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灰月
灰月
車子緩緩行駛在夜色裏, 不同于京北的浮華璀璨,高處不勝寒。
南城的夜別有一番味道,寧靜舒适,晚風都是怡人的。
沈知序似乎是真的醉了。
靠伏在她身上, 安靜得像是睡着了。
肩上全是屬于他的重量。
泛着微淡酒香的呼吸噴灑在女孩白皙的頸, 細嫩皮膚被帶起一陣細密的癢。
沈念忍不住撓了撓。
她轉頭, 試探地輕聲喊了句,“二哥?”
沒得到任何回應。
沈念視線重新落在前方,看向副駕駛的李明遠,措辭一番。
開口, “李大哥, 我二哥他這幾天工作是不是很忙很累?”
“這...”李明遠面色猶豫,“小姐, 您還是直接問先生吧。”
知道詢問無果,沈念沒再開口。
她側頭去看。
男人眸眼微阖,眼下泛着淺淺的影,面色幾分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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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着看着,或許是本就心有旖念,心思眼神都開始愈發不清白。
沈念知道沈知序長得好看, 卻第一次真實地發現。
他的睫毛好長, 她輕輕擡起食指,距離拉近。
指心一點一點地靠過去,直到極其細微的觸感傳到指心。
“沈意凝。”
忽地一聲,尤其他們靠得這樣近。
沈念被吓了一跳,趕忙收回手。
做賊心虛一般, 說話都有些不連貫,“二...二哥, 怎...怎麽了?”
這應該是沈知序第三次叫沈念原來的名字。
她費勁兒地回憶了下,第一次是沈知序回京那天,發現她‘鸠占鵲巢’後,她一時惡上心頭的故意挑釁。
估計當時是真的被她氣到了吧。
現在想想覺得那時的兩人有些好笑。
內心一直認為沈知序讨厭她,自小寄人籬下生出的傲骨,憑空豎起滿身的刺。
便也下意識讨厭回去。
但是好像...很多事情,只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第二次是剛才,第三次就是現在。
前兩次似乎都不是什麽好的情緒,這次...?
沈念沒作聲,靜靜等沈知序開口。
男人依舊沒動作,下巴靠在她肩。
眼皮都沒掀一下,語氣懶洋洋的,帶着細微的倦意,“剛才怎麽和陸奚白在一起?”
兩人靠得很近,他說話時,有淺淺的氣流噴伏在耳側。
癢意滋生,擾得沈念心神微亂,不知道是不是車廂內的暖氣開的太過足,有些燥。
放緩呼吸,整理思緒。
一瞬間的壞心思在心頭升起,但沈念直覺陸奚白這個人有點危險,好像不是她能惹得了的。
眨眨眼睛,沈念便如實道,“就是恰巧碰上了。”
“就是恰巧碰上,”
沈知序緩緩重複她的話,而後一頓,不冷不熱地斜睨她一眼,“卻靠那麽近?”
“...”
宛若夜晚冰涼的海水擊打礁石,男人聲線帶着特有的冷感。
又被醉意染上醇厚,落在深夜昏暗的車廂裏,帶着暧昧的,偏偏能聽出幾分寵溺與溫柔的質問。
“有嗎,”
心神微動,女孩眼睛在黑夜顯得愈加明亮,望向身旁男人,“我們離得很近嗎?”
“他和你說了什麽?”
沒等她回複,沈知序又道,“念念,我是不是說過見到他躲遠點。”
“...”
只是一場令人猝不及防的碰見,她能躲去哪兒,也太過刻意。
沈念眨眨眼,徹底後知後覺,“所以二哥,你這算是在吃醋嗎?”
神思恍惚片刻,沈知序捏捏眉心。
緩緩直起身子,“不算。”
兩人距離忽地拉開,濃烈的酒香飄遠,連帶着衣衫上,被獨屬于他身上的氣息所侵染的,也在一寸寸消解。
沈念的心也跟着一點點空落下來。
沈知序擡手按了按太陽穴,降下一邊車窗,“抱歉,今晚喝得有點兒多。”
沈念側頭看,他們之間又恢複了一眼可見、泾渭分明的距離。
夜晚的風帶着南方冬季獨有的涼,車廂內的酒精味道被一點點吹散,消弭。
仿佛剛才耳鬓厮磨,超脫兄妹範疇的親昵和靠近,只是一場抓不住的錯覺。
-
到達入住的酒店,已經臨近十二點了。
繁華街道,燈紅酒綠,人影稀落。
沈知序出門在外從來不虧待自己,衣食住行都是頂級。
這次入住的酒店依舊是在頂樓,三室兩廳的套房。
本來在來的時候沈念還有些擔心,她不想單獨住一間。
進了房間,沈知序外套都沒脫,走到客廳沙發。
落座,閉眸休憩。
沈念脫了羽絨服挂衣架上,走到沈知序跟前,“二哥,需要我給你煮碗醒酒湯嗎?”
沙發上的男人緩緩睜開雙眼,眸光被這夜染上深沉。
看她好半晌,輕一挑眉,“你會?”
沈念眨眨眼,“我不會,但可以學。”
手機上都有現成的菜譜和方法,雖然沒做過飯,但也看過別人做。
切切煮煮,她覺得應該不太難。
沈知序沒應聲,沈念打開手機掃了眼醒酒湯做法,挽起衣袖,打算開始給沈知序弄醒酒湯。
打開冰箱,裏面食材不多,能看出房間主人沒什麽下廚習慣。
不過幸好,有兩顆姜,還有白糖。
只做簡易版的應是夠了。
開放式的廚房,沈念走到流理臺前,打開水龍頭,清洗姜塊。
拿刀的手還沒動作。
手背忽地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過來,淡聲制止。
連同一起的,還有幾乎要貼在身後的,專屬于沈知序的氣息,雪松夾雜淡淡的酒香,清冽又好聞。
下意識屏住呼吸,強迫讓不聽話的心跳回歸原本速度。
沈念不解。
“別拿刀,危險。”
“...我小心點兒就是了。”
沈知序握着她手,不由分說将刀放在了一邊。
單手握着她肩,輕輕将她推到一邊,“去睡覺吧,我自己來。”
沈念不依,“那我在這兒看着你,你喝那麽多酒,萬一重影了把自己傷了怎麽辦。”
“...小大人一樣。”
沈知序一哂,卻沒制止她。
只是看了會兒,男人動作自如,姿态沉穩。
明顯是沈念擔憂太多。
大概先入為主,其實從剛才沈知序面色平淡,就看不出一點兒醉意來了。
除了她,沈家人酒量都好,應酬飯局多,慢慢就練出了千杯不醉的本領。
切了幾塊姜片,下鍋裏煮開。
數着時間,沈念眼疾手快往裏面放上适量白糖,“二哥,你做醒酒湯都這麽熟練了。”
沈知序沒理她,催她趕緊洗澡睡覺。
沈念撇撇嘴,問出心底盤旋一路的疑問,“二哥,你衣服怎麽換了,還去那麽久。”
“要談的事兒太多。”
沈知序懶懶瞥她一眼,“衣服上都是煙氣和酒氣,我自己都嫌棄,再說女孩兒嬌貴,能不換麽。”
“...”
心一瞬間沉下來。
沈念哼了聲,原來是因為她。
女孩兒...
從他口中說出來,莫名有些羞赧。
沈念低了低頭,發紅的臉頰被藏起幾分。
繼續問,“那飯局為什麽許文茵也在?”
沈知序要笑不笑瞥她一眼,“這是開始審問你二哥了?”
沈念哼了哼,瞪他,“只能你問我,不能我問你嗎。”
沈知序無奈,“看見了?”
“沒,”沈念搖頭,“剛才聽t陸奚白說的。”
她才不要說看見了,顯得多關注他似的。
“工作上的事兒。”
沈知序言簡意赅,沒說太多。
“哦。”
沈知序不欲說太多,沈念卻開始模模糊糊想起來。
似乎之前聽沈義宏提起過,許家有部分人脈在南城這邊。
恍恍惚惚明白一些什麽,卻更像是陷入更深的迷霧。
-
看着沈知序喝下醒酒湯,沈念回了卧室。
等衣服都脫掉準備去洗澡,才想起來,她來了南城還沒買衣服。
無奈,又将衣服重新穿上。
沈念出了卧室,沈知序坐在落地窗前,面前開着電腦,似乎還在辦公。
她走到沈知序不遠處,“二哥,我想出去買點兒東西。”
沈知序擡眼看她,“買什麽?”
“衣服。”
沈知序擡手按了按眉心,反應過來。
“抱歉,我的疏忽,我給前臺打電話,出去給你買。”
“我想自己去。”
沈念硬着頭皮解釋,“我的內衣...穿着有點難受。”
适應了一天還是不行,尤其剛穿上,那種呼吸悶窒的感覺都更加清晰。
“好像買小了,”沈念哭唧唧,“二哥,有些勒。”
“...”
沈知序眉心狠狠跳了跳。
她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沉默好半晌。
沈知序開口,“念念,我是你什麽?”
“二...”沈念眨眨眼,“二哥啊。”
沈知序沉聲糾正,“在是你二哥之前,我還是個男人。”
“哦,但是這怎麽了?二哥,我不太懂。”
女孩睜着一雙圓潤的大眼睛,好像真的不懂。
“...”
片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難道沈知序...其實潛意識裏是把她當女人的?
還是只是在對已成年繼妹的避嫌?
“但是,”沒心思再想,沈念繼續哭唧唧,“但是真的很勒啊。”
扁着嘴巴,“已經勒了一下午加一個晚上了,勒得胸悶氣短的,好難受。”
“...”
沈知序額角又狠狠跳了幾下。
“而且,”沈念條理很分明,“我剛才都說了自己去買,你非要讓前臺。”
哼一聲,“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
“...這麽晚準備單獨出去你膽子也是不小,”
沈知序沒什麽情緒地一哂,又嘆氣,“怎麽不早說?”
沈念嘀咕,“你一直忙我哪有空說,而且身邊一直有人,哪裏方便。”
“哦,現在就方便了。”
沈知序懶洋洋搭她一眼,低頭擺弄起手機。
半晌,微信對話框遞到沈念跟前,“自己和前臺說什麽尺碼。”
“...”什麽尺碼。
沈知序說得坦蕩,氣定神閑的,反而沈念開始不自在起來。
她內衣的尺碼,打在了他手機微信的對話框裏...
想想都尴尬...
...
半小時後,前臺提着幾套冬裝和整套的內衣送來。
足足幾個大袋子,沈念分了幾次拿到卧室。
又出來,朝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伸手,“二哥,你手機給我。”
沈知序緩緩擡眼看向她,輕挑眉梢,“?”
輕捏指心,沈念佯裝鎮定,“删掉你微信的記錄,那是我隐私。”
“...”
沈念直接的時候是真直接。
有些無奈,沈知序默不作聲瞅她兩眼,長指劃開屏幕,骨節分明的手将手機遞給她。
沈念找到和酒店前臺的微信對話框,指尖動作,長按,還沒點删除。
倏地聽見一步之外的男人悠悠地來了句,“長大了。”
“...”
不知道是不是本就心思不單純。
沈念總覺得沈知序在一語雙關。
淡淡的緋紅從耳側爬上臉頰。
她擡頭去看,沈知序面色依舊清冷,神情坦蕩。
沈念晃晃腦袋,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回卧室之前,沈知序叫住沈念。
“以後在別人面前,不要像今晚這樣口無遮攔。”
男人嗓音低沉。
沈念忽然分不清,是原本的聲線,還是被這深濃的夜染的。
沈念眨眨眼,“那意思是可以在二哥這裏口無遮攔?”
額角一跳,沈知序單手撫上眉心,嗓音冷然,“也不可以。”
“...”
沈念撇撇嘴,哼聲,沒搭理沈知序,徑直回了卧室。
-
沈念知道沈知序忙,但不知道他那麽忙。
在南城待了差不多一周的時間,那晚竟然成了兩人時間最長的相處。
兩人總共沒再見過幾面。
二月中旬是沈念開學的日子。
前兩天晚上,沈知序破天荒回來,陪她吃了餐晚飯。
“後天開學,給你買了明天早上九點的機票。”
沈知序往沈念碗裏夾了筷子香辣蝦,“抱歉,實在太忙,沒好好陪你。”
沈念搖頭,只要知道沈知序就在身邊。
她自己一個人待着,似乎也還好。
因為父親離世的傷心仍舊存在,生活卻不能停滞。
第二天,沈知序派司機送沈念去了機場,自己沒出現。
沈念一個人踏上回京的航班。
頭等艙,也是巧合,又遇到陸奚白。
男人眼底淡淡略帶調侃的笑,“大朋友,又見面了。”
沈念簡單和陸奚白打過招呼,後面對方也沒有繼續搭話的意思。
就這樣一路相安無事。
插曲是在下飛機,接沈念的司機路途遇上連環追尾,被堵在高架。
陸奚白看她一個人站在機場大廳外,身邊也沒人。
過來問要不要搭他車。
沈念想了想,沒拒絕。
好在陸奚白似乎真的只是單純幫忙。
一路只淺聊幾句,整個過程還算舒心。
陸家和沈家生意場上偶有交叉,競争大于合作。
沈知序和陸奚白之間不對付,每次見面氣場微妙。
但兩次接觸下來。
沈念覺得,陸奚白這個人,好像也還可以?
左右不過一場插曲,沈念并沒太放在心上。
去完一趟南城,父親驟然離世的傷痛似乎已經完全處理好。
沈念回京後沒怎麽休息就投入到高三下學期的忙碌生活。
和沈知序的對話框也再沒空打開。
既然父親希望她好好活,考上心儀大學。
那她就做給父親看。
...
三月開春,京北的天氣逐漸回溫。
就是這樣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孟菀音發現了沈念的異常。
認真說起來,也不算太大的異常。
孟菀音和沈義宏卧室在一樓,沈知序不回來,二樓以上只有沈念一個人。
是這天晚上孟菀音淩晨起夜,透過樓梯之間的縫隙,發現沈念屋子裏的燈亮着。
連續幾天,沈念屋裏的燈一到晚上打開,整夜就不關。
孟菀音試探問了沈念幾句,學業是不是很忙,需不需要請家教。
沈念拒絕了。
臉色卻越發不好。
飲食上孟菀音吩咐廚師變着花樣給沈念準備好吃的,除了這方面。
孟菀音猜測,大概是睡眠問題。
這天清晨,孟菀音幹脆直接問沈念,是不是睡眠不好。
沈念沒打算瞞着,“睡眠還行,就是得開着燈睡,關了燈總是做噩夢,”
抿抿唇,“媽媽,我是不是打擾到您了?”
孟菀音這才放下心來,“沒事兒,這有什麽打擾的,我就是擔心你。”
“想怎麽睡就怎麽睡,開燈關燈都随你。”
這個插曲算是過去,這個年經歷了太多,壓得人喘不上氣。
大人都受不了,何況沈念十幾歲的孩子。
孟菀音和沈義宏合計了下,準備這周末給沈念補過去年未慶祝的生日。
請親戚,同學都來玩玩,全當熱鬧熱鬧,開心開心。
沈念也無心問沈知序能不能在生日會上回來。
又不想母親繼續擔憂,便同意了孟菀音的提議。
生日會定在周五,在沈念的建議下,孟菀音放棄了大辦的想法,又說高考後一定為她舉辦一場盛大的成人禮。
沈念笑笑,沒太在意。
這次生日會的地點在沈家宅邸,請的都是圈子裏相熟的人。
如果他們想讓她快樂。
沈念看着阿姨們從偏廳推出幾層的大蛋糕,彎彎唇角。
她似乎也可以表現得很快樂。
可是她又想起了父親。
蔣正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自那次的‘蛋糕事件’後,沈啓山都會準備兩個蛋糕。
一個生日會上所有客人一起吃的蛋糕。
一個只屬于父親疼愛的凝凝的,只屬于沈意凝的,生日蛋糕。
切完蛋糕,望着廳裏熱鬧的人群。
有一瞬間,沈念被漫無邊際的落寞襲擊。
沈念站在明亮喧嘩的宴會廳裏,眼前是來來往往的人,每個人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只是她此時的腦海裏,卻只有那年家裏被踩髒的公主裙,洋娃娃,全家福破碎的相框。
地上淩亂的腳印,那一張張猙獰可怖的臉。
父親的滿頭白發,比同齡人蒼老的皺紋,七年獄中的磋磨。
噩夢裏的高樓和鮮血t。
...
沈念一個人出了沈家,循着兒時的記憶。
回了十一歲以前的‘沈家’。
不同于附近別墅的金碧輝煌,燈光閃爍。
她眼前的這棟別墅,深幽,寂靜,雜草叢生,像血盆大口的怪物,分分鐘将人吞沒,骨頭都不剩。
沈念卻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甚至這裏的黑暗,她蹲在角落裏,如果在這兒睡覺,假裝還有父親,還有兒時疼她的母親陪伴,不知道會不會就不做噩夢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念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她緩緩睜開雙眼。
後知後覺地有些冷,揉揉眼圈,分辨眼下環境,竟然差點睡了過去。
是沈知序。
沒怎麽猶豫,沈念接起來,“二哥?你怎麽有空和我打電話。”
女孩嗓音帶着未消的困意,夾雜幾分小性子的抱怨。
對面沒答,音色有些沉,“在哪兒?”
沈念扁扁嘴,莫名的委屈湧上來,“在京北。”
“具體地點。”
“說了像你能來似的。”
“萬一呢?孟女士給你補過生日,急得到處找你,怎麽自己跑出去了?”
“所以沈知序,你是在遠程祝我生日快樂嗎?”
“或許是專程?”
話筒對面男人音線清冽低沉,晦暗寂靜的夜裏,響徹這一方空間。
好像很近,卻又很遠。
“什麽意思?”
疑問落下,一個念頭自心底升起。
意識到什麽,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心髒頓時劇烈地跳動起來。
一瞬間的感知,沈念跟着直覺回頭。
這邊設施年久失修,只有一盞微弱的路燈照明。
沈知序站在不遠處,清隽挺拔的身影隐在深夜半明半晦的光影裏。
手機單手握在耳邊,沈知序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話筒裏的聲音漸漸和不遠處的重合。
後來直到過去很久,沈念都覺得。
沈知序此刻的聲音要比世界上的任何都美妙。
像是珍藏多年終于開封的美酒,低醇醉人。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她聽見他說。
“或許,沈意凝,不開心的時候不用勉強自己。”
“試着轉身,簡單地回下頭,然後走進光裏。”
即使那光很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