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阿澤!”
柳皇後驚呼着,臉上端麗的妝容已遮掩不住底色的慘白,眼底急速地浮起朦胧的水汽。
她無助地看向皇帝,表情哀婉,楚楚動人。
皇帝心尖一顫,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許多年前他與皇後的初遇,彼時她滿含淚光地望了他一眼。
只這一眼,便在他心裏紮了根。
他忍不住就想保護她,安慰她,将她攬在他懷中。
“蓮兒別急。”皇帝柔聲安撫柳皇後道,“朕看阿澤墜馬時卸了力,應該沒大礙的。”
說話間,馬球場中的唐越澤已經被內侍扶了起來,整個人狼狽不堪,頭上的玄色翼善冠掉在了草地上,頭發上、衣袍上都沾了塵土與草屑,右額角有些擦傷。
看着平日裏光鮮亮麗的兒子此刻這副樣子,柳皇後心疼極了,兩眼發紅,咬了咬飽滿的下唇,一手攥住了皇帝的袖口,顫聲道:“皇上,是顧非池。”
“顧非池一定是故意的!”
“衛國公真是欺人太甚,他們父子的氣焰也未免太嚣張了吧!”
她的雙眸中噙滿淚水,形容間帶着一點柔弱無助,宛如風雨中被雨水打濕的嬌花。
剛才看到皇兒墜馬的那一瞬,她簡直感同身受,肝膽欲裂。
皇帝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遙遙地望着馬球場中央的顧非池,眸色陰沉了下來。
每每看到顧非池面具後的那雙狐貍眼,皇帝就會覺得心頭不适,這雙眼睛不僅像衛國公,也很像死去的顧明鏡,讓皇帝不由想起當年他為了大業不得不娶了顧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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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國公與顧明鏡兄妹就像是深埋在皇帝心頭的兩根刺,時不時就會在他心口紮上一下。
而如今,連顧非池都敢光明正大地欺負到堂堂皇子頭上了。
皇帝心頭的怒火節節攀升,眼前一陣一陣的發暈。
衛國公、顧明鏡、顧非池、唐越澤、柳皇後……這些人影與往事混亂地在腦子裏閃現,令他昏沉沉的頭仿佛有錘子在反複捶打似的,頭痛如裂。
皇帝緊緊地捂住頭,臉色煞白,額頭爆出根根青筋。
他很痛苦,這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柳皇後吓得六神無主,後面還沒說完的話忘得一幹二淨,失聲喊道:“皇上!”
旁邊服侍的高安、梁公公等太監宮人們皆是冷汗涔涔,都有些慌了神。
水榭內,霎時間亂了。
柳皇後手足無措,又不敢随意搬動皇帝,只能一邊催促地問“太醫來了沒”,一邊心疼地吩咐內侍扶着皇帝在短榻上先躺下。
“啪!”
一陣重重的碎瓷聲驟然響起。
茶幾上的茶盅、碗碟被皇帝一臂盡數掃了下來,碎瓷片與茶水撒了一地,吓得衆人皆是心頭一顫。
不一會兒,水榭外有人高喊着:“曹太醫來了。”
不遠處,滿頭大汗的曹太醫提着藥箱匆匆往這邊趕來,跑得是氣喘籲籲。他本來是被宣來給墜馬的大皇子看診的,不想中途卻被告知皇帝的頭疾又發作了。
曹太醫快步走了進去,而澹碧水榭中的其他人則被內侍遣了出去,要麽在外頭張望着,要麽去了隔壁的天一水榭。
有宮女飛快地收拾着地上的殘局,還有兩個內侍搬來了一座六折屏風,擋在了皇帝的前方,也擋住了水榭外那一道道窺視的目光。
曹太醫剛給皇帝行了禮,就聽皇帝不耐地咆哮道:“快!朕的頭很疼……”
曹太醫唯唯諾諾地應了,就沒給皇帝搭脈,直接上手施針。
皇帝這頭疼的宿疾已經有近兩年了,太醫院的太醫們隔三差五地進宮為皇帝治療,皇帝不耐煩太醫次次都要望聞問切,例來都是讓他們快點給他針灸止痛。
長長的銀針一根接着一針地被插入皇帝頭部的穴位,曹太醫雖然在冒汗,但是下針的手依然很穩,沒一會兒,皇帝的頭顱就紮滿了根根銀針。
“皇上,你覺得怎麽樣?”柳皇後關切地問道。
皇帝斜卧在短榻上,痛苦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緩和,甚至于眉心皺得更緊了。
“庸醫!真是庸醫!”皇帝怒斥道。
從前他只要紮過針後,頭痛就會舒緩一些。
可這一次,他的頭疾非但沒緩解,還在一點點地加劇,似有無數尖銳的錐子在不斷地鑽着他的頭顱。
“是臣無能。”曹太醫吓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惶惶地以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面,汗如雨下,背後很快濕透,身子更是哆嗦個不停。
從前皇帝的頭疾每月只會發作一兩次,但這一年來,皇帝的頭疾日漸頻繁,變成了七八天就會發作一次,起初單用針灸就很管用,幾針下去,接下來可以太平好幾日,而最近這兩三個月,針灸的時效越來越短。
到這一次,針灸竟然完全沒效了。
四周的空氣瞬間好似凝結住了一般,宮人們皆是斂息屏氣。
皇帝咬牙忍着痛,直咬得牙關咯咯作響,急切地吩咐高安道:“丹藥……快給朕丹藥。”
也只有丹藥可以帶給他片刻飄飄欲仙之感,令他如臨仙境,暫時忘記頭疼的困擾。
高安面露遲疑之色。
皇帝剛剛已經吃過一枚了,無量真人曾經說過,一天只能吃一枚丹藥,再一枚可就過量了。
“高安!”皇帝喉間發出不耐的催促聲。
高安唯唯地應了,連忙又掏出了那個小瓷瓶,從中倒出了一枚丹藥,親自喂進了皇帝口中。
皇帝以溫茶水将丹藥吞服了下去,然後就閉上了眼,安靜地斜卧在短榻上。
曹太醫輕手輕腳地收了皇帝頭上的那些銀針,高安用帕子給皇帝擦拭着額角、鬓角的冷汗,又小心翼翼地給他按摩幾個止痛的穴位。
水榭中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此時此刻,皇帝不說話,誰也不敢開口哼一聲。
高安一直觀察着皇帝的神色變化,卻見皇帝額角的汗液越來越密集,密密麻麻,漸漸地,鬓角全濕了,整個人仿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父皇……父皇怎麽樣了?”方才墜馬的唐越澤也顧不得整理行裝,頂着這一身的草屑塵土,在內侍的攙扶下步履蹒跚地過來了。
皇帝見兒子這副狼狽的樣子着實心疼,他忍着疼痛,斷斷續續地說道:“阿澤……你先下去……上藥。”
柳皇後忙不疊附和,使喚人把唐越澤帶下去。
唐越澤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敢再惹皇帝不悅,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皇帝撫着額頭久久不語,臉色愈來愈難看……突然間,他又是橫臂一掃,把茶幾上新上的茶盅給掃到了地上,一地狼藉。
“疼,朕的頭……還是好疼……”皇帝大汗淋漓地呻吟不已,一會兒痛苦地去揪自己的頭發,一會兒又捶着自己的頭,五官有些猙獰扭曲,痛不欲生。
瞧他這副煎熬痛苦的樣子,像是比之前更不好了。
柳皇後更慌了,淚眼朦胧,忙下令道:“快……去備龍辇,趕緊擺駕回宮。”
“再宣無量真人立刻進宮!”
“皇後娘娘,萬萬不可。”跪在的曹太醫這時擡起了頭來,勸道,“皇上的病情未明,不可擅動,萬一路上出了什麽變數,怕是……”
“……”柳皇後遲疑地看着皇帝,不知道該怎麽辦,兩頰潮紅,氣息微喘,眼眶中的淚水欲墜不墜。
高安瞥了猶豫不決的柳皇後一眼,對皇帝提議道:“皇上,不如還是把太醫和無量真人宣來行宮觐見吧。”
皇帝痛得簡直目眦欲裂,根本無法冷靜地思考,只想快點擺脫病痛,點點頭:“快,讓他們快來!”
高安轉過了身,面向梁公公時,就換上了一張高高在上的面孔,頤指氣使地吩咐道:“梁公公,沒聽到皇上的話嗎?!”
梁公公臉色一僵,看了看榻上的皇帝,心知這是高安不想自己留在皇帝身邊,而皇帝正病着,這個時候的皇帝是聽不得一句推脫之語的。
在心裏飛快地衡量了利害,梁公公只能恭聲應諾:“皇上,奴婢這就去遣人快馬加鞭地去請人。”
梁公公揖了一禮後,就慢慢地從水榭中退了出去。
只留下高安獨自服侍在皇帝身邊。
高安一會兒給皇帝按摩穴位,一會兒吩咐曹太醫試着給皇帝艾灸,一會兒令宮女去端盆溫水過來。
澹碧水榭中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這裏的混亂也影響到了馬球場,所有人都多少有些不安,有些慌亂,面面相看。
皇帝病了,這馬球自然也打不下去了,衆人稍待了片刻後,就紛紛策馬往天一水榭的方向慢慢地踱了過去。
蕭燕飛望着澹碧水榭中那些進進出出的宮人,順手摸了摸□□那匹紅馬的脖頸,自言自語道:“果然。”
她的音量很輕,也只有在她身旁的顧非池聽到了。
“嗯?”一聲低低的輕哼聲自青年的喉底逸出,尾音上挑,說不出的勾人。
顧非池挑眉朝蕭燕飛看去,眼底跳動着細細碎碎的笑意,宛如不遠處陽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方才他聽得清楚明白,當蕭燕飛口中數出“十”的時候,皇帝就應聲倒了下去。
就仿佛她對着皇帝射出了一支任何人都看不見的箭。
蕭燕飛拉了拉缰繩,驅馬朝他那邊稍微挪了挪,悄聲道:“我方才看到皇上在服食丹藥。”
這若是對着旁人,蕭燕飛自然不敢随便非議皇帝,可顧非池不一樣,這可是一個連朝廷欽犯都敢劫的主。
顧非池微微颔首。
皇帝信道,尤其對歸元觀的無量真人十分推崇,日日都在服食無量真人煉的丹藥,甚至還會贈與近臣親信一起服用,這并不是什麽秘密,朝野中,有不少人知道。
蕭燕飛接着道:“我猜,應該有些年頭了吧。”
“邪火熱毒上沖于腦,則發頭痛,皇上剛又服了丹藥,無異于飲鸩止渴,這不,頭痛反而加劇了。”
之前她在水榭時看到高安給皇帝喂丹藥,就仔細地觀察了皇帝,發現皇帝的脖頸透出一片紅色的疹子。
這應該是由于長期服食丹藥導致了重金屬中毒,從而引起癰疽,又名丹毒發疽,往往從患者的背部開始發作,皇帝身上的癰疽都延伸到了脖頸,說明體內的積毒不少。
丹藥看似令人龍精虎猛,實則對人體毫無益處,還會像白蟻蛀空樹幹般一點點侵蝕人的五髒六腑,現在的皇帝就是那株外強中幹的枯樹。
從方才起,皇帝就時不時地揉着太陽穴,顯然有頭疾,他的頭疾便是丹毒上沖于腦導致的。而他不知丹藥是毒,反而以服食丹藥的方式去緩解頭痛,簡直是在慢性自殺。
蕭燕飛幽幽地嘆了口氣:歷來帝王都指望着可以長生不老,今上也同樣不能免俗。
她記得,她在現代看的那些歷史書籍以及中醫随筆就提到歷史上不乏喜歡嗑丹藥的帝王,這些帝王大都短命,最年輕的東晉晉哀帝司馬丕不過才活了二十五歲而已。
顧非池一言不發地注視着她,眼底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她現在說得這般篤定,也就是說,從方才皇帝出現起,她就已經注意到了皇帝身上的不對勁。
就像是那日在藏經閣,她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一樣……
兩人很快就策馬出了馬球場,迎面看到梁公公緩步從澹碧水榭走了出來,轉頭對着一個細眼睛的青衣小內侍吩咐着什麽。
那小內侍一臉義憤,似在為梁公公抱不平,卻被梁公公擡手阻止,一邊回頭朝澹碧水榭望了一眼,那精明的眼眸中壓抑着洶湧的情緒,有不甘,有憤懑,也有取而代之的勃勃野心。
捕捉到對方的眼神,蕭燕飛彎了彎唇,又湊過去問顧非池道:“梁公公這個人怎麽樣?”
顧非池是衛國公世子,時常出入宮廷,肯定對這位梁公公有所了解。
“他啊……”顧非池幾乎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意圖,簡單地說了一句,“狠,對人狠,對自己更狠,野心也不小。”
他低笑了一聲,贊賞地點點頭。她的眼光不錯,挑對了人。
很好。蕭燕飛滿意地一笑,翻身下了紅馬,對着顧非池抛下兩個字:“回見。”
“回見。”顧非池低聲道,眼底閃着洞悉的光芒,目送她朝梁公公那邊走去,步履輕盈而不失飒爽。
“梁公公。”蕭燕飛含笑對着前方身着鴉青鬥牛服的太監喚了一聲。
梁公公聞聲望來,飛快地在腦海中搜索着這位姑娘的身份,口中吩咐那細眼睛的小內侍道:“快去吧。”
這行宮與京城畢竟有一段距離,一來一回要耽誤不少時間,所以梁公公打算兩手準備,一方面派人去京城請太醫和無量真人,另一方面打算令下屬就近看看有沒有什麽民間的名醫。
小內侍急忙領命退下,與蕭燕飛交錯而過。
蕭燕飛笑盈盈地停在了三四步外,開門見山地說道:“皇上這頭疾,我有藥可以治。”
梁公公上下打量着她,着妃色衣裙的少女肌膚細膩白皙,在陽光的映襯下如山茶般清雅美麗。
“蕭二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氣啊。”梁公公不屑一顧,唇角依然噙着一抹親和的笑容,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一個丫頭片子憑什麽以為她可以主治好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病!
再說了,皇帝的身體那可是龍體,就算不是毒藥,萬一對龍體有礙,自己是一百條命都不夠。
梁公公輕輕地撣了一下衣袖,不欲與蕭燕飛多言,繼續往前走去。
對于對方一言道出她的身份,蕭燕飛既有些意外,再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這位梁公公十有八九是把今天赴宴的所有人都記下了吧。
一個有能耐又能忍又有野心的狠人,但凡給他一個機會,他就會不顧一切地搏上一搏。
這個認知讓她心裏愈發篤定,她挑上這位梁公公果然沒錯。
蕭燕飛彎唇一笑:“公公是想止步于殿前總管的位置嗎?”
這句話讓本來不以為然的梁公公停住了腳步,恰好停在了蕭燕飛的右肩旁。
蕭燕飛不輕不重地接着道:“被排擠,被欺辱,上不了高位。”
“只要‘那個人’在一天,你就只能永遠屈居于他之下,沒法再更上一層樓。”
梁公公:“……”
他的表情一僵,像是被踩中了痛腳般,嘴唇顫動了兩下。
“只要‘那個人’在一天,就像是有一把刀子抵在你的背心,不知何時會狠狠地捅你一刀。”
“公公真的甘心如此嗎?”蕭燕飛的語氣清清淡淡,表情漫不經心,但字字句句都說到梁公公的心坎裏。
梁公公唇角的笑容凝固了,面沉如水,整個人的氣質在這一瞬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再是平日裏那個從來笑臉對人的梁公公。
他當然還想再進一步,可是太難了,皇帝對高安的信任不是輕易可以撼動的。
而高安對他更是對他百般提妨,不輕易讓他近身伺候皇帝。
蕭燕飛從梁公公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自袖中摸出了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小瓷瓶,晃了晃,瓷瓶中輕輕作響,似有什麽東西在裏頭滾動、撞擊着。
“這裏面有兩顆藥丸,可緩解頭痛。”蕭燕飛又笑了笑,在心裏默默地補充着:雖然布洛芬治标不治本。
她看着梁公公躊躇的眼眸,用篤定的口吻說道:“梁公公應該有在給皇上試藥吧?”
梁公公的後脖頸也是一片紅疹,十有八九是也是癰疽症。
“這藥到底是用還是不用,由公公自己決定。”
說着,蕭燕飛把手裏的那個小瓷瓶遞向了梁公公,笑盈盈地看着他,由他自己做出選擇。
梁公公看着那個小巧的瓷瓶,遲疑了片刻後,還是伸手接了。
畢竟這藥到底用不用,在他。
蕭燕飛給了藥,就毫不留戀地轉過了身,朝天一水榭那邊走去。
梁公公停留在原地,望着蕭燕飛離開的背影良久良久,打開了那個小瓷瓶的瓶塞,往掌心倒出了一粒白色的藥丸。
梁公公盯着那藥丸許久,聞了聞,又舔了一下,卻完全無法判斷這到底是什麽藥。
要不要吃呢?
梁公公只猶豫了幾息功夫,一狠心,就把那粒藥丸吞了下去。
富貴險中求,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皇帝服用的丹藥都會有人試藥,這試藥的差事雖險,但也能得皇帝的信任,所以,梁公公就自告奮勇地接了這差事。
後來,他也是以此才又升了一級,坐到了殿前總管的位置,成了高安之下的第二人。
這幾個月,梁公公的頭也經常隐隐作痛,可服侍皇帝的人身上不可有藥味,他只能忍着,最多求太醫院給他針灸。
方才皇帝頭疾發作時,梁公公一着急,也頭痛了,到現在太陽穴還在一抽一抽的疼,像針紮似的。
梁公公慢慢地轉過身,又朝澹碧水榭的方向望去,隔着水榭中的那座屏風,他根本就看不到皇帝,只能陰約看到屏風後幾道影影綽綽的身影。
高安忙進忙出,一副腳不沾地的樣子。
梁公公一動不動地望着高安,任由風吹亂了他的衣袍。
片刻後,他擡手正了正頭上的三山帽,又撫了撫衣袍……
忽然,他一愣,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有些不敢置信。
他的頭不痛了。
他忍不住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大腿的疼痛告訴他,他的頭是真的不痛了。
梁公公低頭看着手上的那個小瓷藥,神情一肅,眸子裏越來越熾熱。
這是他的機會!
像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錯過了,不知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梁公公一咬牙,毅然地拿着剛剛蕭燕飛給的小瓷瓶又返回了澹碧水榭,步伐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