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秦輝帶着幾個人上門,雲姜留在民宿,她一個學生,也不好跟着他們辦事。
雲姜把他們送到街尾,欲言又止。
長夏再次跟她保證:“放心,我真的不會悄悄跑掉。”
“哦。”雲姜幹巴巴的應了一聲,“你發誓。”
長夏知道她在怕什麽,怕他只要一離開,又會從她的記憶中被抹消得一幹二淨。
她現在像只驚弓之鳥,盯着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人和回憶,卻又因為似乎太過于輕易,而顯得特別不真實,從林子裏出來的這一整天,別說離開長夏身邊,她連目光都幾乎沒怎麽從他身上挪開。
其實長夏也不想和雲姜分開,哪怕只是一小會兒,他心底也有和她一樣的惶惑和不安。
“雲姜跟着吧,一起。”支曉開了口。
“嗯。”封行無條件點頭。
秦輝反而有些不好辦:“我們是以警察的名義上門……”雲姜在他們也不好問李钰敏話吧。
他已經聽封行說了念域裏的基本情況,錄音發回去給陸羽茗那邊做登記和提交報告,事件算是解決完了,後期會有特辦處的人員來接觸李钰敏,畢竟用亂七八糟的什麽邪術攪亂社會治安也是要承擔責任的。
“不問什麽,就探個病。”支曉說,“主要是讓她見一見長夏。”
“為什麽?”秦輝順口問了一句。
“你管呢秦隊長。”封行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你人生信條不是少說話多辦事嗎,被狗吃了?還是被司見塵那小子傳染了,廢話這麽多。”
秦輝嘴角抽了抽,給封行比了個大拇指,把自己嘴巴拉鏈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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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钰敏家就在出鎮子的必經路上,自建的一座三層小樓,寬敞簡單,秦輝來過一次,李钰敏的母親記得他,來開大門的時候很緊張,拉着秦輝問個不停:“警察同志,我們家敏敏究竟怎麽了?還是程宇出什麽事了?”
“奶奶。”她的小孫女跑過來抱着她的腿。
秦輝彎腰把小孩子抱起來:“阿婆,沒事,我之前來就是例行問話,我同事聽說民宿老板娘病了,就過來看看她,畢竟昨晚還麻煩她跑了一趟。”
他逗着小孩,和李钰敏的母親在院子裏說話,支曉他們就進了屋。
李钰敏精神不太好,蓋着一張毯子坐在沙發上等他們。
念域裏的事她模模糊糊都記得,但沒有什麽真實感,像做了一場噩夢,整個人很混亂,看到長夏的時候她愣了愣,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裏就先跟他道了歉,說完才覺得奇怪,為什麽要對一個陌生人道歉。
長夏對她笑了笑,直到在念域裏李钰敏把他當成了程天航,估計她看他也一直是程天航的樣子。
“你記得是誰教你的這個方法嗎?”支曉開門見山的問。
李钰敏縮在毯子裏的手一下子捏緊了,後悔和恐懼後知後覺地湧上心頭,她差點害了一整個鎮子的人。
“我……”她努力在腦子裏回想,卻突然發現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知道這個可怕的獻祭方法的,心頭的執念被解開,她神智無法回想起來自己每天半夜在那間廢棄的老宅裏,整夜整夜的練習刻木雕時是什麽樣的心情。
她只是想再見天航一面,告訴他媽媽一直以來都錯了,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再離開他身邊。
支曉對這個結果倒是不意外,發現李钰敏想不起來就沒有在問什麽,很幹脆的起身離開。
“等一下。”李钰敏叫住他們,“我兒子……天航,他……我不知道那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的,他不怪我,那孩子不恨我……那是真的嗎?”
封行皺眉:“你兒子你更了解吧,你問我們?”
李钰敏像是被敲了一棒,本來就蒼白的臉更白了,委頓地縮在沙發裏。
“放下吧。”支曉淡淡道,“別看着過去,活着的人只能往前走。”
李钰敏閉着的眼中落下淚來。
支曉嘆了口氣:“所念皆所願,人如世事輪回不息,離別未必是終點,說不定很久以後你們還會再相見呢……只是誰也不認識誰罷了。”
李钰敏怔怔看着她,擡手捂住臉,終于痛哭失聲。
從今天起,她要學着真正的坦然接受現實。
季節鎮的夜晚不黑,大概是遠離城市,天上的繁星閃亮。
雲姜整天都和長夏在一起,到了晚上也不放人,她的房間是這間民宿最大的,有個露臺一樣寬闊的陽臺,李宣特意訂的,本來相等孫與之來了之後四個人還可以在露臺上烤燒烤,通宵寫論文之類的。
現在計劃被打亂,只剩雲姜一個人,李宣和周民先回去了。
“盯我一天了。”
兩人躺在露臺的木地板上,長夏伸手過來蓋住雲姜的眼睛:“擔心我會消失嗎?”
雲姜沒動,睫毛眨了眨,老老實實點頭:“真的可以離開季節鎮嗎?”
“應該可以。”長夏其實也不确定。
以前他離開森林的時間長一些就能感受到身體即将消散,今天在鎮子裏待了一整天,身體并沒有什麽變化。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雲姜拉下長夏的手,轉頭看着他。
“嗯。”長夏笑了笑,“感覺你還有別的煩惱?”
“呃。”雲姜卡了一下,其實她在操心長夏離開小鎮,去到外面之後該怎麽辦,她該怎麽帶他去辦身份證?總不能讓他是個黑戶吧?他能不能使用什麽超能力,比如給自己搞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之類的……森林之子肯定不懂這些,只能她來想辦法了。
對了,她的生活費夠不夠養長夏?他便成人應該要吃飯的吧,長夏以前在森林裏吃什麽,喝露水?
哈哈小仙男。
雲姜思緒跑的有點遠,半天才聽到敲門聲。
長夏先她一步起來去開門,來人是支曉。
“幫個忙。”支曉對長夏說。
雲姜趕快爬了起來:“什麽事,我能幫忙嗎?”
“我要去李钰敏境域裏。”支曉對雲姜笑了笑,“借你的男朋友一下,可以嗎?”
其實按照他們守域者的說法,現在長夏算是雲姜的靈獸,但是對一個普通人這麽說好像很奇怪,支曉在封行那裏學的新詞就派上了用場。
雲姜的臉呼啦一下紅了起來,差點結巴:“可可可可以!不過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雖然她們早就互相告白過,雲姜還主動親過長夏,可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她偷看了一眼長夏,長夏面不改色,身側的手卻牽住了她,問支曉:“怎麽幫你?”
“一起睡一覺。”支曉指了指床鋪,往裏走到他們的露臺看了一眼,地板上丢着兩個抱枕,她顯然更喜歡這裏,撿起一個抱枕拎在手裏,“這裏也可以。”
“我都行。”長夏走過去。
雲姜:“……”雖然知道你們不是那個意思但是這個對話實在是很難讓人不想歪啊。
果然,她已經不是純潔的初中生了。
“李钰敏之前把你當成她的兒子,境域必定不會對你設防,我跟着你應該能很輕易的進去。”
“你要找那個教她血祭方法的人?”長夏問。
支曉點點頭:“那邊動了手腳幹擾她的記憶,只能去境域裏試試看。”
她倚着木欄坐下,抱枕墊在脖子下,朝長夏伸出手:“走吧,她現在應該也睡了。”
長夏走過去,兩人的手搭在一起,雲姜有些不放心:“要很久嗎?”
長夏握了握她的手:“就是去夢裏走一趟,不會很久的,別擔心。”
兩人靠在木欄杆上閉上眼睛,呼吸很快勻稱起來。
雲姜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幹脆就挨着長夏坐下。
他們中間分別的時間太長了,被掩埋的記憶蜂擁而至,她好像突然出多來了一段不為人知的人生,慶幸的同時更多的是安全感的缺失,讓她總有種惶惶然的害怕,不知道下一個睜眼閉眼的間隙是不是又會回歸一無所知的狀态。
哪怕長夏跟她保證了很多遍,她還是不敢輕易相信。
她看着長夏的睡臉發了一會兒呆,聽到敲門聲,上去把門打開了一條縫,發現是找過來的封行。
雲姜突然不知道要不要開門,回頭看了一眼手還搭在一起長夏和支曉,莫名一陣心虛。
“他們說要去老板娘的……境域裏。”雲姜努力回想起支曉說的話,企圖解釋一下,“要找那個教李钰敏血祭之術的人。”
“嗯。”封行淡淡應了一聲,“知道,可以讓我進去了嗎?”
“啊,不好意思。”雲姜拉開門。
封行徑直走到支曉身邊,看了一眼兩人搭在一起的手,“啧”了一聲,挨着雲姜坐下,動作輕巧的抽出她墊在脖子下的抱枕,扶着支曉的後腦勺調整了一個她舒服的姿勢,讓人靠在自己肩上,最後才看向雲姜:“關門,不用你守着,困了就去睡覺。”
雲姜趕快關上門,搖了搖頭,走到長夏身邊盤腿坐下。
屋內陷入安靜,封行不開口,雲姜也不敢說話,怕出聲會打擾到支曉和長夏要做的事。
許久的靜默之後倒是封行先說話了:“長夏比較特殊,支曉給了他靈力,特辦處那邊要登記,會幫他安排身份和工作,你不用擔心這個。”
說完他就倚着欄杆閉上了眼睛,屋內再次安靜下來。
雲姜張了張嘴,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封行是看出她擔心,特意跟她說這些的?看上去像是不近人情的高嶺之花,卻意料之外的心思細膩。
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