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圍捕
圍捕
清晨的墓園氤氲着淡薄的霧氣,一片死寂,背山望海,這是譚曉林精心挑選過的地方,占地廣闊,雇有專人精心打理,但如今這裏只埋了他的妻子以及他母親的衣冠冢而已。
微涼的早晨,蒙蒙亮的天色,兩座伫立的墳包顯得孤單冷清。
遠處,墓園專設的停機坪上,一架直升機随時待命。
這是譚森精心挑選的日子。
祭拜儀式結束後,他就立刻離開緬甸。
譚森早已從某些隐秘渠道收到消息,中國警方在和緬方進行接洽,具體內容不得而知。中方的消息很難探聽,但是緬方比較好打聽,說是最近會有一次聯合行動。
針對誰?
聽說是一個涉zheng涉jun的人物,來頭不小。
并不一定是他,但譚森不會心存僥幸,他能做到現在這個成績,不僅靠大膽,也兼有謹慎。
他嗅到了不祥的氣息。
沒有什麽不能抛棄的人,所有的人都可以當誘餌和幌子撒出去。他等不到查理抓來那個能助他長生的樣本了,得先有命活着離開緬甸,才能圖謀日後。
只要有錢,只要他的組織還在,他就還有本錢翻盤。
成堆“紙元寶”,金燦燦的,都是準備燒給她們的了。而在“紙元寶”旁邊,就是一箱一箱的金條、美鈔、□□和qiang支。人,譚森只打算帶走贊多帕。
拂去墓碑上薄薄的一層灰,譚森一面将紙錢送入火堆,一面招來葉深。
“來,給你幹媽和幹奶奶燒包。”
陸百姓上前,聞言,呆了一瞬,這不是僞裝,他真以為自己聽錯了:“我?”
譚森反問:“你不願意?”
陸百姓表現出一絲惶恐和不安,随即壓抑喜色地上前,先各自磕上三個響頭,心裏默默念着“陸家先祖莫怪,我是為了抓壞人,給陸家積福啊”,緊接着行雲流水地香、獻花、燒紙錢。
譚森注視着他的一系列動作,他并不在乎這個人的表演背後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他只是需要自己離開後,依然能遙控緬甸的販.毒勢力為他源源不斷賺取一輩子也用不完的鈔票。
葉深是他擇定的臨時代理人。
販.毒也是需要腦子的,可嘆的是,老禾死後,他的手下沒有比葉深更合适的腦子。
這個人受過高等教育,玩得轉金融,也适合做生意。販.毒說到底也就是一門生意而已,葉深是很多空殼公司的法人,還有豐富的資産轉移經驗,可以源源不斷将賺到的錢輸送到國外。
不過,沒有武裝力量,這門生意也做不長久,所以葉深要想壓制住手下的馬仔,必須依靠查理,而查理需要錢來維持武裝,形成兩個人互相制衡的局面。這就是譚森希望的。
因為他還會回來的。他有時間,他能熬死他們,總有一天,他要回來。
不過葉深來得時間太短了,在授予葉深權柄之前,他還要上一道保險。
“吃下去,以後你将作為我的義子替我管理集團、代我行使權力。”
什麽玩意!
陸百姓內心無比嫌惡地看着那個紅袍僧人将一小撮暗黑發綠的粉末放進一盅淡黃色液體裏,然後命人遞到他跟前。
他現在知道贊多帕是一名降頭師,那這遞過來的能是什麽好東西?
傳說有很多降頭術比如藥降這種,在逼人服下某種特制藥物後可以遠程控制人,一旦被下降頭的人不按照指令行事,就會腸穿肚爛。
也有許多科學愛好者分析這大概是一種未知細菌感染造成的結果,定期服用的解藥可以壓制這種細菌的生長繁殖,讓身體不至于為它所害,但是一旦沒有了壓制,細菌就會破壞身體平衡,導致……
呸呸呸,他現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有什麽用?!
關鍵是眼前的局面怎麽應對?陸百姓的後背開始冒汗。
身體裏的蠱可以免疫精神類藥品,但沒說能免疫東南亞邪術。這兩種路數的東西在他身體裏會不會打架,他一吃下去立刻發作,當場斃命?
“東家、呃不,義父,這是什麽?”陸百姓這會兒表現出來的恐懼一點也不作假。
“這是贊多帕大師的秘藥,它會永遠守護你對我的忠誠。”
不得不說譚森天天混寺廟,真的混出了一點神叨叨的味道,把一個惡心巴拉來歷不明的三無産品,吹成了仿佛聖水一般的好東西。
“苦嗎?”陸百姓喃喃,“我最怕苦了。”他還想多說幾句,企圖拖延時間。
譚森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這個秘藥,只有你才有資格品嘗,快喝吧,時間不多了。”他目光和煦,親自端起茶盞送到陸百姓面前。陸百姓的身邊站着四個佩qiang打手,一眼不錯盯着他,一旦他敢說no,或者暴起攻擊譚森,他們就能讓他現在斃命。
他不喝,也得被逼着喝。
雙手顫抖着接過,陸百姓心想,說好的今天行動呢,人都去哪裏了,再不快點,他也許就要壯烈犧牲,譚森則要拍拍屁股逃之夭夭了。
在茶盞被陸百姓完全握在手裏的時候,他嘆了口氣:“譚總,既然您馬上就要離開,我也想對您說幾句心裏話,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但是這一路走來,我做的事情你也看在眼裏。一個吸.毒者,沒幾年好活,我甘心幫你做事直到死,為什麽還要再用什麽秘藥……”
“快。”譚森打斷他,不為所動,點了點手腕上那塊價值百萬的勞力士,提醒他自己沒有多少時間聽他廢話。
“一定要這樣?”
譚森微笑道:“葉深,沒有我,你早就死了,是不是?”
“是。”
“我覺得你是個好苗子,想栽培你,你也要付出一點相應的代價,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
“當然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換人就是,不要浪費秘藥,它很珍貴。”他說得好像非常寬容大量,揮揮手,馬仔們立刻上前準備把他架走。
“等一下!”陸百姓立刻道,“我喝,我喝!”
他們交談間,沒人注意到這個茶盞交到陸百姓手裏後,裏面的液體發生了奇妙的變化,暗黑發綠的顏色漸漸變得澄清如水。
只有旁觀的贊多帕,眼睛裏放出異樣的光,但他什麽也沒有說。
陸百姓在一幹人等的圍觀下,以視死如歸的表情,将這茶盞中的液體一口悶了進去,但卻遲遲不願下咽,将這苦水含在嘴裏,就在這時,異動出現了。
一個不起眼的紅點,對準了譚森的胸口,緊接着是兩個、三個、四個……
“舉起手來!”響亮的呼喝,漫山遍野忽然出現一批持槍者,将譚森等人團團圍住。
譚森臉色突變,表情僵硬地舉起雙手。看見老大被控制,其餘人也不敢妄動,場上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忽然間,山林中那些松軟的土包裏,伸出一只只手,腐臭的爛肉挂在白骨上,從地底爬出來,踉跄着撲向伏擊者們,宛如喪屍片進入現實一樣驚悚。
譚森身上的紅點,在一瞬間幾乎全部偏移。
“跑!”譚森當機立斷,毫不猶豫,一聲令下,掉頭往停機坪急奔。
陸百姓趁人不備,一扭頭将這古怪液體全部吐了出來,但那股子揮之不去的腐臭味還是惹得他一陣作嘔。
“譚森,不要負隅抵抗,你跑不了的!”喇叭裏很快傳來喊話聲,緊接着是接二連三的qiang響,和包圍查理一樣的套路,而譚森這邊的馬仔畢竟跟他更久一些,初期馬上組織起抵抗,零星的qiang聲響起,随即qiang聲越演越烈。
事實證明,那些詭異的腐屍沒有多少攻擊力,都不需要子彈,幾棍子就全部打散了,堆到一起,然後一顆手雷引爆,全部炸掉。
“段局,從這些腐屍殘餘的衣着上來看,他們像本地的普通工人。”步話機裏傳來彙報。
江英就在指揮車上,很快搜到了墓園相關的舊聞:“當時修建這個墓園的時候,據說出了事故,失蹤了不少人,原來都讓譚森埋起來,殉葬了。”她冷笑一聲:“把自己當皇帝了呢,他也配。”
段建中沒受情緒影響,緬方被這些東西吓住,戰力大減,己方得頂上,他忙着調度,得全神貫注。
這群腐屍只讓局面混亂了不太長,舉着盾牌的警方一步步逼近,而譚森這邊且戰且退,有點混亂起來。
“能上的都給我上!”譚森冷靜地下令,他已經坐上了直升機,只要确認周圍安全,他的飛機馬上可以起飛,他立即就能逃之夭夭。
但形勢并沒有那麽好。
因為他這次是為了逃跑,所帶人手不足,在一枚枚□□和煙霧彈被相繼投放,對方攻勢又異常堅決的情況下,譚森手下這幫馬仔漸漸頂不住了。
“轟他們!”譚森命人架起來火箭筒,就算轟平墓園他也要夷平這些絆腳石。但這還不夠,他扭頭,看向坐在他身側的贊多帕:“大師。”剛剛贊多帕已經顯了一次神通,那就可以再顯第二次。
他無需多說,贊多帕已輕輕點了一下頭,口中念念有詞,墓園四周的樹林裏忽然飛出一團團野蜂,朝着包圍他們的警方不要命地蟄。
直升機的機翼轉起來,陣陣轟鳴震耳欲聾。
指揮車外裏,有人取下吸氧面罩,站了起來,拉開車門,伴随她的動作,圍繞指揮車的野蜂紛紛散去。時夜回頭:“段局,讓我上吧。”
江英欲言又止。
段建中深深望了她一眼:“要安全回來。”
時夜擺擺手,提qiang跳下車。“帶上定位!”江英急忙扔給她一個紐扣大小的玩意,時夜揚手接過,往身上一粘便離開,在山林間輕盈如一只燕子,很快消失在衆人視線中。
而更奇異的是,她所到之處,野蜂們紛紛退散。
陸百姓還不知道那邊的變化。他一直跟在譚森身後不遠處,而這時,他手裏剛被人塞了一把手qiang。
這是他第一次從譚森集團拿到武器。
真把他當自己人了?陸百姓不假思索打開彈匣,确定裏面有子彈,然後拉開保險栓,qiang用風衣一遮,對準給他武器那人的後背,給了他一qiang。
那人應聲倒地。
陸百姓把這玩意往風衣裏一揣,大踏步走向直升機,路上順手将倒地那人的武器也拿在手上,然後開始爆發式疾沖。
場面之混亂,一時沒人發現是他殺了自己人。而作為剛出爐的義子,他這一路飛跑居然無人懷疑,也無人阻攔,他如入無人之境,十幾秒就沖到譚森身邊,按住還未關閉的機艙門,靈活至極地跳上直升機。
飛機已經離地,譚森眼睛一瞪,擡腳就要踹他下去,陸百姓動作更快,藏在風衣裏的手qiang閃電般抽出,頂住譚森的腦門。
譚森的qiang還沒來得及掏出,尴尬地停在原地。
“下來。”他欣賞着譚森變幻莫測的表情,另一只手握住的微沖,則對準贊多帕:“你也是。”
贊多帕微微一笑,口中又開始默念。
“閉嘴!”陸百姓真想給他qiang但想着這是時夜要的人,于用槍托狠狠在他腦袋上一敲,血從贊多帕腦門上流出,他暈了過去。
但已經有一群野蜂撲過來了。
然而沒等接觸到他,野蜂們就像被什麽吓住一樣,一分為二,繞過陸百姓又飛走了。
譚森不敢置信,贊多帕的法術從來沒有失手過!可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趁野蜂分散陸百姓的注意力,趁機撲上去奪槍。
駕駛員被這突變一幕吓到,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拉升高度。
“起飛,走!”譚森和陸百姓在狹小的艙內纏鬥,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居然勁很大,加上空間小,施展不開,警方又強調要抓活的,陸百姓施展不開,沒想到他還會趁機喝令駕駛員開飛機逃跑。
此時,一個身影靈活攀上離地的直升機,如游魚一般鑽入駕駛座,“走什麽?”一把qiang頂住駕駛員腦門,“停下,或者死。”
聞聲,陸百姓一喜,渾身來了力氣,一拳打在譚森臉上,把他直接按在座位上。
“大師!大師!”譚森終于感覺到了慌亂,還想尋求幫助,然而伴随着那些飛走的野蜂,在衆人沒注意的時候,贊多帕也随之不知不覺神秘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