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隐瞞
隐瞞
滿目赤紅終于消失，周圍恢複了昏暗的光線。
陸庭舟跪坐在地抱着他的雲栖側妃，看着她眼角滾下一顆淚來。
與此同時，一顆金色如繭一般的東西從向生石中鑽了出來，它在空中左右晃了晃，似乎在尋找什麽，最後轉了個方向，朝着楚雲祈的方向探了探。
“這是……？！”陸庭舟不可置信地看向這個金色繭子，竟是覺得不可思議。
範十一再次冷笑：“這是引蝶情繭，睿平王難道忘了麽？”
“情繭伴情種，各自寄主而生，他們皆是這座天下唯一的存在，宿主雙修便可修得大造化。這麽重要的傳說，睿平王難道不知？”
這樣的傳說，陸庭舟自然知道。
不僅僅因為他擁有一個強大的情報網絡，還因為，那顆情種就被種在了他的體內，他間歇性發作的情毒便是源于此。
可是情繭為什麽會在這裏？它不是放入了君蕪自己的識海中溫養的嗎？君蕪已死，它難道沒有跟着君蕪的肉身消失，而是跟着她的魂魄落到了黃泉此處？
那是不是說明，君蕪确實來過黃泉，那個作為君蕪身體的存在，真的已經死了？！
那麽君蕪的魂魄……
陸庭舟望向懷中的楚雲祈。
那顆情繭探了探楚雲祈的方向後，便向她緩緩飄了過來，它在她頭頂轉了兩圈，最後竟是直接沒入了她的眉心。
陸庭舟看着這一幕，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的同時竟覺視線模糊，連懷中之人的臉都看不清了。
情種在他的體內，情繭也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再也沒什麽可以懷疑的了，雲栖的身體裏，就是君蕪的魂魄無疑！
…………
片刻後，楚雲祈緩緩睜眼，只覺得頭疼欲裂。
剛剛發生了什麽？自己只是想要獲得前世的記憶，可是觸碰到向生石的時候雙手就像被火燒了一下似的，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楚雲祈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那種又酸又漲的感覺讓她十分難受，按了半天，她才發現自己不是躺着地上，而是靠在一個人的懷裏。
楚雲祈急忙坐直身子，轉頭朝陸庭舟扯了扯唇角：“殿下，謝謝啊。”
陸庭舟：“……”
他張了張嘴，可是千言萬語最終還是被他吞入了腹中，只說了一句：“有沒有傷到哪裏？”
楚雲祈內窺感知了一番，搖頭道：“就是頭疼，其他沒事。”
她忽又想起什麽，急急問道：“剛剛我昏過去後，這裏有沒有出現什麽畫面？！”
陸庭舟呼吸一滞。
楚雲祈認真看着他，意識到可能是真的有什麽，不僅興奮道：“是什麽？快告訴我！那些畫面可能跟……嗯……跟我娘親有關。你知道的，我娘親去世的早，但是我記得她在臨終前将一團白光按到了我的腦袋裏，當時我小，不懂那是什麽。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一些比較重要的記憶。”
“那些是別人的記憶啊，不是我的，你可別誤會啊！”楚雲祈認真補充道。
看着她再次搬出自己的娘親做擋箭牌，陸庭舟只覺得無語。雲栖的娘親他早已查了個徹底，她确實是北境長劍宗的弟子，但是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将別人的記憶投入另一人的識海，就算有這樣的秘術，也不可能是雲栖娘親這樣一位遠嫁京城的弟子可以修習到的。
陸庭舟此時再聽着楚雲祈拉娘親做擋箭牌，自然是半個字都不信。但是同樣的，他也不打算說實話，只是淡淡搖頭：“什麽也沒出現。”
有些事情，忘卻了會更好。
“真的？”楚雲祈疑惑看他，顯然不信，“那你剛剛是什麽表情？好像看到了很可怕的畫面一樣。”
“你放心大膽的說，我受得住！”楚雲祈信誓旦旦，前世的記憶而已，和現在的她有什麽關系呢？就算是個殺豬的屠夫或者打虎的漢子，她也能從中吸幾口彪悍之氣！
技多不壓身嘛，嘿嘿……
可是陸庭舟依然搖頭：“确實沒有，不信你問範十一。”
他揚了揚下巴，楚雲祈轉頭去看，果然，範十一依然揣着手飄在空中，笑眯眯地看向她。
“範大人！”楚雲祈真的開口了，“剛剛有什麽畫面出現嘛？”
“只要您如實告訴我，我回去後就多買點金元寶燒給你！”
陸庭舟眉頭微抖，擡頭去看範十一，甚至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範十一去避開了他的目光，只是勾了勾唇角，道：“确實看到了。”
陸庭舟心頭一緊，楚雲祈卻開心地追問道：“看到了什麽？”
範十一慢條斯理道：“看到一個女童半夜玩火，燒了整座山，她自己又無法撲滅，只能哭哭啼啼去叫大人幫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鼻涕抹了滿袖子，臉上還黏了一些，風一吹，灰一揚，臉上的鼻涕就結了痂，那痂還是黑色的……”
“停~！別說了！”楚雲祈擡手止住他，“我信你還不如信他！”
太羞恥，不想信，不信就是沒有！楚雲祈如是在心中咆哮。
但是她也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對前世的記憶并不是完全無所謂的啊，就算真的是一個小屁孩的黑歷史，她也會感到羞恥。
也許，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麽無所謂？
一旁的陸庭舟突然開口道：“你想要恢複什麽記憶？”
在楚雲祈準備應話時他又補充道：“別說你娘親給你的那個記憶，如果和你無關，你不會這麽執着。”
他沒有直接拆穿對方的謊話，也是不想徹底捅破那層窗戶紙。
楚雲祈眼珠轉了轉，嘿嘿笑道：“我真的就是想看那個，我覺得吧，娘親給我的肯定是有用的，你看我娘親之前留給我的藥丸啊寶貝啊之類的，不是都很有用嗎？”
陸庭舟：“……你就不怕跟禾娅一樣，看到了自己難以承受的畫面？！”
楚雲祈認真搖頭：“禾娅看到的是自己的記憶，我想看的又不是我自己的。”
是前世的，前世不是現在自己！
當然，她雖然嘴上這麽解釋，但是剛剛範十一帶給她的感覺讓她也有些猶豫，萬一呢？萬一看到了無法接受的畫面，自己真的能淡定嗎？
可是轉念一想，系統既然說了一萬積分可以換取前世記憶和所學功法，那它就一定值這個價格！
不過現在……
她擡頭看了看向生石，遺憾地嘆了口氣。
這個向生石看來是對她沒什麽作用的，剛剛大概真的什麽也沒有出現，範十一那麽說，應該只是逗趣而已。
楚雲祈站起身，看向依然帶着憂色的陸庭舟：“我沒事了，殿下不用擔心。”
“如果殿下沒什麽別的要求，我們便回去吧。”
陸庭舟松了口氣，正色點頭：“好，我們回去。”
他示意楚雲祈先踏進出口陣紋，等對方身形沒入其中後，他正要跟着跳入，卻聽範十一在背後喚了一聲：
“菘藍先生。”
陸庭舟腳步頓住，回頭看向這個飄在半空中的鬼差。
範十一笑容溫和：“日後，我們還會再見的。”
陸庭舟沒有應話，只是勾起了唇角，轉身踏入了懸浮的出口陣紋。
…………
大夏京城，皇陵地宮。
躺在青石臺上的楚雲祈悠悠醒轉，不多時，陸庭舟也睜開了眼睛。
穆老和清塵大師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蘇允不知什麽時候也跑了過來，見他們醒轉，急忙上前往他們口中各塞了一枚藥丸。
“去黃泉都不知會我一聲，”他不滿地念着，“那地方陰氣重，回來時若不吃下我這個純陽丹，這種陰氣要在你們體內盤亘許久才會散去！”
楚雲祈嚼着藥丸，含糊道了聲謝。陸庭舟則沉默地将藥丸吞下，順手接過清塵大師遞過來的茶水一飲而盡。
清塵大師和穆老對視了一眼，穆老問道：“沒找到？”
楚雲祈搖頭：“沒找到。”
“這樣啊……”穆老想了想，道，“也可能先行投胎去了。”
“一年不到，可以投胎嗎？”楚雲祈看向自己的師父，好奇道，“按道理來說，不是應該在黃泉鎮裏住滿一年才投胎嗎？”
“也不一定，”穆老看了陸庭舟一眼，斟酌道，“據說黃泉鎮住滿了的話，會提前讓他們投胎。”
楚雲祈：“……”行吧，她聽得出師父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睿平王殿下了。
不過她覺得這種方式應該有效，活人對已逝之人的念想，無非就是一個“遺憾”。若是生前該做的都做了，又怎麽會如此執着？
當遺憾已經無法彌補時，那就期待對方過得好些吧。起碼重入輪回，又是一個新的開始，也算不錯。
想到此處，楚雲祈認真點頭：“我覺得師父說得很有道理。”
穆老呵呵一笑，與徒兒交換了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一旁的蘇允和清塵大師也交換了個眼神，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和猜測。
陸庭舟則站起身來，朝着穆老抱拳一禮：“這幾日辛苦穆老護法了，影五影六我先留在皇陵護衛，明日我會再增些人手過來，幫助穆老在此安心坐鎮修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