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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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陳見遙給自己撐腰之後，楚漁還是每天上下學跟着陳見遙一起回家，有時候陳見遙的幾個朋友跟着一起，有時候只有楚漁和陳見遙兩個人。
偶爾陳見遙會問一下楚漁最近沒有在學校被欺負，知道沒有之後也沒有其他話說。
這天周六，楚漁從學校走出來準備回家，想到昨天晚上家裏因為錢的事情再次吵架，她站在樓底猶豫了一會兒，轉身離開小區。
學校門口的飲品店一直都很熱鬧，這時候已經放學了裏面還有不少人，楚漁點了一杯檸檬水坐在床邊的一個座位上，從書包裏把早上沒有寫完的物理題拿出來繼續寫。
檸檬水很快被在這裏打工一個姐姐送過來，楚漁每次過來都是只點一杯檸檬水，大冬天也是這樣，她在這裏已經打工兩年了，對楚漁很熟悉。
兩個人什麽話都沒說，但是自有默契。
楚漁沒有立刻打開喝，她的重點還是在試卷上，早上老師講的題她還有好幾個沒有弄懂，坐在教室裏明明沒有什麽事，但是盯着黑板一會兒就很容易思想抛錨了，等回過神已經過去兩三道題了。
剛做完兩道題，正要看下一道題，楚漁擡頭，一眼看到了正在收銀臺前面買飲料的陳見遙一夥人。
他們不知道是剛從哪兒跑過來，棉衣外套的拉鏈還是敞開的，已經是寒冬，居然一點都沒有覺得冷，臉上洋溢着笑意，楚漁看着也露出一個笑，很快低下頭繼續做題。
露出笑是不由自主的，低下頭是回過神的反省。
楚漁看一眼窗外，樹枝橫亘，樹葉已經掉了幹淨，失去了庇護的樹枝看起來十分凄慘，收回目光，繼續看向手裏沒有做完的題。
很快其中一個人就注意到了楚漁，拍了下陳見遙，說：“這不是小魚兒嗎？”
陳見遙手裏結果店員遞給他的飲料，跟着他的聲音回頭，果然看到了坐在落地窗旁邊寫作業的楚漁。
她外面的棉衣還套在身上，衣服有些過大，套在她身上，整個人比她原先的體積大了三杯，看起來像是一只藏在衣服裏面的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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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額頭前面的碎發太多，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給人的感覺像是毛茸茸的，陳見遙想，看起來手感不錯。
陳見遙就端着剛剛拿到手裏的加冰飲料走到楚漁身邊，速度很快貼了一下楚漁的臉頰。
楚漁打了個激靈，擡頭：“你幹什麽？”
陳見遙就笑出聲：“在這兒寫作業？”
楚漁收了收手裏的東西，抿唇，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她說話總是不好聽，永遠都在惹別人不痛快，如果是其他人，楚漁這會兒得嗆對方幾聲了，但是面前的人事幫了自己大忙的陳見遙，楚漁忍住了。
陳見遙：“你居然喝冰的？”
楚漁：“嗯。”
陳見遙：“不怕肚子疼？”
楚漁：“我身體好。”
陳見遙就嗤笑了一聲。
楚漁想了想，問：“你找我有事？”
“……”
倒是沒事，不過看見了上來打個招呼而已，不過聽她的意思……
陳見遙眯起眼睛，聲音沉了下去，有點不高興：“非要有事才能找你？”
楚漁搖頭，嘴唇嗫喏了下，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怎麽不說話？突然變成啞巴了？”
“……”楚漁皺眉，“沒有。”
陳見遙喲呵一聲：“你對你的救命恩人就是這個态度？小白眼狼，利用完就不認人了是吧？”
楚漁立刻像是被下定了什麽指令，低頭收拾東西，低聲道：“我現在回家拿錢，請你吃飯。”
陳見遙還沒反應過來，就看着楚漁動作飛快地收拾好了東西，背上書包說：“你在這等會兒。”
陳見遙哎了一聲，沒來及再說什麽，楚漁已經走了出去。
身後的強子走過來，一臉的驚愕，他剛剛還看着陳見遙跟人說話，沒說幾句那往常看起來只是沉默乖巧的女生就收拾東西走了，看起來倒像是嫌棄陳見遙一樣。
強子心裏那個火，蹭一下就起來了。
怎麽回事兒？這人是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是吧？
“陳哥，怎麽回事兒？”
陳見遙拿着吸管紮破了飲料，大口喝了一口，杯子裏的飲料已經過了五分之一，“她說要請我吃飯，回家拿錢，讓我在這兒等會兒。”
強子噢了一聲，原來是這麽個事兒啊，還好他沒立刻上來就罵，不然顯得多沒素質啊。
陳見遙說：“你說我一會兒吃個什麽好？”
強子撓頭：“這還用想嗎？咱們正好去吃燒烤，喊上她一塊呗，反正多她一個不多，而且咱們這麽多人還能真讓她結賬不成？”
這事兒強子都覺得無所謂。
他們幾個人一塊也經常吃燒烤，多一個女生都吃不了多少東西，之前劉東理的前女友不也經常和他們一塊吃飯嘛，明擺着是把劉東理當免費冤大頭了，不過劉東理自己願意，他們當然不會說什麽。
上次陳見遙幫楚漁他們就覺得不尋常，最近這段時間沒看見陳見遙和楚漁有什麽接觸，還以為兩個人吹了呢。
陳見遙沒說話，他們一行四個人，剛剛強子嘴裏的劉東理也走了過來，“說什麽呢？”
後面跟着的男生叫周岩，也跟着點了個頭，坐在小桌子旁邊等着。
大概十五分鐘之後，楚漁再次從門口走了進來，連呼帶喘走到陳見遙身邊：“我請你們吃飯。”
她攢的錢不算多，只要不是故意為難她吃什麽山珍海味，楚漁覺得自己是可以出的起的。
陳見遙喝完了手裏的飲料，又拿起楚漁之前買的沒有打開的檸檬水，吸管紮開，喝了一口，說：“正好想吃面了，旁邊不是有一家面館味道還可以？就吃這個吧。”
旁邊的面館是可以免費加面的，就算是敞開吃，面館裏最貴的面就18塊，怎麽吃都不會超過一百塊。
楚漁緩了緩呼吸，還沒開口，陳見遙已經先一步手裏拿着檸檬水往門口走，“還不走？”
後面三個人立刻看了楚漁一眼，相互遞了個眼神，也跟着陳見遙一塊往外走。
楚漁心口彌漫上了一陣說不清的感覺，酸澀的，感覺不算好，鼻子像是突然被電擊，眼淚也跟着蔓延到了眼眶，楚漁站在後面，但是她沒有哭。
她出來的時候身上帶了一千塊。
五個人吃了最豪華的紅燒牛肉面，楚漁還給每個人都加了一個雞蛋，飯剛上來，強子就先開了口：“我好長時間沒有吃這家店的面了，之前跟陳哥上完晚自習，最喜歡的就是來這家店吃一份牛肉面，又暖和又耐飽！”
陳見遙還在叼着吸管，吸管不見水位升高，很明顯陳見遙沒有喝，他不經意看向楚漁，楚漁的鼻子有點紅，像是陳見遙小時候看童話故事裏的插圖小女孩，又凄慘又可愛。
陳見遙也不知道這時候為什麽會突然有這種感覺，就是覺得，她變漂亮了。
他錯開了自己的目光，正好他的面也端了上來，他低頭開始大口嗦面。
楚漁中午沒有吃飯，正好和他們一塊吃了。
她剛剛回家家裏沒有人，大概是楚有道帶着他們去了哪兒，楚漁周末要上課，但是楚有道周末不需要上班，楚耀還只是個小學生，就更不需要上課了。
他們有時候周末也會出去，考慮到楚漁周末還要上課，說她課業太重，所以幾乎都不會帶上她。
吃過飯，幾個人準備去網吧包夜，問陳見遙。
陳見遙：“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強子：“行，先撤了。”
陳見遙點了頭。
三個人很快就走了，剩下陳見遙和楚漁兩個人。
陳見遙：“你回家？”
楚漁點頭：“嗯。”
陳見遙歪了下頭，笑着，“行，走吧。”
楚漁被這笑晃了眼，愣了一秒，不明就裏，但是跟了上去。
陳見遙住的是小區裏面戶型最大的，而且是一梯一戶，楚漁跟他在小區的廣場告別。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廣場上已經有不少晚上出來散步和鍛煉的老年人，長椅上坐着被母親帶出來活動的小孩，附近有一些出來擺攤做小孩子生意的，很熱鬧，充氣魚塘裏面有不少塑料磁鐵小魚，零星點綴着幾條真的小金魚。
走到岔路口，楚漁說：
“我走了。”
陳見遙：“今天謝謝你請我們吃飯了。”
楚漁：“之前答應的要感謝你的。”
陳見遙：“上次的事兒……對不住啊，我那天早上沒去學校，又忘了跟強子說，你傷……現在看着好多了，下次要是還有事兒你就直接去我班裏找我，要是我不在，你就去找強子。”
楚漁點頭，躊躇了一會兒，要不要直接告別。
陳見遙想了又想，拍了下腦袋，“你的手機號有沒有？或者cba？我加你。”
楚漁搖頭：“我沒有手機。”
她确實沒有手機，家裏到現在也沒有給她買過，張美香和楚有道兩個人的手機都是以舊換新，沒有多餘的手機給她。
這曾經是一件難以啓齒的事情，早在初中就已經有很多同學有了手機，互相加聯系方式，方便暑假約着一起出去玩。
楚漁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脫離了周圍的同學，因為她沒有，大家也想不起要喊她出去。
陳見遙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他還真沒在現實中見過誰沒有手機的，表情怔了片刻，噢了一聲，“那算了。”
楚漁聽到這話，有些失落，又莫名升起一陣輕松。
“再見。”
她轉身，松了一口氣，鼻子又忍不住酸起來。
這算是什麽呢？陳見遙是幫助了她兩次，她貪戀起了這樣的溫暖，實在是太脆弱了，楚漁感到一種羞恥，為自己沒有道理的貪心和莫名其妙的幻想。
身後又傳來他的聲音：“哎，你那會兒為什麽在店裏寫作業啊？”
楚漁已經走出去了好幾步，轉身，突然就笑了。
因為她這笑，陳見遙也跟着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