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一句哭訴, 結合喬攸雙手垂落的姿勢,陸珩明白了。
“如果說減重,現在恐怕也來不及了。”他道。
其實喬攸并不覺得陸珩胖, 至少外觀上看起來屬于身材勻稱适中的那一類, 但他露出手臂換上薄衣時喬攸才發現他這一身肌肉實在藏太深。
他收回以前說過的那句“瘦就是瘦胖就是胖, 怎麽可能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這樣吧, 我想到一個彌補方案。”陸珩道。
只見他用叉子叉走喬攸盤中的鮮蝦,刀尖抵住蝦頭, 刀叉靈活翻轉,短短十幾秒就可以不搗手便剝出一只完整蝦仁。
随後他拿過勺子舀了一勺米飯,在上層疊上蝦仁鳕魚幹貝等,一并送到喬攸嘴邊。
“張嘴?”
喬攸神色晃了晃,心中無數小鹿快樂跳高。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禍兮福所倚?
他咬過米飯,鮮香在口中爆開,味道層次豐富,還沁着淡淡的奶油甜味。
“好吃麽?”陸珩問他。
喬攸點頭點頭。不知是這道菜本來就這麽好吃還是有陸珩投喂的buff加成,好吃到令他懷疑自己過往二十多年吃的都是糠。
陸珩又舀了一勺米飯,這次在上層疊了些別的食材,喂給喬攸。
這種感覺很奇妙, 就像在喂一個一百二十多斤的小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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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喬攸吃相并不是很斯文的那一種, 喜歡大口吃飯努力吞咽, 看起來吃得很香,讓對面的人食欲大增。
在樓下觀看監控的服務生都看餓了。
“慢點吃, 喝點水。”陸珩端起果茶送到喬攸嘴邊, 三十度傾斜杯子。
喬攸也很配合地伸長脖頸喝茶水。
就這樣一口一口、一勺一勺, 喬攸肚子裏有貨了。
吃得差不多後,陸珩才開始着手自己的午餐。
忽然, 樓下傳來一聲“歡迎光臨,客人幾位”。
“一位。”陳恩渠的聲音傳來。
他剛把小侄子送回家,肚子餓了出來覓食。
一擡眼,就看到了樓上的陸珩。
對面坐着的是……
數小時前在學校舞臺上一眼萬年的,他的理想型小可愛!
剛要上樓,服務生說二樓陸先生已經包場,陳恩渠道和他認識,便不再理會服務生徑直上樓。
服務生也不敢攔,都是L.U電子的掌權者,哪頭都不好得罪。
喬攸剛打算去趟衛生間,迎面看到一高挑的年輕男生朝這邊走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許久,沖他點點頭打招呼。
“陸總,在這裏遇到你了,真巧。”陳恩渠笑道,很自覺的在陸珩身邊坐下。
喬攸:?
陸總?哦~是說陸總管。
陸總管?沒禮貌,這是什麽太監叫法。
“不好意思,我先去趟衛生間。”但人有三急,容不得他考慮太多。
陸珩目送喬攸離去,放下刀叉,拿過水杯漱了口,随後抽過餐巾慢慢擦拭唇角。
他也不想計較為什麽服務生放人來樓上,畢竟對他們來說這也是很為難的事。
“今天陪我侄子去學校,在舞臺上看到陸總的精彩表演,大開眼界。”陳恩渠沒有惡意,只是性子比較直,從小在國外長大,習慣了那邊那套直白的表達方式。
“過獎。如果你下午有時間,去球館練練?”陸珩問。
他倒不是和陳恩渠關系有多好,只是在球場上比較合拍,僅此而已。
“好啊,樂意奉陪。不過陸總……”陳恩渠壓低聲音,身體向前傾了傾,“和你一起吃飯的那位是誰家小少爺。”
“怎麽。”陸珩淡淡問道。
“應該不是您的情人。”
“不是。”
“不是就好,您應該知道我打小見到可愛的東西就走不動道,對人類的審美也是。您看起來和小可愛關系不錯,願意給我們牽線搭橋麽?”
陳恩渠沒诓人,對于可愛事物的追求已經到了近乎瘋狂的程度,看着人模狗樣一副菁英派頭,實則私下貓狗都來,繼家裏三十只貓狗後最近又在考慮入手一只小浣熊。
所以在觀衆席上睡了半天後,一睜眼就被喬攸那雙圓圓的眼睛深深吸引。
“他不行。”陸珩不假思索拒絕了。
陳恩渠眉間一斂:
“我可以知道理由麽,如果……是您喜歡的或者正處于暧昧期的,我絕對不再肖想。”
陸珩雙手交叉,拇指輕輕摩挲着手背。
過了快一個世紀,才聽他沉聲道:
“都不是。”
“那為什麽不能介紹給我呢。”
冗長的沉默間,是陸珩翕眼思考時略微凝重的表情。
“如果我說,他是我家的保姆,你還需要我介紹麽。”
話音落下後,再次迎來更長的沉默。
陳恩渠的表情幾分尴尬。良久,撓了撓頭。
“這樣啊……嗐,抱歉陸總,打擾你吃飯了,那我先下去了。”
說完,起身朝陸珩微微颔首,腳底抹油開溜。
一回頭,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喬攸,正用一種很平靜的目光望着他。
更尴尬了。
特別對上這古井無波的雙眸,陳恩渠一瞬間覺得自己糾纏不休東問西問就是十足的罪人。
喬攸如廁回來,剛好聽到那一句“如果我說他是我家的保姆”。
開始內心很不服氣:保姆怎麽啦!有意見找原主提去,又不是我想幹的。
但二人間忽然沉寂下來的氛圍讓他躁動的內心也随着變的平靜。
因為陸珩過于溫柔,導致他都忘了,身居高位的人嘴上不說,是他們素質高有家教,但打心眼裏還是介意保姆這個身份。
尤其還是男保姆。
所以,因為他是保姆,陸珩都不願把他介紹給富二代朋友?
喬攸想到了他的大學舍友。
在校時大家玩得都很好,是可以互相帶飯逼着對方喊爸爸的程度。
但畢業後不過短短半年,再給舍友們發消息約飯,只有兩種結局:
【沒時間啊,下次吧。】
或者幹脆不回。
有些人畢業回家繼承億萬家産,褪去一身稚氣在商場運籌帷幄;有些人繼承父母衣缽,靠着父母的關系進入事業單位厚積薄發,幾十年後都是某局某廳。
原來跨越階級這種美夢只存在于學校和小說中。
陸珩雖然只是管家,但接觸的都是社會名流,聰明人知道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而這機會并不包括一個每日對着鍋碗瓢盆的小保姆。
喬攸笑笑,鼻間釋然地松了口氣。
他回到座位,說着“抱歉回來晚了”。
陸珩擡眼。
抱歉回來晚了?
他還在等喬攸樂呵呵跑回來說餐廳洗手池上貼着花朵形的除味劑,随後努力擡起他根本擡不起的雙手,最後得意洋洋說一句“下次再給你聞”。
“對了,我會和景澤說一聲,這幾天你手臂不便暫時帶薪休假,等完全康複再複工。”
“好。”喬攸垂了眼,“多謝陸管家理解。”
陸珩抽過紙巾擦拭着手指,微微擡眼注視着喬攸淡然的臉。
車上,二人全程沉默,到家後喬攸也只是禮貌的一句“謝謝陸管家請我吃飯,我先回房間了”。
在陸珩眼中,喬攸突然如此禮貌是一種刻意疏遠的表現。
有點奇怪,為什麽忽然這樣。
陸珩回憶着二人共處的每個細節,也沒分析出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
但他不是死纏爛打刨根問底的性格,只能目送喬攸離去,直到吳媽過來問好才回過神。
喬攸的雜物間裏。
剛上了床,就見海玲幽魂一樣飄了過來,依稀能看到她腦門上碩大四個字:
【我很八卦】
“你為什麽和陸先生一起回來的啊?我看到好幾次了,快從實招來。”
喬攸努力擡起手去夠桌上的水杯,語氣平平:
“陸先生人好,看到了就順便載我一程。”
常年流連瓜田的海玲不是沒吃過爛瓜,因此便養成了“吃瓜需謹慎”的習性,因此對于喬攸這種說法也沒繼續刨根問底。
海玲注意到他異樣的動作,問他是不是胳膊受了傷。
随後從喬攸口袋裏翻出醫院開的散淤藥膏,貼心的幫他塗抹藥膏。
喬攸凝望着她低垂的眉眼,心中感嘆她雖然每次吃瓜時都上竄下跳,但卻是個很細心的女孩子。
“你是怎麽來到陸家做保姆的呢。”他随口問道。
海玲低頭為他擦着藥膏,道:
“因為媽媽生病了,治不好,現在只能靠天價藥維持生命,所以我就辍學來打工啦。”
稀松平常的語氣,沉重的事也能表達得如此樂觀。
“不會覺得很辛苦麽。”喬攸又問。
“會覺得啊,可是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會讓我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其他任何人,都不配!”連她最欣賞的陸珩也不配!
喬攸想到了自己的舅舅。
因為他沒有爸媽,所以舅舅就變成了“爸媽”的替代符號,如果說要他天天給陸景澤做勞工是為了舅舅,他也會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陸珩對他的确很好,可那是出于陸珩的自身性格。
仔細回想,陸珩從不用傭人們浪費時間為他列隊歡迎,從英國回來還給李叔和吳媽都帶了禮物,他的好,是對所有人的。
和舅舅完全沒有可比性。
可自己卻總是因為他一句話一個舉動被左右了情緒。
想念舅舅,委屈的時候,撲進舅舅懷裏撒嬌假哭最合适不過。
那麽問題來了,怎麽樣才能從書中離開回家找舅舅呢?
按照他看過的穿書文經驗來說,一般反複被提及最多次的字眼可能就是一種暗示,也是解決問題的真正密碼。
那麽《霸道陸總極速愛》中出現最多的字眼是……
陪葬!
*
翌日。
喬攸起了個大早,雖然手臂還是酸疼,萬幸已經能勉強擡到腰部以上。
他拖着沉重的雙臂簡單洗漱後直奔阮清房間,空蕩蕩的房間,空無一人。
又在別墅裏繞了一圈,最後在廚房裏找到了阮清。
廚房門口依然是廚子李叔貼的告示牌:
【狗與喬攸嚴禁入內!】
喬攸在門口沉思片刻,忽然對着廚房門頂端的監控“汪”了一聲。
給狗看,狗可看不懂。
堂而皇之進了廚房,見阮清站在料理臺前,正對着一截蘿蔔試圖雕花。
他一搭眼,看到喬攸,愣了幾秒後立馬拉着人跑出去,指着門口的告示牌:
“喬哥,陸家有規定,你和狗都不能進廚房。”
喬攸瞪視着他,低低發出一聲“汪汪”,随即張嘴咬上阮清肩頭。
沒使勁,只輕輕嘬了下。
阮清被他逗笑,四處張望一番确定沒有其他人,又把喬攸拉回了廚房,關上門。
他沖他一wink,擡手比了個“噓”的動作:
“只許一次,下不為例哦。”
喬攸:男主受确實蠻可愛的,不怪霸總偏愛。
“在做什麽。”喬攸問。
“上次陸景澤虐待小雞的事他已經和我說清楚了,是我誤會他,恰好他這幾天有點傷風感冒,所以想給他煮一盅補湯補補身子。”
“哦——”喬攸拉長語氣,不好評價。
這倆人,看着琴瑟和弦,保不齊下一秒又要因為傅溫謹上演他逃他追的無聊戲碼。
“喬哥你找我有什麽事?”阮清笑眯眯問。
“沒事,就是想你了。”喬攸在一旁坐下,雙目炯炯,死死盯着阮清的手上動作。
阮清覺得這話說得有點奇怪,但又覺得從喬攸嘴中說出那再奇怪的事都不算奇怪。
喬攸就這麽坐在阮清旁,對着他切菜的手,盯——
雖然皮膚上沒長眼,但有感知力,阮清被這灼熱的視線盯得心裏發毛,一個晃神。
“哎呀。”他忙放下刀,揉了揉手指尖被刀刃蹭出的一道小口。
當他下意識看向喬攸——
?
人呢?
喬攸三步兩并做上了樓,徑直來到陸景澤房門口,擡手,擡不起來。
于是用腳踢了兩下房門,語氣焦急:
“陸少!阮先生出大事了!”
房門倏然打開,陸景澤滿臉焦灼之色,就像聽到老婆難産,拖鞋也沒穿急匆匆往樓下跑。
喬攸在後邊攆,喋喋不休:
“陸少,阮先生流了好多血,恐怕快不行了,都怪我沒照顧好他,我願意引咎陪葬,請陸少給我這次贖罪的機會。”
陸景澤:?
他火急火燎跑到廚房,腦子一片混亂,全是阮清倒在血泊中朝他伸個手,氣若游絲說着“景澤我們來生再見”的痛心畫面。
沖進廚房,伴随着挾帶痛意的一聲怒吼:
“阮清——!”
随即而來的是戛然而止的尴尬。
阮清提着菜刀,一歪頭,不明所以望着他,眨眨眼。
陸景澤愣了一晌,幽幽回頭,怒視喬攸,眼底滿是“這就是你說的出大事了”。
喬攸添油加醋,跑過去扶着阮清擦傷的手,微紅的眼眶下是顫抖的唇:
“天啊,陸少快叫救護車吧,再晚一點傷口就要愈合了。”
正常人就會像阮清一樣說一句“哪有這麽誇張只是剮蹭到一點皮”,但喬攸覺得陸景澤不是正常人,是癫瘋哥布林。
他一定會将人打橫抱起,震怒大喊“快叫醫生來”,繼而等醫生來看過傷口後,陸景澤就在一邊掐着表,三分鐘內要是傷口還沒愈合,就會拖着醫生和保姆一聲令下:
“要是治不好,你們就等着給清清陪葬!”
原文就是這麽寫的。
喬攸自覺要是有幸給男主陪葬,說不定他這路人甲就能穿回原世界,久別重逢,一定要給他老舅烹饪一頓美味大餐,舅甥倆眼含熱淚享用美食互訴衷腸。
多麽溫馨美好的畫面。
陸景澤一把抓起阮清受傷的手,仔細觀察了足有十分鐘,語氣不悅:
“怎麽這麽不小心,還是說,你想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喬攸:?不陪葬麽?
阮清縮回手,幫他整理着衣領:
“笨蛋,比起我的手,你應該先擔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吧,不是說讓你好好休養,怎麽下來了。”
喬攸往二人中間插:
“阮先生傷勢嚴重,來不及了,先叫救護車吧。”
陸景澤把人推到一邊,揮揮手,示意他哪涼快哪待着去。
此時他的眼中,只有為了他的感冒而皺眉傷神的小嬌妻。
喬攸:???
再不叫救護車傷口要愈合了。
和喬攸對陸景澤的了解一樣,不出意外的要出意外了。
剛還黏黏糊糊的倆人,忽然陸景澤抓起阮清的手腕将人狠狠推到牆上,聲音狠厲:
“阮清,我擔心你傷勢,不惜拖着病體下來看你,結果你現在都一點不願掩飾自己對傅溫謹的感情了,是麽!”
喬攸:……?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還是很意外。
“你在說什麽,陸景澤,你瘋了?”阮清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想走,又被他無情拽回來壓在牆上。
“呵,看來你還是嘴硬,不見棺材不落淚。”
陸景澤惡狠狠磨着後槽牙,手指一指砧板。
喬攸和阮清同時望過去。
只有一堆淩亂的胡蘿蔔絲。
???
陸景澤指着胡蘿蔔絲,聲音陡然擡高:
“嘴上說着為我做補湯,卻連切菜時都在想着傅溫謹,甚至不嫌這三個字筆畫多,把切出的胡蘿蔔絲都擺成了‘傅溫謹’三個字!”
喬攸:……?
他對着那堆胡蘿蔔絲反複看了許久,又歪過腦袋看了許久,再退出去幾米又看了許久。
終于勉強看出了疑似“傅溫謹”三個字的模糊輪廓。
非常牽強。
他堅信這只是巧合,沒有人會無聊到把切好的絲擺成人名。
……
二人的争吵聲響遍別墅。
喬攸縮在雜物間的小角落裏,渾身被陰影籠罩,虛無缥缈的眼神失去了焦點,宛如一個将死之人。
陪葬回穿計劃1.0版,失敗。
憂郁完了,喬攸準備把洗澡換下來的舊衣服丢進洗衣機。
可能是這份工作被陸景澤PUA得狠了,即便他這幾天帶傷休假卻總也閑不住。
找衣服的時候,無意間發現櫃子裏挂的棒球服。
胸前印着他和陸珩共同比心的那件。
現在想想,自己當時确實有點蹬鼻子上臉了。
陸珩不光覺得困擾還覺得丢臉,對他來說,所有的照片都應該是他站在權貴身邊,以豪華大別野或者政府大樓為背景,而不是和小保姆在廉價小店拍大頭貼。
之前覺得這張照片上的陸珩笑得很好看,現在看來,全是敷衍和不耐。
那自己也不必再點腆張臉招他膈應。
喬攸從櫃子裏翻出一盒油漆馬克筆。
別問為什麽有這玩意兒,問就是原主養了只哆啦A夢。
他拖着酸痛的手取出白色筆,将陸珩的臉一點點塗掉,然後回憶着舅舅的模樣,塗塗畫畫——
畫得真好。
喬攸滿意望着他的巨作,倏然間,房門響了兩聲。
“誰。”他警惕問道。
“是我。”陸珩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
喬攸趕緊把棒球服藏到床底去開門。
如果這個時候拒絕了陸珩的敲門邀請,反而顯得欲蓋彌彰,不如自然一點,該怎樣就怎樣。
一打開門,熟悉的孜然燒烤味撲面而來。
陸珩站在門口,身上一襲卡其色及膝風衣,深咖色疊領寬松內襯,同色系長褲用簡單的腰帶分隔開上衣下褲,極其适合秋天色系的衣服搭配呈現出溫良謙和之意。
要了命,眼睛是不會騙人的,無論心裏怎麽想,喬攸還是會情不自禁內心感嘆“他實在太好看了”。
就是他手中那只油乎乎的紙袋倒和他的氣質極其不搭。
陸珩推過來紙袋:“回來時路過小吃街,看見有賣烤雞腿。”
喬攸努力擡起雙臂,淡淡道了聲謝謝。
“手臂好些了麽。”陸珩又問。
陸珩和陸景澤二人都很高,區別在于陸景澤和任何人說話都是高昂着下巴,一副盛氣淩人之态;
但陸珩卻會配合談話人的身高,微微颔首。
“好多了,勞您挂念了。”喬攸還是平靜的語氣。
陸珩從他身後的小房間裏掃了一眼,看見了意圖藏在床底卻露了大半截的棒球服。
衣服上的圖印,他的臉被塗掉後又畫成了惡鬼版的一拳超人。
陸珩看向喬攸。
“在生我的氣?”他問。
喬攸一怔,心道自己還是表現得太明顯,或者說陸珩洞察力太強。
他立馬換了笑臉,打趣道:
“陸管家和陸少接觸久了也學着他疑神疑鬼的,別想太多,我能生你什麽氣。”
陸珩久久凝望着他的雙眼,良久之後點點頭,轉身,又道:
“如果需要我幫你擦藥就叫我。”
“好嘞。”
喬攸關上門,又聽到陸珩對正在擦地的吳媽說:
“吳媽,過了工作時間這些事就不需要你再操心,好好休息。”
果然,他對誰都很好。
書房裏。
陸珩脫了外套在書桌前坐下,回憶剛才。
看似喬攸又露出标志性笑容,一切正常,但他确定喬攸不開心。
遞給他雞腿時,以往的喬攸肯定要假裝努力擡擡手,然後委屈巴巴說擡不起來,看來是無福享用雞腿,最後順理成章驅使自己對他進行投喂。
但他用意志戰勝了傷痛。
陸珩沉思了許久,還是想不通緣由。
他還問過櫻櫻,喬攸最近有沒有說過什麽,櫻櫻說他什麽也沒說過。
實在是有點在意。但喬攸這個樣子看來是不可能實話實說了。
陸珩輕輕喟嘆一聲,打開電腦,在浏覽器裏輸入詞條:
【小朋友生氣了怎麽哄】
高贊回答:
【給他做一桌他愛吃的菜,或者買個禮物哄哄他就好啦。等他氣消以後再詢問他生氣緣由,并幫助分析他這樣做産生的後果,最後耐心開解他。小朋友很簡單,氣來得快消得也快,不用擔心。】
陸珩目光落在“買個禮物哄哄他”幾個字上,手指輕點桌面。
淺淺斂着的眉漸漸舒展開。
……
淩晨三點。
睡一半的陸景澤被他小叔薅起來叫到了書房,本以為是公司那邊有什麽重要事,十萬火急穿着睡衣就來了。
結果陸珩:
“喬攸喜歡什麽。”
陸景澤:……
合着就為了這事!
“小叔……他喜歡什麽……我怎麽可能知道。”
他連阮清喜歡什麽都不知道,誰會去關心一個成天和他作對的小保姆。
“我看他和阮清走得近,麻煩你讓阮清打聽一下。”
陸景澤:我怎麽數天上也只有一個月亮。
喬攸該不會真要翻身當家做主人,自己該不會真要恭敬喊他“小嬸”吧……
但小叔之命,他不敢不從。
*
翌日一早,喬攸還睡着,忽然眉心那塊皮膚産生了強烈的不适感,好像要被什麽火熱的東西燒穿。
一睜眼,對上阮清微微笑的俊美容顏。
“你幹嘛。”喬攸睨着他。
警惕.jpg
阮清拉着他的胳膊笑得純良無害:
“喬哥,今天天氣很好,陪我去花園散散步曬曬太陽?”
喬攸閉上眼:“去找你老公。”
“他還在睡嘛,你就陪我一次吧。”
喬攸思忖片刻。
也好,正愁着陪葬回穿計劃2.0沒機會實施,成全你。
原文中的男保姆不是在給男主受陪葬收拾戰場全城找人,就是在陪收找的路上,和男主受肩并肩漫步于金風玉露的小花園中,這個場景實在透着些許詭谲。
“喬哥,你生日什麽時候?”阮清背着雙手,笑眯眯詢問。
“七月十六。”
“那豈不是快了?你喜歡什麽啊,我想送你一份禮物。”
喬攸:?
如果沒記錯,現在是十一月,阮清已經被陸景澤沾染上些許癫氣,開始倒着過日子了。
“禮物什麽的就算了,把你當時借我的一萬塊還給我就成。”
喬攸漫不經心說着,目光在花園裏轉了一圈,試圖尋找契機。
倏然間,他看到了花園中心的小池塘。
豪門狗血耽美文男主受三要素:
易腳滑、易推倒、易流淚。
特別是“易腳滑”這一條,為了凸顯他的身嬌體軟,走大理石地面上都能三五不時來個平地摔,惹得霸總心疼。
原文劇情裏,阮清在花園散步,路過池塘觸發了腳滑buff,人栽進水裏後,陸景澤把人撈起來喊了家庭醫生,一聲令下:
“從今天起,晉海市所有的水池都給我抽幹,如果阮清出了一點意外,那些地方就是你們的埋屍坑!”
當時看到這段的喬攸銳評:
“幸好我生活在法治社會。”
喬攸看了眼池塘。
雖然池塘只有四十公分深……但陸少喜歡就好。
“去那邊走走。”喬攸長出了惡魔小犄角,帶着阮清走向池塘。
和原文大差不離,身嬌體軟易推倒的阮清當場來了個腳滑平地摔,人直接從岸上滾進水裏。
他緩緩站起身。
池塘啊全是水,差一點就要沒過阮清膝蓋。
喬攸扔下阮清往屋裏跑,邊跑還邊喊:
“陸少!不得了,阮先生溺水了,看樣子是不行了,也沒有叫醫生的必要了。”
“是我看管不力我該死,要是能和阮先生葬在一起也是極好的,我到了下面再去侍奉他。”
剛跑到二樓,迎面撞上一堵肉牆。
身子一歪,差點成了男主受二號來個平地摔。
但被一雙大手穩穩扶住。
擡眼看過去,是陸珩那清風霁月的面容。
陸珩老遠就聽見喬攸的喊聲,正笑着,被他撞了個滿懷。
這個孩子,終于恢複了他的朝氣蓬勃。
“你講的恐怖故事吓到我了,阮清是怎麽把小腿以上一百三十五公分給鋸掉的?”陸珩笑着扶正喬攸。
他一點不見擔心,表情松弛平淡,是因為他清楚家裏池塘水深四十公分。
喬攸掙脫開他的手,恭敬鞠躬:
“陸管家早上好,抱歉打擾到您了。”
陸珩笑意斂了些,他垂了眼,輕聲道:
“沒有打擾到我,我也起了準備出門。”
“陸管家慢走。”
陸珩點點頭,下樓時,透過樓梯扶手的縫隙又看了眼喬攸。
陸珩一走,喬攸直奔陸景澤卧室,化身雪姨:
“陸少?陸少太陽都照腚了,你再不起阮先生就要從水裏爬出來了哦。”
陸景澤猛然打開門,穿着睡衣疾步跑向花園。
看到了剛爬上岸正在擰衣服的阮清。
“需要我在你鞋底裝上防滑鏈麽?為什麽你總讓我擔心?”陸景澤居高臨下俯視着阮清,雖然語氣生硬,但不乏關切。
阮清擰幹褲子上的水,語氣也不悅:
“是你讓我向喬攸打聽他的喜好,找借口散心,走到這邊不小心腳滑了。”
陸景澤無奈扶額。
良久,他語氣軟了些:“水裏冷不冷,有沒有凍着。”
“今天回溫,氣溫還挺高,水裏也溫溫的,你不用擔……”
話沒說完,陸景澤冷冷将其打斷:
“回溫、氣溫、溫溫。呵,阮清,看來傅溫謹已經在你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那你又何必佯裝在乎我給我煲湯呢。”
阮清從地上爬起來:
“你說得對。”
趕來的喬攸撞見了二人唇槍舌戰的一幕。
喬攸插.進二人中間:
“不要吵了,都是我的錯,所以陪葬的事……”
二人同時看向喬攸,并指着對方的鼻子怒喝一聲:
“你沒錯,要死也是他死!”
喬攸堅強微笑。
陪葬回穿計劃2.0,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