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打工
打工
早上8點。
陸百姓準點走到書房前，看見剛裏面出來的管家老田，對方關上房門，朝他禮貌颌首：“少爺在裏面等你。”
這麽早他就到了？陸百姓立刻明白了這位不怎麽起眼的管家的言下之意，他點點頭，慢慢地推開門，在一瞬間發現什麽亮晶晶的東西閃了閃，非常幹脆利落地把身旁的“護衛”往前一推———這可是他幾次三番才申請下來的保命符。
護衛熟練地把防身用的盾往身前一擋。
可疑的黏液撒滿了精鋼制作的護盾，但有幾滴濺到了護衛的頭臉上，護衛仔細聞了聞，低聲罵了一句，然後快速跑去洗臉了。
護衛曾經有豐富狩獵經驗，據他判斷，這是混合了大象口水的某種蛇毒提取物，真是沒有什麽想象力而且十分惡心的攻擊方式。
“我要辭職，我要辭職，我要辭職！”陸百姓揪住管家老田的衣領，神經質的碎碎念。這是他第幾百次這麽宣稱了？老田數不清，但這位葉先生是命大也好機靈也罷，目前應聘的幾位家教中，他是唯一一個留到現在的。
就算運氣好也是一種實力。
而且他懂的東西的确不少，即便是吃喝玩樂也有講究，至于語言和海外留學經驗，就更加是丹威急需補足的一課了。
起碼目前東家沒有想換人的打算。
于是老田和氣地安撫：“今天也有賠精神損失費。”
“幹一天得一天的？”
“是。”
“好吧，看在精神損失費的份上。不然就那個破合同，我才不幹，這錢掙了沒命花，那不是虧死……”他一邊嘟嘟囔囔，一邊整理衣服，臭着一張臉走進書房，和始作俑者用英語打招呼。
全英文教學環境是“上面”的要求，很明顯譚森已經在謀劃給獨子去海外鍍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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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他轉移資産的行徑，他是在找退路嗎？
陸百姓分神想着，和丹威聊着關于國外的話題，忽然丹威扒在窗戶上，用撣邦土話興奮地說了一句：“是他！”
“什麽？”陸百姓繼續用英文，他必須裝作一副完全不懂當地方言的樣子，而且還要糾正丹威，不許用土話。
丹威并不理會他，依然用土話嘟囔：“他是個IT高手，比你厲害多了，要是他是我老師該多好。”
這小子一直有個黑客夢，希望自己能造出一個史密斯。但陸百姓感覺吧，就像他爸聽說當年學習成績也一般般一樣，丹威的資質也不算出衆。
而他口中的IT高手……陸百姓看向落地窗外。
那是一個有小肚腩的中年人，典型的腹部肥胖，戴眼鏡，約莫不到四十，留着能看得見頭皮的短發茬，黑色的polo衫和牛仔褲洗得發白，眼睛沒有什麽神采，在幾名打手的“護送”下踏上一輛皮卡的後座。
管家老田帶着幾個仆人站在後面，送這群人離開。
這個有小肚腩的中年人，只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莊園，就立即被人擋在身前，然後關上了車門。
這不是陸百姓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他偶爾會出現在莊園，因為這裏的硬件和基礎設施都更好，他需要借助這裏完成比較難的任務。
不知道這個人叫什麽，一般丹威喊他阿鐘，聽說他也教過丹威一些電腦技術，不過都很淺。
因為他被嚴密監控着。
在這裏待了大半年後，陸百姓通過各種渠道确認，這就是他要找的目标。
那個破譯後門的幕後操作者。
一個用盡渾身解數從詐騙園區逃出來後又被賣入毒.窩的倒黴蛋。
“比我厲害？那又怎麽樣，”陸百姓嘲笑丹威，“人家不願意教你，也就只有我這種真正缺錢的家夥才願意留在這陪你聊天。”
丹威斜他一眼，像看白癡：“什麽意思，你覺得他很有錢？”
“他跟着你爸爸做事吧，怎麽會沒錢？”
“你也想去？”
“不不不，”陸百姓立刻從窗子前退回來，“我在這待着夠操心的了。”他開始扳着指頭數剩下的日子，暢想拿到一大筆薪水後的快樂生活。
丹威覺得這個人真是奇怪，他想過很多法子捉弄他，也有很多次真的想殺掉他———別以為他不敢，他殺過人，但是這個人總有辦法化解。他似乎确實見得很多，所以心理素質很不錯。
可是要說他有什麽真本事，那只能說他吃喝玩樂上的本事确實還不錯，他去過很多國家，能講出很多有意思的風俗和當地故事，他還教會了自己開汽車和摩托車，讓自己體驗到風馳電掣的快樂。
而且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卻很細心，自己有時候身體難受，吃壞了肚子或者有一點鼻塞感冒，他都能看出來，然後那天的餐桌上就會出現奇怪的湯藥，據說管家老田的“秘方”。
一般都很難喝，但很有效。
葉深樂滋滋看他皺着眉頭喝藥，然後遞給他一杯看起來像水的東西，其實裏面放了醋，看他表情扭曲噴出來，葉深就哈哈大笑。
這個人……真是讨厭。
丹威對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沒見過這樣不怕他的。
他想看看這個人能在他身邊堅持多久。在他眼裏自己只是一個本事不大脾氣不小的孩子嗎？他不想被小看！
丹威冷冷看着他：“只要我想要，爸爸都會給我的。”
那可太好了。陸百姓心裏這樣想，明面上卻在猛搖頭：“你實際點行嗎？”
陸百姓其實預料得不差。對于丹威的父親而言，現在的阿鐘的确很有用，就是太有用了，以至于他起了警惕之心，正在尋找可以代替阿鐘的人選。
就像現在，他借助那個公益組織的設立了一個海外的基金會，阿鐘替他在國外多個地方設立了N個虛假賬戶，這些賬戶都在不同時間給這個基金會的慈善名目打款，雖然賬戶是假的，但是錢是真的。
他還設了一筆基金，定期向這個公益組織捐款，而到了一定年份後，基金餘額也将轉移到基金會。那些無法存銀行的黑錢，也都可以通過基金會以發工資和日常運營花銷的形式用掉。
這還只是洗錢的基本操作，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勢必需要在國外設立多個據點，用多種方式洗錢。
比如現在流行的虛拟幣也是一個不錯的轉換手段。
譚森可以想象得到，未來他的資産将遍布全球，而且他和丹威名下的錢都是幹幹淨淨的，查不出任何與毒.品有聯系的痕跡。
誰說毒.枭不得善終，他會有漫長的歲月可以享受。
慈善可真是件好事。
“接下來還有一個為失明兒童捐款的慈善拍賣會，您要參加嗎？”公益組織的分會負責人問他。
譚森微笑：“當然了。”而且他還要多拍幾件藏品。
“那還是讓朱麗陪同您吧。”這個負責人心照不宣地笑道。
走廊上，身着白襯衣、西裝裙和高跟鞋的年輕女孩貼着牆壁站立，她的臉上畫着緬甸婦女常見的“特納卡”，塗抹成了好看的心形，胸前抱着一個筆記本電腦，望着藍天的眼神有幾分空洞。
聽到腳步聲，她匆忙地回過頭，看見來人面孔，立刻迎上去，怯懦中帶着幾分讨好：“您要的賬本我整理好了……”
“辛苦你了。”譚森溫和地拍拍她的肩膀，側頭對身後的人說：“老禾，你來。”
像這種有很多細枝末節需要關注的事務，一貫是交給老禾的。老禾知道，今天是祈福的日子，東家沒有多餘的時間耗在這裏。
“我會安排好。”老禾望了一眼這個長得十分面善的姑娘，緩緩答道。
“你做事，我放心，不用送我。”譚森先行離開，已經有車隊在樓下等着。為首的護衛是個高瘦的年輕人，這是張不常在譚森身邊出現的面孔。他背着手，饒有興趣一個字一個字念着公益組織挂着的海報和橫幅，有個急匆匆走過的年輕女孩差點被高跟鞋跟崴了腳，還是他好心扶了一把。
他看起來溫和、禮貌又有教養。
譚森經過他身邊，低低招呼了他一句：“走。”他擡頭掃視四周，樓上女人的背影一閃而逝，他沒有在意，跟在譚森後面追問：“什麽時候再讓我入境一次，我的任務沒有完成，受傷的仇也還沒有報！”
“你的動靜太大了，上次的屁股剛擦幹淨……”譚森的聲音随着汽車發動而被淹沒。
“工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難道是法師那邊又需要什麽特殊的祭品嗎？老禾注意着樓下的動靜，思忖着這個才來沒幾年的家夥近來的行徑，有些擔心又要給他善後。
塞岡還沒有抓到，東家未免對他太過放縱了，老禾的心思千回百轉。
“禾先生，水，給我水吧！”身旁的姑娘在急切地催促着，令老禾驟然回神，轉頭乍一看，覺得這姑娘似乎過去在哪裏見過———每一次見她，他都有這種感覺。
但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她的履歷和背景早已調查得清清楚楚，沒有可疑的痕跡，也不存在故意接近譚總，因為她完全是一無所覺地被東家給選中的。
如今她已經習慣了從他們手中拿“水”，早就是跑不掉的提線木偶了。
望着急切地将“水”往嘴裏灌的年輕姑娘，老禾按下心底的狐疑。法師曾說過，有的人前世糾纏，因而這一世總覺得似曾相識，難道他也遇上了這樣的事。
“給我看看賬。”老禾決定先把東家交待的事情完成，這也關系到他能否安享晚年。
在梵音吟誦和煙霧袅袅中，一通意外的電話打斷了譚森的祈福儀式，這讓他感到十分不悅，可是電話那頭的人讓他沒有辦法發脾氣。
“丹威，我會給你再找一個精通IT的高手，阿鐘不行。”
“聽話！”
“一周就一個上午，四個小時，不能更多，等我找到了滿意的人選，阿鐘就不能帶你了，他得繼續回來做事。”
他最終敗給了兒子。
“工匠”在旁邊涼涼地開口：“阿鐘是不是故意接近過丹威？”
譚森的眼裏劃過一絲陰霾，緊接着合眼，繼續他的念誦。
莊園裏，丹威興奮地挂了電話，轉身去尋找他目前唯一的家教，他要向葉深宣布這個消息，葉深不再是他唯一的老師，他應該要有危機感！
但是他人呢？
丹威四處尋找，發現他在莊園外和一個幹粗活的臨時幫傭調、笑。
陸百姓一手插兜，一手笑吟吟将一支鮮花遞給女人，在野外沒有監聽，他湊近了輕聲細語道：“她到底在找什麽，我能不能幫她？譚森很寵丹威，我有辦法影響他。”
“夜師讓你管好自己，不要節外生枝。還有，工匠回來了，小心。”女人推拒着。
陸百姓微微皺眉，很快松開：“知道了，另外，徐翔沒有死。”
這個名字令雅姐一愣，随即指了指遠處跑來的小少年，飛快地退後，轉身跑了。
丹威氣勢洶洶地追了過來 ，望了一眼那明顯有點年紀但姿色還不錯的幫傭，陰陽怪氣地說：“你真是不挑食。”
“如果你能放我離開這個鬼地方的話，我也不會……等下，小孩子懂什麽！”陸百姓憂愁極了，雅姐是他唯一的聯絡員，只負責他和時夜之間的聯系，他和其他卧底之前沒有任何橫向交叉，更不會直接對接指揮部，所有的任務都經由時夜傳達。
但是雅姐被丹威看見了，這個小子一貫喜歡破壞老師的樂趣，他一定會把雅姐辭掉，接下來他怎麽才能和時夜通上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