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世子爺回來了
第21章 世子爺回來了。
“快跑!”寧舒郡主如臨大敵,拉着蕭燕飛的手腕,忙不疊地逃。
這一次是真的逃!
逃命的逃!
顧非池似笑非笑的目光定在了落荒而逃的蕭燕飛身上。
他□□的紅馬興奮地恢恢叫着,似在問,不追嗎?
然而,顧非池沒有追過去的的意思,目光慢慢地從她們的背影移向了她們剛才跑出來的那條巷子,目光一頓。
他翻身下了馬,朝巷子口走去,俯身撿起了地上的一枚耳珰。
這是一枚普通的珍珠耳珰,約莫紅豆大小的粉色珍珠在陽光下閃着瑩瑩的光澤。
顧非池将那枚珍珠耳珰捏在拇指與食指間,轉了轉。
他目光微微一轉,回想起蕭燕飛的右耳垂上空蕩蕩的,而另一個耳朵上卻戴着珍珠耳珰。
顧非池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地上一個頭上套着麻袋的藍衣男子,衣袍上沾了不少塵土,皺巴巴的,上面還沾了好幾個腳印。
“唔……”被麻袋束縛住的男子好像蟲一樣在地上蠕動着,嘴裏罵罵咧咧,“誰?!你別想逃,咱家就是掘地三尺,也會把你給挖出來的……”
他想把那個套在頭上的麻袋扯掉,可渾身都疼,動一下,口中就不由地發出吃痛的倒抽氣聲。
顧非池一挑眉,即便隔着麻袋,也認出了這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高安。
而高安頭上的麻袋到底是誰套的,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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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的高牆在顧非池的臉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襯得他瞳色更深。
他漫不經心地扯了下唇角,解下佩劍,慢慢地朝地上的高安走去,在對方快要把麻袋掙脫的那一瞬,劍鞘重重地敲擊在了對方的後脖頸上,又狠又準。
高安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暈厥了過去。
顧非池吹了聲口哨。
他的坐騎從巷子口聞聲而來。
顧非池三兩下就把高安套在了麻袋裏,像米袋似的丢到了馬背上,紅馬打了個響鼻,似有幾分嫌棄。
顧非池安撫地摸了摸修長的馬脖頸,飛快地朝巷子裏掃視了一圈,确信周圍沒有留下什麽線索,就翻身又上了馬。
雙腿一夾馬腹,紅馬拔腿就跑,馬蹄飛揚,很快就離開了巷子。
顧非池換了一條路走,帶着昏迷的高安悄悄地出了城,把人連麻袋往某個草叢一丢,這才又回了京。
這一次,他策馬直接返回了位于朱雀大街的衛國公府。
衛國公府是□□皇帝禦賜的府邸,距離皇宮也不過四五條街。
國公府綿延五十幾年,代代出名将,各代國公爺皆得聖寵,府邸幾經擴建,如今已是京城一衆勳貴宅邸中占地最廣的府邸。
今日國公府的朱漆大門大敞,下人們一個個激動地喊着:
“世子爺回來了!世子爺回來了!”
一道道聲音一路從大門往內院方向傳去,整座府邸為之震動。
世子爺年前就奉旨離京前往青州,至今方歸,已經有三個多月了。
在下人們的恭迎聲中,顧非池策馬進了國公府。
一名青衣小厮立即迎了上來,一手抓住了紅馬的缰繩,禀道:“世子爺,國公爺和夫人都在正院。”
顧非池略略點頭,直接去往正院,步伐沉穩矯健。
早有人去通傳了衛國公夫婦,顧非池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左次間。
屋子裏點着珍貴的龍涎香,袅袅地飄在空氣中,異香撲鼻。
地上鋪着光滑如鑒的金磚,屋內的桌椅案幾是清一水的紫檀木家具,次間立着一個多寶閣架子,擺着銅鍍金盆紅珊瑚盆景、紫檀木座羊脂白玉雲蝠靈芝紋如意、色彩絢爛的琉璃瓶等各式各樣的古玩擺設。
所有的布置都十分講究,錯落有致,卻在無形間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繞過一道紫檀邊座嵌染牙五百羅漢插屏,顧非池就看到了衛國公閑适地斜歪在羅漢床的大迎枕上,身上穿了一件家常的天青色繡竹葉紋道袍,松松垮垮。
隔着一個小小的茶幾,衛國公夫人坐在羅漢床的另一邊,穿了一件姜黃色寶相花纏枝金絲紋刻絲褙子,周身上下整整齊齊,沒有一絲多餘的褶皺,雍容高貴。
她上下打量着顧非池,面上看不出喜怒,舉手投足似是用尺子量出來的,一絲不茍。
“爹,娘,我回來了。”顧非池給兩人問了安後,就自己在下首坐下。
養了十來天,衛國公此刻的精神不錯,雙眸若神,只是形容依然清瘦,微笑着問道:“阿池,這次的差事怎麽樣?”
“爹爹放心,差事辦妥了。”顧非池雲淡風輕地說道,“這夥在青州、徐州近海以及沿岸作亂的倭寇實則由十幾夥海匪組成,彼此互為盟友,看似有四千人之衆,其實不過一盤散沙,烏合之衆。”
“經此一戰,餘下的人不足為懼,青州、徐州沿岸應該可以太平兩年了。”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神情平靜,卻又隐隐透着幾分睥睨天下的驕矜。
“辦得不錯。”衛國公眉眼慈愛地看着這個令他驕傲的長子,含笑道,“你這次沒在京城過年,好不容易回京,盡量多待些時日吧。”
顧非池一年中就沒幾個月在京城,大半的日子都領着差事在外頭天南海北地奔波,為皇帝辦差。
“皇上說了,會讓我在京城多留兩個月,”顧非池淡淡道,帶着幾不可查的譏诮,“還說您抱恙在身,讓我在您跟前好好盡孝。”
衛國公的一只手屈指叩動了兩下,連句謝恩什麽的客套話都懶得說。
衛國公夫人正容而坐,來回看着這對父子,輕輕蹙眉,突然開口道:“阿池,你巳時應該就從宮裏出來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你……不會又去哪裏惹禍了吧?!”
她直視着顧非池,表情有些複雜,夾着不滿和愠色。
顧非池一早回京的消息也不是什麽秘密,衛國公夫人得了消息後,就立即派了小厮去宮門口等他,可還是遲了一步。小厮抵達宮門時,就聽說顧非池已經走了。
算算時間,顧非池本該在半個多時辰前回國公府的。
說話間,小丫鬟從抱廈過來給顧非池上了茶,也給衛國公夫婦分別換上了熱騰騰的新茶,空氣裏的茶香味更濃了。
顧非池慢條斯理地端起了白瓷浮紋茶盅。
茶盅裏是上好的龍井新茶,湯色嫩綠鮮亮,茶香四溢,升起的縷縷白氣氤氲在他黑色的面具上。
衛國公夫人當他默認了,唇角一有瞬間的繃緊,眼神沉了沉。
她輕嘆了口氣:“阿池,你年紀不小了,做事別總這麽沖動,讓你爹為你操心。”
“你爹的身子這兩年也不比從前了……”
旁邊上茶的小丫鬟形容局促,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恰好撞上了夫人訓世子爺,低眉順眼。
看着顧非池一言不發的樣子,衛國公夫人就心裏來氣,她保養得猶如少女般的玉白手指整了整袖口,眸色深幽。
她話鋒一轉,肅然道:“阿池,你都二十歲的人了,像咱們這這樣的勳貴人家,如你這般年紀的,膝下早就兒女成群了,可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我有時候看着心裏也不是滋味。”
“這回你爹病重,太醫都束手無策,你遠在天邊,我一個婦道人家也沒個可以商量的人,擔心得整夜都睡不着覺。”
“幸而玄清真人為我指點迷津,真人算過了,只要你成親為你爹沖喜,你爹就能轉危為安。”
“我就給你挑了一個……果然有用。”
“沖喜?!”衛國公緊緊地皺起了濃眉,震驚地看着衛國公夫人。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沖喜的事,形容間露出幾分不贊同,“夫人,你……”糊塗啊!
衛國公坐直了身體,把到了嘴邊的訓斥之語咽下,正色道:“不行,阿池的婚事萬萬不可如此兒戲,得慢慢挑。”
“國公爺,這怎麽能叫兒戲呢!”衛國公夫人語重心長道,“這是我好不容易才請玄清真人算出來的與阿池八字相和的姑娘。”
“你看,她人還沒過門,就福及了國公府,把你的煞氣沖走了,短短幾天,你就康複了!”
“可見真人算得準極了。”
衛國公夫人勸着勸着,神情愈發篤定。
顧非池慢條斯理地喝着茶,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并不着急。
“惜文,”衛國公柔聲喚着夫人的名字,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哄道,“你這是病急亂投醫,我能好是因為有神醫為我診治,與沖喜又有什麽關系。”
在他重病不起的那段日子,夫人時常在他榻邊為他侍疾。
有時候,他半夜被咳醒,就迷迷糊糊地看到夫人拿着帕子抹淚,哽咽地與嬷嬷說起,她已經遍請名醫,四處求藥,又求神拜佛,恨不得折壽十年來換衛國公的康健。
夫人這般情深義重,衛國公自然也是感動的,不忍再苛責。
“國公爺,玄清真人很靈驗的,”衛國公夫人緊緊地握住了衛國公骨節分明的手,“之前永平伯府的四姑娘高燒驚厥,就位是喝了真人的符水才好的;李大将軍府的小公子丢了魂兒,也是真人施法喚回來的!”
說着,衛國公夫人的眼眶紅了,“國公爺,你信我一回吧。玄清真人說了,那蕭二姑娘八字好,福澤深厚,既能旺家,也能旺夫,絕對錯不了的。”
武安侯府的蕭二姑娘?!
顧非池一愣,手裏的茶盅停頓了一下,面具後的劍眉微揚,這才被衛國公夫人的話挑起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