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第24章
第 24 章
沢田綱吉曾經在救下Sherry的時候對工藤新一保證,只要有Sherry這個APTX4869的藥物主要研發者提供資料,研究出來解藥的一天便指日可待。
那時候工藤新一雖然願意相信綱吉的這句話,但也并不敢抱有多大的希望,以避免自己希望過大,失望更大。
不過最終事實還是證明,沢田綱吉所應允的事情,總是會得到實現。
“真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順利。”他們的房車停留黑衣組織附近,工藤新一看着正窩在凳子上發呆的綱吉,忍不住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輕聲感嘆, “我之前還擔心過,我會不會頂着那個縮小後的身體過個一年半載。”
Sherry這幾天一直沒能如常聯系上自己的姐姐宮野明美,憂心忡忡的小姑娘直到現在也沒有心情和大偵探鬥嘴,她幹巴巴地吐出來一句: “如果你想保持那個身體的話,我可以再給你提供一顆APTX4869.”
“……那還是算了,”工藤新一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尴尬地回答, “我可不知道再來一次,我會不會依然這麽幸運……”
在高致死率的藥物下成功存活,這不只是一個概率題,也同樣是一個關于運氣的考驗。篤信科學的工藤新一可不希望把自己的命運都寄托在這虛無缥缈的運氣之上。
——不過說實話,在認識沢田綱吉之後,工藤覺得自己對‘科學’的信仰,實在是……越來越不堅定了。
舉個例子,就像在拟定這次作戰計劃的時候,工藤新一曾經認真地詢問過沢田綱吉,他們應該怎樣潛入黑衣組織的總基地,然後從內部解決他們。
那時候棕發少年平靜地回答:依靠一些……可能會震撼你世界觀的小技巧。
在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工藤并沒有立刻理解。而直到真的見到了綱吉所說的‘小技巧’,工藤新一才明白過來……為什麽綱吉會使用‘震撼世界觀’這種誇張的形容詞。
工藤新一擡着手臂來回觸摸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微型攝像頭,攝像頭可以實時将畫面傳送到電腦之上,供人遠程觀看。更重要的是,這些攝像頭不僅及其微小,還可以變色,只要一開始使用,就能融入到周圍環境之中,不會被人察覺。——簡直是天才之作。
偵探大人忍不住第六次詢問綱吉: “這個東西,真的不能留給我一個麽”
正在喝牛奶的綱吉分出注意力看了他一眼,第六遍斬釘截鐵地回答: “不行。”
為了防止工藤再問出第七遍詢問,綱吉索性說了實話: “這是傑索家族的發明,幾乎從不流傳到外界,就連彭格列也是這幾年才開始引進的。所以……你還是放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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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很清楚,如果這東西出自沢田,那他說不定還有機會争取一把,碰碰運氣要來一個;可如果是白蘭傑索的東西……那他還是早點閉麥,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說吧。
不過雖然東西做不到,但他還是可以吐槽一把的, “這個東西的确是好用,不過它一出現在這裏……我感覺這次的任務,好像更奇怪了。”
“不像是一場潛伏計劃,倒像是一個現場直播的大逃殺游戲實況。”
“……”在工藤新一說出這句話之後,在場的綱吉和六道骸以及千種等人,突然陷入了一陣古怪的沉默之中。
綱吉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誇獎一下工藤新一……該說不愧是名偵探的直覺麽竟然在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之下,把白蘭制作這個東西的用意猜得這麽準确。
當年他們和白蘭玩的那場名叫‘choose’的游戲,不就是用這種攝像頭,完成了一次……‘精彩紛呈’的現場直播麽。
就像白蘭曾經說過的那樣, “游戲,既要有人一起玩,又要有人做觀衆,才能好玩。”
而這些攝像頭并不是唯一讓工藤新一感到‘三觀震動’的東西。
最讓他不可思議是的……
在他們行動之前,遍布在基地內外的各種監控系統就已經被悄無聲息地替換;以各種不同身份做守衛在附近的組織成員,也都像是突然掉線了一樣,竟然沒有一個人通風報信,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告知上級。
而且除此之外,偵探在透過監控屏幕看到這一幕之後,竟然詭異地感到一陣……熟悉感。
……就好像,他曾經經歷過這種事情一樣。不過那時候他的立場似乎不是沢田綱吉和六道骸這種肆無忌憚闖進基地的開挂者,而更像是……他們的對立面。
工藤新一在自己的腦海與記憶之中仔細翻找了一遍,但還是沒有發現,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見到這幅場景的……
‘不對,’在工藤快要放棄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超市的搶劫案……’
這件半年前發生的事情,至今都在工藤新一的心裏是個未解之謎。在他記憶裏,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過,可是最後卻成了那個做了一切,救了所有人的……偉大勇士。
工藤木着一張臉,心情複雜地拿起用以綱吉還有六道骸溝通的聯絡器, “……沢田,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你記不記得,大概半年前,你和白蘭還有我,在超市裏遇到的那場搶——”
工藤新一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緊張的綱吉急沖沖地打斷了, “不記得!”
“……”雖然綱吉回答的是不記得,但工藤從對方的語氣裏,已經得知了真實的答案。他來回深呼吸了幾次,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沖着話筒說, “果然是你們!”
“我竟然是為你們兩個背的鍋!”而且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他竟然才發現這個真相!
聯絡器另一端安靜得要命,綱吉像是在逃避現實一樣,什麽話都不肯再說,而工藤新一也對這個用裝死大法逃避自己責問的家夥沒有辦法,只好咬着牙憤憤地盯着那在屏幕中不斷靠近基地核心的兩個人。
可惜的是,在工藤新一再次興師問罪之前,坐在監控器前的Sherry突發狀況,激動地向前一趴,顫抖着聲音喊了一句: “姐姐。”
“……她怎麽會在總基地”綱吉和六道骸站在二樓,看着樓下宮野明美的身影,壓低聲音輕聲問, “她不是只是一個基層成員嗎” ——就連白蘭這種混到黑衣組織高層的人,也很少會來這個總基地。即便是來,也都是被專人看守,談完事情之後很快再有專人送走。宮野明美出現在這裏……完全不合常理。
Sherry死死地咬着牙,從喉嚨裏艱難地擠出回答: “……我不知道。”這個連冒死吞下APTX4869時都能維持住理智的女孩,在發現自己姐姐可能有危險的時候,瞬間方寸大亂。
“我之前已經對姐姐說過很多次了……” Sherry艱難地從混亂的腦海之中打撈出自己曾經和宮野明美通話時的記憶, “讓她最近不要和組織聯系,保護好自己……”
通過在訓練培訓之下養成的驚人聽覺,綱吉在聽Sherry的說話的同時,敏銳地捕捉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大概是被逼着過來的。”
綱吉一邊說着,一邊眯了眯眼睛,仔細盯着腳步聲的方向。果然,在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們和留在外面準備接應的人們都看到了一個在綱吉意料之中的人出現在入口。
“……琴酒。”看到和自己積怨已久的男人,工藤新一咬着牙從齒間擠出這幾個字, “還真是很久沒見到這家夥了。”
看到琴酒出現,工藤新一是恨得咬牙切齒,而坐在他一旁的Sherry,手卻突然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沒有被黑衣組織的恐怖統治折磨過的人,根本沒有辦法理解,組織成員會對這個黑壓壓的軍團抱有多麽大的恐懼……
那是一種逃也無處可逃,毫無退路的可怕經歷。似乎除了乖乖聽從他們的擺布之外,別無選擇。
而從小就生活在黑衣組織裏,在組織的安排之下繼承父母工作,作為工具被培養長大的Sherry,對于黑衣組織和琴酒的恐怖之處,更有着比旁人都要深刻的解。
“別擔心,”雖然根本看不到Sherry現在的樣子,但綱吉能夠猜到,這個小姑娘現在一定會非常緊張,他壓低聲音輕聲安慰對方, “你姐姐一定會沒事的。”
輕飄飄的語言毫無重量,如果是在以前, Sherry一定不會在意這種毫無意義的‘安慰’。這樣象征着‘安慰’的一句話,究竟能夠對人的生命或是未來産生什麽作用呢不過只是一種針對人心理弱點的安慰劑而已,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對曾經的Sherry而言,它們還不如試驗藥劑又或是電腦上的藥物公式,能夠給自己帶來的安慰感。
不過現在,在聽到沢田綱吉這句話的一瞬間, Sherry的心突然安靜了下來。
也許是因為沢田綱吉的聲音平靜而又篤定,所以Sherry竟然連哪怕一點的質疑心情都升不起來。茶發少女動了動嘴唇,最終只是吐出了一個含糊的呢喃, “嗯。”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在Sherry說話的同時,宮野明美也開口了。
“……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裏”宮野明美從小就是溫柔善良的性格,即便是在現在這種突然被琴酒從外面抓進總基地的情況之下,她說起話來依然是輕輕柔柔的。
琴酒沒有立刻回答她的這個問題。銀發男人在離她五六步距離的地方停下來站定,警覺地掃視了一圈周圍。
雖然在幻術的作用之下,他根本看不到趴在二樓的綱吉和六道骸。但出于多年刀口舔血而養成的敏銳直覺,琴酒的目光還是下意識地在他們兩人的方向停留了片刻。
而這一切都被綱吉兩人周圍的攝像頭收錄在內,讓坐在監視屏幕前的工藤新一等人有一種……自己在和琴酒對視的驚悚錯覺。
工藤新一攥着手裏的手機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因為綱吉之前的要求,而沒有直接撥電話給赤井秀一或是其他FBI。
他們進攻黑衣組織的計劃,是在FBI的同意與幫助之下,才能夠順利制定的。但FBI卻并沒有出現在這場進攻的現場。
因為——沢田綱吉告知FBI的進攻時間,比真實時間晚了整整一天。小首領甚至特意讓六道骸打掃幹淨了他們這群人的行蹤,确保監視他們的FBI不會發現他們的提前偷跑。
為此工藤新一還特地問過綱吉: “既然不希望FBI參加這個計劃,為什麽還要讓他們知道這個計劃的存在”
而沢田綱吉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理直氣壯地回答: “可是我就是希望他們不參與過程,只過來處理一下結果啊。”
其實以綱吉和六道骸的實力,他們對付黑衣組織簡直就像是高玩開外挂虐新手村boss,根本不需要和FBI合作。他們這次一定要在計劃裏扯進來FBI的力量,只不過是希望在一切結束之後,有人能夠完成收尾工作。
‘黑衣組織受害者的撫慰與安頓’, ‘組織內部成員的處理’, ‘組織內各種卧底的處置’……這些種種事情,都不适合綱吉這群異時空來客完成。
曾經沢田綱吉想将這些事情交給警方來做,不過既然工藤新一提供了FBI這個更适合的選項,那小首領也就高高興興地接受了。
——不過經歷了這件事,綱吉再一次忍不住感嘆,其實在他自己的時間裏, ‘裏世界’這種神秘概念的存在,還是很有優點的。不說各個家族之間可以相互制衡,就只是說那些身殘志堅的昔日彩虹之子所建立的複仇者監獄,就能夠在很大程度上維護好黑手黨的秩序。
——在想到這裏的時候,綱吉又忍不住走神,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應該給艱苦創業的複仇者:曾經的彩虹之子們發個錦旗。感謝他們在被伽卡菲斯害得這麽凄慘之後,還依然能夠堅強地完成再就業。
琴酒盯着綱吉的方向看了許久,最終還是因為沒有看到任何異常,而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像是直到現在才聽到宮野明美之前的問題一樣,垂下頭漫不經心地反問: “你很心急麽”
“……”琴酒的這個問題問得很微妙,宮野明美下意識地不想回答。
不過琴酒也并非一定要得到對方的回答。在片刻的死寂過後,銀發男人又态度冷淡地說了一句: “既然都已經接來了你,總應該在發揮作用之後,才送你離,開。”
‘離開’這個詞的音節,琴酒咬得非常重,與他漫不經心的态度與語氣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六道骸揚了揚眉,偏過頭看向沢田綱吉,輕聲說: “要滅口了呀。”
送你離開的意思可不只有送你離開這個基地;還有另一種更為準确的解讀,那就是……送你離開這個世界。
這種潛臺詞,連六道骸這種‘能動手就絕不多說一句話’的人都能聽得出來;常年駐紮在談判桌上的沢田綱吉,更是早就反應了過來。不過小首領在聽到六道骸的這句話之後,并沒有應和,反而沖着六道骸使勁搖了搖頭。
用口型對六道骸說: ‘Sherry聽到她姐姐有危險的話,會擔心的。’
“……”二樓上潛伏者們的心理波動,位于一層的兩人不會得知。位于綱吉視野之中的宮野明美和琴酒在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對峙之後,琴酒突然又毫無征兆地開口問黑發女人, “你妹妹最近,沒有聯系你麽”
聽到琴酒這麽說,一向都表現得柔柔弱弱的溫柔女人猛地向前跨了一步,露出前所未有的憤怒表情, “我妹妹的下落,你不是最清楚麽”
“如果不是你們,”宮野明美的眼睛流露出濃重的痛苦, “志保她怎麽可能……可能會選擇死……”黑發女人的話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像是因為過于悲傷而說不下去了一樣。
——不過沢田綱吉倒是能夠猜到,對方不說下去的原因,大約不是因為痛苦的心情,而是因為她對妹妹的安全處境心知肚明,所以不願意将‘死’這種假設施加到對方宮野志保身上而已。似乎只要一說出口,就是在詛咒自己心愛之人一樣。
“是麽”被宮野明美那雙含淚的眼睛盯着,哪怕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大概都會融化殺意。可是站在他面前的琴酒卻仍然無動于衷。
銀發男人冷淡地推了推帽檐,似乎想通過這個小動作,捕捉更多對方的神色變化, “可是我覺得……Sherry之前吞下APTX4869不是為了尋死,而是為了求生。”
“畢竟Sherry她,可沒有留下屍體吧。”
Sherry沒有留下屍體,吞下同樣藥物的工藤新一,也沒有留下屍體。
這種巧合,就非常有意思了。有意思到琴酒不得不多想。
可惜APTX4869的成分構成非常複雜,即便琴酒要求其他科研人員權利研究這種藥物的作用是否真的只有‘死亡’,卻也一時得不到準确答案。
琴酒向宮野明美的方向逼近了一步,輕聲說: “Sherry不怕死,不過我猜,她應該會很怕你死。”
琴酒将宮野明美接到總基地的原因,昭然若揭。宮野明美是他用來誘捕Sherry的……一個誘餌。
在琴酒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槍,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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