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收尾
收尾
翹着二郎腿坐在段新雷的辦公室喝冰闊落,陸百姓深刻意識到輔助的重要性。
打團沒輔助果然不行啊。
差一點就被拉去醫院當小白鼠了!
環顧他這不超标但是有沙發有綠植有咖啡機有小冰箱有全景落地窗的單獨辦公室,陸百姓癱在沙發上,啊,忽然很想回家享福。
辦公桌前,段新雷正在臭着臉一邊打電腦一邊把鍵盤敲得震天響————他正在聯合老同學炮制一份檢驗報告和病歷單。
要讓陸百姓看起來不太正常又不太危險,一看就是吃藥就能好,不用上ICU的類型。
“十四片,你也真敢。”聽到這個量的時候段新雷都暈眩了一下,在心裏飛快盤算要怎麽造假造得像真的一樣。
時夜從來沒給他添過這種麻煩。
這小子簡直是來讨債的。
老劉送他過來時吐槽了一把,說李少斌被捕後都不相信這貨是卧底,問哪個警察有這麽大的瘾頭?得知這貨不是警察,更震驚了,反過來批評他們,這麽大的行動你們居然仰賴一個瘾.君子?
雖然他自己是個毒.販,但他也覺得吸.毒的靠不住。
真諷刺。
“我啥時候能走啊,想回去睡覺。”陸百姓左顧右盼,吃他的喝他的,坐了不到一小時就想溜了。這氣死人的運氣,段新雷恨恨瞪了他一眼:“等我寫完!”
“哦。”百無聊賴,又開始打擾段新雷辦公,熟了之後他有點摸清段主任的脾氣了,嘴硬心軟,對病人還不錯,而他現在恰好是病人。
“那個菲菲也是時夜的線人嗎?她長得很像時夜。”至于在現場似乎看見時夜本人的事情,他不知道為什麽,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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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新雷打字的速度停頓一下,回答不帶起伏:“別問我,我不知道。”
好說話,但也挺氣人。
“那李少斌和你有什麽關系,段局和你又是什麽關系啊?”他不怕死地問。老劉說了這案子他倆都回避,又都姓段,他不免聯想。
“以前我喊李少斌叔叔,小時候我被綁架,他救的我。至于段局,是我爸。”
信息量過大,陸百姓CPU燒了,呆滞當場。
似乎很清楚自己說的話造成了何等暴擊,說完這幾句,段老師就緊閉嘴巴專心幹活,指望他進一步爆料是不可能的了,陸百姓開始偷偷用手機搜索段局以及段新雷的名字。
辦公室瞬間分外安靜,一片歲月靜好。
段新雷的報告敲到華燈初上,陸百姓已經在沙發上睡得口水直流。
敲完最後一個字,他起身,居高臨下望着陸百姓不太體面的睡相,想起離開的時夜。
她的心情特別好:“我探聽到了,龍山銅簡很有可能在那個人手裏,他把這個東西當成平安符,哈!我會找到辦法除掉他的,陸百姓幹得不錯,他能幫到我,不他必須幫忙……”
那個人是誰?時夜沒有告訴他,她的事情不會讓他知道太多,這是為了彼此的安全。
該用什麽方式讓他心甘情願幫忙呢,這件事也不難,段新雷早就準備好了。
但是……
段新雷看着他在沙發上縮成一團,忽然有點莫名地可憐他。
他無情地推醒了陸百姓。
“什麽?”陸百姓睡意朦胧。這一天對他來說過于驚心動魄,精神高度緊張。現在放松下來,段新雷的屋子裏又有橙子味兒的熏香,好聞,他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段新雷将報告打印,簽名,蓋章,起身:“走,送你去住院。”
一聽住院,彈跳起來,眼前一黑,頭暈又坐回去:“住什麽院?”
“總要做個樣子吧。放心,有熟人,吃幾天營養餐打幾針營養針,就讓你出院。”
局裏現在忙得很,連夜突擊審訊,不過陸百姓作為本次行動功臣,蔣隊和陶副局相當關心,很擔心他有生命危險。
不住兩天院,說不過去。
陸百姓神情萎靡跟在身後,一臉生無可戀。
這就是你們給功臣的待遇嗎?
我當時為什麽要腦子一熱去當卧底呀。他心裏苦。
“另外,給你件東西。”段新雷半道去了趟實驗室,拿了一只銀色的小箱子出來。
裏面裝着十二支茶色的玻璃試劑瓶,目測一支容量不超過25毫升,每支都盛裝着不明液體。
這是什麽?
“你妹妹的手術聯系好了嗎?”段新雷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陸百姓一愣,想起這個人身上的多項發明專利,随即反應過來:“這是……”
“給你妹妹的。”
“新藥?”
“呵,不能量産的新藥,”段新雷牽了牽嘴角,看起來不像想笑的樣子,“你以為我那麽多專利哪裏來的?她是最好的試驗品,現在又多了一個你。用你和她血液中分離出來的有效成分制作的合成化學物,對短期內增強人體體質有和良好效果。這個,靜脈注射,一次10毫升,每周定期一次。”
陸百姓的嘴張成O字型。
“先天性心髒病最佳手術時間是3~6歲。我想以陸家的條件,找個好醫生給她做手術不難,既然她到了四歲還要你去求佛牌,應該是哮喘加重病情致使不滿足手術條件,才遲遲拖延吧。”
“你,和她都知道我………”陸百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個藥唯一的臨床試驗就是我,我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算一份禮物。”頓了頓,他輕輕吐了口氣,“用不用你自己決定。”
“她讓你做的?”他知道以他貢獻的血量不足以支撐研究制藥,而這麽多年以來她都是獨自作為段新雷的實驗對象,為他的研究做貢獻的嗎?
“別這樣看我,好像我在吃人血饅頭一樣,”段新雷把小巧的箱子往陸百姓的臉上一遮,“我們有必須要這麽做的理由。”
我們?
陸百姓不喜歡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段新雷才不管:“理由嘛,我不會告訴你。”
“……”陸百姓真想不接這份“禮物”,但身體更誠實,“藥如果有問題的話你等着。”
“你盡可以請人檢測,相信陸家有這個能力。”段新雷手往褲兜裏一揣,施施然先他一步出門去。
醫院,陸百姓讨厭這裏的消毒水味。
探病的警察同志們不是約好了一批來的,而是誰的工作告一段落有點空了誰就來。除了參與本次任務的,像肖鋼這種不在任務中但是和他熟悉的警官,聽說啦一點風聲,也過來探望。
人來了一波一波又一波,陸百姓感覺自己仿佛一只大熊貓。
不,比大熊貓還珍貴。知情的同志看他的眼神帶着無限憐愛和悲憫。
如果躺在這裏的不是陸百姓,任是誰,他這輩子都毀了。毒.品,是那麽容易戒的嗎?卧底卧到把自己送進戒毒所的故事,有的就發生在身邊。
那兩個異地調來的給他當保安的警察小哥見他時都是哽咽的:“是兄弟沒保護好你,對不住!”
陸百姓被他們激起內疚來:“我沒事,我沒啥反應,醫生說有的人對某些毒.品天生免疫,吸第一次就有很大的排斥,我估計我就是這種人吧!”
大家都不信。
陶副局隐約知道一點內情,情緒沒有那麽激動,用力握緊他的手:“你放心,組織會為你申請獎勵和榮譽稱號,你的貢獻不會被人忘記!”
陸百姓很忐忑:“不用不用,別公開了吧。”他已經沒那麽天真了。
蔣南天站出來:“你放心,我們正在研究為你隐蔽身份的方案。”探病大家都是便衣,他退後一步,深深一鞠躬,吓得陸百姓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對不起,之前我對你有很多誤解,向你道歉!”蔣南天的嗓門本來就大,這會更是震天響,惹得護士不悅地走進來:“醫院裏不要大聲喧嘩!”
相比之下劉健民來探病的樣子就正常多了。
“胖了,養得不錯。”老劉拎着一籃水果,他後面還跟着一個黑黑瘦瘦的中年人,個兒不高,眉心一條豎紋,面上看着不老,但貼着頭皮的短發花白,又有點顯年紀。
“段局。”老劉樂呵呵給他介紹。
段新雷他爸,段建中!
“叫叔就行。”段局不愛笑,口吻倒很和藹,很随和地伸出手。
陸百姓瞪圓眼睛,想從這平平無奇的五官中看出和段新雷的相似之處來。
結果握手被段建中捏得生疼,這手勁也太大了!
“小夥子還得練。”他平平道。
“叔,段新雷肯定長得像阿姨。”陸百姓龇牙咧嘴。
段局沒理會,拍拍他肩:“好受,也不好受吧?”
陸百姓看他了然的表情,靈光一閃:“您知道?”那蠱的事。
“段局是她最早的接頭人。”老劉解釋。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那個解救電話來得那麽及時了。
“真的是蠱啊?不能解嗎?”陸百姓忍不住問。
“總會有辦法,要有信心,”段局随手用桌上裝飾花束的絲帶打了個極其花哨的結,遞給他,“這結再複雜,也能解。”
您真是心靈手巧,陸百姓眨巴眨巴眼,想起段新雷所說的“實驗對象”,大着膽子問:“靠段新雷嗎?”
段局神色不變:“當然是靠自己。”
陸百姓一頭霧水,又不知從何問起,好在段局待一會便走了,留下老劉,陸百姓忙不疊問:“他真是段新雷他爹啊,他們父子倆是不是關系不好?”
老劉詫異:“你還真敏銳啊。”
當然了,別人提我名字時,我爹的臉色就和段局差不多。
“也不是不好,就是……小段一直有點怪他爸。”劉健民躊躇片刻,把往事簡要說了一下,這在當年都上過本地報紙,也不算什麽秘聞。
段建中是非常出色的緝.毒警察,化裝百餘次潛入毒窩從未失手,在獲得功勳與榮譽的同時,他的家人也被盯上了。
段建中為人謹慎,為了避免毒.販報複,他很早就将妻兒送到了百裏外的另一座城市生活。即便如此,還是因為探親時被毒.販發現,伺機綁架了他的兒子。
段新雷被綁架時才七歲。
去學校接人發現兒子不在的時候,他的妻子小文差點瘋了。
段新雷是在校門口等媽媽時,被一輛面包車上下來的人直接擄走的。
他被毒販關了十來天,每隔幾天都有人給他注射一定劑量的□□。
既然殺不了段建中,那不如讓他的家人感受一下毒.品的滋味。“你打算怎麽面對染了毒.瘾的兒子?”毒.販在電話裏興奮至極。
這次綁架案,是李少斌帶隊和刑偵、武警配合共同完成了解救任務,毒販持.槍拒捕,當場擊斃。
後來,段建中的妻子就和他離婚了,自己帶着孩子過。
段建中這麽些年一直一個人。
段新雷回到果市發展後,事業和身體都有好轉。段建中舊疾複發,前妻心軟,照顧了他一段日子,夫妻關系有所緩和,不過也沒複合,一直是搭夥過日子。
“那他的毒.瘾……”
“算是戒掉了吧,代價是廢了一條腿。”劉健民将段新雷那段地獄般痛苦的日子一筆帶過。他進戒.毒所的效果不太好。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嘗試種了蠱,反應極大,當場休克,直接進了搶救室,搶救回來以後左腿的神經出了問題,一度小腿萎縮面臨截肢。
經此大難,段新雷的戒斷反應幾乎消失,甚至連最難戒的心瘾都弱了很多。
“誰給他種的蠱?”陸百姓問。
“夜師,那時候她就這麽丁點大。”劉健民比了一下高度,那身高比陸萌萌還矮一點。
陸百姓想象了一下Q版時夜……想象不出來,感到不可思議:“那時候她和段新雷就認識了?”
“夜師是段局從制毒工廠帶出來的,還親自養過她一陣。”劉健民看陸百姓還想繼續聽下去的樣子,哈哈一笑:“我那時候還是個小愣頭青,這些消息都是道聽途說,詳細情況你得問段局。”
一句話斷絕了陸百姓繼續八卦的可能。
陸百姓的心更癢了。
難怪段新雷看他總是不順眼,原來是嫉妒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