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公主,我們沒有找到,但是可以用猩血草暫時壓制,需要擠出梁王身上的毒血,還請公主回避一下,”太醫恭恭敬敬地拿着裝有藥材的盒子,眼神略帶激動,可算是有救了。
無患懸起了心終于松了一點點,看向宋之妄目光雖然還是帶着輕視,但少了幾分敵意,“謝公主殿下。”
為殿下争取了時間,也為他們尋找解藥争取了時間。
宋之妄掃了他一眼,往外面走,坐在外間的太師椅上,他淡淡道:“既然要謝本宮,那就把梁王中毒的來龍去脈說一說吧。”
無患皺了皺眉道:“公主殿下千金貴體,養在深宮,為何一定要知道這些?您即便是知道了又有什麽用……。”
“放肆!”顧聽風聽到無患話裏的嘲諷,臉色驟然一冷,劍指無患。
無患毫不畏懼和他對峙,又望向宋之妄,“公主殿下,屬下等人深謝公主救命之恩,但這裏是梁王府,由不得他人在此猖狂。”
顧聽風緊抿着唇,狠狠地盯着他。
“本宮,不是耐心好的人,”宋之妄慢慢起身,走到無患面前,兩根手指夾住了朝向無患的劍,微微用力,一把削鐵如泥的劍就碎成了三段,嘩啦嘩啦落在地上。
無患瞳孔猛地一縮,眼裏全是難以置信。
什麽?
一時間,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宋之妄目光平靜,卻猶如冰冷的刀鋒,令在場所有人都心底發寒,奪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無患慢慢擡起頭,目光裏還有沒消散的震驚,她一個女子,哪來的內力?從何學得功夫?藏得如此滴水不漏,那股駭人的氣勢分明就是一個久經沙場的人才會有的。
這個公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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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妄輕蔑道:“本宮殺你,易如反掌,你不說對本宮就沒有任何用處。”
“梁王是本宮皇兄,即便是殺了你,你覺得梁王會為難本宮嗎?”
無患警惕地看着他,他當然知道,殿下如今舉目無親,雖說陛下是皇帝義父,但終究不是親父,但殿下卻格外疼愛這位望月公主,對其百依百順,以至于外人都傳他喜歡公主,但其實……殿下只是把她視為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妹妹。
他咬咬牙,有松口的跡象,“公主殿下,你能保證不會害梁王殿下嗎?”
宋之妄斂眸,“嗯”了一聲。
無患深吸一口氣,開口道:“陛下命梁王殿下前去常州調查鹽稅一事,梁王殿下追查途中被人刺殺一次,而後喬裝裝作商賈,拿到了地方官員與商賈秘密書信,但其裝書信的盒子內層塗了毒藥,梁王殿下……便中了毒,回程途中,遭遇兩撥人刺殺,險些喪命。”
“刺殺的人是誰?”宋之妄繼續問。
“有一撥是地方商賈買的殺手,還有兩撥都是死士,無法查清。”
無患想到了什麽,從袖裏拿出兩個東西,一個是用布包起來的銀針,還有一個是用人骨做的哨子,“對了,這些是從那些死士身上搜出來的。”
宋之妄看了眼,喚了一聲,“廖刑。”
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身邊,快得幾乎只能看到殘影,廖刑依舊是着黑衣,帶面具,滿身肅殺之氣。
“看看,這些是什麽東西。”
廖刑毫不避諱那針上的毒,仔仔細細拿起來看了一下,“殿下,那針長二寸,兩端尖,中間粗,且有劇毒,是流西一派的作風,”他又用銀針挑開看了看骨哨,有些警覺往後退了點,“這是人骨哨,北疆之人的手段,以蠱毒控制人,千萬別碰,燒了之後,記得得用鐵石銀花泡澡。”
宋之妄心下了然,擺擺手讓他離開。
無患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宋鸠中毒以後,他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就沒有去查,但更讓他意外的是宋之妄,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怎麽會培養一個暗衛,而且這個叫廖刑的暗衛還知道這麽多。
得知前因後果以後,宋之妄就迫不及待去了小院,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心中仿佛有一團郁結的火,他此時此刻,非常想念談華卿。
小院內,談華卿聽完宋之妄的話,思索了一番,道:“殿下能安排我與梁王相見嗎?”
宋之妄從背後抱住他的腰,枕在他的肩膀上閉上眼休息,最近,他隐隐感覺易感期又快來了,內心如同被火焦灼,只有待在談華卿身邊,他心裏才舒服點。
“好,”宋之妄點頭,隔着衣服吻了吻談華卿的肩膀,旋即又問,“為什麽?”
“他或許知道謝氏的事,”談華卿提着筆在紙上畫畫,一邊道:“常州的郡守,是謝還錦次子謝言達。”
“所以,你想對付的,是謝氏?”宋之妄試探性在他耳邊問,心中卻十分篤定,他能感覺到談華卿每次提到謝氏,語氣都帶着厭惡。
談華卿回答,“還不止。”
不止是謝氏,宋之妄眉頭緊鎖,“那還有誰?”
“這個,”談華卿極淡地笑了笑,“等殿下什麽時候發現,什麽時候問我,我再告訴殿下吧。”
“為何現在不告訴我?”宋之妄不解,眼裏流露出一股不高興。
“太早了,怕告訴殿下,殿下會生氣。”
宋之妄靜靜地和他對視許久,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好吧……。”
他現在就挺生氣的,偏偏談華卿吃準了他,每次在他即将發怒的時候,就淡淡地望着他。
華卿也不笑,就像是要碎了一樣。
所以,比起繼續追問,他更怕談華卿生氣。
“顧聽風,派個人時時去看梁王醒了沒,醒了就來回禀。”
“是,”守在外頭的顧聽風聽到聲音,恭敬地應了句,又速速派人去查探。
宋之妄拿起談華卿完成的畫作,目光有些驚訝,“初見時,你蒙着黑布,看不見我,怎麽會知道我的模樣?”
畫上正是宋之妄的模樣,少了三分妖豔,多了七分俊美。
宋之妄昨日夜裏說既然幫了忙,便想要點獎勵,他想讨個吻,又覺得輕浮,最後要了一張畫,他想讓談華卿畫一張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的模樣,他是故意的,若是談華卿畫不出來,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要個吻了。
但現在,談華卿不僅畫出來了,而且畫的非常好,他畫技高超,惟妙惟肖,就連衣着打扮,神情語态都與第一次初見別無二致。
談華卿放下筆,語氣平淡,“殿下,滿意嗎?”
他太冷靜,看不出情緒的起伏,可他自己不知道,他已然全身僵硬,宋之妄靠在他的肩膀上,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聲越來越大,一聲重過一聲。
宋之妄看破不說破,露出一抹深笑,“十分滿意。”
“啊,再畫一個華卿,就是萬分滿意了。”
談華卿不語,默默地在宋之妄身邊又添了個自己。
數九寒天,小寒已至。
宋之妄最近黏他黏得緊,天還沒亮就來了,一睜眼總能看到他滿身風雪站在暖爐前烤火,他也不走正門,偏喜歡從窗戶翻進來,說這叫情趣。
談華卿不懂,只是覺得他辛苦,他們又不是見不着,何必這樣。
連小灼都看不下去了,總覺得宋之妄像是話本裏的鬼魂,每日五更天準時來找公子,而且也沒有任何人察覺他進了公子房間,不過卻也感嘆他對公子的感情。
太癡情,也太折騰了。
“華卿,宋鸠醒了,我讓人下了請帖,請他來見你,”宋之妄目光灼灼道,眼裏是不掩飾的占有欲。
談華卿不敢看他的眼睛,昨日僅看了一眼,宋之妄就如同被定住了般,而後深深地吻他,幾乎窒息,嘴唇到現在都還有那種感覺。
“梁王殿下剛醒,不若我去見他吧。”
“這怎麽行,外頭這麽冷,你受不住,不準出去,”宋之妄溫柔道,但态度卻很強硬。
不準出去……這幾天,這四個字出現的次數很高,宋之妄總說,他有意在限制自己的行為,甚至有時候不允許其他人在他身邊,這……很不對勁。
談華卿蹙了蹙眉,“殿下,我想出去。”
“華卿……。”
宋之妄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重新擡頭的時候,眼眸微沉,“可以。”
說得咬牙切齒的……談華卿睫毛微顫,壓下思緒。
這早膳味同嚼蠟,在沉默中度過,談華卿進了馬車,坐了下來,而宋之妄也不貼着他坐,兩人中間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談華卿目光微動,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宋之妄面前。
“殿下,喝茶嗎?”
宋之妄目光沉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喝。”
他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談華卿竟然要去見別人,他怎麽能和別人接觸,他會染上那個人味道。
談華卿拿起茶杯自己喝了起來,還是沒有看他,“那我自己喝。”
“談華卿,你能不能不去?”宋之妄身子前傾,語氣低沉危險。
鮮少聽到宋之妄連名帶姓叫自己,談華卿都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慢慢搖頭。
“不能。”
宋之妄盯着談華卿,看他的眉眼,嘴唇,白皙的皮膚,忽而,狠狠地捶在車壁上,力氣太大,直接凹陷下去了。
談華卿當做沒看到。
外頭顧聽風聽到動靜,忙問道:“殿下!沒事吧。”
“無事,”沙啞的聲音傳了出去。
一直到談華卿進了梁王府,宋之妄都是這樣,他就那樣坐着,眼睛随着談華卿動而移動。
看着談華卿走進去,宋之妄瞳孔微微一縮,又暗了下來,他不能下車,宋之妄摸着自己發燙的後頸,嘆了一聲。
易感期來了。
他會控制不住自己,他一定會,一定會……一定會傷害華卿。
宋之妄用手蓋住眼睛,嘴角無聲地扯了扯。
這邊,談華卿得知宋之妄不願下馬車後,心裏有些不安,但這些在看到宋鸠的瞬間,又迅速冷靜下來。
宋鸠坐在堂內,穿着很厚的黑毛大氅,臉色蒼白,靜靜望着他,“好久不見,談華卿。”
談華卿颔首,朝宋鸠行禮,“梁王殿下,好久不見。”
“你我故人見面,不必多禮,請坐,上茶。”
談華卿也不推辭,坐在左邊第三個椅子上,“謝殿下。”
“聽望月說有個人想見我,我就已經猜到會是你了,望月呢?他沒來嗎?”
談華卿道:“嗯,公主在馬車裏。”
宋鸠沉下目光看他,“那你,想知道什麽呢?”
他醒來後,無患就将宋之妄在他府裏“肆無忌憚”的事一并告訴了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談華卿。
談華卿開門見山問,“那書信裏寫了什麽?”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宋鸠神情冷了下來。
“我手裏有繁縷蟲,這個籌碼夠嗎?”談華卿佯裝沒聽出他話裏的警告,繼續道。
宋鸠扯出一抹諷笑,“這書信,可比我的命還重要。”
意思是,僅僅是繁縷蟲還不夠。
談華卿淡淡道:“那如果,我知道是誰害了廉将軍呢。”
砰得——聲,這句話在宋鸠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宋鸠臉色瞬間變了,他握緊扶手,死死地盯着他,“……是誰?”
“殿下,做這個交易嗎?”
“……做。”
談華卿垂眸,輕聲道:“正是殿下義父。”
“若殿下不信,可去雍州尋一位跛足老人家,住在清河巷,那老人家左眼瞎,有六指,胸前還有幾個被煙火灼傷的疤痕。”
宋鸠聽着這些話,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