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邪替童子
邪替童子
翌日,京城的百姓如往常一般忙碌着。茶樓酒肆中有人談論起前一日國子監學子們的“仗義執言”,不禁搖頭嘆息,都說大夏清流才是國之砥柱,諸如孫侍郎這樣的忠臣卻遭受無故陷害,那些年輕學子為他請命,卻被毆打驅散。
梅花院在大夏的名聲并不好,這些食客對他們的所作所為雖然憤憤不平,卻也只能搖頭嘆息,誰敢去招惹這些動辄抄家滅門的活閻羅呢?他們是真的敢殺人啊。
高桓坐在茶樓的角落,滿意地聽着那些客人們的低聲謾罵,他将茶水錢放在桌上,站起身抖了抖衣袖,腳步輕快地離開了茶樓。
他今日在國子監告了假,一大早便在各處茶樓酒肆流連,果然,自己昨夜在勾欄中散出去的消息,今天已經飄入了京城坊間。
天清日朗,是個好天氣,他猶豫着要不要去梅花院門口等等看,三日已滿,梅花院那群莽夫若是找不到證據,孫侍郎一家便會被放出诏獄,到時候自己上去獻個殷勤,對那受了驚吓的孫瑤呵護關愛一番,正好趁虛而入,說不定還能成為孫侍郎的乘龍快婿!
若是孫侍郎自己口風不嚴,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那就沒辦法了。高桓想到此處揚起一個冷笑,這些大人物又如何?在天君面前,不過都是蝼蟻。等到此次事了,天君定會再為他安排功名一途。
他喜歡這樣的安排,那些只知道死讀書,不懂得玩弄人心的家夥,就算書讀得再好又如何?沒有這些“人心”加持,他們只配成為別人辜負和玩弄的對象!
高桓正自展望着未來,一只手突然拍上了他的肩上。
他驀然轉頭,便看到一身黑色梅花院衛服的女子正笑吟吟地看向他,她的身後,還跟着兩名同樣服飾卻面色陰沉的男人。
“高桓?”楚雲祈微笑着道,“有樁涉及邪/教的案子,需要你随我們回梅花院協助調查。”
高桓愣了下,随即有些慌亂,他張嘴便要高呼“你們憑什麽亂抓人”之類的話語,卻被楚雲祈身後的郭宏上前一步在口中塞入了一團破布,然後被趙承一個手刀砍在他的脖頸,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就那麽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趙承身形高大,一手提着高桓拖行在大街上,銳利的目光在周圍一掃,路兩旁的行人便吓得紛紛避讓。
吃瓜是想吃的,但是誰也不敢出聲多問兩句,這可是梅花院啊,梅花院當街抓人是什麽新鮮事嗎?
楚雲祈拍了拍手上的污漬,沒跟趙承他們回梅花院,而是快步走向那間濟善堂與陸庭舟他們會和。今日陸庭舟親自帶隊,直接端了這家打着“濟善堂”幌子的天道教老巢。
濟善堂門口的囚車上已經被塞了不少人,他們有的破口大罵,有的默不作聲,有的顫顫巍巍開口求饒,看上去應該是這個老巢中的護院和日常前來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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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祈快步進入院中,在那個空蕩蕩的神龛前看到了戴着面具的陸庭舟。
喬嚴帶着人在周圍細細搜索着什麽,楚雲祈猶豫了一下,還是向着陸庭舟抱拳行了一禮。
陸庭舟點頭受了,輕描淡寫道:“那個抱瓶侍女,已經死了。”
“啊?”楚雲祈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抓活的嗎?”
陸庭舟看了她一眼:“她是自盡。”
他指了指角落裏的屍體,楚雲祈會意,取出黑色瓷瓶收了她的魂魄,準備回去好好問個靈。
“找到了!”喬嚴那邊也有了進展,他指着一處剛被撬開的青石地磚,地磚之下,是一個漆黑的通道。
楚雲祈眉頭狠狠皺了皺,她不用開天眼都能感覺到那通道裏湧出的陣陣煞氣。
一旁的陸庭舟顯然也感受到了,他擡手一揮,對衆人道:“你們都退出去。這下面的東西太危險。”
喬嚴身為異梅衛主事,自然也有些手段能感知到這些,他依言讓手下都退出了密室,然後抱拳對陸庭舟道:“屬下下去看看。”
陸庭舟還沒應聲,楚雲祈卻先開了口:“我是鬼修,還是我來吧。”
喬嚴擡頭看向面前這位京城唯二的鬼修,不放心道:“可是你只有四品,萬一……我和你一起下去。”
“不用,”陸庭舟開口道,“我與她同去。”
他看向還想說什麽的喬嚴:“你在這裏策應。”
喬嚴雖然不放心他們,但是也知道自己這位上司說一不二,只得抱拳應了一聲“是”。
楚雲祈掏出一張符篆“啪”的一聲貼在自己腦門上,又掏出一張準備貼上陸庭舟的額頭。
陸庭舟側身躲過,有點嫌棄道:“這是什麽?”
“防煞符。”楚雲祈認真解釋,“貼在額頭,可以防止煞氣入體!”
陸庭舟眉尖抖了抖:“不能貼在別處?”
楚雲祈這才反應過來,她自己是不在乎什麽形象,可是眼前這位“副掌事”,在下屬面前還是需要面子的。
“那,貼心口處也行。”楚雲祈把符篆拍在他的心口上,又把自己腦門那張也移到自己心口處,然後擡頭,朝着陸庭舟嘿嘿笑了下,“可以了。”
溫熱的手掌拍上心口的觸感尤在,陸庭舟垂了眼眸沒說話,擡腳踏入了地道。
楚雲祈在地道口上撒了一圈朱砂煉制的特殊粉末,這才跟着陸庭舟一同走了下去。
地道中很黑,彌漫着血腥和腐敗的味道。下到最底部再向前,他們便看到一個漆黑長臺,臺子的兩端擺着兩盞油燈,上面影影綽綽擺着一些巴掌大的東西,遠遠看去,像是擺了幾排小葫蘆。
楚雲祈拿着掌中夜明珠湊近去看,正好對上一雙漆黑的瞳孔,她吓得倒退了一步,撞在了陸庭舟溫熱的胸口上。
“這是…邪替童子?…”陸庭舟扶了她一把,目光卻落在那些東西上面。
“邪替童子?那是什麽?”楚雲祈沒聽過這個名字。
夜明珠下,臺子上面分三排擺了将近三十個木雕娃娃,這些娃娃是真正的木雕樣子,刀法并不精湛,五官刻得也很随意,陸庭舟用劍鞘撥倒一個娃娃去看,它的底部封着一個滲血的白布,布上寫着一個名字。
陸庭舟抿緊了唇,他戴上鹿皮手套拆開那個白布,裏面立刻掉出一些腐敗的浸血碎肉,其中還夾雜着幾縷頭發樣的東西。
“是邪替童子沒錯,”陸庭舟聲音有些怒意,“這種東西是邪修用來詛咒他人,甚至竊取他人壽數的東西。”
“邪修……”楚雲祈戴上鹿皮手套,小心地拿起幾個娃娃看了看名字,一排還沒翻完,她便看到了好幾個朝中大臣的姓名。
“梅洛塵……這個,不會是咱們掌事吧?”楚雲祈拎着一個木雕娃娃道。
陸庭舟皺眉點頭,他從另一排翻起,甚至看到了幾位皇子和嫔妃。
“這個……是你?”楚雲祈聲音有點發冷,她想起陸庭舟那副沉疴難愈的模樣,還有他身上的情種,“難怪你身體這麽差。”
周圍一靜,陸庭舟沒應聲,楚雲祈自覺多言,也沒再說下去。
只是這一靜之下,一道幾乎微不可聞的輕嘆聲,終于被兩人聽入了耳中。
油燈忽的一晃險些熄滅。楚雲祈擡手招出陸庭儀送她的那把墨鞘長劍,警惕地看向周圍。
“挺好,我這把玄霜還沒出過鞘呢。”她聲音不大不小,卻威脅意味十足,“今天試試也不錯。”
看向四周時,她才發現這處空間并不小,青石牆壁之下,密密擺放着一圈半人高的粗瓷水缸。
這些水缸都封着蓋子,楚雲祈走過去伸手想要打開,卻被陸庭舟攔了一下。
“這裏面的東西……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他提醒道。
楚雲祈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是鬼修,跟着穆老修行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
那一個月十分精彩,若是盡數描述給陸庭舟,她都擔心他吃不下飯。
陸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