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春江花月夜
第80章 春江花月夜
旁邊一點聲響都沒。
陳子輕的腦袋蹭着被褥小幅度地擺動:“師傅……”
“藥酒揉好了嗎?”他虛弱地喘着,“不能再來了,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随着他一下一下的呼吸,揉滿藥酒的青紫高腫以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頻率輕輕顫抖。
“師傅?”
一道高山冷峰般的身形從他餘光裏走到屋角木桶前,弓起健壯的背部,舀兩瓢冷水灌到口中,呼哧喘着氣如蠻牛。
不等陳子輕有反應,邢剪就甩手掉下水瓢,衣襟帶着幾塊水跡快步朝着屋門走去。
木門被極速打開,又被極速關上。
邢剪站在門外,冷不防地迎上在院裏挂白幡的大徒弟,他深深呼氣吐氣,不自覺地将握着布料的那只手背在身後。
“聽到了?”邢剪繃着堅硬輪廓開口,聲調有些啞。
管瓊漠然:“嗯。”
“你小師弟在街上讓人欺負了,師傅剛才是在給你他上藥,不是打他。”邢剪道,“他哭是因為淤青腫塊要揉開。”
“嗯。”
“行了,你繼續挂白幡吧。”邢剪大步邁出一步,頓了下,“暫時別去看你小師弟,讓他躺着。”就差說他衣衫不整,露着濕淋淋的兩半邊晾藥酒了。
沒等大徒弟應聲,邢剪便闊步出了義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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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返回義莊,邢剪才驚覺那塊布還在他指間,他從小徒弟屋裏帶出來,帶着在義莊周圍走了個來回,帶進了自己屋裏。
潮潤仿佛纏上他粗粝的皮肉,滲進他的血液,與他全身融為一體,再難逼出去。
邢剪張開攏得過緊的手指關節,木制的左手挑起布料一角,挑在半空。
不滴水了。
滴滴嗒嗒聲着實聒噪。
聽不到那水聲了,邢剪如釋重負,他把布料按在桌上,左手掌摁着直起身的瞬間,不知怎麽擡起垂在一側的右手掌,粗繭子上覆着層稀薄的濕氣。
小徒弟的津液未免也太多了,多到含不住。
邢剪揚手在自己的面龐上甩了一下,驅走了一時生起的不知所雲念頭。
……
陳子輕的屁股到了晚上就消腫了,他趴在床上吃蜜餞。
“原來古時候的蜜餞是這個味道。”陳子輕吃一小塊細細品嘗,“蜂蜜腌的,好吃。”
他剛把剩下的大塊放進嘴裏,魏之恕就推門進來了。師兄弟二人四目相視,同時開了口。
“二師兄,今晚不是你守夜啊?”
“你躲在屋裏偷吃,眼裏還有沒有你大師姐跟我?”
陳子輕把攤在旁邊的紙包推了推:“沒躲,這是師傅給我買的蜜餞,你想吃就來吃。”
“罷了。”魏之恕去拿桌上的茶盞喝水,“我可沒有強人所難的嗜好。”
他丢下杯蓋,看它在杯口上顫動,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再者說,師傅給你買的,二師兄怎麽好意思吃。”
陳子輕:“……”師傅不也給你買了東西嗎,那可是鹿鞭,男人馳騁沙場的大炮,比我的蜜餞貴多了。
窗外有腳步聲經過,光聽聲音就知道中氣很足。陳子輕喊道:“師傅!”
走過去的腳步聲返回,停在合上的屋門口。
腳步的主人嗓音是一貫的粗野,隐隐帶着一絲近乎錯覺的不自然:“喊什麽,皮癢了?”
“我是想問師傅,豬仔喂了沒啊。”陳子輕挺關心被拴在樹邊的小豬,它不便宜,買了就要養活,養大,不然多不值當。
“喂了。”腳步聲再次離開。
陳子輕舔着嘴上的甜味轉頭,魏之恕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條腿踩着床板,一言不發地睨着他。
“二師兄,你洗漱了嗎,沒有就早些洗漱,這樣也能……”
陳子輕看見魏之恕脖子上鼓起的青筋,他猛然爬起來,腳踩着床被走近點:“你喝湯了?”
晚飯結束之後,魏之恕在夥房關起門待了一段時間,他把鹿鞭熬成湯,一口悶了,悶完沒什麽感覺,此時全身血液都在沸騰。
“師傅為什麽要給我買鹿鞭?”魏之恕咬牙切齒,眼一下就猩紅起來,“崔昭,你連你二師兄的隐疾都要說出去?”
陳子輕冤枉:“我沒說,是師傅自己買的,我都不知道。”
“你想啊,師傅能是師傅,那一定有過人之處,他看出來也正常,不是嗎,二師兄。”陳子輕飛快地接道。
魏之恕怒氣沖沖地瞪着一身濃重藥酒味的小師弟,鼻腔裏忽然湧出兩條液體,他見少年捂嘴驚呼。
“二師兄,你流鼻血了!”
“……”魏之恕伸手一抹,拿下手瞧了眼指尖血紅,他愣了半晌,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顴骨發紅地威脅,“你要是敢把我喝鹿鞭湯流鼻血的事說出去,我掐死你。”
陳子輕再三保證絕對守口如瓶,魏之恕才放過他。
“還看什麽,趕緊去給二師兄拿布巾。”魏之恕氣息粗而急,他扯着短衫衣襟,快速就給扯開扯亂,露出不知何時被熱汗浸濕的白色裏衣,底下是薄薄一層肌肉線條。
陳子輕只是穿個鞋的功夫,魏之恕就把衣襟全扯開了,茶褐色若隐若現。
啪
陳子輕手裏的鞋掉了下去,他趕緊去撿起來套在腳上,手忙腳亂地去給魏之恕打水。
魏之恕的鼻血已經順着薄唇,下巴,淌到了脖子上面,他有些失控地四處盯視,如饑餓的成年雄獅急迫地搜尋獵物,最終盯住了背對他舀水的人。
可他沒有長矛。
他的長矛彎曲着刺不出來,只有從頭到腳幹柴烈火在自我焚燒。
魏之恕用力攥了幾下,似乎攥出了動靜,但也可能是錯覺,他疼得嘶嘶抽氣,滿臉汗地摔門走了。
門可憐兮兮地“哐當”作響,陳子輕把水瓢放進木桶裏,他繼續回床前吃蜜餞,吃了會去找管瓊。
這個時候管瓊還沒正式守夜,她在屋裏整理衣物。
陳子輕敲門進來,問她吃不吃蜜餞。
管瓊的發髻上插着那支碧玉簪子,襯得她亭亭玉立氣質清雅如菊,她道:“不吃。”
陳子輕還是把一半蜜餞撥到了她桌上的小空碗裏。
小師弟來去像風,管瓊看了眼分給她的蜜餞,她放下手中的短衣過去,拿起一塊吃掉。
管瓊數了數蜜餞,數出三人分的數量,找了個空罐子裝起來。
.
天亮就是俞有才的“上材”日。
俞家請道爺做過超度法事,過程中有意外,結果是好的,可俞有才的親屬依舊沒來幾個。
邢剪不封棺。
親屬七嘴八舌争吵起來,被他一擊厲眼給制住了。
“邢師傅,銀錢我們俞家早已結清。”俞有善強忍不快,“我們兩方也談妥了,怎麽能在這時候停滞不前。”
“要麽按照我這個義莊的規矩,要麽你們擡俞有才去縣裏的義莊上材封棺。”邢剪調整左手假肢,“當然,我只收他停放期間的銀錢,其他全退。”
陳子輕偷瞄摳門大糙漢邢剪,都進錢箱裏了,舍得退啊?
俞家的視線也看過去,他們嘴上沒說話,眼裏跟心裏都充滿了鄙夷,認定義莊老板只是故意為難,試圖再另敲一筆。
哪知他已經問二徒弟是什麽時辰。
“辰時一刻。”
“到巳時。”邢剪抖動抖動布袍大袖,橫眉豎眼道,“各位,時辰一過,義莊就不奉陪了!”
陳子輕很詫異,竟然真舍得退,原則問題,行有行規。
沒辦法。
俞家只能回去叫人。
家屬們擦着時辰在義莊聚齊,他們輪番上前見俞有才最後一面,大多都不敢正眼看,怕産生夢魇,怕當場吐出來。
“有才啊,上材了,你安心上路吧!”
俞有善扯着喉嚨,用最大的音量高喊:“有才啊,上材了,你安心上路吧!”
靈堂裏響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喊聲。
最後一位親屬探望結束,邢剪手持鐵錘:“管瓊,元寶釘。”
管瓊将四枚元寶釘遞過去。
陳子輕看了眼,實際就是鐵釘,很大很長。他走到邢剪身邊,把手擋在臉頰邊,小聲道:“師傅,我想看一下俞有才的手臂。”
邢剪壓着劍眉掃他。
“就一眼。”陳子輕請求,今早一起來,他就悄悄進靈堂檢查過俞有才的手臂,沒瞧出什麽,這眼看就要封棺了,他不得不再看一次。
邢剪将鐵錘掉個邊,木柄那頭伸進棺內,撩開俞有才的一條長袖。
耳邊有吸氣聲,他眼神警告小徒弟沉住氣,轉而就撩俞有才另一條袖子。
同樣是紫黑色。
邢剪合上棺蓋,他揚起持鐵錘的右手,一落,鐵錘剛巧砸在他豎着抵住棺材一角的元寶釘上面,“叮”地一聲響,衆人都屏住呼吸,等他再落第二捶。
卻見他遲遲沒落下來,他用口型命令呆住的小徒弟:“退後。”
陳子輕恍惚着照做,他退出俞家親屬堆,一直退到靈堂外面,蹲在屋檐下望着院子裏的棺材梳理思路。
一開始的懷疑被證實了,俞有才是任務裏的一環,原主跟他中的是同一種毒。
原主掉江,俞有才剪自己。
這兩種毒發帶來的死因有什麽共同點嗎?
陳子輕一時分析不出來,他換了個方向想,我和俞有才認不認識啊?
官方小助手沒反應。
說明沒有解鎖原主的記憶信息,大概率二人不認識,沒打過交道,畢竟身份背景懸殊。
可這兩路人,怎麽會被同一方下毒呢?
陳子輕倏地站起來,他沒死,兇手肯定注意到了!
兇手會怎麽想,會好奇他為什麽沒死掉,是不是毒失效了,或是別的原因導致的,從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那他不能調查相關事情,會引來二次殺身之禍。
不對啊。
他來這個世界的第二天早上就去了俞有才家。
當晚更是下山找打更的打聽郭大山跟趙德仁的住處,這已經是不尋常的舉動了吧。
兇手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不管他死活了,還是他被什麽人保護了,兇手不便再次出手?
陳子輕這條線同樣捋不清楚,他又蹲回去,啃着指甲思考,原主在船上毒發,當時只有邢剪,管瓊,以及魏之恕在場。
比起這三人中的其一是下毒之人,陳子輕更願意相信,毒不是立刻發作,原主在出江撈屍前就已經中毒了。
就是不知道原主毒發前的生活動向。
陳子輕的思維剛走到這,腦中就響起小助手的解鎖提示聲。
【你死亡當天只跟師徒三人去撈屍,沒有出現在其他地方。你死亡前兩天都在義莊做活,再往前一天去過鄉裏。】
陳子輕嘆氣,那接觸的人就多了,沒辦法圈範圍排除。
“昨晚有件事忘了問你。”
陳子輕被後面的聲音吓一跳,他扭頭向上看。
魏之恕彎腰跟他拉近距離:“師傅的袖子上有藥酒味,你身上也有,他給你揉傷了?揉的屁股上的傷?”
陳子輕坦坦蕩蕩:“嗯,揉了。”
“你是手斷了嗎,自己不會揉?”魏之恕憤而低吼,“屁股是能随便給人揉的?”
陳子輕抹了把臉上的濕意:“你別吼啊,二師兄,你聽我解釋。”
魏之恕腮幫子抽緊,微笑道:“二師兄聽着呢。”
陳子輕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我怕疼啊,我不敢使勁,抹藥酒不大點勁就沒用。”
“屁股确實不能亂給人揉,可那是師傅啊,他又不是別人。”陳子輕理所當然道,“二師兄,你說是吧。”
魏之恕要不說是,那就太沒良心,他欲要出聲,靈堂內傳出師傅落地有聲的宣告。
“封棺——”
氣氛頓時變得肅穆莊嚴起來,陳子輕跟魏之恕都停止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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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俞有才,義莊一切照舊,陳子輕做日常喂豬仔,他等着邢剪問他俞有才怎麽也雙臂紫黑的事,哪知邢剪就跟什麽都沒發現一樣只字不提,那他就不主動說了,省得又要胡編亂造。
邢剪好像有點不對勁,不讓他盛飯了,也不檢查他屁股上的傷好得怎麽樣,問都不問,似乎先前給他揉藥酒的另有其人。
陳子輕很奇怪邢剪的細小變化,他趁管瓊去挖野菜喂豬,魏之恕帶客人去墓地,逮着機會去了邢剪睡覺的屋子隔壁。
“師傅。”
陳子輕才開個頭,正在敲敲打打做棺材的邢剪就把工具一扔,那陣仗讓他一下忘了自己的目的,他在原地愣了幾秒,往屋裏走。
邢剪見小徒弟靠近,沉着嗓子訓道:“就站那!”
陳子輕一頭霧水。
邢剪避邪物一樣避着他走出屋子,他懵了:“師傅,你也要出門啊?”
“撈屍。”邢剪頭也不回。
陳子輕目瞪口呆,剛才不是在做棺材嗎,怎麽突然要去撈屍。
“那你帶上我。”陳子輕反應過來,趕忙追上一步頂他兩步的高碩身影,“我跟你一塊兒去。”
誰知上次撈屍要他跟着去的邢剪,這次卻不讓他跟着。
“你守家。”邢剪不容拒絕道。
陳子輕初體會他的霸道強勢,那是和聽他指揮幹活分配任務時截然不同的感覺。
眼看邢剪就要跨出義莊,陳子輕跑了過去:“師傅,你給我揉藥酒那回,我咬的是你袍子上的布吧。”
他打量邢剪完好的袍子:“你那件袍子呢,我幫你縫一下。”
邢剪高小徒弟許多,他才到自己心口部位,俯視過去都要低頭,時長久了脖子會酸。
小徒弟的胸脯很平坦,沒什麽肉。
“師傅啊。”
小徒弟又開始喊他了,同一個人,說話的腔調都變了,尾音像是非要鈎住什麽,不鈎住不罷休,鈎住了就用無辜迷茫的眼神看過來,好似不是自己甩的鈎子。
小徒弟手臂露出來的黑布條有點潮,才玩過水。
“撕下來的布都扔了,縫個屁縫。”邢剪神情很兇,“無聊就去找秀才玩,別把豬仔放了,不然讓它跑了,師傅要你好看!”
“聽到沒?”邢剪擰小徒弟耳朵,指腹粗熱,沒用什麽勁就給擰出了塊紅色,他煩躁地松開手,耳根微熱。
“聽到了聽到了。”
……
陳子輕過了一兩天清閑的日子,他算計着郭大山死了多久,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決定去挖墳。
找誰陪都沒理由,只能自己挖。
陳子輕半夜偷溜出義莊,趕夜路有個事就不怕了,最怕腦子空了胡思亂想,他全程只想着找證據,鬼來了都得讓道,別耽誤他上班。
但這種氣勢并沒有支撐他走完全程,後半段就洩了氣,後悔沒拉上師徒裏的誰。
黯淡的夜色下,荒蕪的亂石地裏,一個人影扛着鐵鍬戰戰兢兢的走着。
不是別人,正是來挖墳的陳子輕,他邊走邊四處張望,仿佛寂寥的夜裏,随時都會跳出什麽來。
“咔噠。”
一腳踩進了一處土坑,陳子輕踉跄了一下身子,然後緊張地看向四周,并沒有什麽異常。
陳子輕無語地踢了一腳,一顆碎石翻滾了出去,在幽靜的亂石崗上,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
一座座的荒墳在黑夜中連綿,如一句句無言的訴說,泯滅在黑不見底的遠方。
亂石崗。
陳子輕借着黯淡的月光,終于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郭大山的墳包。
新墳,土沒有結成板塊。
朽木插在土裏,作為墓碑,上面沒字,也沒人會為他寫。
這是陳子輕之前在街上聽人說的方位,錯不了。
陳子輕拔出墳前的墓碑,對着墳包拜了又拜:“郭爺!郭爺!莫要見怪啊!小弟挖墳掘墓不是為發財,再說你也沒什麽好偷的。”
“小弟只是同情郭爺的遭遇,想求證一個事情,也好找到殺你的兇手,為郭爺洗冤。”
說完了這一切,陳子輕又等了一會,見什麽都沒發生之後,他才拿着鐵鍬,壯着膽挖了起來。
土石翻飛,郭大山的屍體埋得并不深,陳子輕沒挖多久就發現土裏出現了一片衣角。
陳子輕的心也随之提了起來,他用鐵鍬拂去上面的塵土,露出了屍體的一部分,不用想,這肯定就是郭大山了。
“莫要見怪!莫要見怪……”陳子輕口中喃喃,哆哆嗦嗦的又挖了幾下,找出郭大山的手臂,而他另一半的身子和臉,依舊掩蓋在土層下。
不是陳子輕不挖,而是他不敢挖。
他蹲下了身子,硬着頭皮撩起郭大山的衣袖,借着月光湊近看了又看,果然一切都如他預想的一樣,郭大山的手臂是紫黑色的,而郭大山胸口露出的皮膚,膚色雖然灰暗,卻是正常的。
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陳子輕也不想再多留一刻,他想把土重新埋好。
“嘭”土堆猝然爆開。
陳子輕被吓得蹦了起來,以為是郭大山起屍了,結果卻見一只肥地鼠從土堆裏竄了出來,跑進了夜色中。
“……卧槽。”
陳子輕受驚過度忍不住講了句粗話,他抖着手從懷裏掏出幾個白天做日常疊多了的紙元寶,把壓扁的地方撐起來,吹了吹,放進土裏埋起來,壓嚴實土,插回郭大山的墓碑。
做好一連串動作,陳子輕向着亂石崗外面走去。
義莊小夥計原主,富商俞有才,好吃懶惰的窮鬼郭大山,三個人三種人生,各走各的水路或旱路,橫看豎看都不沾邊。
哦,對了,還有胡老七,盡管他不是中毒身亡,是溺死,但他也是做什麽生意裏的一員。
生意上的一行四人,沒死的只剩趙德仁,他目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難道他是兇手?
說來說去,原主和郭大山這兩人混在裏頭,真的格格不入,他們到底分別扮演哪種角色……
不想了,先回義莊再說。
今夜風不大,周圍十分寂靜,沒再出現其他狀況挑戰他的神經。
陳子輕很順利地就走出了亂石崗,原本緊繃的心也松弛了下來,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可很快就發覺了另一個問題——鐵鍬忘記拿了。
“算了,不就是一把鐵鍬嘛,不要了。”陳子輕自我安慰了一句,讓他再回一趟亂葬崗,那是絕不可能的。
然後,一把鐵鍬突然從他的身後,被遞到了他的面前。
鍬髒兮兮的,就是自己用的那把。
順着眼前的這把鍬,陳子輕轉身向後看去,只見一張人臉正貼在他的背後。
“嘿嘿……”人臉在怪笑。
陳子輕如觸電般,整個人後退着跌倒在地,他驚惶地張着嘴,半天才發出了震驚的聲音。
“俞……俞夫人!”
站在陳子輕身後的人,竟是俞有才那個瘋夫人,她給陳子輕送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