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儒修少年
儒修少年
牆頭上的青衫少年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容貌俊逸，身形瘦削，青衫套在他的身上居然顯得有些寬大，仿佛是偷穿了家中兄長的長衫跑了出來。
他蹲在牆頭，臉上帶着一絲柔和的笑意，但那笑意并不會讓人覺得溫暖，而是覺得微寒。
楚雲祈眯了眯眼，覺得這個少年眉眼之間似乎有些眼熟……
少年朝她揚了揚下巴：“喂，說你呢。沒聽見嗎？”
楚雲祈扯起唇角笑了一下，手腕一翻掌中多出一個瓷瓶，然後揮手将那瓷瓶扔向了那個少年。
少年側身想躲，沒想到那瓷瓶上被楚雲祈貼了一張追蹤符，竟是在少年面前轉了個彎，直直地砸到了他的臉上！
少年“哎呦”跌下牆頭，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随着他的跌落，那幾個粗壯混混也猛然間恢複了清明，他們先是愣了愣，很快便感受到了手腳上的痛楚，一個個抱着手腳哀嚎着在地上滾來滾去。
楚雲祈沒搭理那個少年，也沒搭理那幾個混混，而是轉而去問那個乞丐：“到底怎麽回事？”
乞丐已經吓得縮成一團，顫顫巍巍道：“這幾個人…他們打我，要搶我讨來的銅板……”
“我不給，他們就打，就踢！”
“後來不知怎的，突然有人丢了個石人過來，他們突然不打我了，像中邪一樣，都去打那個石人……”
“那是石人啊，他們打得滿手滿腳都是血，卻不知道疼！我吓壞了，擡頭看到牆上那位……那位公子……他正笑眯眯看着我！”
“我我我……”乞丐抖得更厲害了，“他的眼神就像……就像要把我做成石人一樣！”
楚雲祈聽着乞丐的話語，大概明白了。
一旁的趙承他們也同樣聽懂了，趙承不由喝道：“那少年也可能是在幫你！”
“不可能，不可能！”乞丐慌亂否認，“我一個乞丐，他救我有什麽好處？！他用的明明是邪術，是能控制人的邪術！”
楚雲祈皺了皺眉頭，這乞丐真是自認“爛命一條”啊，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要幫這個乞丐，這少年人的手段會不會過于殘酷了些？
她念及此處，轉身去看那個已經翻身坐起捂着鼻子的少年，心裏慶幸自己剛剛沒下狠手。
她順腿踢了幾個混混幾腳，讓他們哀嚎聲小些，清醒後的混混們認得他們身上黑色的衛服，心中委屈卻也不敢狡辯，只能咬着唇忍者。
少年人看到楚雲祈的動作，抹了一把鼻血放下了手，看向楚雲祈道：“你是不是收了他們的保護費，所以要替他們出頭？”
楚雲祈：“？？”
她有些莫名地看向少年：“年輕人，認識我的衛服嗎？”
少年點頭：“你是梅花院的人。”
“梅花院也會收保護費啊，我同窗的鄰居家的表姐的小舅子的二姨夫的堂弟隔壁家的三兒子就給梅花院送過保護費，據說比京中兵馬司還黑！”
楚雲祈：“……………………”
她在少年面前蹲下，皺着眉盯着少年的臉。
少年又抹了一把涓涓流淌的鼻血，模樣大義凜然，如同馬上就要赴死一般！
楚雲祈：“年輕人，你誰家孩子啊？跑出來大人知道嗎？”
她指了指乞丐：“救人是好事，但是手法可以溫和一點。”
她又指了指躺在地上咬着唇不敢嚎出聲的混混們：“就這些無賴，你何須使用這種障眼法？吓唬吓唬打發了便是，如今搞得血肉模糊的，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少年：“……別總叫我年輕人，我十七了！你看上去也不比我大多少！”
楚雲祈嗤笑一聲，伸手遞給他個白帕子：“先把鼻血止止。”
少年人瞪了她一眼，劈手奪過帕子按在了鼻子上。
楚雲祈語重心長：“大夏律例，除武修之外，其他修者不得對尋常百姓使用攻擊術法，你身為……”
她頓了下：“你是什麽修？”
少年人愣了下，随即翻了白眼：“少見多怪，居然連我們儒修都不認得！”
楚雲祈：“……行，儒修。”她确實沒見過，只在邸報裏看到過，原本以為那些儒修是很高冷并且句句不離之乎者也的存在，誰知道這麽個蹲在牆頭搞事情的少年也能是個儒修呢？！
她按了按額角，繼續道：“你身為儒修，卻對那幾個混混使用了障眼法，使得他們手腳重傷，我身為梅花院異梅衛，需要帶你回去問話。”
少年人一手用白帕捂着鼻子，一手在楚雲祈面前搖了搖：“你別框我，大夏履歷是說，除武修之外的其他修者，不能對尋常百姓使用攻擊術法。我請問你，‘障眼法’是攻擊術法嗎？！”
楚雲祈：“……”
她看着少年，忽的笑了下：“你還挺懂嘛，我以為是你學藝不精只會障眼法，原來是故意鑽了空子。”
少年也扯着唇角笑了：“所以，你不能抓我。”
楚雲祈眯眼看向眼前的少年，她确實不能抓他，其實也沒想抓他，之前說那些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讓他以後有點分寸，沒想到這少年看着年齡不大，知道的倒是不少。
楚雲祈回憶了一下看過的邸報，按照其中信息所說，大夏的儒修都在秋麓學院。他們埋頭修行做學問，甚少會出現在京城中。
按道理來說，儒修也是讀書人，也該入世才對。可是大夏朝堂卻不喜歡秋麓學院的學生，以至于目前朝堂官員都是國子監出身，如此一來，抱團的他們更加不會接納秋麓學院的學子。
楚雲祈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正想着要不要用一張1級人物信息卡看看他的身份，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異樣，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巷子口。
陸庭儀一身翠綠衣裙，笑眯眯朝楚雲祈揮手：“戚副主事！這麽巧呢？！”
有外人在的時候，陸庭儀不會喚她嫂子。楚雲祈便以臣子之禮還道：“見過六公主。”
陸庭儀嘿嘿笑着，背着手走進巷子。
她貌似無疑地瞥了一眼那個少年，立刻露出震驚的神情：“哎呀，司庭？！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應該在秋麓學院嗎？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那個叫司庭的少年挑了挑眉，正想說些什麽，陸庭儀已經轉向了楚雲祈：“戚副主事，這個熊孩子我認識，他可是犯了什麽重罪？”
楚雲祈搖頭：“并無重罪，只是……”
還沒等她說出後半句，陸庭儀便搶先道：“那可太好了！既然如此，他的處罰戚副主事可否折成罰款？這熊孩子的父母兄長都與我相熟，他出事兒了，我也不能不管……”
她一邊說着，一邊拉着楚雲祈的袖子搖了搖，滿臉期滿地看向她。
六公主都開口了，楚雲祈也不好駁面子，更何況這少年也是好心救人，并沒有真的害人。
至于那幾個混混，讓他們吃點虧長長記性，也是好事。
楚雲祈嘆了口氣，故作無奈道：“六公主既然都這麽說了，那便将人帶走吧。至于罰款倒也不必。”
“日後讓下手輕些，這幾個混混的性命是小，污了名聲是大，他畢竟是儒修，聽聞儒修最重名聲……”
名喚司庭的少年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
“名聲對我來說，倒也不太重要。”
“你閉嘴！”陸庭儀怒喝一聲，轉頭又對楚雲祈笑了笑，直接将一小錠金元寶塞進楚雲祈袖中，“戚副主事和幾位異梅衛的兄弟辛苦了，此處還需善後，也要勞煩幾位費神。”
楚雲祈又與她客氣了一番，這才收下金錠目送着對方離開。
司庭被陸庭儀拽走時看了一眼楚雲祈手裏捏着的金錠，臉上現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陸庭儀身為公主，為了一個少年做到“行賄”的地步，這讓楚雲祈十分好奇，她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終于還是對他使用了1級人物信息卡。
一行字出現在了她的識海中。
“秋麓學院學子，司庭，本名陸庭思，大夏七皇子。儒修五品。”
陸庭思，七皇子，儒修五品……
楚雲祈睜開眼，看着那兩個身影消失在巷口，不由眯起了眼睛。
…………
陸庭儀拉着陸庭思走到無人處，這才放開他的手。她轉頭瞪了一眼自己這位皇弟，不悅道：“你不在學院好好做學問，又跑來城裏做什麽？！又是觀察民間冷暖，感受民間疾苦嗎？！”
陸庭思誠實點頭：“聖人有雲：‘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1]……”
“停停停！”陸庭儀趕緊擡手打住，“你那些之乎者也回學院跟院長讨論去，我沒空！”
陸庭思卻好奇道：“那你怎麽有空來撈我？”
陸庭儀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半晌，才嘆了口氣，朝他身後揚了揚下巴。
陸庭思轉頭，便看到了陸庭舟一臉陰沉地站在那裏。
陸庭思一下子僵住，半晌，才艱難喚出聲來：“三皇兄……”
陸庭儀抱着手臂在旁邊看熱鬧，樂呵呵道：“你呀，就是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你還問我為何有空撈你？告訴你，那是本宮今日運氣不好，一出門就撞見了三皇兄，是他讓我來撈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