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摔拍禁賽
第55章:摔拍禁賽
鄭立國聞聲,緩緩地擡起眼皮,看着他。
視線相接,秦初望看着他的眼睛,流露出的表情像一個知錯的孩子一樣,他羞愧着一張臉,眼神裏充滿了內疚。他說:“都是因為我,不争氣……給你丢臉了。”說着低下了頭。
鄭立國此時不再是那副擡着眼皮的樣子,而是正襟危坐了起來,他認真地看着秦初望,這個他從一開始就看好的孩子。他是好孩子,他只是脾氣急躁些,還需要磨練心智。從始至終,鄭立國都沒有過放棄他的想法,從始至終,他都知道他是個好孩子。
鄭立國撫着他的肩膀,鼓勵道:“大頭,沒關系。跌倒了我們一起爬起來。你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也是你的短板。就很好。這次回去,必然是要反思和檢讨,別人也都會用不一樣的眼光看你,在背後議論你,你會更加的羞愧和難堪。但是大頭,你記住這句話,知恥而後勇。要在磨練中戰勝自己,站起來,別人才會看得起你,明白嗎?”
秦初望點點頭,鄭立國又拍拍他的肩道:“我和你一起努力,熬過這三個月,重新再站起來。”
“好了,能睡就睡會兒,還有十幾個小時才到北京呢。”鄭立國道。
秦初望眼含熱淚的點點頭。可他又怎麽能睡得着呢?
兩個人還沒落地北京,乒協的官網上就發出了處罰通告,通告如下:
奧地利當地時間11月13日,2019年奧地利乒乓球公開賽比賽中,國家乒乓球隊運動員秦初望在與隊友郝梓照比賽中情緒失控,故意扔掉球拍,對中國乒乓球協會和中國運動員的國際形象造成不良社會影響。
根據《體育總局關于進一步規範體育賽場行為的若幹意見》、《國家隊運動員行為規範》、《國家隊教練員行為規範》等相關規定,經研究,決定給予秦初望停賽三個月處罰(2019年11月13日至2020年2月13日),對負有管理責任的主管教練鄭立國給予停賽一個月處罰(2019年11月13日至12月13日),并責令以上人員立即回國,對此事進行深刻反思和檢讨。
中國乒協對此問題高度重視,将進一步加強隊伍管理和思想道德教育,要求所有教練員、運動員引以為戒,杜絕此類現象再次發生。
消息在工作人員中傳開的時候,孫琪詩和徐醒叔侄兩個正在訓練館對練,徐醒聽見他們在那嘀嘀咕咕,率先走過去問起來。孫琪詩兩只胳膊撐在球臺上休息,眼神看着不遠處的徐醒加入了那群人,看着看着,耳邊飄來了一絲熟悉的字眼:大頭、禁賽、回國……、
她不知不覺間,從球臺上直起身體,腳步不聽使喚的朝着人群走去,走到一半上她就幾乎聽清了:資格賽最後一輪賽中摔拍,被禁賽,三個月,立即回國……
“估摸着今天傍晚就能到。”其中一個人說道。
“怎麽回事啊,有沒有人聯系過大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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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比賽沒看啊,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對戰隊友,應該不能打到摔拍子的局面吧……”
孫琪詩站在人群後面,心越聽越沉,越聽越緊。
她剛剛走到進人群後面,徐醒已經聽完了扭頭往回走了。看見她直接給她使了個眼神,孫琪詩立馬領會,同樣扭身跟着徐醒回到了剛剛訓練的球臺。遠離了正讨論熱烈的人群。
孫琪詩手裏拎着球拍,一臉擔心緊張的站在徐醒面前。徐醒也不廢話,撿重點的說道:“昨天對郝梓照的資格賽第四輪,0-3落後,打到第三盤結束時一把将拍子甩飛摔在了地上。沒打到人啊我先跟你說,就是扔地上了。然後昨天下午四點打的比賽吧,責令他跟教練立即回國,昨天晚上七點多的飛機,應該這會兒差不多已經落地了。他自己禁賽三個月,鄭立國禁賽一個月。所有賽事不管國內國外。”
孫琪詩一言不發的聽着,原本紅潤的嘴唇被她抿的泛白。徐醒也看出她眼裏的擔心,試圖笑着活躍一下氣氛道:“這可給你出氣了啊,讓他那麽氣你!”
孫琪詩不說話。
徐醒看着臉色又道:“罰的也不重啊,權哥當年摔拍子直接給弄到農村喂豬去了還是央視全程拍攝紀錄片。之後還給退回到省隊了。他這才禁賽三個月,不重不重。”徐醒試圖通過輕松過得語氣來安慰孫琪詩眼裏的擔心。
可孫琪詩還是不說話。
徐醒看着她一動不動的靠在球臺旁邊,嘴唇都被她咬出了牙印她還沒發覺。她還是在意秦初望的,平時都不拿正眼瞧他那是還賭着氣,可真到了這種關系到前途的大事上,她無比在意。滿臉的擔心,一點也藏不了。
徐醒嘆了口氣,也不再說笑,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道:“別太擔心了,估計待會兒等咱們下訓了他們兩個也就到了公寓了。明天早上晨跑就能看見了。別愣着了,快,咱把剩下的練完。”
孫琪詩拿起拍子,聽話的和徐醒繼續着剛才被打斷的訓練。只是臉上愁雲未散,心裏想着秦初望,擔心着他的狀态。但想來想去,關系尴尬,她也不便晚上去看他,只能如徐醒所說,明天早上晨訓時看看他狀态怎麽樣。
秦初望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他拖着行李下車剛走進門口就碰見了二隊的幾個男孩子,看見他一點也不意外,笑着跟他問頭哥好。他點了點頭,也不多話,低着頭進了門。
走進去兩步就聽見身後那兩個小孩兒嘀嘀咕咕,風帶了幾句入耳,摔拍……禁賽……回國……
他眼神微冷,但随即又恢複如常。他應該想到的,其實鄭立國也提醒過他。從此往後,摔拍禁賽這四個字将會永遠的跟随着他,無論以後他取得多麽高的成績,多麽耀眼的榮耀,總會有人在他黑黢黢的背影裏,反複不疲的提起這四個字。
他深呼了一口氣,疲憊的身子拖着沉重的行李上樓。打開公寓房間的門,裏面陸陽的房間裏正傳來央視比賽轉播的聲音,徐醒正好在客廳粘拍,看到他提着行李進來,擡頭看了他一眼,順口問道:“大頭回來啦?”
秦初望看着二哥如常的神色,有些慢半拍的回道:“啊,啊。二哥。”說着眼神閃躲着,提着行李默默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徐醒又從手上的活兒裏擡頭望了他一眼道:“陸陽說一會兒等你回來了一起去吃飯。”
秦初望自然心知肚明,大哥二哥是想問問情況,然後教育教育他,教育完了再安慰安慰。但他太累了,好像身心俱碎一樣。只見他一邊推着行李往房間裏走一邊低着頭道:“明天吧,明天我先去隊裏做檢讨,然後再說。今天我太累了,哪也不想去。”說着就推着行李路過徐醒徑直進了房間。
倒是把徐醒弄得一愣。大頭這小子,從來對哥哥們都很有禮貌,合理的要求從不拒絕,尤其是對陸陽,幾乎是言聽計從。
等陸陽聽見動靜從屋裏出來時,秦初望已經回了房間關上了門。陸陽與徐醒對視了一眼,徐醒一副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陸陽轉身就要去敲秦初望的房門,徐醒及時阻止道:“他也折騰了一天一宿了,有啥話明天再說呗。”
陸陽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想要去把秦初望叫出來說說這次的事。徐醒又道:“這小子從小跟在你屁股後面,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他?無論嘴上說的多麽不在乎,但心裏要強。這次給他這麽大的處罰,他肯定往心裏去了,得多麽心大這麽大的事還當沒事人啊?”
看陸陽還遲疑不決,徐醒又道:“哎呀!不用你這麽操心啊!有什麽事明天睡醒起來再說!”
陸陽回頭看了徐醒一眼,神情頗凝重。雖然徐醒手上還在粘着拍,語氣也是他一貫的輕松不着調。但是陸陽看出來,他也擔心大頭。這次的事實在是過于嚴重,就連徐醒,也做不到袖手旁觀。陸陽深深地嘆了口氣,終于聽了徐醒的話作罷,天大的事睡醒再說。
第二天早上七點,照例是出早操。因為現在剩在北京的這幾個人不是傷病就是輪休,大部隊還在奧地利沒有回來,于是早操也就免了。但上午八點,秦初望就已經在總局的辦公室被相關領導約談。梁子安和嚴山秦正江等人都還在奧地利沒有回來,等他們回來之後估計還要有大會檢讨。
孫琪詩也如願見到了他,就在上午上訓的時候,他從辦公室出來,從訓練館走過,眼神淡淡的略過了她。只這一眼,孫琪詩就完全看清了他的狀态。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盡管他倆吵架吵的似乎老死不相往來一樣,但她知道他總是偷偷看她,在她背後用肆無忌憚的眼神凝視她。只是她一回頭,他就倏忽跳開視線,她都知道的。
這一次,他從辦公室的玻璃門裏出來,眼神極冷淡,輕輕地從她身上掃過就徑直走了。她知道他要強,受這麽大的懲罰,面上肯定挂不住的。心裏也肯定承受不住的。
她不知道的是,秦初望推開門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看着她還是那樣精神,留着飒爽的短發,袖子挽起,露出她滾圓又白皙的肩頭。僅僅只是三天沒見,卻好像已經隔了很久,久到像半個世紀那樣長。
上午九點,她已經練得發絲都濕了。輪休沒有晨跑,她照例對自己嚴要求。她還是那樣積極向上,越來越好。而他呢?他只掃了一眼就別開視線往訓練館出口走去,他今天不想訓練。
他?他不僅成績打不出來,如今還背上了這麽大的處罰。三天前的日本,那個男女隊都在吃慶功宴的晚上,他面對她不算冰冷的眼神,心旌搖曳沖動的想要去找她和好,可如今,他似乎覺得沒臉再去找孫琪詩和好了。他說不出口那句話,腆不了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