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追逐
追逐
“別動,舉起手來!”陸百姓壓低嗓音一手死死捂住對方的嘴,一把木倉從後方頂住對方太陽穴。
對方掏木倉的動作瞬間僵住,似乎還想往後看,但是木倉口往他的要害上用力又是一頂,陸百姓擊中他腿彎,逼他跪下,不得不老實舉起手,甚為無辜地“嗚嗚嗚”。
陸百姓松了口氣,低聲道:“我問你答,對就點頭,錯就搖頭,聽懂了嗎?”
把手上那把哄小孩的玩具木倉往他太陽穴一頂,對方乖乖點頭。
“你是來殺塞岡的?”
對方點頭。
“胖子是你殺的嗎?”
對方搖頭。
陸百姓挑眉:“你還有同夥?”
對方猶豫了一下,搖頭。
陸百姓将他背在身後的手指生生折斷一根,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叫出來:“說實話!”
對方忍住疼痛,緩緩點頭。
“同夥幾個?誰派你們來的?”
對方沒有反應,只斜眼看他。
忘了,這兩個問題沒有辦法用點頭搖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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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陸百姓的眼神忽然變得淩厲,這一瞬間的氣質變化令對方感覺到了,幾乎在同一時間對方用力咬住他的手,陸百姓下意識一松,對方掙脫,退後,拉開距離,手往外套內側掏東西。
“警察叔叔,我就是在這裏站着,怎麽還犯法了?”他口頭說得很無辜,手裏的動作一點不含糊。
對方居然以為自己是警察。
畢竟陸百姓的擒拿術是正經八百的警官親自傳授。
當時在徐翔那裏做底層馬仔時,為了不受欺負,在人前露了幾招,出了一點小風頭,被時夜罵了幾天,又教了他其他路子的格鬥術,逼着把他擰過來。
沒想到誤導人挺好使。
對方以為自己不會下狠手吧?
陸百姓抓過門後一塊宣傳活動的海報展板———謝天謝地這是個金屬件,一路疾沖過去,雪亮的匕首直逼對方命門。
木倉聲起。
子彈基本是直線的,但陸百姓幾乎是貼着牆壁游過去。他的出手路數和剛剛明顯不一樣了,對方吃驚,腦海裏又冒出個念頭,他為什麽不用木倉?
要抓活的?還是沒子彈?他沒想到陸百姓會造假,心思驚疑不定,開木倉的準頭立刻差了點。
陸百姓見機立刻扔了海報板直撲過去,和對方扭打成一團。
他的力氣比對方大,這種纏鬥他更占優勢,順利将其擊昏,然後取下對方的腰間皮帶,把他反手捆住,奪過這人的木倉來,順手尋摸了一番子彈,只有零星幾顆,窮。
陸百姓本來要撥電話報警,但聽見門外噠噠噠的高跟鞋聲,神情一凜,開保險,拉qiang栓,子彈上膛。
門外是菲菲和她帶來的麻煩。
就看這個麻煩有多大了。
他在這裏完全是個意外。
騙了玩具木倉回來,卻發現茶館裏空空如也,時夜消失不見,電話打不通,他吓得以為她出事了。
但是翻看監控,她分明是自己走的,這就很明顯了,她嫌自己礙事,故意找借口甩開他。
如果不是這時候茶館的前臺忽然打進來一通電話,他大概就傷心地收拾收拾回老家去了!
“息岚茶館嗎?我是菲菲呀,今晚上我本來不是說要帶幾個老客人過來嗎,但是臨時有事,我要取消一下。我姐姐要來呢,我得去給她買點好吃的,我正往綜合農貿市場去呢,我現在XX,估計半個小時左右能走到吧。”
這通無厘頭的電話,聲音故意放得很大,伴随着不均勻的喘氣聲,顯示出對方的緊張不安。
這大約是他們約定的某種暗語,陸百姓不知道個中意思,但她報了位置,陸百姓決定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我會轉告老板。”
他一出聲,菲菲尖叫起來:“你?”
“這裏現在只有我。”
她幾乎是有些神經質地開始磨牙:“完了完了……你聽不懂的啊!”
綜合農貿市場不就那一個嗎,還能是哪?難道農貿市場和其他暗示組合起來是指另一個地方?
事實上就是這樣,但陸百姓不知道她指哪裏。對方幾乎是絕望地哀嚎一聲:“唉……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你記得嗎?”
她應變很快,迅速轉換語氣,仿佛一個哀怨的前女友在抱怨男人都是負心漢。
好,陸百姓這次聽懂了。因為對方是他的緣故,她臨時決定改道,去那個被封的酒吧,那是時夜僞裝的菲菲帶他第一次“見世面”的地方。
菲菲知道。
他還以為除了時夜只有老劉知道這件事呢。
陸百姓的心頭閃過一絲狐疑。看時夜的反應,胖子大概率是暴露了,那麽會是內鬼嗎?既然菲菲知道“酒吧”,那麽她知不知道胖子和時夜的關系?
這種“多疑”往往會在關鍵時刻保命。陸百姓決定自己去看看情況,即便菲菲是玩的“請君入甕”,請到的也是他而非時夜。
于是他給時夜去了消息,随機獨身前往目的地。這一帶他也熟悉,夜幕降臨時正是這條街最熱鬧的時候,只是被封的酒吧附近沒什麽聚集的人,讓他運氣很好地揪住了一個潛在對手。
菲菲的高跟鞋聲越來越近,吸食過後的興奮勁已經散去,她穿着這雙十厘米的鞋子走了一個多小時,腳跟和腳趾都很痛,八成已經起了血泡,但卻不敢打車離開。
她曾經嘗試過,但是那輛車立刻爆胎,車身失控撞上了路邊圍欄,車屁股冒出滾滾濃煙。
幸好她坐在司機後面的座位,慌張逃出,謝絕了司機要拉她一起去醫院的建議,她怕再上一輛車會直接車禍而死。
又來了,路口的凸面鏡反射出一個黑色的高瘦人影,在鏡面的扭曲下成了一個鬼怪般的影子,是那個時隐時現的尾随者,怎麽都甩不掉。
對方是李少斌的殘黨嗎?她只能想到這一層,當時的行動她參與其中,雖然只提供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幫助,但或許就是這點幫助使得她被盯上了,對方要報複她。
可是等打完求助電話,她就反應過來不對勁了。
對方并不限制她的舉動,就不怕她報警嗎?
不,她不敢的,她害怕被發現、被抓進戒毒所。
對方似乎把她當做了誘餌,幸好、幸好她并不能直接和時夜聯系上,時夜沒有将她當做線人,只是偶爾用一下她的身份而已,李少斌那次已經是她介入最深的任務了。
而那次任務,竟然是為了保護一個臭男人!
那就讓她這個餌把陸奇引出來好了,反正對方只有一個人,等陸奇制住他,她就可以順利脫身了。
至于陸奇的死活,誰要管啊!他們彼此連對方真名都不知道,沒有一點交情,他死了才好呢!
她不知道尾随者還有同夥。那個隐藏在暗處的家夥也是自作聰明,心想“工匠”怎麽跟了這麽久還不把塞岡抓住,就算對方的身手好木倉法不錯,但沒有武器在手,又是一身女裝打扮,怎麽都打不過他們兩個人啊!
啧啧,為了掩人耳目竟然打扮成女人,看起來還有幾分姿色,也不知道他在徐翔那裏是靠什麽本事上位的。
如果是這個身段,難怪那個死胖子的嘴那麽緊,受了剜肉的酷刑也撬不開嘴。可惜他瘾上來了,那比剜肉的滋味還難受百倍千倍,扛不住,終于招了一個地址,這才得了個痛快。
塞岡怎麽敢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一個瘾.君子呢?
哦,他忘了,塞岡自己也是一個瘾.君子。
這種人怎麽能入老總的眼,下了死命令說必須抓活的呢?聽說抓住那個姓徐的以後,他也是不見塞岡不吐情報,還不是被幾針三號下去,讓毒.瘾折磨得要死不活,什麽販.毒渠道人脈網絡都招了。
他們現在的銷量已經翻了一倍,還會繼續漲下去,這麽好的勢頭,還要什麽塞岡?他是因為不服氣,才提前一點埋伏在塞岡必經之路,想以“不慎”“失手”為由,幹脆趁對方幫手未到之前一刀結果了其性命。
他沒想過,他覺得好設伏,對方的幫手當然也覺得好設伏啊。
就這樣被陸百姓瞎貓碰上死耗子,一番打鬥後砸暈了捆死,徹底失去戰鬥力。
“蠢貨。”
這條街視野最好的天臺上,一個戴着兜帽的黑衣人低聲道。他的氣息悠長而沉穩,扶着木倉的手絲毫不亂,整個匍匐着的身軀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他要看看,真正的塞岡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一個瘾.君子死了也不出賣他。
這個騙了老總的家夥,和他一位故人眉眼中有幾分相似,這讓他更加想把對方抓起來好好折磨一番。
在這個冒牌貨驚慌失措逃出出租車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不是塞岡了。
但他們的關系一定很親,或許就是血親,不然不會如此相似,那麽塞岡會來救她嗎?
他期待極了。
近了,從他的視角,她和那個一直藏在自己視野盲區的神秘人馬上就要彙合了!
酒吧後門的貓眼暗了暗,一只手猛地打開門,眼疾手快拉住菲菲,想直接把她拽進去。
但對方更快!
那個時時綴着的神秘人幾步快走,順勢如游魚般滑入門中,雪亮刀光從袖中出,直逼菲菲面門。
“去死!”菲菲一聲尖叫,惡狠狠把包甩到他臉上,這亂七八糟的招數倒也有用,尖刀刺穿包包,視線受阻,勢頭減弱。陸百姓将菲菲往裏一推,自己撲了上去,按住對方刀柄,兩人扭打在一起。
“嘶。”天臺上的人看清形勢,怒意橫生,“這是誰?”居然不是塞岡!
哪裏來的假貨!
殺了!
幾乎是在一瞬間,被激怒被欺騙的情緒就控制住了他,他毫不留情将紅點瞄準了陸百姓的胸口,即便因為扭打而不是那麽準确,可能傷到自己人,他也不在乎,誰讓手下這個倒黴蛋運氣不好呢!至于那些看熱鬧的路人甲,他就更不會在乎了!
在他半扣扳機屏息的剎那,忽然一輛碩大的消防車“烏拉烏拉”呼嘯而來,在這條本就不大的街上橫沖直撞,使得行人紛紛避讓,亮眼的車身瞬間占滿了視野。
他極其冷靜瞄準駕駛座,正對側面,視角不好,他一qiang擊穿副駕玻璃,意圖從車身右側穿透駕駛座。
“梆”的一聲脆響,像是擊中了某種金屬。
“上車!”還在和人扭打的陸百姓聽見時夜的聲音,只見菲菲瞬間從門裏飛出來,仿佛會輕功似的,直接拉開後座車門蹿了進去,留下空中一個殘影。
陸百姓目瞪口呆。
“快!”
子彈與此同時“咻”地穿過玻璃,打在時夜的摩托車頭盔上,沖擊力使得她重重撞在駕駛臺上,一條血線從面門往下流淌。
陸百姓不和他纏鬥了,迅速擒住對方撂倒、旋腿,鎖住對方,一木倉狠狠打在對方穴位上,然後将其拉上車,快速撤離。
“帶着他幹什麽,晦氣!”菲菲揮舞着尖尖的手指甲要把他推下去。
如果不是時夜一腳油門踩了倒車,菲菲被晃得往前一撲,陸百姓一準就被她推下車吃木倉子了。
這個女人這麽恨他的嗎,那他來救她幹嘛:“這是嫌疑犯,要留給警方審訊啊!”她有沒有一點守法自覺。他把那個昏倒的家夥往她身上一丢,她嫌棄得立刻退得遠遠的,陸百姓立刻抓住機會鑽進來、關門。
油門一踩,他想起來:“哎呦,還有一個呢,在酒吧後門,忘了!算了算了,一會讓警察去抓吧!”陸百姓的手上和臉上都有傷痕與血跡,但他卻覺得熱血上湧,一臉興奮:“走,抓那個打黑槍的去!”
抓什麽?時夜沒理他。
後門那個人,行動失敗了怎麽可能讓他活下來,等不到警察就會死了,至于那個狙擊手……時夜透過血色視線看了一眼天臺,金屬的反光已經消失了。
他下次還會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