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點歌
點歌
“能不能給我一首歌的時間/緊緊的把那擁抱變成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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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松弛的演唱會裏，男生的穿着打扮顯得很正經。
他穿了一套修身黑西裝，整整齊齊打了領帶，手裏捧着一束嬌豔欲滴的鮮花，不像是為了看演唱會，更像是要表白。
被他表白的女生應該會幸福吧。
男生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視線，擡頭對她笑了笑：“怎麽了？”
又被抓了個正着，蘇簡枝有點尴尬地撤回了視線，“沒事沒事。”
她正要轉回去，就見男生騰出一只手，向她打招呼：“我叫霍迎風。”
蘇簡枝看着他寬大的手掌，愣了一下，忙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蘇簡枝。”
兩人握了一下手，很快又松開了。
“很好聽的名字，有什麽含義嗎？”
“我爸爸姓蘇，我媽媽姓簡。”蘇簡枝随便編了一句，“他們希望我的未來枝繁葉茂。”
她忍不住在心裏自嘲，真扯啊，那她應該叫蘇簡繁而不是蘇簡枝。
霍迎風沒有絲毫懷疑，熱情地向她介紹自己的名字：“我爸姓霍，他們希望我長大能迎風飛翔，就叫我霍迎風。”
禮尚往來，蘇簡枝微笑着誇贊道：“很有寓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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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開場了，場館裏人越來越多，嘈雜的聲音遍布每個角落。霍迎風怕她聽不清，特地傾斜了身體，提高了聲音問：“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蘇簡枝也怕他聽不見，雙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說：“是——”
霍迎風興許是覺得她的動作很有趣，也學着她的樣子，将兩手放在唇邊，喊道：“我也是——”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撲哧笑了出來。
真幼稚啊！
雖然曾之景沒來，但遇見了一個有意思的陌生人，也算一件不錯的事？蘇簡枝覺得心情稍微好了些。
哎等等……
霍迎風說他也是一個人來看演唱會的？
蘇簡枝朝旁邊瞟了一眼。
霍迎風左邊是一對情侶，右邊是曾之景的空座，看起來确實是一個人來的……那他的花是送給誰的
她心裏好奇，但不敢問，怕讓霍迎風覺得冒犯。
但霍迎風比她想象中還要健談，主動地找她聊天。
“你有熒光棒嗎？”
“有……”
“你第一次來看周董演唱會嗎？”
“對……”
“你是自己搶的票？”
“嗯……”
“好厲害，我這張還是朋友幫我搶到的。”
“是麽……”蘇簡枝笑笑，“我也是搶了好多次，都失敗了，這次是第一次搶到。”
霍迎風待人特別熱情，但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問話答話松弛有度，很照顧對方的情緒，不讓對方的話落地，也給予了充足的情緒反饋。
他還對她說：“既然我們都是一個人來的，那剛好做個伴了！”
蘇簡枝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聽了他的話，心情莫名放松了下來。
她不太擅長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跟陌生人，她曾有過好幾次跟新朋友大眼瞪小眼的尴尬經歷，事後都沒有再聯系。
開場延遲了幾分鐘，霍迎風繼續跟她聊天：“你喜歡周傑倫多少年了？”
蘇簡枝仔細想了想，說：“快十年了。”
“那很久了啊！”霍迎風問，“你最喜歡哪首歌？”
蘇簡枝：“都挺喜歡的。”
她說者無意，聽起來卻有點太敷衍，她又趕忙解釋道：“是真的。”
霍迎風表示特別理解：“我也是，周董的音樂都好聽！”
霍迎風身高腿長，穿着西裝本就不太方便，又抱着一大束花，坐在窄小的座位上，看起來有些擁擠。
看他抱着花不方便，蘇簡枝便朝他招了招手說：“這個座位是我朋友的，他今天沒來，你把花放在這裏吧。”
霍迎風看起來很高興，向她道謝：“好，謝謝！”
他話音一落，燈光一滅，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熒幕上開始播放開場vcr——演唱會開始了。
霍迎風激動地揮動熒光棒，蘇簡枝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站起來了搖旗吶喊。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蘇簡枝也舉起了手機，對準了舞臺，打算記錄這一刻。
伴随着音樂聲起，一張熟悉的臉也出現在了熒幕上。
蘇簡枝有些恍惚，這個在青春裏唱了十幾年的聲音，第一次清晰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還記得高一那年，曾之景搶到了演唱會的門票，興奮得一星期沒睡好。看完演唱會當晚，他興高采烈地給她發了十幾個視頻，分享自己的感受，他們聊到淩晨三點才睡，約好了下一次一定要一起去。
當年的她并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獨自來看周傑倫的演唱會，還是在她跟曾之景分手的這天。她的眼前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她的身邊是冷寂的空座。
青春不老人易變，她因為曾之景愛上了一個人，曾之景卻不再像曾經那樣會為一場演唱會心跳加速了。
但總有人會為演唱會雀躍不止。
——比如她身邊的這位，叫霍迎風的男生。
霍迎風肉眼可見的激動，恨不得直接沖上去，擁抱自己的偶像。他跟着偶像放聲高歌，前後排都聽得一清二楚，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反而還帶動了周圍的人放開嗓子，齊聲唱了起來。
蘇簡枝都忍不住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霍迎風非常敏銳，即使玩得正嗨，也迅速捕捉到了她的視線。
熱鬧響亮的開場音樂聲裏，霍迎風做口型問她：怎麽了？
蘇簡枝無話可說，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霍迎風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捂了捂耳朵，将口型放得很慢：我以為你覺得我很吵。
蘇簡枝立刻搖頭，她不嫌吵，她只是由衷地佩服霍迎風能說會唱。
霍迎風一定是周傑倫的真愛粉，快歌昂揚，慢歌悠揚，每一首歌都能唱，主歌副歌都很熟悉，高音低音都能跟上七七八八，而且不怎麽跑調。他是嗓音也很好聽，唱歌時比說話的時候多了一層磁性的韻味。
鋼琴聲響起，觀衆們跟着音樂聲揮動熒光棒。
熟悉的前奏，讓蘇簡枝體驗到了什麽叫一瞬間心髒加速。
她舉起手機，忍不住開口跟着唱了起來，但音樂聲太大，所有人都在跟唱，她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她雖然聽不見自己在唱什麽，但能清楚聽到霍迎風的歌聲。
她不禁懷疑，自己錄的這些視頻裏，回去一看，會發現全是霍迎風的聲音。
接連唱了幾首，屏幕開始播放視頻，給了所有人喘息的機會。
蘇簡枝偷看霍迎風，見他扭開礦泉水瓶喝了幾口，看起來依舊精力充沛，還能再唱一百首。
他一定是KTV麥霸吧！
霍迎風轉頭問她：“你帶水了嗎？”
蘇簡枝搖頭。
她怕趕不上開場，跟曾之景打完電話就直接來了，忘了去買水。
霍迎風變戲法似的從包裏掏出了另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遞給蘇簡枝。
“謝謝。”蘇簡枝接過，“你怎麽帶了兩瓶？”
霍迎風拍拍胸脯，開玩笑道：“以我這功力，喝多少瓶能夠？”
這一副再戰一百首的樣子，成功把蘇簡枝逗笑了。
這是她今天第一個真情實感的笑容。
“謝謝。”她又一次道謝。
音樂再次響起。
在霍迎楓的帶動下，蘇簡枝也被演唱會的氛圍感染，全心全意沉浸在演唱會的氣氛中，漸漸忽略了曾之景的缺席。
手機亮了兩次，她也沒管。
歌曲旋律一出，她就恍然坐上時光機，破開回憶的冰山，回到了天真燦爛的校園時光。
她想起學校的塑膠跑道，晚霞裏的廣播臺，打打鬧鬧的走廊，迎風飄揚的紅旗……也不可避免地想到跟曾之景在一起的時光。
她奶奶和曾之景的奶奶是“老閨蜜”，因此他們很小就認識了。
七歲的蘇簡枝被奶奶帶到曾之景家裏，奶奶給她介紹說：“枝枝，這是小景。”
那時候蘇簡枝很內向，在班裏容易被孤立，沒有好朋友，曾之景是第一個主動跟她玩的人。
後來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初中的時候曾之景愛上了周傑倫，用攢了很久的錢買了一個小小的随身聽，在裏面下載了很多歌。他會在放學的時候等她回家，把耳機線的另一頭遞給她，激動萬分地跟她分享。
蘇簡枝一直以為，她對周傑倫的喜歡，全部都來自于曾之景。
其實不然。
真正坐在演唱會現場，聽着熟悉的歌聲時，她忽然發現，原來她也對這些歌曲特別熟悉，前一句唱起，她也能接上下一句。
原來九年的喜歡，并不是那麽不值一提。
蘇簡枝拿出手機錄了很多視頻，按下錄制鍵的那一刻，她想起原本她是要拍給曾之景看的，現在看來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
此刻她不為任何人，只為她自己。
……
到了後半場的粉絲互動環節，臺下也特別熱鬧。
“來選一位幸運觀衆，哪一位——”
鏡頭在臺下逡巡，掃過五顏六色的身影，然後掠過蘇簡枝，最終停在了霍迎風身上。
“好，就你了，這位帥哥！”
周圍的人都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霍迎風有些意外，興高采烈地站了起來，用力揮動熒光棒表示內心的激動。
“帥哥，你喜歡我多少年了？”
霍迎風放下熒光棒，用手指比了個六。
“你是第一次來看我的演唱會嗎？”
霍迎風點頭。
“哇，旁邊那束花是你的嗎？”
霍迎風點頭。
“送給女朋友的喲？”
霍迎風搖頭，笑着舉起手，在頭頂比了個愛心。
“哇！”臺下爆發一陣喧嘩。
霍迎風彎腰将花抱了起來，往前遞給了鏡頭。
偶像指了指自己，“送給我啊？”
霍迎風憋笑。
“我這……”臺上的偶像故作為難地開玩笑，“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咯。”
臺下笑成一片，如浪聲此起彼伏。
“看在你這麽熱情的份上，你想點個什麽歌？”
有人給霍迎風遞了個麥克風，霍迎風下意識看了一眼蘇簡枝。
只是很淺的一眼，頭也只偏了一個很小的幅度，但被鏡頭悉數捕捉。
“wow——”粉絲們紛紛起哄。
“問你呢！你為什麽看旁邊？”
霍迎風的手擋在嘴邊，問蘇簡枝：“你有什麽想聽的嗎？”
蘇簡枝根本沒想到霍迎風會問自己的意見。臺上臺下都在注視着屏幕裏的他們，把霍迎風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鏡頭縮放，往左移動，把霍迎風和蘇簡枝都框進了鏡頭裏。
蘇簡枝連連擺手，眼神躲閃，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無措，眼神不知道該往哪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無比局促。
偶像打趣道：“哦？一起來的？你們是什麽關系……”
霍迎風搖頭，沖鏡頭說：“剛認識的！”
他十分自然地做出解釋：“她也是你的粉絲，很喜歡你！我幫她表白一下！”
臺下哈哈大笑。
“好，好。”偶像也被逗樂了，“那你想點什麽歌？”
霍迎風想了想說：“我想點一首《能不能給我一首歌的時間》。”
臺下再次轟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