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開開心心地“追妻火葬場”
第9章 開開心心地“追妻火葬場”
“簌簌……”
習習山風拂過,爐中的火焰随風晃動,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蕭鸾飛的面孔上。
風吹動着菩提樹葳蕤的枝葉,連那些挂在樹枝上的紅繩都在風中搖曳不已,輕輕飛舞。
紅繩的兩端分別系着一塊塊木牌,木牌與木牌相互碰撞在一起,發出“砰啪”的聲響,像是挂着無數的風鈴。
蕭鸾飛仰首看着那些紅繩與木牌,道:“二妹妹,你還不知道吧,這棵菩提樹就是皇上與先皇後的結緣樹。”
“結緣樹?”蕭燕飛順着對方的話尾道。
她确實不知道,原主除了住在莊子裏的那兩年外,幾乎從不出家門。
蕭鸾飛含笑道:“皇上十七歲那年在這棵結緣樹下遇上了剛及笄的先皇後,一見鐘情,懇請先帝下旨賜婚。”
“當時,先皇後就是在這裏抛的祈福牌。”
“帝後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十分恩愛,天下人無不贊。只可惜,先皇後紅顏薄命,皇上悲痛不已……”
伉俪情深?蕭燕飛聽歸聽,心裏在默默吐槽:也不見得吧,今上要是真對原配這般情深義重,又怎麽會在原配死後不到一年就立了繼後呢。
山風吹過,那些木牌又彼此碰撞在一起,咚咚作響,似在悲嘆着什麽。
寧舒郡主與陸三娘解了簽後,言笑晏晏從大雄寶殿出來了。
見蕭鸾飛姐妹倆在看菩提樹,寧舒郡主用手肘撞了撞蕭鸾飛的胳膊,笑問:“你要不要也投一個祈福牌?”
她笑盈盈地湊到蕭鸾飛耳邊,低聲耳語:“我母妃說,皇後娘娘正要給大皇子堂哥挑皇子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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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鸾飛微咬櫻唇,顧盼間,透出一絲羞赧與甜蜜。
“別鬧。”蕭鸾飛嬌嗔道。
“郡主,鸾飛姐姐,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陸三娘一臉好奇地湊過去。
蕭鸾飛笑了笑,扯開話題道:“我們在說,這西林寺的齋菜很不錯,掌勺的大師是禦廚的後人,一手素菜堪稱絕活。”
“真的嗎?”陸三娘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提議道,“那我們去吃齋菜吧。”
“齋菜有什麽好吃的,左右不過些青菜豆腐。”寧舒郡主嬌聲說道,把嫌棄寫在了臉上。
“就嘗嘗鮮嘛。”陸三娘吐吐舌頭,輕快地小跑過去挽住寧舒郡主的胳膊,“郡主,去嘛去嘛。”
寧舒郡主拗不過陸三娘,懶洋洋地應了:“去就去吧。”
陸三娘笑得樂開了花。
“女施主不會失望的,敝寺的齋菜很有名的。”小沙彌淨悟頗為自豪地說道,笑呵呵地指了個方向,“女施主,這邊走。”
他領着幾人往位于寺西的廂房走去,這一路,一張嘴就沒空閑過。
“敝寺有三絕,一是平安符,二是齋菜,三就是藏經閣。”
“敝寺的歷任住持大師都擅長岐黃之術,也收羅了不少珍貴罕見的醫書,連京城的大夫也時常來藏經閣拜讀。”
“……”
聽到醫書,蕭燕飛眼睛一亮,立刻開口道:“大姐姐,我不餓,就不跟你們去吃齋菜了,我想去藏經閣看看。”
她眉眼含笑,神色間透露着顯而易見的期待。
蕭鸾飛有幾分意外地看着蕭燕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颔首道:“你想去,就去吧。等我們用完了齋菜,就去藏經閣找你。”
末了,她又特意叮咛了一句:“不過,你可千萬別出寺。”
蕭燕飛乖乖巧巧地應了。
于是,淨悟招呼了另一個面容清秀的小沙彌給蕭燕飛領路。
淨玄帶着她在寺中繞來繞去,走了約莫一盞茶功夫,就到了一棟挂着“藏經閣”匾額的殿宇前。
藏經閣位于寺廟的西北角,位置有些偏僻,附近沒什麽香客,也沒幾個僧人,環境幽靜,只有清脆的鳥鳴聲盤旋在半空中。
“吱呀!”
大門一推開,就有一股濃濃的書香味撲面而來。
正前方挂着一幅有些陳舊的圓光觀音像,觀音法相莊嚴,溫婉的唇角隐隐噙着一抹慈悲的淺笑。
殿宇的兩側整整齊齊地排列着一排排書架,每個書架上都擺放着滿滿當當的書籍,一眼望去,有種書山書海的恢弘感。
淨玄昂着小下巴,神采飛揚地說道:“整個京城,我們西林寺的藏經閣藏書是最多的,有很多手抄本,還有不少珍貴罕見的孤本。”
“這可是幾代住持百年的心血!”
小沙彌的聲音奶聲奶氣的,令人聽着不由會心一笑。
“真是厲害!”蕭燕飛相當配合地贊了一句,又問,“醫書在哪兒?”
“在那邊。”淨玄指向藏經閣的西側,帶着她走到最西側的那排書架前。
藏經閣內沒有點蠟燭,因此光線有些昏暗。
蕭燕飛飛快地将書架上的那些醫書掃視了一遍,其中有一些熟悉的書名,比如《神農本草經》、《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脈經》等等,但更多的是她從沒有聽說過的,像是《林氏針灸》、《本草集成》、《金匮選方》……
蕭燕飛随手抽了一本《聖公本草》,想看看這個世界的草藥是否與她的那個世界一樣。
“這本《聖公本草》可是孤本。”淨玄驕傲地說道,“原本是殘本,是懷遠大師花費了五年功夫才補全的。”
孤本?那書鋪裏是肯定買不到了。蕭燕飛慢慢地翻了兩頁,心道:看來她也只能先去書鋪買點大路貨,湊活着裝裝樣子再說。
這時,殿外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聲,夾着淩亂的步履聲,朝這邊而來。
一個蒼老沙啞的男音客客氣氣地說道:“大皇子殿下,這是敝寺的藏經閣。”
十幾個身穿大紅飛魚服的錦衣衛簇擁着一個身着杏黃色蟒袍的青年出現在藏經閣外,與他們一起的還有一個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正是住持懷遠大師。
最前方的青年唇角噙着一抹平和的微笑,深目薄唇,劍眉挺鼻,相貌俊朗非凡,正午的陽光在他身上蒙上了一層璀璨的金色,周身散發出的那種高貴氣質令人無法忽視。
蕭燕飛一愣,好嘛,才穿越過來幾天,男女主角就都見到了。
他們一個逃,一個追,開開心心地“追妻火葬場”,到頭來,倒黴的就只有原主。
大皇子的目光輕飄飄地在蕭燕飛的身上掠過,沒有絲毫的停留,并不在意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荏弱少女。
“搜!”
大皇子不輕不重地吐出一個字。
一聲令下,那些錦衣衛齊聲應命,不客氣地四下搜查起來,動作粗魯,一副兇神惡煞的做派。
“住持。”小沙彌淨玄不安地走到了懷遠大師的身邊,小圓臉繃得緊緊的。
懷遠大師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無事。”
錦衣衛們在藏經閣內仔細地搜查着,甚至連那幅圓光觀音像都被掀起,确信畫像後沒有暗格,才又讓畫像歸位。
“砰!”
角落裏的高腳花幾被一人推倒,連帶花幾上的盆栽也摔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泥土灑了一地,一片狼藉。
這藏經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沒半盞茶功夫,就有兩個錦衣衛挎着繡春刀往蕭燕飛這裏搜來。
“你,讓開!”其中一個方臉錦衣衛趾高氣昂地對着靜立在書架前的蕭燕飛道。
蕭燕飛從善如流,往另一邊挪了幾步,半垂着小臉,目不斜視。她既不看那些錦衣衛,也不想知道他們到底是在搜什麽。
書架與書架之間大概隔着四尺的距離,能否躲人,一目了然。
但那方臉錦衣衛還是往裏面走了一個來回,接着昂首闊步地走到了大皇子跟前,抱拳道:“禀殿下,此間沒有發現。”
大皇子又掃視了周圍一圈,就率先從藏經閣裏走了出去,不冷不熱地丢下一個字:“走。”
其他錦衣衛呼啦啦地跟上,懷遠大師與淨玄兩個僧人走在了最後。
藏經閣內剩下了蕭燕飛一人。
高高的書架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大門口的那些人,只聽門口的大皇子語氣平靜地問道:“住持,後寺還有哪些地方?”
懷遠大師就道:“那邊是觀音殿,還有藥師殿。西北方是幾座佛塔……”
怎麽還不走啊。蕭燕飛一邊想着,一邊心不在焉地擡手又往書架抽書。
那本書才抽出一半,就聽“滴答”一聲,什麽液體從上方倏然滴下。
手邊放的那本《聖公本草》上赫然多了一點不明的紅色液體。
蕭燕飛心裏咯噔一下,緊接着,又是一滴殷紅的液體滴落,書冊上又添了一點紅漬,紅得觸目驚心。
這是血?!
她咽了咽口水,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
赫然間,她明白了剛剛那些錦衣衛在搜什麽。
“殺人滅口”,“一刀封喉”,“慘死當場”等等的詞在一瞬間瘋狂沖入了大腦,蕭燕飛壓抑着擡頭去看的沖動,佯裝鎮定,若無其事地把抽了一半的書又塞回了書架,假作什麽都沒有看到,轉身就往外走。
可才邁出一步,就見眼前有一道鬼魅的黑影從上方高高的房梁輕盈地一躍而下。
落地時,悄無聲息,仿佛一頭矯健敏捷的黑豹。
完了!
蕭燕飛的瞳孔猛地收縮。
下一瞬,她只覺得脖頸一涼,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直抵過來,長劍輕輕巧巧地架在了她的頸側。
鋒利的劍身微微地陷進了她柔嫩的肌膚,脖子上傳來一陣銳利的刺痛。
這是示威,也是警告。
蕭燕飛頸後汗毛倒豎,脊背更是繃緊,從這人的眼中看出了冰冷的殺意,剛才那不吉利的簽文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還不想死!!
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求生的本能讓她當機立斷地用意念打開了她的急救箱,接着左掌心的月形胎記一熱,手中就多了一個褐色玻璃瓶的咳嗽藥水。
她一言不發地舉高左手,讓眼前的黑衣人看到她手裏這小小的玻璃瓶,定定地直視着對方。
擋在她身前的是一個二十上下、長身玉立的青年。
他比蕭燕飛高了一個頭,居高臨下地斜睨着她,神色冷峻。
那鴉羽般的長發高高地束在腦後,劍眉如墨,目似寒星,鼻梁高挺,那線條明晰的臉龐俊美無俦,令人神為之奪。
這是一個相貌極為出衆的男子,哪怕他穿着一身極為簡單的玄色素面胡服,袖子還破了一道口子,略顯狼狽,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通身那種矜貴的氣質。
蕭燕飛擡起小巧的下巴,如點漆般的眸子毫不躲避地與青年四目對視。
誰也沒說話,但兩人都是心中了然。
以青年的身手,固然可以讓蕭燕飛在一個呼吸間殒命,但她在死前,至少也能把手裏的玻璃瓶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聲也足以驚動藏經閣外面的大皇子與錦衣衛了。
蕭燕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沒有絲毫的偏移。
她将她的心思直白地表露了出來,要麽讓她活,要麽他們倆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