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任務
任務
“這次的行動對象，叫李少斌，20**年至20**年間任果市禁毒大隊大隊長，于**年脫離公安系統。”
陸百姓終于見到了他即将面對的.枭真容，濃眉圓臉，神光內斂，雖然只是一張照片，但對方自有一股難以降伏的氣勢。
尤其是履歷令他震驚。
陸百姓環顧四周，看着滿會議室的警察，愕然：“前同事？”
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笑得出來。
“這麽說吧，”蔣南天站了出來，他是外地調任洪德州的，和李少斌幾乎沒有任何關系，“果市緝毒戰線上幹了五年以上的警察，沒有一個他不認識，不是他的領導或下級，就是同事或徒弟。即便是州局裏，他也有非常多的熟人。”
所以參與本次行動的人員經過了極為嚴格的履歷審核，本應坐鎮指揮的段局也因為回避原則而将指揮權交給了副局。劉健民屬于特例，他們前期需要時夜的情報。
而且這一次的抓捕行動，他們申請了異地用警。
“現在來介紹一下你的身份。”蔣南天點了點那張“陸奇”的身份證。
值得諸人慶幸的是，陸百姓和熊文一起進派出所的時候，他用的是這張身份證。
————不然以陸氏集團的知名度，這局真沒得玩了。
而陸奇，的确是一個落網毒.販的慣用馬甲。
當然不可能這麽巧合，一個落網毒.販的長相居然和陸百姓有幾分相似。事實上，這張假證的照片是根據陸百姓本人的長相加工後生成的AI畫像。
其實他們有好幾個卧底身份的方案，而陸奇的背景和陸百姓相對接近。陸奇，會稽人，距離陸百姓所在江市不遠，父親因投資建設水電站等項目資産過億。因對兒子疏于管教，此人高中即開始涉賭，又為了籌集賭.資而涉.毒，其父為了幫他盡快償還賭.債，居然籌資支持他販.毒，形成了家族式販.毒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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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奇在會稽的毒.品圈子頗有名氣，但其貨源多從桂西省購入，從未接觸過彩雲省的販.毒集團。加之新近落網，風聲沒有傳出去，如果不是通過內網看到了通報，是不可能得知這條消息的。
恰好，陸百姓真的會說一點會稽話。
簡直是太巧合了。
“這張身份證是時夜給你的？”這讓蔣南天更加确定，時夜早就鎖定好了目标人選。
讓警方被一個線人牽着鼻子走，蔣南天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他盯着劉健民看了半天，老劉莫名其妙：“保密紅線我怎麽可能觸碰？她有自己的消息源。”
這種神通廣大的手段，如果用于對付警方……蔣南天不寒而栗，等這個案子結案後，他要向上級打報告申請對時夜的監控和限制。
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讓這位真正的公子哥學會一些毒.販必備技能以及業內黑話。
陸百姓完全是個新手小白，要從零教起。
只有不到十天，幾個年輕警察排了班輪流上，先背熟家庭背景、親友關系、販.毒歷史，然後教賭.博常用技巧、毒.販常用黑.話、冰.毒常見吸食方式，接着是如何隐藏定位器、監聽器以及常見qiang.械應辦法和擒拿術、外傷急救術、逃生方法……
這個卧底速成班的講授科目個個都很刑。
陸百姓除了睡覺其他時間都在上課和訓練，有目标的時候學習動力相當足。出乎幾名警察預料，這個富二代居然沒有被酒肉耗空身體，身體素質、肌肉力量、反應速度都相當不錯，記憶力也很喜人。他的出色表現，讓專家組放下一半的心，目前看來是不用取消行動計劃了。
“你怎麽不考警校呢！”他們還很遺憾。
出國讀了個野雞大學鍍金的陸百姓也很遺憾：“我現在考還來得及嗎？”這個年紀再讀本科晚了，要不考個研？
陸百姓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被重視、被鼓勵、被誇獎的快樂。
但這種快樂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交易提前了。
來自熊文的電話，通知他貨已經提前備好。陸百姓是不能嫌人家速度快的，按照他的人設，他巴不得更快一點才對。
戲做全套，他真的聯系了航空公司的包機業務，确保如果做戲需要飛機，次日真能搞到一架飛機等着。
專案組每名警官望着這位史上最有錢卧底，表情都是麻的。
老劉說出和時夜一樣的話：“我重申一下，這個費用不能報銷啊……”
陸百姓嘿嘿嘿：“知道知道。”坐立不安的，興奮又緊張。
專案組很擔心，完了，上頭了，這小夥子能不能行啊。
不能行也得行，這個方案已經獲得州局領導同意了。
非常順利，做好了挨罵準備的蔣南天很詫異。
約定交易時間前，專案組讓他服了作用于神經的特殊藥物，據稱是臨床新近試驗的新藥，對于抵禦毒.品有一定預防效果，擺明了就是給卧底用的。
這藥讓他想起段新雷，順口問老劉，最近怎麽沒看見段新雷在局裏晃悠。
“這案子，他也要回避。”劉健民說。
這個時間不适合細問，就算陸百姓知道這個藥他不需要，也不能和別人說，還得服。
他服藥，自己還沒有怎麽着，近期與他混熟了的警官們各個眼眶微紅，有的甚至哽咽了：“兄弟，保護好自己！”
我沒事的。他想這樣說，但張嘴說不出來總覺得那樣就辜負了對方的一番好意，于是重重“嗯”了一聲。
陸百姓住的是果市賓館，名字看着很像二流招待所，但是五星級，他就把接頭地點定在這裏。
熊文一開始同意，等到交易當天，突然否決了：“這裏很容易有警方布控。”
要麽是他，要麽是他老板，确實很清楚警方內部情況。
熊文說了一家距離市區有數公裏距離的溫泉度假山莊，親自開車來接他。
到這個時候，陸百姓的興奮沒有了，他有點慌。果市賓館連個服務員都是自己人，但是這個什麽鬼度假山莊，距離附近的派出所都有幾公裏吧！
臨時更改交易地點，給警方布控造成很大麻煩。坐鎮指揮的陶副局親自給陸百姓傳訊：“你放心，我們的人保證到位。”
度假山莊很大，陸百姓讓兩個保镖在外面等着，自己跟熊文進了茶室。
這兩個保镖不是原來那兩個。
兩人并不知道陸少這幾天為什麽天天跑公安局，而且只讓他們接送，不讓他們進去等。但去公安局，總比去酒吧好，比去東南亞好吧？
起碼安全啊。
這天他們也是送陸百姓去了州局，然後就在外等着，不知道陸百姓從後門溜了出去。
富二代必須要保镖充門面。現在跟着他的，是兩個異地緊急調來的警察。
他們也是陸百姓安全感的來源。
但熊文看了他們幾眼，怪道：“陸少，怎麽像條子？”
指揮部那頭衆人都是心裏咯噔一聲。
來了，這在他們預計的問題之內。
“嘿嘿，看出來啦，退役君人呢，以前搞特戰的，”陸百姓洋洋得意勾他肩，“雇他們很貴的！”
熊文笑笑：“那是。”沒讓兩個保镖進去。
茶室裏只有一個人，一個女人，濃妝，綠裙，尖頭高跟鞋。
熊文看見她就笑：“菲菲，你的老熟人來了。”
陸百姓和她四目相對。
寒毛一根根從他後脖豎起來。
他不認識。
濃妝之下，這個人和那天黑夜中裝扮的時夜非常非常像，像得令人懷疑她們是雙胞胎姐妹。
但陸百姓沒有那種心髒被攥着的感覺。
這個人不是時夜。
她是真的菲菲！
要露餡！陸百姓掉頭就想跑。
“記住，時時刻刻你都必須記住，你就是真的陸奇！”劉健民一遍遍囑咐他的這句話，在此時此刻如釘子一樣把他釘在原地。
陸百姓緩緩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她來幹什麽？”
菲菲起身，款款走來挽他的胳膊：“來陪你嘛。做成好事，怎麽能忘了媒人呢！”
陸百姓的心一半放回肚子。
另一半則是因為不解，遲遲懸空不落。
她為什麽要幫我？陸百姓困惑極了。
茶室的茶，陸百姓無心品出味道，熊文顯然也沒有喝茶的心思，時不時打一個電話。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的老板始終未出現。
一直在說話熱場的菲菲打了個哈欠，有些不耐地左右四顧，似乎感到很煩躁，起身：“熊哥，我去個廁所。”
陸百姓現在知道了，她這樣就是典型毒.瘾犯了的征兆。
果然，熊文看了她一眼，沒有阻攔，揮揮手：“動作快點。”
菲菲一走，陸百姓有點不安，目标對象不出現，是不是意味着變數？
他無意識撫摸了一下耳朵，裏面藏着的微型對講，是他的底氣。
“用陸奇的語氣催促他。”陶副局指示。
陸百姓懶洋洋癱在沙發上：“你老大架子不小哦，生意不想做了嗎？”
“不是，當然不是，”熊哥連忙解釋，從他的态度可以看出，他相當怕把這一次生意搞砸，“不過老板說，量太大，這裏還是沒有自己的地盤好。”
“什麽意思，又要換地方？耍老子玩呢？”陸百姓拿茶杯往地上一摔，眉毛一挑，“整個彩雲省他媽的只有李少斌有冰是吧？老子還非得求他不可了？”
這股橫勁，不枉他研究了三天陸奇的問詢視頻。
“消消氣，這是怎麽了？”菲菲走了進來，一臉莫名其妙，卻正好解了熊文的尴尬。心想這個女人自告奮勇跟過來，明顯就是為了蹭幾口冰，但現在看來，她也不算完全沒用。
菲菲的勁頭上來得很快，皮膚發紅，勾住陸百姓的脖子吃吃笑，往他懷裏蹭。
陸百姓反感她的動作，想推開，冷不丁被她咬了耳朵。
“去衛生間，銷毀你的一切監聽定位設備。”她強調，“夜師指令。”
陸百姓耳朵裏連着對講，指揮部聽得見菲菲的話，一時之間大家都愣了一下。
“她是誰的線人？”陶副局問。
在場沒有一個人回答，只有劉健民出來說了一句：“夜師的大部分情報網我們不掌握。”
這簡直就是等着挨罵呢。
她真是時夜的人，還是雙面間諜？時夜又真的那麽可靠？
給予陸百姓的反應時間不到半秒，他不能表現出一絲猶豫，指揮部因為考慮他的性命而遲遲無法下決定，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和熊文交易。
他知道他們喜歡搜身。
指揮部沒有下令的情況下，陸百姓自主做出判斷，他不耐煩地推開菲菲：“媽的，灌了一肚子茶水，我去下廁所。”
熊文有些狐疑，揮了揮手，讓一個小弟跟着他去。
“我要拉屎你也跟？”陸百姓呵呵。
兩個保镖警察不知道茶室情況，看陸百姓這樣，估計是有問題，手掌一豎，把對方的小弟攔在一米開外。
上個廁所三個男人在外面等，瞧瞧這待遇。
進入廁所隔間後，陸百姓迅速摘除一切設備塞入馬桶的水箱。他甚至還上手機找了拉屎的音效，努力放屁，又是沖水又是嗯嗯啊啊的聲音，一陣□□作。
出去的時候他已經身上空空如也，如果不是手機定位由警方一直鎖定，他現在就想回家喊媽媽了。
出去沒一會，熊文就來請他出門，轉場。
“保镖不能帶。”
什麽？
陸百姓一直隐形的保镖警察低聲道：“陸少，小心他們黑吃黑。”
聲音不大，但是彼此都聽得見。
陸百姓立刻像得了金牌令箭：“對啊，你們是不是想黑吃黑！”
“不會不會，我們在彩雲省的口碑一直很好啊。陸少我向您擔保，真的是最後一次。”熊文不停保證。
“不行，保镖得跟着我，就算不進去，也得在門口等我。”陸百姓據理力争。
熊文猶豫片刻，又打電話請示，最後同意：“可以，但不能帶qiang。”
“最好是，我來做生意的，不是來給人當猴的。”話很沖，熊文臉色變了幾變，終究沒有發難。
幸好，新的地點距離這裏只有三公裏。
那是一處私人擁有的溫泉度假村。
兩名警察只能在大門前候着。
這次不是去茶室了，陸百姓被請到淋浴房，奉上嶄新的毛巾和洗浴用品。
熊文笑了笑：“老板請你一起泡湯。”
那就是要脫光光了。
但我怕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