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去難回的箭
一去難回的箭
“這風鈴跟心動很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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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迎風回到二樓，将剩下的蛋糕放進冰箱。他又用便利貼寫了幾句話，貼在了冰箱門上。
他回到方才的位置，把自己的那塊蛋糕放在吃了一半的夜宵旁邊。
女生的刀工很好，把蛋糕切得很工整，平穩放在蛋糕碟上，厚厚的奶油和新鮮的水果看起來很誘人。
霍迎風用叉子吃了一口。
有點甜。
但正如她所說，是好吃的。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遇見一個跟自己一樣不喜歡過生日的人。
他雖然不喜歡過，但每年依舊會被迫過。那她呢？也會有人每年給她慶祝生日嗎？
霍迎風看見手機微信彈出一條新的好友驗證。
——是他小號的微信。
霍迎風的小號已經“充公”了。
高一時他學業不算很忙，會坐在樓下寫作業，幫忙看店。一來二去，有些女生就眼熟了他，想加他的微信，他都委婉拒絕了。她們沒放棄，又去問他表哥。他那“商業鬼才”的表哥就讓他創了個小號，貼在奶茶店裏，随便加。表哥讓他在朋友圈轉發奶茶店的優惠活動，宣傳效果果真不錯，現在他的賬號基本上變成奶茶店的官方賬號了。
那些加了他聯系方式的女生會給他發消息，他空閑的時候就回一兩句，明确表明自己很忙，久而久之，給他發消息的人就越來越少，但微信二維碼還是貼在收銀臺上，偶爾還是會有人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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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迎風點了同意，查看對方頭像，是個女生，微信名叫“JANEZHI”。
他加了人之後不會主動發消息，除非對方主動，否則他可能一句話都不發。他很清楚，有些女生對他有好感，他既然不能給對方回應，那最好斷了對方的念頭。把話說明白一點，對彼此都好。
新好友很快給他發了消息。
但跟他想象中有點不同。
JANEZHI：黃哥，在嗎？
霍迎風一頭霧水，黃哥？他什麽時候姓黃了？他表哥才叫姓黃。
霍迎風問：請問你是哪位？
JANEZHI：我是上次在店裏買了一杯薄荷檸檬茶的女生。我拿的時候不小心灑了，你又免費給我做了一杯，你還記得嗎？
霍迎風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于是謹慎地回複：你有什麽事嗎？
上方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等他把蛋糕都吃完了，消息才編輯好發過來。
JANEZHI：今晚我跟朋友在你的店裏慶生，被學生處主任給抓了，蛋糕還沒怎麽吃，留在了店裏。住在樓上的男生說可以放他那裏，明天拿給我們，你認識他嗎？
原來是她。
霍迎風仔細想了想，就想明白了。
女生應該是走之前掃了收銀臺的二維碼，以為是他表哥的聯系方式，才加了他。她雖然把蛋糕交給了霍迎風，但其實心裏還是不放心，還對他抱有疑心。
霍迎風打字回複：認識，他是我表弟，不是壞人。
女生明顯松了口氣，語氣也輕松了許多：那就好！
她又問：他是店裏的員工嗎？好像沒怎麽見過。
霍迎風：不是，他就住在樓上。我住二樓，他住三樓。
JANEZHI：哦哦，原來是這樣。
她發的是文字，霍迎風卻莫名能想到她說這些話的語氣。
如果他們此刻面對面，她應該一臉拘謹和緊張，眼神像小鹿一樣澄澈，但不敢跟他對視。
霍迎風趁機問：你叫什麽？我改個備注。
JANEZHI：我叫蘇簡枝，是對面榮海區第一中學的學生，在讀高一。
看來她挺信任表哥的，還主動交代了自己的信息。
蘇簡枝。
原來她的微信名就是她的名字。
挺好聽的名字。
霍迎風給她發消息：你放心，他明天會拿過去給你的。
JANEZHI：嗯嗯，謝謝黃哥。
黃哥。
這稱呼聽着怪別扭的。
霍迎風問：明天什麽時候給你送過去比較好？
蘇簡枝有點苦惱：你表弟什麽時候起床？他是不是要上班？他幾點要上班？
霍迎風：“……”
我怎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找了份工作？
霍迎風剛把校服換了，穿了常服，難怪蘇簡枝那麽提防他，原來是把他當作社會青年了。
剛才樓道裏光暗，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臉，他能認出蘇簡枝，還是因為她那兩條麻花辮。
霍迎風沒糾正她的想法，因為他突然起了點興趣，想知道自己在她眼中究竟是什麽樣的形象。
霍迎風：你什麽時候方便？
蘇簡枝猶猶豫豫地回複：上早讀前和中午放學的時間最多。
霍迎風：你們應該不想早起吧？我中午拿過去，你們吃完飯去拿，可以嗎？
蘇簡枝秒回了個表情包，又說：這樣更好！
霍迎風說：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蘇簡枝給他回了個“晚安”的表情包。
看起來應該心情好點了。
霍迎風吃着剩下的夜宵，他剛從喧鬧的環境回來，第一次覺得安靜得有點不太适應。于是他打開手機，點開了音樂軟件，上面還顯示剛才沒播完的那首《不能說的秘密》。
他點了播放。
挺好聽的。
霍迎風一邊吃夜宵，一邊點開了蘇簡枝的朋友圈。
蘇簡枝的朋友圈設置了一年可見。她發得不多，基本都是周末發的，最近的頻率比較高。
最新一條是“我許的願望是希望你的願望都成真”，後面是一個蛋糕的圖标，沒有配圖，發布于兩分鐘前。
上周六她發了一張寫作業的圖片，位置地點顯示在圖書館。
上周五她發了一張坐公交回家的照片，配文是“周五了，回家”，卻在底下評論說“但沒人跟我一起回去了”，後面帶了幾個憤怒的委屈的哭泣的表情。
上上周末她分享了一首歌，正是這首《不能說的秘密》。
上上上周末她分享了一些學校日常。
上上上上周……
霍迎風看到了他能看到的最早的一條朋友圈。
也是她為曾之景發的慶生朋友圈。
文案是“生日快樂，祝你發大財，茍富貴勿相忘”，配圖是一只戴着生日帽的豬，身邊灑滿金銀珠寶，很明顯是發給曾之景的。
都是慶生的朋友圈，感覺卻不太一樣。
一年前的朋友圈，帶着一點調侃的意味，像朋友間開玩笑。今天發的這條，雖然簡潔，卻分外真誠，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第二天表哥發現了那張紙條，問他：“你那個蛋糕怎麽回事？”
霍迎風簡單跟他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
表哥恍然：“那個女生啊，我有印象，平時很文靜，看起來特別乖。她家離學校挺遠的，周五晚上要坐312班公交回家，等公交的時候就會在店裏寫作業。”
“哦，她還經常跟一個男生在一起，兩個人一起在我店裏寫作業，畫面特別美好。”表哥感慨道，“年輕就是好啊。”
霍迎風問：“他們是什麽關系？”
“關系？”表哥想了想，“他們說是朋友，從小長大的，應該算青梅竹馬？不過我覺得他們關系不一般。”
霍迎風：“嗯。”
表哥嗅到一絲不對勁，“你這反應不對啊，有情況？”
他将手臂搭在霍迎風肩膀，臉突然湊近，眼睛像掃描儀一樣在他臉上探索，“你也喜歡？”
“也？”
“這不難看出吧，那個女生喜歡那個男生。”
“我不喜歡那個男生。”
表哥被他一噎，“嗐呀，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覺得那個男生也喜歡那個女生？”
“這倒沒有。”表哥松開他，“至少我現在看着不明顯，不過他們一直在一起的話，說不定以後會喜歡。你從來沒有這麽關心過這些事，為什麽？”
霍迎風坐下，說：“她好像很喜歡那個男生，我覺得很有意思，如果對方一直不回應，她也願意一直喜歡嗎？”
“你一看就沒喜歡過人吧——不對，你現在學習為重，不能早戀哈。”
表哥擺出一副頗有學問的樣子，在他對面坐下，語重心長地說：“等你喜歡上一個人就知道了，喜歡也可以是一去難回的單箭頭。”
霍迎風對他的話深表懷疑，不留情面地戳穿他：“你這麽懂，為什麽快30歲了還找不到對象？”
表哥：“……”
幾天之後，蘇簡枝去店裏，聊起加了他的微信，表哥一時沒繃住，差點暴露了。
但他及時想到自己那位心思難猜的表弟，堪堪端住了，假裝有這麽一回事。
事後，他立刻去問了霍迎風，霍迎風便把誤會跟他說了。
他深沉地拍了拍他：“我懂的。”
霍迎風：“……我覺得你根本不懂。”
……
步入夏天，高二結束，就到高三了。
學習節奏加快，霍迎風全心全意準備高考，有些事沒想太多。
他跟蘇簡枝不是同一個年級，上學放學的時間不同，一個走讀一個住宿，碰上的可能性很小。有兩次擦肩而過，他認出了蘇簡枝，但她明顯不認得他。
再見是在秋季的校運會。
霍迎風沒有報名項目，去當了志願者。
他一眼就看見了蘇簡枝。她還是紮着兩個麻花辮，雖然不是運動員，卻比運動員還要忙，因為曾之景是運動員，報名了好幾個項目，上午下午都有比賽。
她一整天四處跑，兩個辮子都被汗水浸濕了。她手上一直拿着水，永遠在終點等着曾之景。
他第一次見到這麽賣力的非運動員。
喜歡一個人，就是想拼命對他好嗎？
到了下午，蘇簡枝的辮子都亂了，她解開發繩，将所有頭發一攏，随手紮了個低馬尾。
正好這個時候，曾之景因為跑完八百米又跑三千米，體力不支，歪倒在地上，好像腿抽筋了。
霍迎風因為一直注意着蘇簡枝，所以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曾之景的問題。
他立刻跑過去，把曾之景扶了起來，讓他離開跑道。
随後蘇簡枝臉色蒼白地跑過來，滿眼擔心，眼裏只有曾之景。
霍迎風：“你讓他先躺着，不要動，放松肌肉。”
蘇簡枝：“好……”
他跟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一直黏在曾之景身上，分不出一絲一毫的注意力給他。
霍迎風看着她披散的頭發，說：“其實你這樣也挺好看的。”
“謝謝。”
換作平時，蘇簡枝可能會臉紅，但她太慌亂了，注意力全在曾之景身上，或許根本沒留意他說了什麽。
專業的醫務人員很快過來了，霍迎風幫不上什麽忙，就後退了幾步。
蘇簡枝還抓着曾之景的手臂，“沒事吧？是不是很疼？感覺怎麽樣了……”
霍迎風又往後退了些，就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同學，幫忙搬個東西。”有人過來拍了拍他。
霍迎風又看了一眼蘇簡枝，就轉身跟人走了。
而他轉身的那瞬間，蘇簡枝似有所覺地擡起了頭。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他離開的方向，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