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相隔幾千公裏
相隔幾千公裏
“你對我有多重要/我後悔沒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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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後，醫院的走廊變得分外安靜，只留下了醫護人員的腳步聲。
“嗯。”霍迎風說，“我不挂電話，你想說什麽都可以。”
鼻尖是醫院難聞的消毒水的味道，但霍迎風清冽的聲音，又讓她想起海邊吹來的徐徐清風。
“你是不是有個小號？”
“你加過我對不對？”
“你跟黃哥是什麽關系？”
蘇簡枝現在沒有心情繞彎子去試探，便直接把自己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
“我一個個回答。”霍迎風頗有耐心地說，“首先，第一個問題，我确實有一個小號，昵稱叫‘HYF’，現在不怎麽用了。”
“第二個問題，不是我加的你，是你加了我，你以為我是黃哥。”
“第三個問題，黃哥是我表哥，他媽媽，也就是我小姨，是一名醫生，那次是我拜托她給你開了藥。”
果然是他。
蘇簡枝在心裏默默地想。
她內心平靜如水，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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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潛意識裏早就默認——那個人就是霍迎風。
只有當答案是霍迎風時，才合情合理。
“我最近想起了很多事。”蘇簡枝一邊回想一邊說，“你知道我把你錯當成黃哥，但你沒有糾正。”
“嗯，我是故意的。”霍迎風從容坦白，“一開始我是好奇你想幹什麽，後面是順水推舟，再後來，是因為喜歡你，如果你知道我不是黃哥，會提防、抗拒、疏遠我，如果我想做什麽，不方便。”
這句“如果我想做什麽，不方便”聽起來圖謀不軌，但結合霍迎風所作所為，蘇簡枝只覺得心化成了一灘水，而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簡枝：“你還做了什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霍迎風很配合地全盤交代：“我知道你家在哪裏。”
聯想到曾之景說過的話，蘇簡枝問：“你跟蹤我回家？”
“這麽說好像有點難聽……”霍迎風為自己辯解，“準确說是送你回家，雖然你不知道，但我的目的真的和跟蹤不一樣。”
“我知道。”蘇簡枝忍着笑意，繼續“審訊”，“你是因為聽說我怕黑，才跟我回家的嗎？”
“嗯……”
“你那時候應該高三了吧？”
“嗯，我……”
“高三放學時間跟高二不一樣，你逃學了？”
“我請假了，”霍迎風強調了一遍，“請假！”
“你每周都請假？”
“每周都請假。”
蘇簡枝記得，那是個特別冷的冬天，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每次都被凍得手腳發麻，感覺下一秒就要栽倒再地上。但她怕倒了沒人扶，只好咬着牙走回去。
她完全沒有想過，身後會有個人慢慢地跟着自己，在黑暗裏，在月色下，在冰冷的冬天。
她不是鐵石心腸，不可能不感動。
見她許久不說話，霍迎風主動調和氣氛：“被感動了嗎？怎麽不問了？”
“我在思考問什麽。”蘇簡枝不肯承認。
她現在正占據主動權，怎麽能随随便便就讓對方志滿意得了呢！
“你沒想好，那就讓我來說吧。”
“好，你說。”
“我知道一些關于你的事情。”
霍迎風的聲音手機裏傳出來：“你高中就讀于榮海區第一中學，高二文理分科後選了文科，你的語文成績最好，拿過幾次單科獎項。你最好的朋友是蔡淼淼，你們是同班同學，上學放學吃飯都會走在一起。你很喜歡閱讀課，你喜歡閱讀室靠窗的座位，你每周都會看一本課外書。”
“你喜歡吃甜的，最愛點的奶茶是芝士奶蓋，喜歡吃蛋糕，吃蛋糕的時候不愛吃上面的水果。吃飯的時候你喜歡坐在二樓餐廳西邊，因為可以看到電視屏幕，下午五點四十左右你會吃晚飯，回一趟宿舍。你穿校服外套的時候喜歡把手插在口袋裏，穿短袖的時候會把所有紐扣整齊扣好。你高中的時候喜歡紮辮子，頭發比現在長一些，現在更多時候習慣披散着頭發……”
“你等等等等——”
蘇簡枝被這數不盡的信息砸懵了，看霍迎風的仗勢，感覺他要說到明天。
她以前并不“認識”霍迎風，但霍迎風竟然了解這麽多關于她的細節。
“你不要誤會，這些事情只要稍微觀察就能看到，看到了我就記住了，并沒有刻意去調查你。”
霍迎風怕她多想，還細心地給她解釋：“我們教室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學校的閱讀室，你坐在窗邊，所以我看見了你。我們年級比你們遲二十分鐘下課，所以我每次去到飯堂，你都差不多吃完了。還有很多是你主動發在朋友圈，我用小號看到了……”
“我知道……”
她知道霍迎風沒有惡意。
她只是被震撼住了。
在她漫長的慷慨的付出中，她沒有從曾之景那裏獲得她想要的回報，哪怕是一句恰逢其時的關心，記住她日常的口味，又或是多回幾句消息。
但兜兜轉轉，她所有落空的愛，都被另一個人珍藏了。
霍迎風，你為什麽這麽好。
“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麽喜歡紮辮子嗎？”
“嗯？為什麽？”
“因為曾之景最喜歡一個動漫角色，她的發型是兩個麻花辮。”
霍迎風拿腔作調地回複：“這句話聽起來真令人生氣。”
蘇簡枝卻笑了，“但是特別麻煩，為了紮辮子，我每天要提早五分鐘起床，有時候綁緊了，扯得頭皮很痛。一開始紮得也不好看，土裏土氣的，像村裏的小芳。”
“不像。”霍迎風認真地說。
“後來好像有人說我披着頭發也挺好看的，高三我就不再紮了。”
“嗯，我同意。”
“我不太記得是誰說的，但很奇怪，我對這句話印象很深刻。”
“……”
蘇簡枝準确捕捉到了他沉默的兩秒，追問：“那個人不會也是你吧？”
“我确實說過，但當時人很多，我不确定你有沒有聽見。”霍迎風說。
“你是在什麽時候說的？”
“運動會。”
蘇簡枝費力回想當時的情景，“我記不清了，你給我說說。還有以前我沒注意過的細節，你通通告訴我吧！不能讓我們的故事只留在你的回憶裏，對不對？”
不能讓我們的故事只留在你的回憶裏。
霍迎風拿着手機，低頭笑了。
她大概是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但他因為她這一句話，從雲端踩到了實地。
“好，”他溫柔地回應，“你想聽什麽，我都說給你聽。”
因為霍迎風的存在，分散了蘇簡枝的注意力，讓這個不眠之夜也沒有那麽難捱。
霍迎風跟她說了很多從前的事，有一些她有印象，有一些她想不起來了。
原來她也曾見過霍迎風很多次，只是每次他們都在錯過，而她不曾注意。
以前他們離得很近，心卻很遠。
現在他們相隔幾千公裏，兩顆心卻依偎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在難過。”
“有任何情緒就發洩出來，我都會在這裏陪着你。”
蘇簡枝輕輕地點了點頭，點完才意識到霍迎風看不見。
挂斷電話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他們打了近三個小時的電話，手機燙得厲害。她從來沒有跟誰有過這麽長時間的通話記錄，哪怕是跟曾之景在一起的時候。
趙耒醒來過很多次，見她在打電話，便沒有打擾她。
蘇簡枝放下手機，背靠着牆壁，微眯着眼睛，思緒有些渙散，不多時就合上了眼，陷入了淺眠。
“姐姐姐姐姐——”
直到趙耒的聲音雷鳴般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趙耒沖到她面前，喘着氣說：“姐！奶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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