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觊觎之臣
觊觎之臣
寇塵當即愣住了,手懸在半空,好一會兒才落下去。
“我好想你。”葉睿寧差一點就要忍不住哭腔,“我好幾天沒看到你了。”
寇塵默了一下,“我這幾天不在府裏。”
“我知道。”葉睿寧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可我想你。”
寇塵不知道該說什麽,靜靜地聽着葉睿寧說話,手下溫熱的身體讓他心緒紛亂。
葉睿寧吸了吸鼻子,轉頭用側臉貼住他的胸膛,随着呼吸讓自己的心跳逐漸與他同頻,“我今天出去了,和餘銀屏,你知道嗎?”
“不知道。”
“街上很熱,但是人很多,非常熱鬧。”
“嗯。”
“我遇到了一個人。”
寇塵有些心不在焉,嗯了一聲。
葉睿寧指尖微微蜷緊了些,“他是阜堅王世子的人。”
寇塵耳朵動了動。
阜堅王世子?
他怎麽會跟阜堅王世子牽扯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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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收買我,為世子做事。”
“那你答應了?”
葉睿寧搖搖頭,“不過我也沒拒絕。”
寇塵迅速思考,說道:“京城裏局勢并不明朗,殿下一病,朝堂上怕是又要生亂。”他擰着眉頭,囑咐葉睿寧,“此事你先不要聲張,近日也暫時先不要出門了,明白嗎?”
葉睿寧看透他臉上的擔憂,笑了,“你是在擔心我嗎?”
寇塵呼吸一滞。
“你喜歡我對不對?”葉睿寧擡起眼皮,透着水光的雙眸澄澈得與月光融為一體,語氣中透着藏不住的熱烈與迫切,“我中意于你,你也說你喜歡我好不好?”
這樣的熱烈直白,寇塵喉結碾動一下,心頭劇烈地震動。
“你喜歡我吧?”他再問:“你沒有在拒絕我對嗎?”
“……”寇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喉嚨一陣陣地發緊。
葉睿寧等不到他的回答,于是就更急起來,從背後壓着他的背按向自己,莽撞地踮起腳跟他接吻。
寇塵沒動。
他自然知道葉睿寧一直在找他,但他已經被岐王懷疑,他不敢、也不能冒險,所以他躲在房頂,藏在樹上,在一切不被人所知不被人所見的陰影中默默窺視着他。
可……可現在……他說不上自己到底怎麽了,整個腦子都好像被打散了,一點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
葉睿寧在他唇上啃了半日,見他半晌不予回應,急得快要發瘋,手攥成拳往他後背上打。
打在昨日被阜堅王府暗衛打到的肩胛時,寇塵受不住疼悶哼,葉睿寧一下驚醒了似的,連忙撒開手,惶恐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問他是不是傷了,問他痛不痛。
寇塵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葉睿寧急了,脫口而出道:“你再不理我,我就把今日之事告訴殿下,不止你我私會,還有阜堅王世子籠絡我的事,我都告訴他。”
寇塵凜凜地看向他。
葉睿寧絲毫不怕,梗着脖子同他對峙。
這只怕人的、平時碰一碰就忙不疊跑開的小貓,今日用盡了十七年來的全部勇氣。
半晌,寇塵緊繃的身體松了下來,他直視着葉睿寧純淨而渴望的眼神,終是妥協了,扣着他的後腦勺反守為攻。
葉睿寧只好用力摟住他的脖子,一邊回應着他的攻勢,一邊主動地熱情地解開自己的衣裳。
察覺到他的動作,寇塵略微停了下,擡眸看他,然而葉睿寧眼裏卻絲毫沒有退縮,跟他說:“你要我吧,我給你。”
如此直白的邀請,天底下沒有誰能受得了。
當晚,風很大,枝條在夜風中相互糾纏,樹葉說着耳語,以至于沒有人注意到,花園一角的林中,有一棵樹的樹幹也在輕輕搖晃。
岐王一連病了幾日,文平王和皇後的人一天不落地往岐王府裏跑,傳遞消息、互通有無。
不過岐王是閑下來了,倒累了滿府的暗衛,前前後後盯着眼睛都快不夠用的。
玉梁臺不愧是大津歷代皇帝的心腹機構,查起案來雷厲風行,沒過多久便挖出了一大堆東西,一顆小蘿蔔帶出了一鬥泥,整個萬荷縣幾乎被清洗一空。
枭首、抄家、落獄……
有了朝堂議事給出的通行令牌,玉梁臺所達之處幾乎無人生還,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
而懷慶郡守葉紹祥也因禦下不嚴而被問罪,順帶還牽扯出了多年前幫助柳木荃斷案一事,統統被玉梁臺寫進卷宗,派人前去将葉紹祥緝拿進京。
岐王聽聞此事,斂眸沉思。
葉紹祥……
此人至今不知所蹤,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人又究竟在哪?
李佑祺真恨自己不能通鬼神,無法知曉他的确切下落,自己又不争氣地病倒,實在是分身乏術、有心無力,就拜托何瑞瓊幫忙留意。
何瑞瓊惦記着上次在岐王府耍酒瘋一事,一直沒找到個機會賠禮道歉,此次聽說岐王身體好轉托自己幫忙,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還親自過府,請人到五鹿山何家私宅觀賞漫山紅楓、散散病氣。
岐王也不客氣,覺得精神頭足了不少,帶着車馬浩浩蕩蕩奔向了五鹿山。
棗紅烈馬上坐的是意氣風發的年輕王爺,車裏藏的則是粉妝玉砌的美妾,寇塵騎着馬在馬車後不遠處随行,一路與葉睿寧一起接受百姓給予王爺的跪拜。
衆百姓少見天潢貴胄真容,因此在起身後總是忍不住偷偷往馬車上打量,倒平白讓寇塵有種被捉.奸的錯覺。
何家這處私宅很大,曾是兩朝元老謝将軍養老的宅邸,西去後被朝廷收回,又被今上賜給了何郅。
一行人先是修整一番,在山間涼亭用了午膳,之後又提議去後山的獵場,期間岐王一次都沒有招惹葉睿寧,仿佛沒有這個人一般,兀自跟何瑞瓊談天論地。
但這讓葉睿寧松了口氣的同時,又不禁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五鹿山山勢不高,前坡頗為平整,獵場在後坡,葉睿寧左右不見有閑置的馬匹,拎起衣擺剛準備跟在岐王馬屁股後面步行前往,就聽岐王突然說道:“看不見主子沒有馬嗎?你這個奴才是怎麽當的?”
周圍沒有幾個奴才,岐王爺斷斷不會如此疾言厲色地訓斥何家的奴仆,葉睿寧心頭一緊,條件反射地看向寇塵。
寇塵站在地上牽着馬,低頭請罪,“殿下恕罪。”
偏岐王沒什麽好說話的意思,哂笑道:“本王這些日子事務繁忙,因此多日不曾管束下人,沒成想倒将你們養得驕橫了?”
寇塵眉心微微蹙起,直覺岐王今日的态度有些不對勁。
就算是因為在府裏養病悶得慌,也不至于如此疾言厲色。
他垂下頭,謙卑道:“卑職不敢,殿下息怒。”
“息怒?”岐王慵懶地挑起眼皮看了眼站在他馬屁股後面的葉睿寧,複又将目光甩回寇塵身上,“是他沒有馬,你要謝罪該找他去。”
葉睿寧連忙擺手,“沒關系的殿下,我走過去就好了。”
“哦……”岐王點點頭,“行,那你就走過去。在本王拉開弓之前,你最好已經在射獵場等着了。”
葉睿寧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麽意思,就見岐王忽然一夾馬肚子,烈馬風一般就蹿了出去。何瑞瓊啧啧搖頭,低頭看看葉睿寧嘆了口氣,随後也揚鞭縱馬追上去。
幾個親近仆從見狀,紛紛騎馬跟上。
葉睿寧:“……”
寇塵跟他對視一眼,果斷翻身上馬,而後一矮身單手将他抱到自己身前。
二人同乘一騎,追逐着大夥兒離開的方向疾馳奔去。
岐王先一步到達靶場,調轉馬頭,就見寇塵和葉睿寧二人同乘一騎從不遠處奔馳而來,他雙眼一眯,倒有了幾分了然的意味。
繼而他翻身下馬,注視着葉睿寧扶着寇塵的手下地,擡手接過下人送來的角弓,搭箭照着葉睿寧的腦袋就射了過去。
箭矢破風而來,寇塵下意識将葉睿寧往懷裏一扣,淩空抓住那支飛速穿行的箭。
葉睿寧嘴角小小的笑意頃刻冷在了臉上,連忙後退幾步,小巧的喉結艱澀地滾動一下,一路小跑來到岐王面前。
岐王沉默了一會兒,何瑞瓊在旁邊看着,啧啧笑起來。
李佑祺這才有所動作,一颠袖子擡起手,葉睿寧立即條件反射地偏過頭,雙眼緊緊閉住,像是生怕岐王會像舒田一樣給自己一巴掌。
然而李佑祺只是從下人手裏接了一支箭,用寒鐵鑄就的箭矢挑起他的下巴,“你怕什麽?”
箭頭就在自己下巴軟嫩的皮膚上抵着,葉睿寧不得不仰着頭,薄薄的眼皮促促顫動。
李佑祺總是很滿意弱小的綿羊在強權下膽寒的模樣,他略微湊近一些,道:“你是擔心本王會打你嗎?放心,你只要乖乖聽話,本王不會對你對手的。你可是本王叫寇塵親自去西北接來的,疼你還來不及。當然,如果有人敢對你不敬,本王也不會放過,不論是欺壓,亦或者是……”
他頓了頓,薄削的唇湊近了他的耳朵,輕輕吐出那兩個讓葉睿寧頭皮一麻的字眼:“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