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虛實
虛實
他們是一夥的！
經歷發小詐騙事件後，陸大公子頗有些杯弓蛇影的嫌疑，馬上聯想到了種種某音推薦的詐騙套路簡介一二三，但很久又因為細節邏輯上的各種不符，被他自己一一推翻。
正在他思緒萬千時，司機提醒他：“他們下車了。”
他們尚未離開鬧市區，大衆車七拐八拐，從大路拐進一條小巷，随即直接開進了一間茶館的院落裏。
這是一家獨棟小院，段新雷的大衆進去後，店主便關上了兩扇大門，一看就是一家預約制會館。
這沒法再追了。
司機看他：“男小三還挺品位哈。”
……呸。
陸百姓想說算了，這個奸下次再抓，能行嗎？
陸百姓硬着頭皮下車，付了一千塊的高昂車費，然後望着茶館的門環發呆。
怎麽進去呢？
陸百姓拿出自己最會也是唯一會的那招，拿錢砸！難道店主會拒絕一個沒有預約的客人用二十倍三十倍的價格進來喝口茶？
偏偏這家店主還真的敢。
“抱歉，老板說客滿了，請您改天再來。”穿着民族服飾挂着工牌的服務員站在小門前，客氣地說，甚至都沒讓他進門。
陸百姓就這樣被拒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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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禿。
越是進不去，他反而越想進了。
正在他撓頭苦苦思索時，“吱呀。”小院側邊傳來一聲老舊門軸的轉動聲。陸百姓耳朵一動，眼尖地看見一個穿着和剛剛那個服務員一樣民族服裝的女人拎着一個黑色垃圾袋出來，側門沒關。
機會！
他看那個人背對着自己，連忙往門裏跑，期間因為太着急加心虛，差點撞門檻摔倒。
進來了！
陸百姓長舒一口氣，左右四顧，準備找個地方先躲一躲，看看情況。
他從沒做過這種偷雞摸狗的事，現在心跳如鼓。
所謂的看看情況，其實就是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咋辦了。
段新雷在哪呢……他貓着腰企圖貼牆跟，冷不防後頸處忽然感覺到涼意。
“別動。”
這個聲音在他夢裏出現過不知道多少次，次次都是噩夢，以至于他一聽都恍惚了，以為自己又是在做夢，想回頭。
後頸處那件東西立刻抵得更緊，他感覺到了，那是圓形的物件形狀。
“再動，我就開qiang了。”
抵住自己的是qiang口？
親眼見證過開搶以後，陸百姓對這玩意的威懾力已經有了非常深刻的具體認知。
他深吸一口氣，學着港港警匪片裏的姿勢，舉起雙手：“我、我沒有惡意，我是來找段新雷……老師的。”老師兩個字很艱難才吐出來。
“用跟蹤的方式？”嘲諷意味極濃。
她發現他跟蹤了！
陸百姓眼皮直跳，抖抖索索：“他說我的身體需要檢查，我不信任他，他又不是醫生，所以就跟蹤一下，看看到底……”
“你要讓他給你檢查？”她的語氣古怪又疑惑，看起來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陸百姓沒聽出來，還在老實回答：“嗯，對，我從緬北回來以後，喝酒也不會醉了，蟲子看我都繞道走，身體恢複能力也好了很多……”他本能覺得這件事與她直接相關，才會說這麽多。
“是你。”她的聲音放松下來。
脖頸處的涼意忽然消失。
她記得我！陸百姓一陣激動，但還記得她的威脅：“我我我可以轉頭嗎？”
“你是白癡嗎？”她猛推了他一把，“進去吧！”
她的力氣很大，推得他一個踉跄，往前連跨幾步，沖上臺階，站在了院落堂屋的門前。
段新雷正坐在裏面泡茶呢，看她和陸百姓進來，一笑：“你輸了。”
陸百姓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不屑的輕哼。一時間膽子忽然大起來，勇敢地回頭看她一眼。
咦？！
怎麽她穿的是和剛才那個出門的服務員一模一樣的衣服，連工牌都有？
怎麽她手裏拿着的是一節撐衣杆，上面還挂着兩只沒賣完的青蛙崽崽？
陸百姓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被騙了。
她就是剛剛出門的“服務員”，人家設好了陷阱，就等着他往裏跳呢。
根本沒有qiang，撐衣杆底座包裹的塑料掉了，露出裏頭黑洞洞的圓形口子，欺負他這個沒玩qiang的新手，好使。
“你你你……早就發現我在跟蹤了。”他終于明白過來，自己是被故意引到這裏來的。
他氣呼呼盯着她看，一定要記住她長什麽樣！
對方忽然開始脫衣服。
他的臉騰地紅了：“你你你幹什麽！”
“你管得着嗎？”大約是因為賭輸了，心情頗不佳，回答的語氣相當惡劣。
服務員的外套裏面是一套貼身的黑色運動服，她不知從哪裏變出一頂帽子、一件長長的風衣外套，三分鐘迅速化了一個濃妝，防曬口罩一戴，風衣一裹，俨然一名都市麗人，将撐衣杆上的小青蛙扔給陸百姓：“喏，送你了。”
陸百姓懵：“送我？為什麽？”
“适合你。”她壓低帽檐，擺擺手，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等一下！”我還有好多話要問你。
“段新雷知道怎麽聯系我，我們還會再見的。”她說完這句，轉了一圈手上的車鑰匙，拎着那個僞裝服務員用的黑色垃圾袋，擡腿就走，拉開車門，發動汽車。
“記得下周回家吃飯！”段新雷提高嗓門喊了一句，“願賭服輸！”
“哦。”不情不願的回複，伴随着油門轟鳴，她揚長而去。
回家？
抱着可笑的青蛙崽，陸百姓的臉要裂開了：“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段新雷卻沒有回答他的打算，而是問他：“想好了嗎，我的時間很寶貴，你有一杯茶的時間思考決斷。”舉了舉手裏的茶杯。
陸百姓真的很讨厭裝逼犯，這就是他這麽讨厭姓段的原因嗎？
另外，“這是什麽！”他走過去才發現，段新雷斜前方的電腦屏幕上，是監控畫面！各個角度的都有，他剛剛下車、在門口鬼鬼祟祟，姓段的在這裏看得一清二楚。
氣得陸百姓鼻子都歪了。
段新雷的心情卻很好，笑吟吟的：“還得感謝你，我和她打賭，跟蹤的人是男還是女，我贏了。”有人跟蹤是她察覺的，起先以為是沖她來的，如果那樣，就危險了。但很快她發現，跟蹤者的技巧極為拙劣，車內除了司機以外僅一人，于是臨時拟了一個小圈套。
茶館老板是一個線人，方便。
“走吧。”一杯茶見底，段新雷起身，付錢離開，見陸百姓還定在原地，招呼他一聲，納悶地說，“你都追到這裏了，還沒有想好怎麽辦嗎？”
他還真不知道。
“我打個電話。”他想起了還被自己扔在局裏的兩個保镖。
段新雷卻好像在他的內心裏安裝了竊聽器：“不要告訴別人，只能你一個人來。”
這就顯得更可疑了。
這個人，婆婆媽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段新雷煩了，要不是他實在是個特殊的樣本，他根本沒有耐心像哄小朋友一樣勸他。
“大哥，我有正經單位，不會把你賣到緬甸，也不會噶你腰子，只是做幾項檢查，放心好嗎？”
陸百姓半信半疑，趁對方出去叫車的空隙，給兩個保镖發了條信息，大意是他一會發個定位，一小時之後如果打電話沒人接，就帶警方到這個地方來雲雲。然後十分警惕地跟着上了一輛出租。
期間保镖來的電話，他都挂了，只一路實時發定位。
段新雷坐在前排，把他鬼鬼祟祟的舉動看在眼裏，感到好笑：“我要是真想對你幹點什麽，你覺得你還有條件發信息嗎？”
幹點什麽？出租司機看這兩個年輕男人長得都挺俊俏，前排小哥說話的語氣又很暧昧，他想歪了。
出租車停在了一處游樂園外。
兩個大男人來這裏略奇怪。
“想什麽呢，我車在這。”段新雷面無表情，抱着手機裏的找車軟件看了半天，陸百姓忍不住嘴賤：“自己停的都記不住地方啊？”
“誰說是我停的。”段新雷找到了車，鑰匙丢給陸百姓：“你開。”
哈？
“我走累了。”他說了個位置，然後坐在副駕開始閉目養神。
陸少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給人當司機呢。
車漸漸駛離城區，來到一處別墅區，遠遠的還能看見牙山頂上燦爛的大金塔。
果市的經濟實力在彩雲省算不錯的，但別墅區還是較為稀缺。陸百姓一邊在心裏對這片別墅區的建築布局加以點評，一邊暗暗記下行車路線和具體位置。
別墅區的綠化很好，段新雷指揮他怎麽走，車在一棟聯排別墅前停下，段新雷遙控打開大門，車輛入庫。
這是一幢三層建築，裝潢簡潔，十分宜家風，唯一顯眼的是安裝了內部電梯，應該是考慮到了主人的腿腳不便。
陸百姓不明白他的“檢查”為什麽要來這裏做。
但很快他懂了。
段新雷帶他來到地下室。
大燈一開，地下室瞬間亮堂。潔白的牆壁，冷峻的線條，還有明顯大于地上面積的空間，以及一個個金屬門的隔間，和擺在實驗臺上的種種不知名檢驗設備、電腦、金屬刀具，都讓這個地方非常像一個非法人體實驗場！
陸百姓一直抱在懷裏的小青蛙咕咚掉在地上。
他咽了口口水，一步步往後退，瞄到實驗臺上一把小刀，順手就抓起來護在胸前：“你你你別過來！”
“你過來。”段新雷正在消毒、戴手套，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他，“撸起袖子。”
“你要幹嘛！”他不幹。
“抽血化驗，有的項目需要空腹，鑒于今天比較晚了，你今晚可以住在這裏，明早我給你抽血送檢，另外我覺得你還應該做個CT，B超也可以考慮一下，還有……”
這些設備，得多少錢啊，姓段的什麽來頭。從來不為錢發愁的陸少爺機智地想起這個問題，以及對方與之不匹配的工作職位：“你怎麽這麽有錢？”
“我有專利轉讓啊，這些二手的質量一般般，還有些設備沒有，勉強夠給你做個檢查。”
……聽上去怎麽不太靠譜呢。
“這些檢查，醫院不能做嗎？”他更狐疑了。
段新雷的腦子裏像是有一根弦，啪地斷了。
他走了很多路，現在又在這裏站了很久，還要回答一個寶寶的問題，耐心已經告罄。
“可以做，但醫院出來的結果，恐怕會讓醫生以為儀器壞了。”他冷冷道。
“你胡說，我剛回來的時候就做過全面檢查……”
“那是因為身體的異變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一開始根本不明顯，你的全面檢查結果是不是非常出色，各項指标都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他沉默片刻，“我恢複得好？”
“自欺欺人有意思？”段新雷哈了一聲，“你到現在還不知道畢華給你注射的是什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