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當最後的“欽此”兩個字铿锵有力地落下,蕭燕飛高舉雙手,接過了梁铮遞來的那道五彩雲龍紋錦绫聖旨,聖旨的玉軸還頗有分量。
蕭燕飛從容不迫地脆聲道:“臣女接旨,謝皇上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就是沒想到顧非池的動作這麽快!
謝恩後,蕭燕飛捧着聖旨站了起來,笑着對梁铮道:“有勞梁公公了。”
她還按着慣例,親自給梁铮遞了個紅封。
而後面的蕭家其他人還呆呆地跪在地上,一時沒反應過來。
“蕭二姑娘何必與咱家這般客氣。”梁铮笑容可掬地接過紅封,飛快地用手指捏了一下,确定紅封裏放的那些顆粒的形狀是藥,放心了,暗道:這位蕭二姑娘真是上道。
梁铮的笑容更深,雙手對着蕭燕飛揖了揖,又道:“咱家在此恭喜蕭二姑娘了。”
他神情親切,與蕭燕飛交換着唯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眼神。
蕭燕飛微微一笑。
梁铮甩了甩手裏的銀色拂塵,指了下旁邊一個五十出頭的老嬷嬷,笑眯眯地介紹道:“蕭二姑娘,這位是祝嬷嬷。”
祝嬷嬷體型消瘦,大餅臉上五官平平無奇,穿着一件鐵鏽色暗紋褙子,一頭花白的頭發整整齊齊地梳了個圓髻,眉宇間透着一絲倨傲之色。
“蕭二姑娘,”祝嬷嬷走上前兩步,略略地對着蕭燕飛福了福,态度很是随意,“奴婢是奉旨來教姑娘規矩的。”
她蓄意在“奉旨”這兩個字上加重音量,頗有幾分先聲奪人的味道。
梁铮壓低聲音,用只有蕭燕飛一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這祝嬷嬷是皇後娘娘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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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先留她幾日,姑娘放心,咱家會想辦法把她弄走,不會擾了二姑娘的。”
蕭燕飛盯着那祝嬷嬷看了一會兒,想起在清晖園時的确在柳皇後的身邊見過她,得體地說道:“勞煩公公了。”
梁铮笑了笑:“咱家還要回宮複命,就先告辭了。”
後方的武安侯蕭衍也站了起來,此刻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吩咐大管家道:“彭大,替本侯送送梁公公。”
“公公這邊請。”侯府的大管家彭大便笑着去給梁铮引路,也給梁铮等宮人們塞了紅封。
梁铮自然收下了,潇潇灑灑地走了。
那些陸續起身的蕭家人全都出離震驚了,一道道驚疑不定的目光投在了手捧着聖旨的蕭燕飛身上,交頭接耳。
武安侯蕭衍冷冰冰地斜睨了蕭燕飛一眼,招呼着幾個弟弟去了外書房說話。
太夫人雍容的面龐上面無表情,沒有一絲喜氣。
但目光瞥過旁邊的祝嬷嬷時,按捺住了,笑着吩咐大丫鬟先帶着祝嬷嬷下去安頓,又把其他幾房的女眷也都打發了,只留下了殷氏。
衆人一走,周圍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就消失了,分外的安靜。
太夫人瞬間翻了臉,面色鐵青地看着蕭燕飛手裏的那道聖旨。
錦绫中夾的那絲絲縷縷的金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簡直要晃瞎人的眼。
“蕭燕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太夫人語聲如冰地發出質問,“說,你那天在清晖園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對于這旨賜婚并不滿意。
蕭燕飛既沒瞎,也沒聾,自然也能品出來,笑眯眯地歪了歪小臉,笑意不達眼底:“見不得人的勾當?”
“祖母是說,我在行宮與大姐姐、大皇子殿下、寧舒郡主一起打馬球見不得人,還是與帝後同席見不得人?”
“……”太夫人被噎了一下,一時無言以對。
她的臉色更難看了,硬聲道:“你別給我避重就輕,這無緣無故地,皇上怎麽會給你和顧世子賜婚?!”
“祖母,您不是答應了衛國公夫人,讓我去沖喜嗎?”蕭燕飛含笑反問道。
“……”太夫人的眼角抽了抽,保養得當的手指攥緊了伽楠佛珠手串。
是啊,她本來是想把蕭燕飛許給顧非池為妾,好給衛國公沖喜的。
一個區區庶女,可以用來交好兵權在握的衛國公府,何樂不為呢?!
哪怕将來衛國公府的榮光不再,他們蕭家也大可以把這麽個庶女給舍了。
反正也只是一個妾,顧、蕭兩家算不上正經親戚,哪怕有朝一日衛國公府被皇帝治罪,也牽連不到一個侍妾的娘家。
可世子夫人就不同了。
若是蕭燕飛成了衛國公世子夫人,那麽勢必就會将他們武安侯府與衛國公府綁在一起。
太夫人寧願把蕭燕飛送去當妾,也不願意這丫頭去顧家當個有诰命的嫡妻元配。
太夫人越想越是不快,周身釋放出一股陰沉的氣息,冷聲道:“晦氣!”
這丫頭真真是晦氣!
晦氣?蕭燕飛心中冷笑,太夫人上一次說她“晦氣”傳得阖府皆知。
侯府的下人慣會逢高踩低,誰都恨不得往她身上踩一腳。
現在還來?
“哎!”蕭燕飛幽幽嘆了口氣,平靜地與太夫人四目對視,“祖母也是糊塗了,怎麽能說聖旨晦氣呢!”
她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楚楚可憐地說道:“祖母這話說的,莫不是要我們阖府上下吊死不成?”
“……”太夫人心頭一跳,目光瞬地銳利起來,如凜凜寒冬般。
見狀,後方的下人們皆是心下惴惴,好幾人都縮了縮身子。
太夫人捏着佛珠的指關節有些發白,厲聲道:“晦氣的是你!”
“那天就不該讓你大姐姐帶你一起去清晖園,你這無狀的丫頭就會給侯府招禍!”
這丫頭從前還算聽話,可自打出去認識了外頭貴人後,人就飄了,變得輕狂起來!也不想想,她自己不過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庶女。
殷氏蹙眉勸道:“母親慎言……”
一個姑娘家傳出“晦氣”、“無狀”的閑言碎語,可不是什麽好名聲。
蕭燕飛放下了手裏的帕子,那漂亮的眼角幹幹淨淨,不見絲毫淚痕。
她微微颔首,嘆道:“祖母說的肯定沒錯。”
“方才梁公公說了,孫女随後還得進宮謝恩呢。哎,孫女可得禀告皇上,祖母說孫女太過晦氣。也不知道皇上怎麽會想到給孫女賜婚呢……”
蕭燕飛的語調輕輕柔柔,慢慢悠悠。
太夫人身後的幾個丫鬟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位平日裏素來文靜柔弱的二姑娘,她居然敢要挾太夫人!
“……”太夫人的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出墨來,一股心火直沖腦門。
她是侯府的老封君,連長子武安侯都對她恭恭敬敬,從來不敢對她這個母親說一句重話,蕭燕飛一個庶女居然敢頂撞她這個長輩!
“蕭燕飛,你給我跪下!”太夫人擡手指着幾步外的蕭燕飛,全身篩糠般顫抖不已。
“祖母莫氣。”蕭燕飛笑得更溫柔了,兩眼笑得微微彎起,好聲好氣地勸道,“皇上仁慈,若是皇上知道,祖母因為賜婚而不滿,進而病倒,皇上也會于心不忍的。”
“哎——”
她笑吟吟地又長嘆了口氣,似笑非笑,似譏非譏。
“你……”太夫人半天說不出話來,指着蕭燕飛的那只手抖得更劇烈了。
蕭燕飛凝眸看着太夫人,一本正經地又道:“祖母,我聽聞錦衣衛有糾查百官之責,是不是真的?”
太夫人:“……”
太夫人的心髒猛地一跳,渾濁的老眼中又添了一絲不安與慌亂,面色一時青,一時白。
衆所周知,錦衣衛的耳目遍布京中大小官員的府中,哪怕她現在是在侯府裏,在她自己的家裏,也并不一定保證這裏就是密不透風的。
現在,她若是敢不高興,那就是對皇帝的這道賜婚聖旨不滿。
當年老侯爺戰敗,自家爵位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若是皇帝追究起陳年舊賬,誰又會替侯府說情呢。
太夫人只覺如芒在背,趕緊收斂了怒意,但目光依然死死地釘了蕭燕飛的臉上。
蕭燕飛坦然地與驚怒交加的太夫人對視着,唇畔始終噙着一抹淺笑,淺笑盈盈。
她将手裏的玉軸聖旨往太夫人跟前湊了湊,故意問道:“祖母高興嗎?”
太夫人差點沒捏碎手裏的佛珠,咬牙切齒地說道:“高……高興。”
說着,她的眼神又沉了三分,身形僵在了風中。
那天從清晖園回來後,她曾經問過大孫女蕭鸾飛行宮裏發生了什麽事,當時蕭鸾飛曾在不經意時提起皇帝有意給顧非池與承恩公府的柳大姑娘賜婚,卻被顧非池當衆回絕了,把皇帝氣得不輕。
這才幾天,皇帝怎麽就會把主意打到他們武安侯府頭上呢!
“那就好,那就好。”蕭燕飛拍了拍胸口,一陣“後怕”地說道,“真是吓壞我了呢。”
太夫人:“……”
抓着手裏的這卷聖旨,蕭燕飛忽然就明白了狐假虎威的快意,這旨聖旨簡直就是尚方寶劍啊。
她不由朝太夫人身後的殷氏看了一眼,殷氏對着她笑了笑,笑容溫婉,與太夫人的激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燕飛彎了彎眼,半點沒有因為太夫人的疾言厲色影響了她的好心情。
“母親,”殷氏上前一步,走到了太夫人的身邊,含笑提議道,“難得母親這般高興,不如給燕飛添些妝吧?”
殷氏說的是添妝,不是嫁妝。
蕭燕飛的嫁妝會由侯府公中置辦,但添妝用的卻是太夫人的私房銀子。
“……”太夫人額角暴起了青筋。
殷氏平靜地又道:“母親,燕飛蒙聖旨賜婚是侯府的榮耀,怎麽也不能委屈了這孩子是不是?我看一萬兩銀子差不多了。”
一萬兩?!太夫人雙目瞠大,看着殷氏的眼神似在說,你是瘋了嗎,竟然替一個庶女出頭?
按照侯府的慣例,庶女的嫁妝是三千兩銀子,嫡女是一萬兩,她若是拿出一萬兩添妝,那蕭燕飛一個庶女的嫁妝豈不是還要壓蕭鸾飛一籌?!
太夫人陰鸷的目光在一旁淺笑盈盈的蕭燕飛掃過,心口一陣絞痛。
她還不能不高興。
她必須得高興!
太夫人咬着牙,用還算溫和的語氣對殷氏說道:“阿婉,你說的是,這是難得的喜事,我就拿一萬銀給燕飛……添妝。”
最後兩個字太夫人說得艱難無比,心似在流血。
哇!蕭燕飛平白進賬一萬兩,眼睛一亮,美滋滋地福身謝過了太夫人:“孫女謝過祖母。”
不一會兒,王嬷嬷就取來了兩張五千兩的銀票,表情複雜地呈給了蕭燕飛。
“燕飛,這銀票你仔細收好了。”殷氏溫聲對着蕭燕飛叮囑道,“先趕緊回去換身衣裳,一會兒我們還要進宮謝恩。”
“祖母,母親,那我先回去了。”蕭燕飛從善如流地福了福,落落大方地離開了,完全不在意太夫人嫌惡的目光。
她又不是銀子,又怎麽可能人見人愛呢。
蕭燕飛彎了彎唇,揣着懷中的一萬兩銀票,頗為快意。
得了這樁賜婚最好的一點是,她可以借着賜婚而“猖狂”一番,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這麽一想,蕭燕飛的心情變得更愉悅了,步履輕快地往前走着。
回月出齋的這一路上,不時有侯府的下人停下步子,對着蕭燕飛躬身行禮,喊着“二姑娘”,一副肅然起敬的樣子。
跟在她後方捧着聖旨的海棠昂首挺胸,眉飛色舞,頗有種揚眉吐氣的喜氣洋洋。
春天的侯府,綠樹成蔭,花團錦簇,清風送爽。
一進院子口,大丫鬟丁香就快步迎了上來,脆聲禀道:“姑娘,奴婢已經令人收拾了西廂房,把祝嬷嬷暫時安頓在那裏了。”
說到祝嬷嬷,丁香就有些緊張,有些局促。
這宮裏來的教養嬷嬷根本就不算奴婢,就是一尊無處安放的大佛,得敬着,得供着。
蕭燕飛淡淡地“嗯”了一聲,帶着兩個貼身丫鬟進了內室更衣。
半個時辰後,她就煥然一新地出現在了殷氏的馬車上。
她換了一襲緋紅色繡蜻蜓點蓮的褙子,水紅色的挑線長裙,周身依然沒有太多的首飾,只重新挽了個百合髻,那鮮豔的衣料襯得她光華璀然,雪瑩潤白的面龐愈發細膩無瑕。
殷氏怔怔地看着坐在她對面的蕭燕飛,似是心事重重。
馬車裏,久久無人語。
只聽外面傳來規律單調的車轱辘聲,偶爾夾着車夫的揮鞭聲。
不一會兒,馬車就駛出了武安侯府,車速越來越快,而外面也越來越嘈雜熱鬧。
蕭燕飛親自給殷氏斟了茶,能清晰地感受到殷氏還在打量着自己,目光複雜。
“母親,喝茶。”蕭燕飛把茶杯遞向了殷氏。
殷氏慢慢地接過了茶杯,道:“燕飛,那一萬兩銀子,你就放在身上,當作壓箱底,女孩子還是得有些傍身銀子。”
“嫁妝的事,你不必操心,我會給你安排的。”
為了進宮謝恩,殷氏也換了一身衣裳,身着侯夫人的大妝,雍容華貴,氣派非凡,顯得端重又不失優雅。
蕭燕飛乖巧地笑了,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謝謝母親,我記下了。”
看着這孩子這般信任自己的樣子,殷氏的心頭忍不住有些惆悵,有些傷感。
殷氏輕聲問道:“燕飛,這樁賜婚……你願意嗎?”
蕭燕飛正給自己倒茶,聞言,斟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心裏是有些熨帖的。
這道賜婚聖旨下來後,武安侯蕭衍給了她一個冷眼,太夫人惡狠狠地訓了她一通,也只有殷氏是唯一一個問她是不是願意的人。
蕭燕飛眉眼含笑,繼續将茶水斟滿。
殷氏又道:“若是你不願……”
殷氏面露鄭重之色,神情端凝。
她一時沖動這麽問了,是很想告訴蕭燕飛,若是不願,她可以為她做主。
可她心裏也清楚,聖旨已下,金口玉言,她又能做什麽呢?
別說是聖旨了,他們殷家是江南大戶,三代皇商,當年都無法拒絕侯府的提親,而現在皇帝已經下了聖旨賜婚,蕭家又有什麽辦法可以拒絕呢。
回憶起十六年前的那些往事,殷氏的心底升騰起一種無力的情緒,亦有幾分愧疚。
她擡手摸了摸蕭燕飛粉撲撲的臉頰,想說抱歉。
燕飛的年紀和她的鸾兒一樣大,殷氏也曾仔細考慮過這孩子的親事,對方不必出身公侯世家,她打算從寒門中挑那些有天份的讀書人。
只要夫婿争氣,将來也能給燕飛掙個诰命。
他們武安侯府雖然如今落魄了,可對于那些以科舉入仕,沒有根基的人來說,依然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有侯府在,她未來的夫婿也不敢欺負了她。
而現在……
哎!
殷氏又如何能不擔心呢。
蕭燕飛只是庶女。
皇帝的這道聖旨實在太莫名、太突然了,讓殷氏心裏有些慌。
尤其是想到剛剛才被滿門問罪的謝家。
衛國公府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皇帝把他們蕭家的一個庶女賜給了衛國公府當世子夫人,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這丫頭怎麽就這麽難呢!
“我願意的。”迎上殷氏憂心忡忡的眼眸,蕭燕飛正色道,“母親不必為我擔心。”
這丫頭總是這般貼心。殷氏擡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額發,又幫她調整了一下蝴蝶簪的位置。
蕭燕飛沖着殷氏又是淺淺一笑,想讓她放寬心。
咦?
蕭燕飛眯眼盯着殷氏看了一會兒,瞥向殷氏的大丫鬟璎珞,用近乎篤定的語氣問了一句:“母親是不是沒吃午膳?”
璎珞忙不疊地點點頭。
沒錯,夫人忙着看賬,處理中饋,又把午膳給耽誤了。
她就知道!瞧着臉色都白成這樣了。蕭燕飛連忙從袖袋中掏出了一包粽子糖:“母親,快含一顆。”
在小姑娘逼人的眼神下,殷氏只能聽話地拈了一顆糖,原本凝重的心情随着口腔中那股子香甜的滋味稍稍散去。
“母親,您這般不聽話,我回去可要告訴烨哥兒了。”蕭燕飛俏皮地噘了噘嘴,逗得殷氏不由失笑。
這丫頭的性子最近真是活潑了不少。殷氏終于展顏:“放心,我沒事的。”
馬車的氣氛輕快了起來。
殷氏還想說什麽,侯府的馬車停下了。
女眷進宮走的都是西華門,鳳儀宮的小內侍早就候在了那裏,領着兩人去了鳳儀宮拜見柳皇後。
進了宮,即便蕭燕飛是今日的主角,她也不過是一道影子,從頭到尾,她除了行禮與謝恩,根本就連說一句話的資格也沒有。
基本上就是柳皇後在訓話:“蕭燕飛,燕燕于飛,好名字,瞧着倒是個乖巧柔順的孩子。”
“以後要好好地跟着祝嬷嬷學規矩,祝嬷嬷是宮裏的老人了,規矩禮儀樣樣都好,最擅長調教人了。”
“來日,你嫁去了衛國公府,要時刻記得祝嬷嬷的教導,好好孝敬衛國公,好好服侍世子,有什麽為難的地方,盡管進宮來告訴本宮。”
“蕭二姑娘,你可莫要辜負了皇上與本宮的一片心意!”
柳皇後的這幾句話句句是意味深長,就差明說讓蕭燕飛以後給皇帝當探子了。
蕭燕飛聽懂了,殷氏自然也聽懂了。
回去的馬車上,氣氛更加凝重。
殷氏心神不寧地蹙着眉頭,一言不發,似乎在斟酌着什麽。
她們的馬車回到侯府時,還不到申時,蕭燕飛先跟着殷氏去了正院。
殷氏有心留了蕭燕飛在正院用晚膳,也有些體己話想說,可人還沒坐下,就有一個婆子喜滋滋地來禀道:“夫人,廖媽媽來了!”
殷氏登時喜形于色,連忙問道:“那我爹娘呢?可是到了?”
廖媽媽是殷老太太的親信,是伺候她多年的管事媽媽。
婆子笑眯眯地答道:“聽說親家老爺太太還在路上,怕夫人您挂心,就先打發了廖媽媽過來給您報信。
“趕緊讓廖媽媽進來吧。”殷氏眉眼含笑,面上是掩不住的歡喜。
打發了那婆子後,殷氏又對蕭燕飛道:“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要來京中定居了。”
“三月初他們就從江南出發了,這一路舟車勞頓,他們的年歲也不小了,我一直在擔心着……”
“那真是恭喜母親了,等兩位老人家到了京城,以後就可以阖家團圓了。”蕭燕飛笑道。
殷氏的心情出奇得好,又吩咐人去喚蕭鸾飛過來。
屋內洋溢着一種歡快的氣氛。
不一會兒,身形豐腴的廖媽媽就在大丫鬟璎珞的指引下來了正院。
“見過大姑奶奶,見過大姑娘。”廖媽媽眉開眼笑地給殷氏與蕭燕飛行了禮,整個人精神抖擻,毫無旅途的勞頓。
殷氏不由一愣,連忙道:“廖媽媽,這是二姑娘燕飛,鸾兒還沒來呢。”
“……”廖媽媽驚訝地瞪大了眼。
自打大姑奶奶嫁來京城後,她只在十五年前來過一次京城,卻也知道大姑奶奶膝下只一兒一女,唯一的閨女就是大姑娘蕭鸾飛。
可是……
廖媽媽上下打量着坐于下首的蕭燕飛。
可是,這位二姑娘怎麽和大姑奶奶故去的祖母長得這麽像?!
這眉眼,這輪廓……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