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活神仙
第55章活神仙
秦時目瞪口呆。
這, 這是仙法嗎?!
難道在這個時代,真的存在後世不能理解的法術?!
賀知年卻是一副激動得坐立不安的模樣,不住的嘀咕, “太好了!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會食言!還算趕得及時!”
秦時拿胳膊肘碰了碰他, “你的同伴?”
賀知年一臉興奮的表情,“魏舟是道門中人, 是李\大師的曾……曾徒孫。我們之前曾有合作,這人實力不錯。”
秦時其實還想問一問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合作?
一起除妖?!
但賀知年沒有要特意解釋的意思, 秦時也顧慮自己并不是鎮妖司的人,問多了恐怕不大合适。
漂浮在陣法之外的幾個鬼影子在很短的時間裏就被拂塵的高速旋轉切碎了。但從秦時的角度看過去,會發現拂塵的旋轉速度也在放慢。
秦時心裏的驚濤拍岸也終于平靜了些許:對嘛,凡事總要符合規律才對。一柄拂塵總不會修煉成了精,但作為一件法器, 它受到主人精神體的滋養,被主人充能, 供他驅使, 這還是說得過去的。
拂塵在半空中不大靈活地挑個頭, 開始往回飛——果然表現出了能源不夠的症狀, 飛得慢吞吞的不說,長長的一把白毛都耷拉了下來,沒精打采的。
嗯, 看上去有點兒像一只小動物, 在外面瘋累了, 垂頭喪氣地回家去。
秦時被自己的聯想可愛到了,忍不住又撸了小黃豆幾把。
小黃豆啾啾叫, 不過并不是抗議它爹的粗暴手法,而是對半空中嗖的一下飛過去的那個東西産生了濃厚的好奇心, 甚至還想拍着自己的短翅膀追上去。
但拂塵顯然對它沒興趣,筆直地朝着城牆上方飛去。就在它将要越過城牆上方的時候,一個人影從雉堞上方一躍而出,身姿極為輕盈地落在了拂塵之上。
這人身形颀長,一身白衣飄飄欲仙,襯着身後沉在皎皎月色裏的高大門樓,宛如月宮裏的神仙。
秦時和他懷裏的小黃豆一起張大嘴,露出了如出一轍的、沒見過世面的驚嘆表情。
活神仙啊,這是。
小黃豆興奮地拍打翅膀,啾啾叫個不停。
秦時也覺得心頭砰砰直跳,懷疑自己不是穿到了過去,而是穿進了一個修仙背景的平行世界。
下一秒,卻見拂塵跟一下子充上電似的,開始抽了風一樣上蹿下跳,左搖右晃。
站在拂塵上的仙人頓時方寸大亂,張開手臂努力維持平衡,嘴裏還哎哎哎的叫喚起來,“穩住!穩住!”
拂塵卻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在半空中轉起圈來。
神仙大約也坐不穩沒有安全帶的過山車。一眨眼的功夫,就見神仙揮舞着手臂從拂塵上摔了下來,四腳朝天地砸在地上。
秦時,“……”
小黃豆,“……”
賀知年,“……”
地上餘火未熄,大約也燙得很,神仙嗷的一聲又竄了起來,指着半空中兀自發瘋的拂塵破口大罵起來,“李飛天,你要摔死我啊!你個沒良心的掃把精!你還想要沙鼠油……你做你的大頭夢去吧!”
秦時淡定的把掉下來的下巴推了回去,揉揉懷裏同樣呆滞的小黃豆,深深的嘆了口氣,“果然還是要講科學。”
就說世界上哪裏有神仙喲。
賀知年三步兩步趕了過來,一把抓住了灰頭土臉的神仙,“老魏!你是哪一日到的?!一段時日沒見,你還是這麽……這麽……”
魏舟手忙腳亂地整理儀容,嘴裏嚷嚷道:“哎呀,是你呀……小寵無狀,見笑了,見笑了。”
借着微弱的火光,秦時也看清楚了神仙的模樣:二十四五歲的青年,雖然摔了一跤,一身白袍也被燙得破破爛爛,但平心而論,人長得還是很不錯的,長眉俊目,看人的時候笑眯眯的,十分儒雅和氣。
他匆匆跟賀知年打個招呼,就擡手掐了個指訣,将半空中撒瘋的拂塵召了回來,捏在手心裏惡狠狠地訓斥它,“早跟你說過,肉體凡胎經不得摔,回頭真把我摔死了,你看誰還受得了你這個狗脾氣?!”
拂塵長長的拂子漫不經心地甩了甩。
秦時覺得,如果這是一只小狗,這會兒一定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盯着魏舟,尾巴不耐煩地甩來甩去。
秦時不由一笑,小黃豆從他的口袋裏探出頭,好奇地盯着晃來晃去的銀色拂子,一臉垂涎的表情,兩個短短的翅膀呼扇起來,躍躍欲試的想要上去撈一把。
秦時按着它的小腦袋,把它按回去一點兒,生怕這小東西就這麽不管不顧地撲上去了。掃把精看上去脾氣不大好,主人的面子都不給。萬一嫌棄小黃豆呱噪,一拂子把小黃豆給抽飛了,這黑燈瞎火的,他要怎麽找啊。
戰事尚未結束,魏舟也顧不上跟賀知年敘舊,撈回了拂塵就急急火火朝着陣法邊界處跑了過去。
賀知年連忙跟上,一邊回頭給秦時做介紹,“老魏是他們這一輩裏頭天分最好的,尚未加冠就繼承了師祖的拂塵,雲州封妖陣裏的大妖有一半兒都是他抓進去的!”
雲州的封妖陣,秦時是知道的。他曾經被單位派去大同交流學習,跟随大同分部的同行們一起進入古雲州的封妖陣執行任務。
在秦時的印象中,大同封妖陣的規模要比堯洲的封妖大陣略小一些,其中最厲害的大妖就是一頭血債累累的狍鸮——肉身都快被陣法壓成了标本了,精神體還活躍的不行,總想找出陣法的漏洞,好讓它鑽出去召集舊部,重新殺緝妖師們一個回馬槍。
秦時當時看到的狍鸮的本體幹枯細瘦得如同一截失水的木頭。但實際上鼎盛時期的狍鸮本體比成年男子還要高,性子極兇猛。《山海經》中形容它: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聲如嬰兒,喜食人。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這頭兇殘無比的狍鸮,還有沒有被封印進去。
秦時走神的這麽一會兒工夫,魏舟和賀知年已經跑到了他前面去了。
拂塵又恢複了神氣活現的模樣,甩着長長的拂子在他們頭頂飛來飛去,像是在給他們掠陣一般。
關城外面那些商隊的人都沒有跟上來,有商隊頭領在,他們自然會以頭領的命令為重。至于那些被守城士兵推出來做誘餌的囚犯,估計早就被吓得沒了鬥志,這會兒都縮在城牆根底下念經呢。
秦時提着刀也追了上去。
在他們靠近的過程中,深埋在地下的那條光帶似的邊界線又隐隐約約泛起了亮光。
那幾個鬼影之前被李飛天切割成了細碎的光點,此時此刻卻又緩慢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巨大的人臉。這張人臉面頰枯瘦,三角眼略帶兇相。仔細看,竟然覺得這應該是一個老婦的臉。
秦時一下就想起了在石雀城的時候聽來的傳言:驅趕着“狐貍”前進的人是一個蒙着臉的阿婆。“狐貍”吃人,阿婆也吃人。
秦時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張漸漸凝實的面孔,覺得她五官都在夜色裏變得清晰起來——果然是一張帶着兇氣的老妪的臉。
她的一雙三角眼明明沒有實體,但眼珠轉動,卻硬生生給人一種靈活詭異的感覺,目光帶着一股刻薄怨恨的神氣從他們幾個人臉上掃過,甚至還挑起眉頭掃了一眼半空中飛來飛去的拂塵。
秦時覺得這張臉看上去有些眼熟,但也僅僅是眼熟,霧氣凝成的五官畢竟與真實的臉存在差異,秦時無法确定這是不是當年在堯洲大陣裏看到過的那一位。
從時間上推算是有可能的,但堯洲位于中原地帶,這裏屬于關外,距離堯洲實在是太遠了。如果她在關外落網,押送去大同都要比堯洲近得多。
魏舟吊兒郎當的“喲”了一聲,“我說是誰,原來是你……還沒死啊?”
半空中的人臉一沉,露出一個刻薄怨毒的表情盯住了魏舟,猛然張大嘴,一團黑氣朝着魏舟撲了過來,黑氣中有什麽東西蠕蠕而動,像一個個拍打着翅膀的小飛蟲,仔細看卻又覺得它們只是霧氣,并沒成型的身體。
随着這一團霧氣散開,一種不大明顯的腥臭氣在半空中彌散開來。那是野獸身上會有的灼熱嗆人的腥膻氣。
秦時有些頭暈,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魏舟直接甩着袖子在面前來回呼扇,嘴裏嘀嘀咕咕的繼續開嘲諷,“哎呦,你這老招數也不知道換一換,毒不死人卻能熏死人……啧啧啧。”
人臉更怒,一張口又噴出一團黑氣。
魏舟嘴裏嫌棄地抱怨,手中動作卻不停。
秦時只覺得眼前一花,好像天空中多了一輪明月。仔細看,卻見一個巴掌大的銅鏡從魏舟手中飛出,緩緩升上了幾個人的頭頂。
秦時曾在博物館裏見過銅鏡,鏡面昏黃模糊,并不顯得明亮。但魏舟扔到空中的這一面鏡子,卻比後世的水銀鏡還要亮。不止是鏡面清楚,簡直像鏡子裏安裝了一盞一百瓦的燈泡似的,将他們腳下方圓數米之內的土地照得纖毫畢現。
銅鏡背面似乎刻着極繁複的紋路,看上去不像是花紋,更像是某種文字。銅鏡透出的亮光将這些字符也投射到了地面上,像是在地面上刻上了一個複雜的陣符。
銅鏡在半空中旋轉起來,那些在半空中散開的黑霧也像是受到了銅鏡旋轉的吸引,絲絲縷縷被吸入了銅鏡之中。
鏡面散發的光太晃眼,秦時無法盯着它看太久,心裏懷疑這東西說不定也是什麽降妖除魔的法器——就像名叫李飛天的拂塵似的。
他們上場的時候,明明還是戰争片的節奏,這個姓魏的一出場,畫風立刻就變成了仙俠玄幻風……
看來古時候的道門,還是很有些內容的。
黑霧被銅鏡吸走,人臉也肉眼可見的變得暗淡下來。
有銅鏡雪亮的光照着,秦時也看清楚了遠處黑暗裏一片閃閃爍爍的亮點。那是成群結隊的野獸泛着兇光的眼睛。黃熒熒的,天生就帶着一股弑殺的兇悍氣。
是蠱雕,但不全是蠱雕。擠來擠去的毛茸茸的小動物當中除了棕黃色毛皮的蠱雕,也有體型更大一些的郊狐。
是不是還有其他動物,銅鏡的照明範圍有限,秦時也看不清了。只是隐約有一種感覺,在這些小獸的後方,似乎還有體型更大的動物埋伏着。這些有着真實身體的野獸,應該就需要他們一刀一槍的去對付了。
秦時這樣想的時候,回憶起石雀城外與蠱雕的近身肉搏,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開始疼。
當銅鏡再一次旋轉着吸走了人臉噴出的黑霧,人臉終于露出了憤怒的表情,砰的一聲在半空中散開,化成了一團散逸開來的霧氣。
真·氣炸了。
與此同時,遠處的野獸們卻躁動起來,發出長長短短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