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間幕（一）
第十六章 第一間幕（一）
容憶雙眼無神地站在那裏，聽到鄭吒幾人的呼聲，他慢吞吞地擡起頭，掃了一圈安然無恙的衆人。
啊……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演完。
少年隽秀的臉龐浮起一抹清淺的笑意，剛想開口說話卻突然咳嗽起來，他擡手捂住了嘴，連續咳了好幾聲，挪開時蒼白的唇已經染上了刺目的紅。
“我、咳，我沒事。”容憶微笑着低聲說，“離開前被爬行者襲擊了，還好，正好趕上了回歸。”
這時候李蕭毅指着他右手的密碼箱問道：“這……是那個裝着T病毒的箱子嗎？”
容憶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回答：“沒錯。”
鄭吒的關注點被帶偏了：“電影裏的東西還能帶出來嗎？”
容憶的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只要你能夠拿到手。”
“太宰先生！”穆越澤突然大喊一聲，神情嚴肅地打斷了對話。
“請你先找主神修複傷勢吧，太宰。”詹岚的眼眶微紅，咬着牙說，“現在就別說了……”
鄭吒也反應過來，有些懊惱地捶了下腦袋：“是我忘了，太宰，你快點修複吧，不然我看着都疼。”
容憶的表情管理差點破功，目光有些涼涼地瞥了鄭吒一眼。
你想歸想，別說出來啊！我好不容易才催眠自己痛痛飛走了！
但在注意到幾人擔憂的眼神後，他嘆息一聲，還是閉上了眼睛開始溝通主神。
與主神的溝通是意識間的交流，容憶感到自己像是融入了光團一樣，面前出現了一個能用意識操縱的屏幕。
屏幕最上方是能夠兌換的四大類物品：科技類，魔法傳說類，輔助類，娛樂類，其次是個人的六項屬性：智力，精神力，細胞活力，神經反應速度，肌肉組織強度，免疫力強度，最後顯示的就是獎勵點數與恐怖片支線劇情數了。
容憶看到自己的六大屬性分別是智力220，精神力361，細胞活力196，神經反應速度202，肌肉強度175，免疫力強度181。
智力與智商實際上并沒有關系，高智力充其量只是讓思考速度快一點，而後面那幾乎是常人兩倍的反應速度和肌肉強度，也很符合二次元加成的身體素質。
所以容憶掃了一眼就沒多再關注，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他遠超常人的精神力上。
是因為我的靈魂，本質上是從高維被動降維到這個世界的？容憶猜測道。
然後他看向了他的獎勵點和支線劇情，獎勵點數共有8800.6點，包括了一千點基礎獎勵，B級支線劇情的五千點，兩個D級支線劇情的兩千點，他“指導”穆越澤救下雷恩的一百點，幹掉六個喪屍的0.6點，幹掉兩只爬行者的兩百點，以及他殺掉最後那只先襲擊瑞恩後路上襲擊車廂的爬行者，間接救下了本該死去的卡普蘭，所以又拿到了五百點獎勵。
“主神，修複傷勢但保留我體內的T病毒，并進化T病毒實現身體強化，需要多少獎勵點？”容憶在心裏問道。
一個機械而莊嚴的聲音回答：“T病毒進化模式(僞)，增強智力十五點，精神力十五點，細胞活力四十點，神經反應速度四十點，肌肉強度四十點，免疫力八十點，關閉後續T病毒進化路線，需要D級恐怖片支線劇情一次，獎勵點數五百點。”
他繼續問道：“如果使用T病毒疫苗輔助進化，需要多少獎勵點？”
“T病毒進化模式(僞)，需要獎勵點數五百點。”
容憶又問道：“直接使用T病毒原液完成進化，需要多少獎勵點？”
“T病毒進化模式(僞)，需要D級恐怖片支線劇情一次，獎勵點數三百點。”
他最後問道：“直接使用T病毒原液，并用T病毒疫苗輔助進化，需要多少獎勵點？”
“T病毒進化模式(僞)，需要獎勵點數三百點。”
容憶點點頭，一管T病毒疫苗大致價值一次D級支線劇情，而T病毒進化模式(僞)總共能加230點屬性，如果直接用獎勵點強化需要2300點。
看來給小叮當預留的三套T病毒要少一支疫苗了……嗯，想必楚軒應該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他對主神說道：“主神，修複傷勢但保留我體內的T病毒，并使用密碼箱裏的T病毒疫苗，輔助強化T病毒進化模式(僞)。”
主神冰冷的聲音響起：“強化T病毒進化模式(僞)，扣除獎勵點數五百點。”
一道光柱從巨大的光球上射了下來，容憶整個人都被照射在了光柱裏，接着他懸浮了起來，離地面約有兩三米高，無數細小的顆粒不停地融入他的身體，這樣的狀況持續了數分鐘。
周圍的新人們已經被他強化的場面驚的目瞪口呆，鄭吒喃喃道：“修複一下`身體而已，需要這麽大動靜嗎？”
懷裏抱着哭泣的娜兒的張傑發出一聲冷笑，什麽修複身體，這分明是在進行強化。
但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摸着娜兒的黑色長發，同時擡頭對鄭吒幾人例行公事道：
“總共有二十個獨立房間，你們一人挑一個住，想要什麽樣的場景就按住門把手，自己在腦海裏想。
此外，主神的第一次造人是免費的，但除了造人外你們最好先別兌換其他東西，等明天一起商量。
每次恐怖片結束後，會有十天的休整時間，就在這個主神空間裏。”
說完張傑吻了吻娜兒的額頭，然後一把抱起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李蕭毅和牟鋼聽到他的話後，皆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幹脆直接站在了光團下，閉上眼睛開始構思他們想制造的人。
鄭吒的內心同樣蠢蠢欲動，迫切想知道主神能否造出蘿麗，但他看了一眼光柱裏的人，還是忍下了沖動，與詹岚和穆越澤一起等待太宰完成修複。
當容憶強化完畢，一睜眼就見到了李蕭毅和牟鋼興沖沖帶着自己造出的女人準備回房間。
他面色平淡地看着他們的背影，目光又移到了眼巴巴望着他的三人身上，臉上露出了一點微笑。
鄭吒笑着說：“太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也準備造一個人。”他的神色略帶懷念，又顯出了羞澀與忐忑，“不知道主神能不能做到……”
容憶深深地凝視着鄭吒，非常清楚他準備造的人是蘿麗。
那是鄭吒病逝的青梅竹馬，聰明美麗，善良堅強，雖然外表柔弱，卻是一個有着爽朗笑容的女孩，不會被任何困難所吓倒。鄭吒與蘿麗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極深。
所以當蘿麗因病離世後，鄭吒才會迷惑人類的生命為什麽如此脆弱，為何記憶裏的女孩前一秒還是溫柔笑着的模樣，轉眼間……就變成陶瓷罐子裏的灰燼了呢？
再之後，失去蘿麗的鄭吒過着仿佛死了般了無生趣的生活，
直到被主神拉進了無限恐怖的輪回。
然而他再也不會感到絕望，因為他尋回了心目中的燈塔，那一條維系着讓他永遠不會堕落的繩索，又一次被記憶中的女孩握在了手心。
但，這是中洲隊鄭吒的新生，卻也是惡魔隊鄭吒噩夢的開始。
因為鄭吒造出了蘿麗，被激發了前所未有的活下去的勇氣，因此主神判定他的生存潛力大增，将鄭吒的基因複制進了主神空間一支特殊的輪回小隊，惡魔隊。
同時被複制過去的，還有他的獎勵點數，強化屬性，兌換物品，以及被他造出來的——蘿麗。
而此時的惡魔隊，被一幫實施養殖模式的白種人複制體把持。那幫畜生殘忍摧毀了複制體鄭吒的燈塔，但他卻被控制着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蘿麗在他面前慘死。
身心崩潰的複制體鄭吒徹底黑化，同時深深恨上了中洲隊的本體，并在未來的團戰中一手覆滅了整個中洲隊，只有本體鄭吒因詹岚贈送的道具“重生十字章”逃過一劫，從此踏上了複活隊友的艱難道路。
要阻止嗎？容憶問自己。
不，他沒有資格這樣做。
太宰治懂得人心，所以他明白人心究竟有多脆弱，也明白一顆困于重重孤寂的心，在明燈的指引下能爆發出怎樣的璀璨。
他不會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勸說鄭吒不要或延後制造蘿麗。│
本體鄭吒與複制體鄭吒是無解的死循環，這是一道選擇題，而不是判斷題。
所以容憶只對鄭吒說了一句話：“願你心中仍有微光。”
“？”鄭吒有些疑惑，但見容憶只是笑笑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後，還是勉強将這句話當成了祝福，閉上眼開始溝通主神。
是的，這是一句祝福，但只有複制體鄭吒才會明白它的真正意義。
容憶淡漠地想，面上卻顯出溫煦的笑容，向詹岚和穆越澤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不用急着造人，如果我沒猜錯，主神想讓我們制造的是一個免費的保镖，而不是一個玩物。”
等詹岚和穆越澤點點頭，道別後各自找了個房間進去，容憶才轉過身，沒有管還在輸入記憶的鄭吒，對主神默念。
“主神，限定世界，《全職獵人》；限定念能力所屬系，特質系與操作系；限定兌換價格，需要用到支線劇情——篩選所有符合條件的念能力，并将資料打印成稿。”
主神瞬間就給了回複：“念能力篩選完成，打印資料需要獎勵點數0.1點。”
真摳。容憶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下一秒主神扣除了獎勵點，然後他的手裏憑空出現了一疊厚厚的文稿。
他想了想，又向主神兌換了一些物品，然後抱着一大堆東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容憶握住門把手，開始在腦海裏構建畫面。
房間內部的場景随着他的想象漸漸發生了變化，從一片空白變成了一個……裝修普通的房屋。
正是他穿越前住了快一年的出租屋。
将兌換的東西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容憶挑出裏面那套黑時宰同款的黑西裝，和一卷主神定制版的超透氣繃帶，走向了浴室。
察覺到心底似乎有什麽念頭在蠢蠢欲動，他語氣涼涼地說：“死心吧，我不用浴缸。”
【……嘁。】
容憶沒有理，進浴室後開始脫衣服，解繃帶，當他解下最後一根纏在臉上的繃帶時，突然怔了一下，瞳孔微縮。
……人間失格消失了。
容憶沉默片刻，還是按照原計劃開始沖澡，他現在有點累，不是很想探究異能的規律。
沖完澡後，他用具現出來的毛巾擦幹頭發和身體，重新纏好了身上的繃帶，又換上了新的西裝，人間失格果然又回來了。
容憶沒什麽反應，只是走到了全身鏡前，仔細地觀察自己的新形象。
打量了半天，他得出了結論：除了頭發和眼睛的顏色變了，臉顯得更清瘦些，基本沒什麽區別。
望着鏡子裏那張看了十幾年的臉，容憶有些怨念地嘀咕道：“我的雙黑啊，我好好的黑發黑眼啊，就這麽一去不複返了……”
他嘆了口氣，來到客廳的桌前，拿起兌換的念能力資料、兩本書和一束花，又按上門把手開始轉換場景。
首先出現的是一條清澈的河，在看到那條河的瞬間，容憶心底的那股念頭就猛地活躍起來。
他冷靜地克制住那股脫缰野馬般的入水沖動，繼續想象場景。
在本能愈演愈烈的情況下，他只用了一句話就平息了所有的躁動：“你是想在織田作的面前入水自殺嗎。”
容憶擡眼，看向了大變樣的房間。
清澈的河水涓涓而流，繁茂的榕樹下是如茵的綠草，早春的野花點綴其間。
榕樹旁的草地中央，立着兩座墓碑。
【你欺負我。】
那個聲音恹恹地說道，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然後像是一只毛發都焉了的黑貓，咕嚕咕嚕地滾走不見了。
容憶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才邁開腳步走上前。
他首先來到了左邊那座碑前，凝望着石碑上刻着的那個名字——織田作之助。
容憶伸手攥着胸口的西裝紐扣，默默體會心底流淌着的那股陌生而熟悉的情感。
“織田作麽……”他抿了抿唇，輕聲說道，“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對太宰治的包容和引導，盡管……我已經不記得你了。”
他蹲下`身，在墓碑前放下了手裏的兩本書。
一本是三次元夏目漱石未完成的遺作《明暗》，另一本是三次元織田作之助的作品《青春的悖論》。
然後他直起身，走向了另一座墓碑，碑上是一個華國人的名字：容芳華。
容憶有些出神地看着它，輕輕喊了一聲：“媽媽……”
他在那座碑前坐下，用手掃了掃并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将那束白色康乃馨放了上去。
容芳華是他的養母，在他三歲時收養了他，并為他取名“容憶”。
雖然是收養的孩子，但容芳華一直用無私的愛教導着容憶，直到他九歲那年，四十二歲的容芳華舊疾突發，永遠地離開了他。
他閉上了眼，喃喃道：“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容憶并不擔心在他離開後，容芳華的墓會因無人祭掃而荒棄。
因為他在十五歲上大學後，就開始考察全球的托管公司，最後選定了一家歷史悠久、信譽良好的“全球管家協會”，一次性預定了三十年的掃墓服務。
一年四次，專業無憂，唯一的缺點是收費昂貴，差點掏空了容憶的積蓄，連蟹肉罐頭都縮減到了一周吃上一次。
平時還是容憶自己去
掃墓，但當他死亡或與律師失聯三個月後（一月發一次郵件交流），預定的三十年掃墓會自動開始服務，并且按照他所立的遺囑，他的所有遺産會被用來續費掃墓服務的時長，估計還能再續個百八十年。
畢竟為了理財，容憶直到穿越前都沒有買房子，而是一直住在出租屋裏。
睜眼望着那座碑，他輕輕笑了起來：“其實我原本想訂一年十二次的掃墓套餐的，但我怕會吵到你啊，媽媽……”
容憶站起身，走到墓碑的另一面，然後坐在了草地上，背靠着碑，低下頭安靜地翻閱起念能力的資料。
河水潺潺，微風拂過，耳畔榕葉簌簌，鼻尖芬芳縷縷。
他睡着了。
……
主角在這章說了兩個謊。
以下是解讀：
【他現在有點累，不是很想探究異能的規律。】更正為【他現在很累。】
【真的非常謝謝你對太宰治的包容和引導，盡管……我已經不記得你了。】更正為【我忘記了你，但我的潛意識依然記得你。】
……
以及關于很多人關心的主角造人的問題。
主神造人，造的追究是制造者心目中的幻影。被制造的人的記憶，也是取決制造者單方面的印象。
通過主神造的人，本質上是一個複刻的假人，太宰活得太清醒，不會承認這樣的贗品。
所以主角寧願天天對着墓碑，也不會造織田作和養母的。
而且前文實際已經提過他對造人的态度，【人不能打擾死者的安眠】，才會有那種帶着釋然的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