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月色
月色
酒店門口。
寧蔚和宋淑瑤并肩站在一起, 她輕微晃了晃腦袋,目光緊緊盯着周時潋的臉。
她只眨了眨眼,半天沒有說話。
周時潋站在她面前停下:“喝酒了?”
寧蔚臉上的紅暈極其不正常, 宋淑瑤被他上句話驚地嘴巴還沒阖上, 連忙替寧蔚接了一句話。
“那個, 周先生,寧蔚是喝了幾杯。”
周時潋又問:“還好嗎?”
寧蔚溫吞地點頭:“沒事。”
她揚起唇角, 緩緩笑了起來,眼睛霧蒙蒙的。
周時潋頓了會,看向宋淑瑤。
他似乎用眼神詢問,宋淑瑤下意識答話:“寧蔚好像在婚禮上遇到了以前認識的人, 然後就……”
她後面沒說了,因為很多事宋淑瑤也不知情。
但她也感覺的出來, 寧蔚今晚情緒不對勁就是因為那對母女引起的。
周時潋點頭, 又道了句謝謝。
随後,他取走寧蔚手中的包, 低聲問:“還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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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蔚又一點頭:“沒問題。”
她盡量放穩身體,走了幾步都跟常人無異, 只是在下臺階時, 還是沒控制住身體的重量,往旁邊斜斜地一倒。
宋淑瑤遠遠看着寧蔚要倒下的背影,吓得心都要提了起來。
下一瞬。
男人攬住寧蔚的腰肢,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他腳步穩健,抱着懷中的寧蔚朝車子的方向行去。
直到現在, 宋淑瑤才似乎有點感覺出來, 寧蔚剛才對着周時潋的笑容很不對勁。
跟她平時對任何人的溫和淺笑不同,她看向周時潋時, 眼尾笑得更彎,眼裏像盛滿了她偷偷藏起來的星星。在周時潋出現的那一刻起,她滿心歡喜地要把自己最在意的一切寶物,都捧給面前男人的那種珍惜感。
好像在說。
——謝謝你來接我了呀。
我把我所有珍藏的寶貝都給你,能不能下回還來接我。
-
“我能不能開、開窗……”
寧蔚上車後沒幾分鐘,就覺得胃部格外難受,到紅燈時才忍不住開口。
周時潋沒回話,但直接把車窗降下去了。
寧蔚趴在窗口瘋狂地吸外面的新鮮空氣,總算覺得稍微好受了點。
綠燈亮,車子緩緩開動。
寧蔚的臉迎着車外的風,試圖讓晚風吹得自己混亂的腦子能稍微清醒一些。
周時潋目光直視着前方的路,突然開口問:“為什麽喝酒?”
寧蔚回想了下:“淑瑤拿給我喝的。”
“其實我還挺後悔的,”寧蔚抿了抿唇:“淑瑤平時在工作時間是不會亂喝酒的,是我影響了她。”
今天讓宋淑瑤看到她被夏永靜母女那樣對待,即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想必她也多少會特殊照顧她的心情。
那酒是宋淑瑤主要拿酒給她喝的,但也是為了陪她解悶。
周時潋沒說話。
寧蔚還是背對着他,看着一晃而過的窗外風景,迷糊地呢喃。
“下次我不會了。”
她自顧自地說:“相信我。”
“我會在工作時保持我的專業素養,不會再被任何人影響到的。”
她一句一句地說,像是在自己跟自己保證。
這幾分鐘都是寧蔚在自言自語,周時潋都沒有答話。
寧蔚揉了揉有點疼的腦袋。
不知過了多久,她身旁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到家了。”
“啊?”
寧蔚慢慢轉過身來,迷茫道:“這麽快?”
周時潋面無表情地下車。
寧蔚還糊裏糊塗地坐在副駕駛上,等反應過來時,車上已經沒有周時潋的身影了,她連忙胡亂的找包。
但是包包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寧蔚彎下腰身四處探了探。
忽然聽到車門開了的聲音,她來不及做反應,男人的身影便兜頭籠罩了下來。
一瞬間,周時潋幾乎整個人都貼到了她身前。
寧蔚呼吸一緊,腦子內的酒精也像是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
她呆呆地坐在副駕駛上,大概是逼仄的空間,讓她根本無法生出反抗能力。
周時潋的臉越靠越近,車內的空氣也宛如稀薄,寧蔚臉上也像充血了一般。
四目相對。
寧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多了眼花,她感覺周時潋一直盯着她的嘴巴看,眸色越來越深。
他的唇也離她的唇,不足半指的距離,只要她輕微往前一送,就能親到了。
就在這時,只聽“咔噠”一聲。
在這寂靜的空間格外的響。
寧蔚眨了眨眼。
也在這一刻,身上的束縛瞬間放松。
原來剛才她生不出反抗能力不是錯覺,是她身上的安全帶忘了解。
周時潋站在車外,“下車。”
寧蔚讷讷地“哦”了聲,也顧不上找包了,逃也似的從車上溜了下來。
看來她是真的醉得不輕,竟然有一瞬間以為周時潋要吻她。
寧蔚晃了晃腦袋,被自己剛剛浮升起來的念頭惹得一團亂。
下車後站也站不穩了,連連後退了幾步。
周時潋單手拽住她的手腕才扶住了她的身體。
“到家的距離,能走?”
寧蔚保證:“能!”
周時潋松了手,“行,你走給我看看。”
走就走!寧蔚也不需要他扶,憑着感覺找到了回家的那條路。
她分明覺得自己能站穩的,但是腳剛踏出去,就覺得天旋地轉,已經分不清方向了,明明是往前走的,但方向卻是走向了左邊。
她像只無頭蒼蠅,半天都在原地轉圈圈。
“诶,周時潋的家是在這裏啊……”
“怎麽沒了呢。”
“他家是被拆了嗎?那也太慘了吧。”
周時潋:“……”
“啊,有了。”
寧蔚看着面前的臺階,擡起腳,猛地往下一踩,誰知腳下竟是懸空。
下一刻,她感覺自己騰空而起,被攬入一具溫熱的懷抱中,猶似雲端。
-
寧蔚坐在沙發上發呆。
一下看着客廳的那臺鋼琴,一下又看向正在廚房忙碌的周時潋的背影。
沒明白他在折騰什麽,她嘟哝一聲:“好困。”
為什麽周時潋不放她回房間睡覺,她真的好困好累啊,現在迫切地想抱一抱她床上的那個玩偶。
她托着下巴,都開始神思游蕩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時潋端了杯熱牛奶走了過來。
“喝了。”
“……”寧蔚仰着頭看他。
“我不是小寶寶,睡前可以不用喝牛奶的。”
周時潋垂着眼:“不是小寶寶也要喝,寧蔚,聽話。”
她眨了眨眼,像是在問“為什麽要聽話?”
但在周時潋低沉的注視中,寧蔚最終老實地伸手接過,她喝了一口,才繼續說:“是不是喝完就能回房了?”
周時潋站在她面前,順着她的話問:“急着回房幹嘛?”
寧蔚盯着手中剩下的半杯熱牛奶,語氣夾雜着委屈呢喃:“我的床上有個玩偶,我忽然很想抱抱他。”
“但我還沒洗澡,身上一股酒味,很臭的,不能抱他。”
周時潋低聲:“既然只是個玩偶,想抱就抱好了,為什麽還要在乎它的心情。”
寧蔚恍惚地搖頭:“不行,他陪伴我很多年了,他很重要,我不能不在乎。”
她小聲說:“可我想抱他。”
周時潋盯着她那剩下的半杯牛奶,略顯嚴肅道:“先把牛奶喝了。”
寧蔚醉得糊塗了,她慢一拍地喔了聲,雙手捧着那杯牛奶往嘴裏送。
在她慢吞吞喝牛奶的時候,周時潋回她房間,在她床上找到了那個玩偶。
是一只卡其色的小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雖然磨損的嚴重但玩偶還是維持的很幹淨,看得出來主人對其很愛護。
寧蔚的胃和頭都很難受,她慢慢喝了很久,一杯牛奶這才見底。
她舔了舔唇,晃着還在發暈的腦袋。
“我喝完了……”
她眨着眼睛看着前方。
周時潋單手抱着她的玩偶,站在她面前。
沉默了片刻,他扯着唇角:“就當是你喝完牛奶的獎勵,可以抱了。”
話音剛落。
周時潋自己都覺得眼前的場景有點好笑,他無奈地輕啧了聲,把那只小熊送到寧蔚的面前。
寧蔚閉着眼靠近,下一刻,雙臂張開,伸手抱住了面前男人緊實的腰身。
她輕輕地将臉靠在他的胸膛前,先是蹭了兩下,再不知覺地收緊了手臂的動作。
周時潋怔了須臾,氣息忽沉,漆黑的眸光在寧蔚臉龐流連。
寧蔚閉着眼,嘴唇還在輕微地啓阖,周時潋将臉貼近,想聽清她究竟在說什麽。
“很、很溫暖……”
她的氣息緩緩落在他的側臉,周時潋沉默了幾秒,認命地自嘲。
“行,把我當玩偶了。”
剛才那點失态被抛之腦後。
周時潋扯了扯唇,被寧蔚緊緊抱住的時候也不忘了擡眼看一下時鐘。
已經快要一點了。
見她像是醒不過來了,周時潋将她打橫抱起往房間走去。
房門打開的那瞬間。
懷中的人似乎小聲喃喃了一句:“不、不是……”
聲音低不可聞。
輕輕地把人安放在床上,周時潋給她又蓋好了被子。
他去打了一盆水來,面無表情地把寧蔚臉上的妝都卸了幹淨,又順便取了兩瓶護膚,盯着瓶身認真看了遍,才按照步驟給她一一地拍到了臉上。
這些事都做完後,周時潋整張臉更臭了。
他是什麽很變态的人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周時潋将那些瓶瓶罐罐放回了浴室,順便在寧蔚的浴室裏洗了把臉。
盯着鏡子裏這張臉,他無語地嗤笑一聲。
也行,變态就變态吧。
關好浴室的門,最後再把空調調到最合适的溫度,替寧蔚掖好被角,周時潋才關好房門出去了。
-
第二天,寧蔚是被鬧鐘頻繁吵醒的。
她頭痛欲裂,從被子裏鑽出來按熄了手機,順便看了下時間。
07∶30
???
不是,她的生物鐘呢?
寧蔚驚地蹭一下起身。
後又因起身太猛,又一下又疼的厲害。
她慌裏慌張的去浴室收拾了下,等洗臉的時候發現臉上的妝沒了,洗臉臺上她按照習慣放好的瓶瓶罐罐,又一次換了位置。
寧蔚稀裏糊塗又飛快地洗了個澡出來。
她的記憶最後是停留在,喝了那杯周時潋給她泡的那杯牛奶那裏。
最後發生了什麽?她又是怎麽回到自己房間的?怎麽半點印象都沒了?
不過顯然能把她帶到床上睡覺,連妝都卸了的絕對不會是鬼。
只有一個人。
周時潋。
她不該喝酒的,就算喝酒也不該喝那麽多。
最後平白又要周時潋給她收拾爛攤子,他一定煩死了。
關鍵她還起這麽晚,也沒時間做早飯。
寧蔚心裏抓狂地穿戴好衣服出房門,還沒走到餐廳,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周時潋正背對着她站在料理臺前洗手。
寧蔚面露愧疚地站在餐桌旁,“抱歉啊,我起晚了。”
周時潋沒多言,解下了圍裙說:“吃點早餐,一會再出門上班。”
寧蔚嘆了嘆氣。
望着餐桌前的清粥豆漿和面包,她心裏的愧疚又猛然加深。
前天晚上周時潋教她彈琴還說她做早餐抵教學費,結果才一天而已,她就沒做到要求。
寧蔚慢吞吞舀着這碗清粥,又不敢擡頭去看周時潋的表情。
餐廳格外的安靜,這種沉默的氛圍,惹得她心裏慌亂到更無法安定下來。
喝完牛奶後,她究竟做了什麽啊?
但不管做了什麽,昨晚肯定是周時潋抱她回房睡覺的。
她昨天工作本來就忙了一整天,晚上又喝了那麽多酒,身上的汗味和酒味融合在一起,肯定是臭不可聞的。
目前周時潋沒有開口提,是因為他給她留了一絲顏面,可她要是裝傻下去,就未免太沒有良心了。
“昨晚……”
“不好喝?”
兩道聲音同時開口。
寧蔚愣了下,連忙搖頭:“不是,很好喝。”
周時潋一臉在看騙子的表情:“哦?是嗎,那怎麽沒看你喝呢?”
“啊?”寧蔚窘迫地連忙喝了一口清粥表示一下。
剛入口匆忙,一下把她嗆得不行,灌了兩口水才緩了過來。
“那個……”寧蔚緩慢地舀着碗裏的粥,“昨晚真是麻煩你了。”
不等周時潋回話,她抱歉道:“我身上肯定很臭,臭到你了對不對?你放心,我下次絕對不會喝醉了。”
一道清脆的勺子碰撞瓷碗的聲響。
周時潋輕擡眼簾:“我有說什麽?”
寧蔚微怔,“沒有。”
“寧蔚,你上回說你記性很好,是在騙我的?”
寧蔚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周時潋問的是當時在周郁瑤婚禮上,玩真心話大冒險她輸了那次。
周時潋問她記性怎麽樣。
寧蔚搖頭:“我沒騙人。”
“是嗎。”周時潋情緒不明地道:“可我覺得,你記性差得很呢。”
否則怎麽會七年過去了,就把他們曾經的相處都忘得一幹二淨。
高中時期的寧蔚雖然也是不善言辭且沉默寡言的性格,但相處久了,她在他面前,并不是像對外人那樣,總是一副生怕會麻煩到別人,疏離又淡漠的态度。
她會随心所欲地在他面前笑,會偶爾碎碎念,會跟他說一些從不會對任何人說的話,也會在忍不住眼淚後,大肆地在他面前哭出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喝醉了都害怕身上的味道會臭到他。
沉默。
冷寂般的沉默。
寧蔚臉色微微泛白,她低着頭,慢吞吞喝着這有絲絲甜味的粥。
兩分鐘後,周時潋起身。
“一會兒準備好了喊我,一起出門。”
寧蔚低聲嗯了下。
很快餐廳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坐在那。
–
為了不耽誤時間,寧蔚很快地把早餐都吃完了。
今天她起的太晚,到工作室時又遲到了。
宋淑瑤見她氣色還算不錯,笑着調侃道:“不錯啊,看來周大帥哥有把你照顧的很好。”
寧蔚笑了笑:“好啦,工作吧。”
早上十點。
寧蔚被蘇芹美喊到了辦公室。
蘇芹美休息了一晚上,病也好全了。
提起昨天的婚禮,她開口問:“昨晚是發生了什麽事?”
寧蔚大約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回道:“蘇姐,很抱歉,當初你接這訂單的時候因為我也沒插手,就沒注意新人的名字,昨天我到酒店後才知道新娘是我曾經認識的人。”
蘇芹美靜靜聽她說。
寧蔚:“雖然認識,但關系不是太好,所以的确鬧了點不愉快。關于這件事,是我處理的不好。”
蘇芹美老實說了:“大早上接到了新郎的電話,說你昨晚和新娘吵架,鬧得她婚禮很不愉快,新娘一晚上情緒都不好。”
寧蔚緊抿着唇角。
“寧寧,具體情況我問過淑瑤了。”
蘇芹美笑道:“你放心,新人那邊也沒說什麽,大概是新娘在鬧着新郎,要他過來跟我打小報告,讓我教訓你一頓。”
“但是你蘇姐也不是傻子,你跟我一起幾年了,我還不知道你什麽人?”
寧蔚笑:“謝謝蘇姐的信任。”
蘇芹美拉着她的手,很親昵地說:“你蘇姐呢,也不是那麽八卦的人,具體情況就不想打聽了,不過希望你記得,咱們工作中受點委屈大概是必不可少的,但無關工作的委屈,那可是半點都不能受,知道嗎。”
寧蔚點頭:“你放心蘇姐,她罵我了,我也罵了回去。”
-
下午六點,周時潋來彌霧接寧蔚下班。
自從早餐那段對話後,寧蔚很敏銳地察覺到她和周時潋之間的距離好像在不知不覺間拉遠了一點。
而她就是那個,在無形中把他推遠的始作俑者。
她感覺,周時潋似乎對她有點失望了。
那種失望代表什麽,她也說不上來,只是回想起他最後那句帶着淺淺嘲弄的話,她心裏當時像是被針紮似的,密密麻麻地難受。
她不想被他讨厭。
可是她好像是生病了,不知道該怎麽才能跟他融洽的相處。
這段時間他們的關系分明親近了不少,寧蔚卻漸漸懷念最開始同居那時候,每天沒幾句話,卻很默契的階段了。
今天一整天上班,寧蔚都心不在焉的,導致上車後她都一直坐着看向前方發呆。
坐了長達五分鐘後,寧蔚才意識到車子還沒開。
她慢慢偏過臉盯着周時潋:“怎麽了嗎?”
周時潋還沒回話,他手機就進來了一條微信。
點開語音,是羅霄的聲音傳了出來:“阿潋,你什麽時候過來,就等你了。”
寧蔚這才知道原來他還有約,連忙說:“那你忙去吧,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的。”
周時潋沒接她這話,唇角微提,詢問:“要一起過去嗎?”
寧蔚幾乎沒做思考,“要!”
說完,寧蔚微微一怔,眼底掠過一抹驚訝和不自在。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迫不及待答應了這件事,明明都不知道周時潋要帶她去哪。
她只是潛意識地想跟他在一起呆着。
即使他們之間沒話說。
周時潋眉眼也在慢慢泛開一抹笑意,他歪着頭深深看了寧蔚一眼。
心情似乎也在這一刻變得很好。
等寧蔚和周時潋一起到了目的地後,才知道是什麽情況。
原來今晚是他的大學同學聚會。
“……”
和周時潋這種耀眼的人一起出場,難免會引起萬衆矚目。
剛到門口時,周時潋也很自然地牽着她的手進來。
寧蔚心也跳得很快,乖順地讓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心,沒有掙紮的念頭。
包廂內的人幾乎都坐滿了,周時潋是最後一個到的。
“喲,周時潋這個是你女朋友啊?”
率先問出這個問題的是坐在最外邊的一個男人,他靠在椅背上坐姿很潇灑,眉梢微微挑起,含着顯而易見的挑釁。
周時潋哂笑:“你瞎?”
“你!”陳濤氣得一噎,“可以啊,老同學這麽久沒見,你這張嘴還是那麽不饒人。”
有人安慰道:“你也別氣,同窗幾年還不清楚嗎?周時潋這人就沒對誰好臉色過,他就那混蛋樣。”
陳濤憋屈得五官皺成一團:“是啊,混蛋成這樣喜歡他的人還是成群結隊的,那些女生才是瞎了。”
這酸裏酸氣的語氣惹得衆人笑得仰倒。
有人趁機調侃寧蔚:“妹子,你和周時潋交往是不是很辛苦啊?聽說他每天不吃飯都在修仙呢,而且脾氣還大得很,從來只有別人哄着他舔着他的份,可是個傳奇人物,你能不能跟咱們在坐的女生支個招,究竟是怎麽追到周時潋這麽難搞的人的?”
寧蔚微微皺了皺眉。
心裏很不喜歡那些人對周時潋的評價,在她眼裏的周時潋從來不是那種難搞的怪胎。
整個包廂的人幾乎都把視線投在寧蔚身上了。
這個問題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周時潋懶洋洋地靠坐着,下颌微擡,眼神帶着刺骨的涼意:“我說,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太好了?”
話音剛落。
剛因為好奇提出這個問題的人頓時後背生寒,吓得連忙笑着打哈哈:“那個,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嘛,大家這麽久沒見,有點太好奇了,潋哥莫怪啊。”
周時潋眉眼戾氣一閃而過,正欲說話,這時身旁響起一道輕輕軟軟卻無比堅定的聲音。
“周時潋他很好,他是我見過最好的人,請你不要這樣說。”