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向生石
向生石
楚雲祈想要過去幫忙，卻發現兩人身上包裹着一層隐隐的赤紅火焰。她腳步頓住，阿蓉也伸手攔了攔她。
“別去，等他們走到這棵古樹下，那層火焰才會消失。”
楚雲祈看着兩人步履蹒跚，忍不住問到：“那是什麽火？”
“是地獄業火。”阿蓉道，“若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是被投入量十八層地獄，除了地獄酷刑之外，身上也會包裹這團火焰，日日受其熬煉。”
楚雲祈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看着艱難走向他們的兩人，又看向陸庭舟。
陸庭舟卻堅定地搖頭道：“君蕪不會在地獄。”
“她不是惡人。”
阿蓉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楚雲祈其實也不太确信，畢竟戀愛腦上頭的人會喪失辨別能力，就算是陸庭舟……以他現在的執着來看，他應該上頭很深。
莫伽和禾娅兩人終于艱難地走到了古樹之下，古樹溫柔地灑下一片甘霖，竟是将他們身上的業火盡數澆滅了下去。
兩人癱坐在地，楚雲祈急忙上前查看他們的傷勢，莫伽丢了一條胳膊，氣府虧空受損，經脈也幾乎碎裂，但他的眼睛始終望着禾娅，目光溫柔，在楚雲祈為他包紮傷口的時候也只是皺了皺眉，硬是沒有喊出聲來。
禾娅的淚一直在流，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我為什麽會哭，還哭了這麽久……”
楚雲祈手下一頓，擡眼看她。
此時離得近了，她才發現禾娅的神情有些茫然，她看着幾乎沒了人樣的莫伽，小心翼翼地問到：“你說的沒錯，跟你出來後我的業火果然熄滅了，也不用繼續在林子裏受苦。可是……”
她抿了抿唇，向四周看了看，周圍昏暗陰沉大霧彌漫，古樹下的青石路如同一條游蛇探入了濃霧之中，卻不知去往何處。
“可是，”她皺了皺清秀的眉眼，“我們以後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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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祈慢慢繼續着包紮的動作，瞥了一眼莫伽。
莫伽無奈苦笑，解釋道：“禾娅失憶了。”
一旁的阿蓉補充道：“入忘川林者，會被洗去前世的記憶……雖然他們在此做苦力，但是忘卻對他們來說，有時也是一種幸運。”
謝大人走過來牽住了阿蓉的手：“世事不過一場大夢，回來就好。”
謝大人毫不避諱地秀着恩愛，莫伽的神色卻更加黯然，陸庭舟也垂下了眼眸，不知在想什麽。
楚雲祈嘆了口氣，故意轉移話題道：“禾娅現在出來了，還能恢複記憶嗎？”
“可以，”謝大人遙遙指了個方向，“在黃泉界的出口有一處向生石，離開的陰魂可以在那裏找回記憶。”
“生魂也可以。”他加了一句，有意無意地看了楚雲祈一眼。
這句話讓楚雲祈心頭一動，自己雖然想找回的是前世的記憶，但是萬一呢？萬一真的能找回來呢？
前世學得的那些術法、養出的那些經驗、獲取的那些認知，豈不是都能找回了？！
要知道，這對于她來說，本來都是需要做系統任務才能換取的東西，這本來就是最快的變強方法，若是做任務來換，她需要攢夠一萬積分，期間還有系統冷不定坑上一把，真不知道一萬積分要攢到什麽時候！
楚雲祈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如果能省下這一萬積分，那她這趟黃泉之行就沒白來！而且大賺特賺！
想到這裏，楚雲祈的整個心情都輕松了起來，她幫着料理好莫伽的傷勢，便走到陸庭舟身旁問道：“接下來，怎麽說？”
“我提前聲明啊，雖然我是鬼修，但是地獄我是真的下不去。”
陸庭舟看向她，眼中神色莫名複雜，半晌，才搖頭道：“她不會在地獄。”
在這個世界中，黃泉界的地獄是極惡之人才會被扔進去的地方，楚雲祈看他的樣子，默默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現在去哪？離開嗎？”
陸庭舟沒有應話，而是朝着謝大人和阿蓉抱拳一禮，道：“兩位，若我還想繼續尋找，又該去何處？”
“只有地獄。”謝大人冷冷道，“再無其他地界。”
陸庭舟眸光暗淡下來，他緩緩點頭道了聲謝，轉身看向楚雲祈。
“那，”楚雲祈猶豫着道，“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陸庭舟深深地望向楚雲祈，片刻後，才吐出了兩個字：“回去。”
莫伽用僅剩的一只手臂與謝大人簽署了置換陽壽的協議，忘川林不易久待，等他稍好一些後，楚雲祈便與阿蓉道別，又向謝大人道了謝，這才與陸庭舟和莫伽、禾娅一起順着那條游蛇般的青石路走入了來時的濃霧之中。
範十一負責帶他們去往黃泉界的出口，只是離去之前他看向謝大人，以只有他們兩個鬼差能聽到的聲音問道：“謝大人為何不直接道破天機？”
謝大人看着範十一那張胖乎乎的臉頰，冷笑一聲：“你自己又為何不說？”
“範十一，算了，我還是依着習慣叫你範九吧，不要以為人間界走了一遭便真能變成另一個人，騙騙別人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
範十一揚唇笑開，卻沒再應話，只是雙手攏袖垂了垂眉眼，轉身順着青石路飄向衆人。
黃泉界的出口設在奈河畔的一座孤崖上，那座山崖遠遠看去并無特別，只是登上山走到近前後才發現那裏攏着一層結界，楚雲祈擡腳正要踏進去，卻被身後的範十一叫住。
“這位鬼修姑娘，”範十一微笑着，“作為鬼差，我有必要提醒你，雖然謝大人說生魂也可以從向生石上找回記憶，但是若非必須，你們幾位還是不要去嘗試。”
話音落下，範十一的唇部突然發出碎裂的聲響，幾道裂痕出現在他的唇角，期間還泛着暗紅的幽光。
“哎呀，說了不該說的話。”範十一抽出胖呼呼的手按了按唇角，無奈道，“果然，好心會遭雷劈。”
楚雲祈對這位範十一的突然“好心”有些莫名，她看着那些裂紋被他那只胖手揉着慢慢彌合，只能點頭道了聲謝：“我記住了。”
這語氣略顯敷衍，範十一默默嘆了口氣，朝着幾人做了個請的姿勢：“踏入這個結界，往後便是一念人間一念黃泉了。”
楚雲祈朝他再次抱拳，正要擡腳邁過去，卻被陸庭舟伸手攔住。
“我先。”他不等楚雲祈說什麽，已經一腳跨過了那層蕩着微瀾的結界屏障。
無事發生，甚好。
楚雲祈讓莫伽和禾娅先進去，自己則殿後最後一個踏入其中。
範十一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揣着手注視着結界中的情形，仿佛在目送他們，又似乎在欣賞一場即将開始的好戲。
結界之中的孤崖之上，一道傳送陣紋在山崖的盡頭懸浮流轉，山崖上別無他物，只有左側立着一塊兩人高的巨石，上面沒有字跡，但是靈光隐隐流動，想必就是向生石了。
莫伽看向禾娅，柔聲問道：“禾娅，我想帶回直接回去，你不用恢複記憶，到時候我們重新開始生活，找個人少但是風景好的地方，我可以打魚種地劈柴做飯，你就在家裏養身體，若是悶了就為我們釀點米酒，這樣的生活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我們可以過得很惬意滿足，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我們也不用去努力融入別的部族，就我們兩個人，一直到這一生結束，你說好不好？”
楚雲祈在一旁聽着都不由揚起了唇角，這個期許很美好，自己若是完成了任務，能找個地方過上這樣的生活，就算是自己一個人，其實也不錯。
她想到這裏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陸庭舟，心裏一個沒控制住的念頭冒了出來。
若是他能和莫伽一樣為自己打魚種地劈柴做飯，那就更好了。
這個念頭讓回過神來的楚雲祈打了個冷戰，然後便被她跑到了九霄雲外。
禾娅看着莫伽，臉上的茫然化作了些許向往，但是這種向往僅僅持續了片刻，她便慢慢皺起眉，最後搖了搖頭。
“不好，我想找回自己的記憶。”
“我想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從哪來的，自己曾經是怎樣的人。”
“我在忘川林裏麻木的幹活，雖然守着業火熬煉，但是依然會想起這些問題，我腦袋裏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這種感覺有時候會讓我很煩躁，又讓我覺得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不是真實。”
她見莫伽面色暗淡下來，便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我答應你，等我恢複了記憶，不管我曾經是怎樣的，我都和你去過你說的那種生活好不好？”
“不然的話，我心中記挂着失去的記憶，就算是勉強答應你也會很痛苦，你是個好人，你一定不忍心看着我痛苦，對不對？”
莫伽眸色複雜，他在內心掙紮了許久，禾娅期盼滿滿的眼睛就這麽望着他，讓他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但是……
莫伽終于咬住牙，狠下心用力搖頭：“不行，你不能恢複記憶。”
他一把抓住禾娅的手腕，拉着她就要跳入山崖盡頭的陣紋，禾娅被他拽着先是一愣，然後不知從哪來的力道，竟是直接甩開了他的手，轉身便撲向了那塊向生石。
向生石被她抱住的那一刻，其上靈光乍然明亮，結界之內驟然騰起一片虛無鏡面。
鏡面之上，出現了一身南疆裝束的莫伽，他笑容和煦，向着禾娅伸出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