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蠱
蠱
平複好情緒。
沈念慢吞吞直起身, 才分出心思打量這間病房。
兩室一廳的規格，除去主病房，還有一間客房，帶一間浴室。
“為什麽我是樓下的普通病房, 你卻在這裏。”
因為想讓你着急, 想讓你擔心, 想讓你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男人幽深的眸觑着她，“有個醫生認出我來，把我安排這兒的。”
“那他不認識我嗎，我和你明明一起的, 害我擔心了一路。”
“一會兒他過來, 我和他介紹，”沈知序攥上她手腕, “這是我女朋友。”
“...”
想起什麽，沈念低頭，“二哥，我看看你的手。”
左手手臂包紮着厚厚的紗布，邊緣能看出舊傷的疤痕。
痕跡已經很淡了，要仔細看才能分辨、想象出曾經受過的傷, 何等嚴重。
‘啪嗒’一聲, 眼淚掉到男人手臂上。
淚眼婆娑，沈念話音還帶着哽咽，“二哥，為什麽我以前都沒發現。”
“早都沒事兒了，過去很久了, 也沒留下後遺症。”
沈知序無奈地給她擦着眼淚，“別哭了, 嗯？”
沈念不信，“真的沒留下後遺症嗎？二哥，我知道你很喜歡臺球，真的一點影響也沒有嗎？”
停頓兩秒。
“沒有，照樣能贏你，就算有，這也和你無關，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
“怎麽不該我操心，那我應該操心什麽？”
“操心操心你男人，”他看着她，“上來，讓我抱抱。”
沈念磨磨蹭蹭地上了床，病床是雙人的，她上去也不顯得擁擠。
跟着沈知序半躺在他右手邊，“要幹什麽？”
沈知序将她攬懷裏，“一個月了，沈意凝，你真以為我是正人君子？半夜爬床也不為所動？如果沒有這次意外...”
他聲音忽然低下來，寂靜的病房、漸暗的天色，莫名嗅出股危險。
擦幹眼角殘餘的淚。
沈念擡起小臉，面上還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哭了一場，話音都變了，“就怎麽？”
沈知序看着她，薄唇輕輕勾了下。
指腹伸出，輕輕給她擦掉眼下的淚痕，“不怎麽。”
“你說嘛。”
“說了怕吓到你。”
“...那...”沈念打了個嗝，眼尾還淌着紅，“那你還是別說了。”
失笑，男人手掌順着她衣擺伸進去，源源不斷的熱意順着他掌心傳遞過來。
“小腹還疼嗎？”
沈念搖搖頭，臉頰冒出熱意，還好沈知序沒大礙，不然她要恨死自己。
“果然是來例假了，不知道這次為什麽推遲了好久。”
沈知序沉吟半晌，“回家讓家庭醫生給你調理下。”
沈念點點頭，面色微赧，“我自己和醫生說就好，你不要管。”
“随你。”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距離被送到醫院已經過去大半天。
沈念想不通，“二哥，媽媽也沒打電話，也沒來看你，她是不是知道我們的事了？”
沈知序輕輕挑了下眉，“也許？”
那天孟菀音反應不小，斥責他倆在相親一事上的胡鬧和兒戲。
如今已經過去不短的時間，按理說早該回過味來了。
但是沈知序出差的兩周，家裏除了傭人就是她和孟菀音。
孟菀音待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好，沈念摸不準母親到底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她和沈知序的事。
“怕了？”他低頭去尋她的眼，像是要看進她的心裏。
“可以不怕，”沈念扁扁嘴，“反正挨打挨罵不是有你嗎。”
“嗯，”男人唇角微勾，“你就跟在二哥後面當一條小鹹魚。”
-
一整晚沈念一會做夢夢到出車禍的場景，一會兒是被孟菀音發現她和沈知序的‘奸情’，看着她失望的眼神，沈義宏大發雷霆。
這一夜睡得并不好，早上醒來，沈念眼圈都洇了一層淡淡的黑。
“沈意凝，你心思怎麽這麽多，”
清隽的眉微皺起道弧度，沈知序給她揉着微腫的眼圈，“昨晚沒睡好？”
沈念搖搖頭，打了個呵欠，“半夢半醒的，一直在做夢。”
“夢什麽？少兒不宜的？”
沈知序捏捏她小臉，“二哥向你說聲抱歉，可能還得再等等。”
沈念瞪他，“什麽啊，誰想少兒不宜的了。”
男人唇角微勾，“沒關系，我只是告訴你，等你例假結束，我手上的傷也好了。”
“...”
沈念不搭理沈知序。
從浴室洗完澡收拾好自己出來，看見沈知序還坐在病床上。
“會刮胡子嗎？”
沈念搖頭，“我又沒給你刮過，我哪裏會。”
沈知序輕輕搖了下頭，語氣微哂，“看來你那姓陸的前男友不行啊。”
“...”
沈念懶得搭理他，這麽雲淡風輕地說出來，分明是知道了假扮男友的事。
哼了聲，“沈茜茜就是個大嘴巴。”
沈知序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也是挺能耐，為了躲開我什麽馊主意都能想出來。”
“二哥，既然你手不方便，”
沈念讨好地看着他，“我幫你刮，好不好。”
...
沈念按着沈知序教給她的步驟，濕潤的熱毛巾敷了兩分鐘，打發的泡沫塗在上面。
沈知序握着她的手，耐心地教她，“對，先順着這個方向，然後再反着。”
手臂一直擡着，有些發酸。
沈念抱怨，“你明明一只手就可以。”
沈知序輕輕笑了下，單手握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身後的洗漱臺上，臺面冰涼而幹燥。
沈念瞪他，“你還用手使力。”
“用的沒受傷的那只手。”
他微俯身，右手撐在臺面上，将她整個人罩在懷裏，極強的侵略感。
沈念屏着呼吸，一點點給他刮幹淨，期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垂着眼睫，裝作沒看見，卻擋不住逐漸通紅的頰。
好不容易刮幹淨。
‘哐當’一聲，沈念扔了剃須刀。
紅着臉推他，“好了，該去吃飯了。”
“等等。”
“等什麽？”
沈知序放下須後水，掌心握着她腰，低眸看着她，“你沒發現嗎，凝凝，我醉翁之意不在酒。”
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沈知序攏着她後腦勺，吻了下來。
與冷質的雪松木香混合，清新的須後水味道沁入鼻腔，冰涼的，往裏探入，又是滾燙的。
涼熱交加，眼睫輕輕顫了下，沈念下意識攥緊了指心。
他握着她手腕的動作上移，将她蜷縮的掌心一點點鋪平，兩人十指交握。
時隔一月。
沈念幾乎要沉溺于這個深入的吻裏。
墜落在他給的溫柔裏。
...
沈知序從更衣室拿了領帶過來，“幫我打個領帶。”
沈念看着他身上嶄新的衣服，“今天就要出院嗎？”
“嗯。”
昨天做了體檢，體檢結果三天後出。
蔣伯伯也說沒什麽問題，可以出院，沈念便沒再說什麽。
沈念将領帶從他頸後攏過來，拽了拽，嬌聲嬌氣地命令，“你低一點。”
他湊過來，在她臉頰親了一口，嗓音低低的，“遵命。”
沈念嗔他一眼，“沒個正經，你別動，我要開始了。”
“念念，”沈知序趴在她頸側悶悶地笑，“你知不知道你這話容易讓人誤會。”
“...”沈念哼了哼，不接他這茬，伸手推他，“你趕緊起來呀，還沒弄好。”
洗手間門沒關，從外面一進來，就是經過洗手間。
一下子就看到眼前倆人黏黏糊糊的場景。
“咳咳咳...”
一道女聲響起，沈念猛地驚醒。
看見溫滢扶着孟菀音站在洗手間門口。
猛地推開沈知序，沈念腿一伸，便從洗漱臺，從男人懷裏滑出來，“媽媽，大嫂，二哥手受傷了不方便，我剛在幫他系領帶。”
孟菀音痛心疾首的眼神，語氣數落，“你倆給我收斂點兒！”
“媽媽...”
沈念睜了睜眼睛，有絲茫然，原來孟菀音真的知道了。
孟菀音視線掠過她，狠狠剜了沈知序一眼，“收拾好趕緊出來。”
沈知序捏捏沈t念的唇，趴在她肩膀笑得胸腔震動，“寶貝，你知道自己剛才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沈念：“...”QAQ
“媽媽。”
出了洗手間，沈念走到孟菀音跟前，眼神怯怯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是不是以為我是傻的？你二哥都那麽明示了，還以為我看不出來？”
孟菀音被溫滢扶着到客廳沙發，端坐在那兒，沒好氣地開口。
她看着沈念和沈知序，“老實交代吧。”
沈知序牽起沈念的手，放在掌心握了握，安撫。
掀起眼皮看向孟菀音，一副懶洋洋招人氣悶的樣兒，“有什麽好交代的，您不是都看見了。”
“沈知序，你簡直是要氣死我，念念是你的妹妹！你搞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念念的父母，你沈叔叔，你章阿姨，有沒有想過我和你父親！”
孟菀音越說越氣，結合以前的事情一想，認定了是沈知序作怪，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倆，“怪不得念念之前即使在京北上大學也不在家住，是不是你強迫的她？你這個混蛋！我怎麽生了你這個兒子！”
沈念見狀趕緊搖頭，想解釋，“媽媽，不是這樣的，是我，不是二哥，都是我...”
“念念你不用替他說話，我自己兒子我了解。”
孟菀音指着沈知序，“你簡直是胡鬧！等你父親從外地回來，是不是想氣死他！”
溫滢在一邊拍着孟菀音後背給她順氣，“母親，您聽他倆解釋，說不定不是您想的那樣。”
“父親這裏，可以從長計議，母親，我知道您喜歡念念，不舍得她嫁出去，現在不是正好兩全其美？”
沈知序不在意孟菀音如何誤會，神情在孟菀音面前少有的強硬，“既然您了解我，也應該知道，要麽念念，要麽不婚，我帶着念念遠走高飛。”
“二哥...”
沈念聞言看向沈知序，眼神制止。
這話說出來，有些嚴重了。
狠狠白了沈知序一眼，孟菀音拍拍胸口順氣，“不管怎樣，你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你想沒想過，你父親是對你婚姻有安排的，怎麽能這麽放肆，等着吧，他肯定饒不了你。”
像是接受不了，孟菀音丢下這句話就走了。
“二哥...我們該怎麽辦...”沈念有些六神無主。
“後悔了？”
沈念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實話實說，“我說有點，你生氣嗎。”
沈知序被沈念的話弄得又氣又笑。
就算有再多的氣，一看到她的眼神，聽見她軟着嗓音的話，也徹底消失了。
“母親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你沒看她還是向着你說話的嗎，甚至不信任我這個親兒子，等回到家，你和她撒個嬌，說幾句軟話，她就心軟了。”
“真的嗎？”
“真假都有我陪你，”沈知序看着不是很在意，問她，“是下周開學？”
沈念點點頭。
沈知序吩咐李明遠訂兩張這周六去倫敦的機票，解釋，“有一個周的假期。”
“可是媽媽會同意你去嗎？”
“沒關系，就說我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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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序出了院，臨近傍晚的時候，倆人一塊回到家。
家裏除了傭人空無一人，阿姨看見他們回來，說孟菀音吃了晚飯早早歇下了。
深夜，沈念躺在床上，困意很濃，但怎麽也睡不着。
孟菀音的态度，算不上樂觀，她覺得沈知序就是在哄她。
不然怎麽都沒等到他們回來，就回了卧室不見人。
忽然，‘叮咚’一聲。
黑暗裏，沈念摸索着打開手機，看見屏幕上是沈知序發來的消息：【餓了。】
就這簡簡單單兩個字，再無其它，平白引人遐想。
眼皮一跳，沈念回過去：【你餓了跟我說幹什麽。】
轉念想到他手不方便，沈念慢吞吞打字回複：【你想吃什麽？】
那邊這次回得幹脆：【你。】
念念無絕期：【：）】
又躺了會兒，沈念穿好睡衣拖鞋下樓。
順着客廳往廚房方向走，果然遠遠看見那邊亮着燈。
沈知序站在流理臺前，男人身姿挺拔，手骨修長，在流水下泛着冷玉的色澤，像是一尊完好的藝術品。
細水流過，她低眸看去，沈知序手裏是一盤小番茄。
沈念走過去，“你先別用手了，我幫你。”
她詢問他的意見，“給你煎牛排好不好？”
沈知序微微颔首，“随便。”
“随便？”
“你做的我都吃，”他撚起一顆小番茄喂她嘴巴裏，“如果不介意，吃你也行。”
尋了塊幹淨地盤，沈知序将她抱起放上面，額頭抵着她的，眼神詢問。
“...”
酸酸甜甜的汁水溢滿口腔，好不容易把那塊番茄咽下去，沈念不情不願地推他，“你幹嘛啊，這還在家呢。”
過了會兒，像是反應過來什麽，沈念瞪了瞪眼，“沈知序，你是不是故意的，騙我下來。”
“才發現？”
男人輕輕慢慢地撥弄着她耳垂，散漫地笑了一聲，“所以去你那還是我那？”
沈念表示拒絕，“不要，我來例假了又做不了什麽。”
“能，”他指尖輕輕揩着她的唇，眼神落在上面，幽深的，意味深長的。
在這寂靜的夜裏，聲線也是低啞的，“你忘了。”
沈知序的話，讓沈念一瞬間想起三年前那個暑假，多少個荒唐夜晚。
耳根紅了紅，反正自己待着也睡不着，妥協了，“我一會只上去陪你哦，名詞的睡，其它的你想都不要想。”
...
“你倆是當這個家沒人了是吧？”
客廳的燈‘啪嗒’一聲打開，吓了沈念一跳，她下意識推開沈知序，細腿一抻，從流理臺上蹦下來。
擡頭，看見不遠處，孟菀音站在餐廳和廚房的連接處看着他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