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旅行
旅行
“缤紛的老爺車/跟着棕榈搖曳/載着海風私奔漫無目的”
-
蘇簡枝醒來的時候快十二點了。
她盯着天花板發了會愣，回想自己為什麽會躺在床上。
她只記得自己喝了酒，跟霍迎風聊了天，然後他們就回來了……是霍迎風送她回來的。
“嘶……”
蘇簡枝坐了起來，有點迷茫。她怎麽還主動要酒喝？她對霍迎風也太放心了吧！
好在她沒看錯人，霍迎風确實不是什麽壞人，沒有壞心思。
她正要起床，就聽見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什麽聲音？有人來了？是什麽人？
蘇簡枝心頭一緊。
她迅速躲在房間門後，拿着手機，手機停留在撥打110的頁面。她打算先觀察一會，一有不對，她就會報警。
對方将腳步聲放得很輕，但還能辨別出越來越近。她從門縫裏看見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下意識将呼吸放到最輕。
“嗯？不在嗎？”那人看着空空的床，語氣有些疑惑。
蘇簡枝聽着這聲音……怎麽那麽耳熟？
Advertisement
“……霍迎風？”她推開門，從門後面走了出來。
“你怎麽在這裏？”霍迎風轉過身。
“你怎麽來了？”蘇簡枝同時問。
霍迎風将手裏的保溫杯放在床頭櫃上，解釋說：“我擔心你不舒服，給你煮了點蜂蜜水。”
蘇簡枝道了聲謝，問：“你怎麽進來的？”
霍迎風坦率承認了：“我拿了你的房卡。”
蘇簡枝明白他的好意，“這麽晚了，辛苦你跑來跑去。”
方才還拉着他不讓走，追問他的八卦，這時候又變得客氣很多。距離遠遠近近，心情起起伏伏，霍迎風低頭笑了笑，沒說什麽。
“既然沒事了，那就好好休息。”他半開玩笑道，“下次我可不敢讓你喝酒了。”
蘇簡枝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暈了。”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了……”
“那就好，早點休息。”霍迎風将房卡放在保溫杯的旁邊，“晚安。”
霍迎風走後，蘇簡枝喝了幾口蜂蜜水，不甜不淡剛剛好，溫度也是暖暖的。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這麽貼心地照顧過她。
霍迎風對她這樣的普通朋友都這麽上心，被他喜歡的人應該會很幸福吧。
喜歡的人……
她剛剛……是不是問了霍迎風喜歡的人是誰？
那霍迎風是怎麽回答的？
蘇簡枝有點記不清了。
當時她困得睜不開眼，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沒有問出口，還是只是一句心聲，或者是個夢。
尴尬的事情她不願多回想，洗完澡，吹幹頭發，她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無夢。
……
睡前蘇簡枝立下雄心壯志，打算起來看日出，結果醒來時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吃過早飯，霍迎風開車帶她在海邊公路上兜風。
他開了天窗，陽光傾瀉而下，照得身上暖暖的。海風湧入車內，吹亂頭發，吹得塑料袋嘩嘩作響，但她毫不在意，展開雙臂，擁抱了風。
蘇簡枝忽然感覺手臂濕濕的，多了幾滴水，她仰頭一看，發現是下雨了。
是太陽雨，來得非常突然，明明陽光還一片燦爛。
她手忙腳亂地關了窗戶，霍迎風也放緩了車速。
“我們現在去哪？”
“很快會停的，”霍迎風司空見慣，“我帶你去逛逛？”
蘇簡枝雀躍地說：“不用回酒店，去哪都行！”
他們把周圍的著名景點都走了一遍，上午去了公園，下午去了博物館，霍迎風帶她吃了火鍋，吃了炒冰，還吃了清補涼。
正如霍迎風所說，雖然斷斷續續下了幾場雨，但都很快停了。雨一停，太陽又重新露了臉。
跟着霍迎風出門，蘇簡枝“大開眼界”，體驗深刻。
他們就坐在街邊喝茶時，幾個擺攤的大伯大媽跟他們搭話，霍迎風痛痛快快跟他們聊了一個小時，把人哄得笑吟吟。走的時候，賣氣球的小叔還給他們送了個氫氣球。
結果蘇簡枝沒拿住，氣球飛了。
他們走到觀海臺，看見一個小孩的風筝卡在樹上了。
小孩喊霍迎風：“叔叔，你能幫我取下來嗎？”
霍迎風：“你多大了？”
小孩：“十二歲……”
霍迎風：“我比你大一輪，不能算叔叔，叫哥哥。”
小孩紅了眼睛：“哥哥……”
霍迎風滿意地點點頭，摘下墨鏡，爬上了樹。
他上樹的時候，一群人圍了過來，還有人在拍照。
小孩還在給他加油：“哥哥加油！哥哥你是超人！”
蘇簡枝又緊張又尴尬，但霍迎風神色如常，動作迅捷地取下了風筝。
蘇簡枝見他穩穩落地，才松了口氣，“你爬樹的動作怎麽這麽熟練？”
霍迎風說：“以前練過。”
哪有人練過爬樹的啊？
蘇簡枝開玩笑道：“我讀高中的時候，有一次挂紅布，我抛到了樹頂的樹枝上，取不下來了，要是你在，說不定我就有辦法了。”
……
一日下來，蘇簡枝玩得高興，忍不住吐露內心想法：“如果走之前，能看一場日出就好了。”
要看日出，比看日落困難，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天清氣朗，風平浪靜，以及得早起。
霍迎風看了眼近七日的天氣，基本上都有小雨，不能保證看到日出。
“你什麽時候走？”
這次蘇簡枝沒有撒謊，“周四上午。”
還有三個早上。
“你起得來嗎？”
蘇簡枝理不直氣不壯：“這……我，我會努力！”
“這樣吧，”霍迎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要是起不來，我就拿個喇叭去海邊大喊你的名字。”
“需、需要做、做這麽絕嗎？”
她緊張得都磕巴了。
這話從霍迎風嘴裏說出來，可一點也不像開玩笑啊！
這幾□□夕相處，他們之間的距離近了許多，時不時會互相調侃，開個玩笑。
霍迎風沒想逼她，見好就收：“算了，我相信你可以起……”
蘇簡枝是個起床困難戶，但她的臉皮也非常薄。
霍迎風這是精準拿住了她的命脈。
她一咬牙：“行！”
不逼自己一把，她還真爬不起來。
“那我們什麽時候起床？”
霍迎風看着手機說：“天氣預報說，明天早上五點四十五分左右會日出。”
“五、五點？”
“對，但我們需要早一點起來，才能在日出的時候趕到海邊。”
“那……”蘇簡枝石化了，“那是幾點？”
“五點十分吧。”
“……”
-
蘇簡枝調了五個鬧鐘，從五點開始，每隔五分鐘，都會響起一個。
饒是這樣，她還是五點三十分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拿過手機，看見霍迎風給她發了消息：“醒了嗎？”
她還沒回複，霍迎風又說：“可以再睡會，今天天氣不太好，是陰天，可能看不見日出了。”
蘇簡枝拉開窗簾一看，果然，天空是朦胧的灰色，能看見絲絲縷縷的日光，像是剛燒制好的瓷器，但看不見太陽。
真遺憾。
她又倒回了床上，閉上了眼。
消息都沒來得及回。
第二天，情況更壞了。
蘇簡枝五點起床，發現外面下了小雨，天空像塊幕布，拉得嚴嚴實實的，一絲陽光都沒有了。
已經周三了，明天她就要離開汐城，如果明天也看不到日出，那就沒辦法了。
“會不會覺得遺憾？”霍迎風問她。
“會，但日升月落，以後總有機會的。”
這幾天霍迎風當她的導游，可謂是盡心盡力，帶她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風景，走了很多路，吃了很多美食。當她閉上眼，那些美好的畫面就紛紛浮現在眼前。
她孤身一人來到陌生的城市，第一天就遭遇大雨。她的心被雨淋濕，跌落谷底，所有期待都落了空。她心灰意冷，只想離開這裏。
但她遇見了霍迎風。
從那之後，天氣放晴。哪怕是雨天，也擁有了奔跑的勇氣。
旅途總有遺憾。
但對于她來說，這場旅行已經超出了她的期待。
她已經收獲了值得回憶的最美好的風景。
“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好，我到了給你發消息。”
蘇簡枝看着窗外降臨的夜色，心底其實還是有些期待的。
真希望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
霍迎風也在心裏祈禱。
如果明天能看見日出，蘇簡枝就不會遺憾了。
如果明天能看見日出，他們相處的時間就能長一點。
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于他而言都是奢侈。
這幾天像一個易碎的夢，沒有外人打擾，只有他們兩個人。他藏着一顆私心，不願醒，但不得不醒。
他知道，蘇簡枝回去後，一切就會回到原來的軌道。
……
離開這天，霍迎風四點就醒了。
天還暗着，看不出天氣如何。
但到了五點，天就慢慢亮了，東邊的地平線被塗抹成了橙黃色。
早晨空氣都是安靜的，蘇簡枝哈欠連連，淚眼朦胧，但還是強撐着爬起來，拉着行李出了門。
他們往東邊駛去，看着天色一點點變得明亮。
整個天空就像一幅水墨畫。
“太陽出來了！”
海的那頭，有一片小小的剪影，那是一個島。
一輪赤紅的圓日從島上嶄露頭角。
沙灘是金色的，海水也是金色的，海浪有節奏地拍打着海岸。
海邊聚集了許多人，都是來看日出。
看日出的心情跟看日落完全不同。
霍迎風站在她身邊，安靜地陪着她，陪她看着太陽慢慢升起，世界變成明亮的顏色。
“霍迎風，謝謝你。”蘇簡枝側過臉，看向被朝霞籠罩的霍迎風。
霍迎風的眉眼很好看，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仿佛陽光撥開烏雲。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起不來。”
起不來，也就看不見這麽美麗的景色了。
霍迎風勾唇笑了一下，問：“要不要跑？”
“跑、跑？”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霍迎風拉住手，跑了起來。
他們跑向海洋，跑向東邊，跑向了日出的地方。
霍迎風的手掌很大，很暖，将她牽得很緊，讓人很安心。
“蘇簡枝！”
霍迎風跑着跑着，忽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蘇簡枝愣了一下，也喊着回複他：“幹什麽？我準時起床了——”
沙灘上有人，但她不想想那麽多了。
她想跑，想喊，想自由。
“蘇簡枝！”霍迎風停了下來，沖着大海喊：“畢業快樂！”
尴尬嗎？
當然是尴尬的。
但蘇簡枝雙手放在嘴邊，也喊道：“你也是！”
兩個人的尴尬。
那就不是尴尬。
……
兩人在日出的光輝中，沿着沙灘走了一段路。
蘇簡枝選了一塊幹淨的地方，在沙子上寫了個“SJZ”和“HYF”，拍照發給蔡淼淼：沙灘代寫，一次五元。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加些裝飾時，霍迎風突然說：“有個男人一直盯着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