏。
轟然倒塌。
她盯着這張照片。
是兩年前的某一天，某一個時間。
這個時間已經不清晰，她不記得，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兩年前的。
雲黎手指不自覺捏住書的一角，混亂淹沒掉她的思緒，亂跳的心髒完全失序，直到港港回頭，問：“找到了？”
雲黎下意識把書合上，藏住這張照片。
“沒有。”她輕聲否認。
“算了，可能不在這裏。”港港嘆氣，她深覺再這樣下去，明天早上她會被直接拎起來挨罵。
雲黎把書放回原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